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顧南枝疑惑至極,走上前一步,看見他背后的魚簍空空如也,當即也哈哈大笑,“沈贏你可真看走眼了,這里面沒有魚!” 沈贏瞪了一眼顧南枝,走過去把銅錢扔到男孩子的身邊,然后一撩衣袍,坐了下來,說:“那我就等你釣上來,不論是什么,我都要了?!?/br> 那男孩子笑的更開心了,“小少爺,可不要反悔?!?/br> 顧南枝不能理解沈贏什么脾氣上來了,但是又不敢扔了沈贏一個人在這里,也干脆坐下來。 沈贏看了一會水面,然后從懷里掏出一本書看起來,顧南枝湊過去一點,也想看看書,瞧見沈贏手里的拿的是縣志,頓時腦袋疼,又退了回去,開始和那釣魚的男孩搭話。 顧南枝咳嗽一聲,故作熟稔,笑嘻嘻的問:“你住在附近的村民嗎?叫什么名字?。俊?/br> 這附近除了那村落有幾戶人家,也就沈家這個莊子在這里了。 “你們是那戶莊子上的人吧?”釣魚的男孩不答反問。 “這不成,我先問你的,你回答我,我就回答你。” 正說著話,身后忽然聽見何家的人叫他們兩個人,“小少爺!小夫人!那是山上老獵戶家的,叫劉瘋子!你們可離他遠些呢!” 顧南枝轉頭看見何老二急急忙忙跑過來,一臉的擔憂,好像怕釣魚的男孩傷著他們。 “哎呀釣上來了!” 沈贏站起來,對著何老二擺擺手,“你且去忙你的,我自有分寸。” 何老二的嘴巴張的老大,心里想這少爺莫不是腦子有問題,非要和個瘋子攪合在一起,自己都提醒他了,還趕自己走,氣的掉頭就走,可是走一半,又折回去,遠遠瞧著的,這金枝貴葉的小少爺不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 但是沈贏又不愿意他攙和,只能遠遠瞧著,有什么不對勁就上去搭把手。 反觀這邊的所謂的劉瘋子竟然真的釣上來一條小鳊魚,不過手掌大小,他手腳利索的把魚鉤取下來,然后把魚扔進了魚簍里面,直接說:“這魚你的了,魚簍明天還我就成?!?/br> 沈贏點頭,示意顧南枝去拿魚簍。 顧南枝一手抄起了魚簍,一手叉著腰,“喂,你到底叫什么啊?” 那人頗為不在意道:“你家里人不是說了嗎?我叫劉瘋子。” 顧南枝不爽,這人好像故作高深一樣,知道他們是富貴人家,反而有些瞧不上他們的樣子,到讓顧南枝的血性上來了,“堂堂男子漢,磨磨唧唧像個婆子一樣,一個名字有什么不能說?還是說你要嫁人,把你的名字告訴你夫君?。 ?/br> 那人氣笑了,“好好好,你說什么都好,我叫劉程璧?!?/br> 顧南枝嘿嘿一笑,看著沈贏直眨眼睛,好像是再說看我多牛,還不是問出了名字。 沈贏無奈的搖搖頭,對著劉程璧道:“敝姓沈,單名一個贏?!?/br> 那人點點頭,把魚竿別在腰間,然后大步往前走。 見人走遠了,顧南枝轉頭問沈贏,“你為什么對這個人這么感興趣?” “好奇?!鄙蜈A并不想多說,只是輕飄飄的吐出兩個字。 顧南枝拎著魚簍跟著沈贏,看見何老二在后面的樹邊等著自己,心里忍不住對何老二有些敬佩,他之前提醒他們,但是被訓斥了一番,但還是怕他們遇見危險,站在遠處看著。 “何二叔,那人是誰???” 何老二指著西邊的山頭,回道:“那是西山獵戶家的小兒子,是個瘋子,他爹又是個罪民,之前殺過人,可是偏偏運氣好遇上了大赦,所以又回來了,村里沒人敢惹他們,你們也莫去招惹他?!?/br> 顧南枝更好奇了,“為什么叫他劉瘋子?” 