“母親，您別擔(dān)心?！?/br>
    張居安笑道：“兒子都記得了?！?/br>
    張修聽著妻子說話，沒有吭聲。

    “春哥兒也想跟著二叔出去玩？”

    張灝春從寧氏的懷里出來，跑去了王氏身邊，“祖母，你最疼春哥兒……答應(yīng)我吧？”

    “小鬼頭?！?/br>
    王氏親昵地拍了拍胖孫子的額頭：“你陪祖母在家里放花燈好不好？”

    張灝春低著頭玩手指。

    “有春哥兒喜歡的小老虎花燈哦。”

    “真的嗎？”

    小孩子被勾起了好奇心，抬頭望著王氏：“也有小猴子花燈嗎？”

    “真的。祖母何時(shí)騙過你？”王氏說道：“不僅有小猴子花燈，還有小兔子花燈呢……”為了讓小孫子高興，她讓回事處備足了十二生肖的花燈。果真是派上了用場(chǎng)。

    “那好?！?/br>
    張灝春笑起來：“祖母，春哥兒在家里陪著您。”

    張修瞄了眼妻子和孫子，難得露出了笑容。

    馬車在張府大門外停著，有三輛。前排二輛是大的，青幃華蓋、氣派非凡。后面一輛是小的，簡(jiǎn)樸一些。大的由主子們坐，張居齡和顧晗一輛；張居安，張居思、張綠、張靈兄妹四人坐一輛。奴婢、婆子們則坐在小些的馬車?yán)铩?/br>
    車夫都是老手，經(jīng)驗(yàn)老道。馬蹄聲“嘚嘚”向前，穩(wěn)穩(wěn)地駛過車水馬龍的長(zhǎng)街，往磚路胡同去。大概用了半個(gè)時(shí)辰，才到達(dá)。

    下了馬車，眾人選了寬闊的主街道往里走。林林總總的花燈式樣繁多，燈光輝煌，照的黑夜如同白晝。一街兩行擺滿了小攤，吃的，玩的無所不有。越往街中央走，人就越多。熙熙攘攘往搭建的鵲橋方向涌去。

    張居齡胳臂攬著顧晗的肩，薄氅一圍，把她整個(gè)人都護(hù)在懷里，倒也走的妥當(dāng)。

    “二哥哥，我想吃根冰糖葫蘆。”

    張居思拽拽張居安的衣袖：“給我買嘛?！彼谝淮蝸淼竭@樣熱鬧的地方，眼睛都不夠看了。覺得什么都是好的。

    串在竹簽上的冰糖葫蘆，圓滾滾紅彤彤的……還是幼時(shí)年下和父親一起逛年會(huì)時(shí)吃過一次。又酸又甜，那滋味直到現(xiàn)在她都記得。

    “……好。”

    張居安看了看身旁的三個(gè)meimei，大手一揮，吩咐樹昌：“去，給三位小姐各買一根?！?/br>
    “得了。”

    樹昌應(yīng)了一聲，往賣糖葫蘆的小攤前擠。

    “謝謝二哥哥?！?/br>
    張綠和張靈屈身道謝，小臉上都是興奮。她們平常連重霜樓都出不來……冰糖葫蘆更是見都沒有見過。不過，四jiejie都要著吃，那一定是好吃的。

    “別客氣?！?/br>
    張居安揉揉綠姐兒的頭發(fā)，笑道：“想吃什么就說，二哥哥今晚都給你們買。”他的庶妹們和思姐兒完全不一樣，乖的像小貓一樣。

    第155章 （一更）

    頭頂?shù)娜彳浻|覺讓張綠一怔, 她看了看張居安，不明白自己的眼睛為什么會(huì)潮潮的, 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會(huì)如此溫和地對(duì)待她了……月姨娘還活著的時(shí)候，每逢她過生辰, 總會(huì)煮幾個(gè)茶葉蛋來看她, 然后揉揉她的頭發(fā), 和她說：“綠姐兒要快快長(zhǎng)大呀。”

    但是, 這個(gè)人……她也拋下自己死了。

    張居安瞥了眼不遠(yuǎn)處的張居齡和顧晗, 后知后覺想起一件事，便問道：“三弟, 你和三弟妹要吃冰糖葫蘆嗎？”一起出來的就四個(gè)女子, 買零嘴卻落下了顧晗……不大好看。

