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對??!我怎么忘了這個!” 高洋眼睛一亮,手不抖了心也不慌了。甚至因為找準了彼此間的定位,他在見到慶陽長公主的時候,很自然地就露出了親近的笑容,還殷勤地迎上去扶了她一把。 慶陽長公主被兒子不同往日陰郁的樣子嚇了一跳,好半晌才遲疑道:“……揚兒?” 高洋知道自己的性格跟高揚完全不一樣,想偽裝成他也偽裝不了,就靈機一動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然后紅著眼睛假哭起來:“娘,是我,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您了!您都不知道,先前在鬼門關里頭徘徊的時候,我有多么舍不得您,又有多么后悔平日里沒有與您多說說話,我……嗚嗚嗚,娘啊,我錯了!” 慶陽長公主一聽這話,哪還顧得上多想,眼淚刷的就下來了:“揚兒,娘的揚兒?。 ?/br> 母子倆抱頭痛哭。 哭完之后高洋又趁機說了幾件只有高揚才知道的事情,慶陽長公主頓時什么奇怪都沒了,只道兒子是看透了生死才會性情大變。 她心疼又欣慰地抓著高洋的手,等緩過那陣無法自控的情緒,才又問起今天的事情。 高洋看著這臉色蒼白得好像風一吹就會倒的婦人,心下有點猶豫。 真正的高揚其實很早之前就已經知道自家渣爹和范姨娘的真面目,但他一直沒有告訴慶陽長公主。因為他怕自己說了,身體柔弱,又一心愛慕著父親的母親會受不了這個打擊。 可高洋卻不想再替他隱瞞下去了。 如果不盡早割掉傷口上的腐rou,傷口只會越來越深,越來越難愈合。何況真正的高揚已經因為這事兒丟了性命,他這個得利者,怎么說也該替他把這個死仇給報了。 這么想著,高洋就擦了一下疼出來的眼淚,抬起頭鄭重道:“娘,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但你得答應我,不管聽到什么都不可以太激動?!?/br> 慶陽長公主一愣:“你說?!?/br> 高洋卻沒有馬上開口,而是轉頭看向嚴紹,請他幫忙找個大夫過來以防萬一。 嚴紹斜了他一眼,正要答應,慶陽長公主身邊的嬤嬤說話了:“少爺,不必勞煩世子,楊太醫(yī)就在外面候著呢?!?/br> 慶陽長公主這顯然是怕寶貝兒子會出什么事,才特地叫上了御醫(yī)一起來,嚴紹沒太意外,挑眉說了句客套話,就帶著荊無憂出了門。 那說話的嬤嬤也很快帶著其他人退了出來,屋里只剩下了慶陽長公主和高洋。 荊無憂這會兒腦袋已經清醒了不少,見此快步跟上嚴紹:“發(fā)生什么事了?長公主怎么會來?” 嚴紹在廊下站定,懶洋洋地睨了她一眼:“你猜。” 荊無憂:“……” 荊無憂其實不是要打探什么,只是慶陽長公主母子倆如今身處寧遠伯府,又都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她怕出什么意外,所以才想著先了解一二,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 這會兒見這破未婚夫一臉的欠收拾,她小手發(fā)癢,忍不住就抬手掐住了他腰間的軟rou:“你說不說?” 敏銳度還在,但身體完全沒跟上反應,因此被掐了個正著的嚴總:“……!” “我問你不是為了八卦,只是,”荊無憂壓低聲音,小臉肅然地問,“高家這事兒會影響到咱們府上嗎?” 嚴紹黑著臉瞪她:“你給我松手!” 荊無憂:“你好好回答我的問題,我就松手?!?/br> 嚴紹側身試圖甩開荊無憂的手,可小丫頭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竟是手巧靈活得任憑他怎么甩都甩不開。 嚴紹:“……” 嚴紹臉黑如鍋底,最后只能咬著牙投降:“不會!不會行了吧?這事兒跟我們家屁關系都沒有!” 荊無憂歪著腦袋仔細打量了他兩眼,確定他不是在敷衍自己,才松開了自己鐵鉗似的小爪子:“那就好。” 結果話音還沒完全落下,屋里突然傳出慶陽長公主充滿了不敢置信的怒呼聲:“你在胡說什么?這怎么可能?!是……是不是那個嚴紹在你耳邊亂嚼的舌根?他想干什么????竟敢這般搬弄是非,挑撥咱們家人之間的關系!” 荊無憂:“……” 荊無憂:“???” 說好的這事兒跟我們家屁關系都沒有呢?! *** 嚴紹猜到了慶陽長公主可能不會馬上相信高洋的話,但他萬萬沒想到,她在驚怒之余竟會把這一切怪到他身上。 “……” 雖然原主給人留下的印象確實不怎么樣,但紈绔就可以隨便扣鍋嗎?紈绔也是有尊嚴的! 又見荊無憂正沉著一張rourou的小臉盯著自己,一副隨時要再給他補幾爪的樣子,嚴紹額角亂跳,也懶得再管什么規(guī)矩不規(guī)矩的了,扭頭就一腳踹開房門走了進去:“長公主方才這話,恕在下不能認?!?/br> 荊無憂被他這堪稱不敬的舉動嚇了一跳,忙上前去阻止,可因為腿沒嚴紹長,還是晚了一步——慶陽長公主已經臉色鐵青,雙目通紅地看過來。 荊無憂被她這模樣驚得心頭一跳,趕緊關上房門,上前欲請罪:“長公主恕……” 沒想腿才剛剛彎下來一點,就被嚴紹抓住胳膊拉了起來:“不知道什么情況就一邊兒呆著去,別瞎搗亂。” 他這語氣和平時不大一樣,聽著隨意,卻帶著某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壓迫感。荊無憂愣住,下意識忘了反抗。 等她回過神,嚴紹已經走到高洋身邊,一把扯起他的袖子:“那倆丫鬟當時對高兄可是下了死手的,他身上這些淤青就是鐵證。長公主若是不信,大可以叫太醫(yī)進來檢查。至于別的,在下那會兒不過是恰好路過,又聽從高兄的吩咐把他從高府里帶了出來,別的可什么都不知道。” “對對對!娘您看我的胳膊,這上面的淤青都是她們拖我進屋,想捂死我的時候給我弄出來的!可疼了!要不是我拼命掙扎引來了嚴世子,他又及時出手相救,我這會兒只怕早就已經斷氣了!”高洋也忙指著自己胳膊上的淤青哭道。 這青天白日的,竟有人膽敢在慶陽長公主的眼皮子底下謀害高家大少爺?! 荊無憂聞言大驚,長公主更是如遭雷擊地僵在了那里,久久無法回神。 “娘,要不是親耳聽到,親身經歷,我也不會相信這一切,可事實就擺在我的眼前,容不得我不信啊!”見倒霉老板一臉被冤枉的不爽,高洋忙又聲淚俱下地補充道,“至于嚴世子,今日之前我與他從未有過往來,便是他真的與我說了什么,我又怎么可能輕易相信他的話?那可是我的親爹!娘,嚴世子是個好人,更是兒子的救命恩人,咱們不能這么誤會人家……” 荊無憂:“……” 荊無憂震驚之余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一向只會被受害者找上門謾罵指責的倒霉未婚夫,今日竟得到了別人的含淚維護,對方還那么認真地夸他是個好人! 看來他最近真是長進了不少…… 見荊無憂突然用一種“吾家有兒初長成,老身甚是欣慰”的老母親眼神看著自己,嚴紹:“……?” 小丫頭又在瞎腦補什么呢! “既然是誤會,解釋清楚就好了,”荊無憂卻以為他還在生氣慶陽長公主冤枉他,忙蹭到他身邊小聲安撫道,“然后那個,我今天賺了點錢,回頭分你一半呀,你別生氣啦?!?/br> 嚴紹:“……” 嚴紹看著這顯然是把自己當小屁孩對待了的小姑娘,一時間竟有點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正想說什么,慶陽長公主突然“噗”地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臥槽娘!娘您沒事吧?!” “長公主!太醫(yī)!快叫太醫(yī)!” 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屋里霎時亂成了一團。 作者有話要說: 無憂:聽話就給錢花,不聽話就往死里揍,懂了伐? 鹽勺:…… 第15章 慶陽長公主受不住打擊嘔血昏迷,好在太醫(yī)施救得及時,又有高洋不停地在她耳邊說著諸如“沒娘的孩子是根草,您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之類的話刺激著她的意識,最終她還是撐過那口氣,流著眼淚清醒了過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尤其是直接造成這一切的高洋,更是忍不住雙手合十地念了好幾句“感謝老天爺”。 