    張居齡低頭去看妻子, “你想吃嗎？”

    顧晗探頭看了看。山楂裹上糖衣, 燈光一打, 像紅寶石一樣，著實(shí)吸引人……張綠的小眼神里帶著亮晶晶的興奮, 張居思和張靈也滿是期待，她有點(diǎn)被感染了，脆生生地：“想?！?/br>
    ……還在顧家時(shí)，三叔也給她買過。

    張居安也聽到了, 俊秀的臉上笑容放大, 喊樹昌：“再加兩根?！?/br>
    張居齡開口道：“我吃不了酸的?！?/br>
    張居安“哦”了一聲, 又喊樹昌：“不加兩根, 加一根?！彼渤圆涣怂岬?。

    顧晗看他喊來喊去地和小廝交流, 笑了笑，低聲和張居齡說話：“二哥他還挺有趣的?！?/br>
    “是嗎？”

    張居齡星眸一閃，“他……一般般吧?！?/br>
    顧晗卻沒注意聽他說了什么，因?yàn)閺埦影策f了冰糖葫蘆過來，她伸手接過：“謝謝二哥。”

    張居安爽朗地笑：“不用客氣?！?/br>
    “又酸又甜的，真的好吃。”

    張綠小小地咬了一口，瞇著眼笑。

    “必須的?！?/br>
    張居思已經(jīng)吃了一丸，滿臉的自豪：“我和父親逛年會(huì)時(shí)就吃過的。”好容易出來玩一趟，她也不想過多地計(jì)較顧晗和張綠她們。管他了，各玩各的吧。

    “好吃就多吃些……不夠了還給你們買?！?/br>
    張居安有了身為兄長(zhǎng)的自覺，護(hù)著meimei們走在前面，“前面還有更多好玩的。你們都去看看，有吹糖人的，活靈活現(xiàn)……孫悟空、豬八戒也能吹?！彼悄凶樱肿隽斯?，出府的機(jī)會(huì)太多了，早都習(xí)以為常了。

    “在哪里？二哥哥，我喜歡孫悟空?！?/br>
    張居思看向張居安，扯著他的衣袖撒嬌：“快領(lǐng)我過去?！?/br>
    “好，好?！?/br>
    張居安被張居思扯的衣領(lǐng)都勒脖子了，呵斥道：“一個(gè)女孩子家，力氣怎地這么大，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樣子，還不快松手。”

    街道上行人太多了，張居思也被擠的有些站不穩(wěn)。她“哼”了一聲，手放到身側(cè)，還不忘記反駁：“是二哥哥你手無縛雞之力……”

    “二哥是做官的讀書人?！?/br>
    張居齡看都沒有看張居思，“他又不用上陣殺敵。”

    張居齡甚少同她講話，平時(shí)見面也都是冷冷的，張居思心里怕他……只管去吃糖葫蘆，也不回答。只當(dāng)自己沒有聽到。

    張居安卻笑著拍了拍張居齡的肩膀，“三弟說的是?！彼跒樽约航鈬?dāng)然知道。

    一行人終于走到鵲橋附近時(shí)，早已被人山人海的氣勢(shì)震住了，里三層外三層的，掂著腳都看不見鵲橋的影子。

    張靈說道：“人太多了，我們進(jìn)不去吧？”

    張居思卻顧不得這些，她跑去了買燈飾的小攤旁，一眼便看上了眼睛紅紅的小兔子花燈，她指了指：“這個(gè)多少錢？”

    “五文?！?/br>
    安嚒嚒和夏蕊、夏蘭一直貼身跟著她，聞言忙拿出荷包替小姐付了錢。

    張居思挑著小兔子花燈又去了吹糖人的攤位前。

    張居安見meimei玩的開心，也不攔她，和張靈、張綠說：“你們也自行去玩，別走遠(yuǎn)……”語罷，又安排護(hù)衛(wèi)去跟著三位meimei。

    張靈、張綠再溫順聽話，到底還是孩子，哪有不喜歡好玩又熱鬧的地方……何況還有難得的自由。倆人屈身給張居安行了禮，各自帶著自己的丫頭、婆子也去買花燈。

    張綠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走到顧晗面前：“三嫂嫂，咱們也一起去吧？”

    顧晗摸了摸肚子，笑著說：“我不太方便。”