慶陽長公主看著他因為受到驚嚇,比剛才更加蒼白了幾分的臉,心里刀割似的疼,眼淚更是怎么止都止不住。 她竟只差一點點就要再次失去這個孩子了…… 而且是永遠失去。 這個念頭讓慶陽長公主渾身發(fā)寒,幾乎喘不過氣來,好在因為剛才那口淤血的吐出,她的身體因禍得福地好轉了不少,這會兒倒沒再昏過去。 “這件事……這件事娘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若那范氏真有害你之心,娘一定饒不了她!”慶陽長公主閉上眼睛喘了口氣,“至于你爹……你爹他平日里雖然也疼愛范氏母子,可要說他心里只有他們沒有咱們,我是不信的。你聽到的那些話,必然……必然是有人故意編造,想要挑撥你們父子之間的關系。揚兒,你往后不要再說了,免得叫你爹知道,傷了父子情分?!?/br> 高洋:“……” 高洋心說編造個鬼,那可是你兒子親耳聽到你老公跟范姨娘說的。然而看著慶陽長公主慘白如雪的臉,他動了動唇,到底還是把這話咽了回去。 算了,一步一步慢慢來吧。 嚴紹一看高洋的表情就知道這家伙心軟了,他嘴角一抽,掀起了眼皮:“我要是那個兇手,在知道自己已經打草驚蛇的情況下,一定會馬上毀滅罪證。長公主就算馬上派人去查,只怕也什么都查不到了?!?/br> 慶陽長公主一愣,高洋也回了神:“世子這話說的有道理,我出來好幾個小……時辰了,那個女人肯定已經準備好應對之策。要是找不到別的證據,就憑我身上這點淤青,她肯定不會認罪。” “那……那該怎么辦?” 慶陽長公主這會兒心亂如麻,根本沒辦法思考。嚴紹看了她一眼,說:“我倒是有個法子可以讓對方自投羅網,就是不知道長公主愿不愿意配合了。” “什么法子?”高洋頓時就振奮了,論憋壞主意……啊不,是合理合法地懲戒壞人,他家老大可是個王者。他要是肯出手,什么渣爹什么范姨娘,統統都得灰飛煙滅。 “你、你別瞎出主意!”荊無憂卻是有點緊張地扯了一下嚴紹的袖子——她還沒完全從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這會兒是提著心吊著膽,生怕慶陽長公主再出點什么事兒。 嚴紹瞥了她一眼,被她小臉緊繃,如臨大敵的樣子看得莫名有點想笑,面上卻只漫不經心道:“要是兇手知道長公主在得知高兄險些遇害的真相后一時怒急,吐血昏迷,只等醒來就要進宮去告御狀,請求陛下派人徹查此事,你們猜,她會不會心虛害怕,狗急跳墻?” 多年的默契讓高洋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老大這是要釣魚執(zhí)法,甕中捉鱉??! 真是好絕一主意! 他喜歡! 高洋想著腦子里就有了整個計劃的雛形,不過…… “萬一她不上鉤怎么辦?” “她不可能不上鉤?!?/br> 自詡與丈夫是真愛,卻不得不以妾室的身份屈居于慶陽長公主之下,就連生的孩子也要低人一等,那什么范姨娘的心里怎么可能沒有怨沒有恨,又怎么可能不想取而代之? 只要把“慶陽長公主要是能醒來,她就會有危險”和“慶陽長公主要是醒不過來了,她就能取代她成為高府真正的女主人”這兩個截然不同的結果清清楚楚地擺在她面前,她不可能不動心。 高洋一想也是,轉頭勸哄了慶陽長公主幾句,慶陽長公主就答應配合了。 正好這時外頭有人稟報,說是寧遠伯夫婦聽聞長公主駕到,趕來請見了。嚴紹嘴角一勾,轉頭看向荊無憂:“哭,然后跑出去跟我爹娘說,長公主吐血昏迷了,太醫(yī)說她今晚要是醒不過來,也許就再也醒不過來了?!?/br> 荊無憂:“……啊?” 小姑娘瞪著眼睛張著嘴巴,一臉的呆樣,嚴紹看得好笑,下意識抬手拍了她腦門一下:“快去?!?/br> 拍完之后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主動碰了她。嚴紹一愣,飛快地收回手藏在了袖子里。 小丫頭年紀太小,說話又太老氣橫秋,他壓根沒把她當正常女人看待,倒也沒有多想。只是…… 嚴紹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還帶著些許殘溫的指尖,這丫頭的臉蛋拍起來手感還挺好的。 軟軟嫩嫩,跟果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