    張綠想了想，鼓起勇氣屈身給張居齡行了禮：“三哥哥，我會(huì)照看好三嫂嫂的。您放心?！彼廊绺缡菗?dān)心三嫂嫂懷有身孕的事。但三嫂嫂是個(gè)好人，次次都幫助她……她想和她親近親近。

    張居齡一愣，他看了眼瘦弱的庶妹，又瞅了瞅妻子，溫和地說道：“你三嫂嫂只要同意就好。不用問我的?！?/br>
    張綠笑起來，小臉微紅，看向顧晗：“三嫂嫂，三哥哥都同意了。您別怕?！比绺缡羌依镒钣心苣偷娜耍B父親提起他都滿口的稱贊……她還以為很難接觸的，沒想到人是這樣的和氣。

    她怕什么呀？顧晗哭笑不得。她是真的不想去逛，人多不說，也怕誰失誤碰到她的肚子……又不是因?yàn)閺埦育g。不過，張綠滿是希冀地盯著她，又不好拒絕……

    顧晗想了想，問張綠：“那，咱們只能去近一點(diǎn)的地方？”

    張綠應(yīng)“是”，笑道：“綠姐兒都聽三嫂嫂的?！?/br>
    “真乖?！?/br>
    顧晗揉揉她的頭發(fā)，領(lǐng)著她往賣燈飾的小攤方向走。

    張綠卻原地沒動(dòng)，望著顧晗的背影……她也被三嫂嫂揉頭發(fā)了。心里好溫暖。她以為只有月姨娘會(huì)揉她的頭發(fā)呢。

    “怎么了？過來呀?！?/br>
    顧晗見張綠沒有跟上來，回頭喊她。

    張綠響亮地回應(yīng)一聲，小跑著去追顧晗，到幾步遠(yuǎn)的距離又停下了，手臂微微張開。三嫂嫂雖然有丫頭護(hù)著，但她還是盡職盡責(zé)地幫忙去擋路上的行人。

    張居安和張居齡找了個(gè)僻靜的街角站著說話，無意間看到張綠的舉措……笑道：“綠姐兒挺可愛的?！?/br>
    張居齡順著他的視線也看了一眼，點(diǎn)點(diǎn)頭：“是?！?/br>
    花燈光彩奪目，桃紅、巧珍她們又都是年輕的姑娘，顧晗也不拘著，說道：“你們看上了什么就直接拿，今晚我付錢?！彼齻儽M心盡力地伺候自己，說是主仆，感情卻勝似姐妹。比顧昭、顧昣之流可強(qiáng)多了。

    “謝謝少夫人?！?/br>
    桃綠搶先拿了骰子花燈。它方方正正的，四個(gè)角上還打了孔眼，有趣極了。

    巧玲拉了拉她，見桃綠并不在意，也選了一把關(guān)刀花燈。她聽母親說過，關(guān)刀燈是關(guān)二爺?shù)牡蹲龀傻?，能保護(hù)平安呢。

    其余眾人也都挑了自己喜愛的花燈。

    張綠手里是半彎的月牙花燈。她看著顧晗雙手空空的，問道：“三嫂嫂，您怎么沒有買一個(gè)？”

    顧晗笑著回視了一眼張居齡，“我不需要花燈了?！?/br>
    張綠不大明白，還要再問時(shí)，顧晗卻拉著她去了吹糖人的攤位前：“綠姐兒不是喜歡糖人嗎？看上哪個(gè)了，都隨你的意?！睆埦影舱f糖人的時(shí)候，張綠雖然沒說話，表情卻是一臉的向往。她都看到了。

    “謝謝三嫂嫂?！?/br>
    張綠邊和顧晗道謝，邊和吹糖人的師傅說話：“我要一個(gè)蝴蝶樣式的?！鄙癫娠w揚(yáng)的，倒有了些年少孩子的模樣。

    “好咧……您稍等。”

    一刻鐘左右，張居安就看到自己的meimei們興高采烈地回來了，個(gè)個(gè)手里都是一堆的戰(zhàn)利品。什么花燈，糖人、捏面人、麻糖桿、大京果、關(guān)東糖等形形色色，五花八門。丫頭、婆子們都快抱不下了。

    “你們這是要回去開店鋪嗎？”張居安吃驚地：“一下子吃完，會(huì)肚子疼吧？”畢竟吃的東西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