何老二忽然吞吞吐吐起來,看著顧南枝有些不自然道:“那是小時候的事情了,我也是聽說的,說他一個人把村子里的小孩子全打的鼻青臉腫,后來村子里的人去找理,他還說就該全部都殺了他們,反正活著也是浪費糧食?!?/br> 沈贏皺眉,“他們何時搬過來的?” 何老二想了想,說:“就七八年前,那時候我沒有搬過來,少爺問問老哥,他都住了十多年了?!?/br> 顧南枝點點頭,“平常他們生計是什么?只靠打獵嗎?” 何老二說:“那山腳下有兩畝田地是他們家的,是老獵戶自己墾出來的,平常種點糧食,大多都是靠打獵,然后送到鎮(zhèn)子上的酒樓去,反正是餓不死的?!?/br> “那他們家里就兩個人嗎?” “是的,劉瘋子也都是十七歲了,老獵戶也不給娶媳婦,這村子里估計也沒有人愿意把閨女嫁給他,說不定正攢錢去山溝里買一個回來呢!” 聽到這里,沈贏臉色一冷,趕緊去看顧南枝。 只見顧南枝笑笑,臉上并沒有怒色。 何老二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道歉,可是顧南枝只是笑笑,并不說話。 沈贏心里不舒坦了,可是顧南枝既不動怒,也不說話,讓他沒底,但是出身童養(yǎng)媳的她還是會被人瞧不起,最重要的是她來自農門。 “中午就燒了這魚給小夫人弄點湯?!鄙蜈A咳嗽一聲。 顧南枝當即奇怪的看向沈贏,“鳊魚弄湯不好喝?!?/br> 沈贏紅了臉,轉頭去看河邊,“那就換種法子做?!?/br> 顧南枝對何老二說:“就紅燒,加點豆腐,讓少爺嘗嘗鮮。” 何老二尷尬的點點頭,找了個借口就匆匆往回走。 沈贏也想回去,顧南枝拉住他,往那邊草地去,“同我說說,為什么對那個劉程璧感興趣?” 綠草茵茵,邊上還有黃色的小野花,二人躺下去,望著湛藍的天空,有些出神。 “嗯,你瞧見他手指甲沒有?” “這到沒有?!鳖櫮现ν徇^來看著沈贏的側臉。 沈贏瞥了她一眼,繼續(xù)說:“手指甲很干凈,而且手指纖細白凈,好像也沒有什么繭子,我覺得他不像是莊稼人,所以多嘴問了一句,但是他打量了我們倆的臉衣裳還有鞋子,沒有一點反應,平靜的就像是看見了一只麻雀,你說奇不奇怪?” 顧南枝更加不明白了,“那你想他什么反應?” 沈贏想了想,“至少是驚訝,這里不算貧窮,但也沒有人可以穿金戴銀的堂而皇之走動,要是我們走到村子里面去了,你就會發(fā)現他們都會盯著你看,眼里是羨慕,而這個人完全沒有,甚至是有些不屑?!?/br> 顧南枝不得不佩服沈贏的觀察力和反應力,她完全沒有覺得劉程璧的反應不對勁,感覺他只是像一個農家少年,“所以你懷疑他有什么不對勁?” “也不是懷疑,就是好奇。”沈贏誠實的回答。 “明天再去見他?”顧南枝也忍不住有些好奇,想著回去要和何老大打聽打聽他,說不定是什么世外高人。 二人躺了一會,眼看到中午吃飯的點了,拍拍衣裳就回去了。 何老二的確按照顧南枝的吩咐紅燒了鳊魚,然后加了一點豆腐,然后備上了幾個時令的蔬菜,和一大碗雞湯。 吃到一半,顧南枝想起了劉程璧的事情,看見何老太爺和沈贏都安靜的在吃飯,便按捺住好奇,想著還是等吃完飯再去問何老大。 ☆、第九章交易 也是因為沈贏這個人向來不會表露自己的心思,還是少見這般對人感興趣,顧南枝自然有力出力,好奇是好事?。?/br> 何老大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那老獵戶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本地人,我來的時候,他已經在這里住了很久了,后來在大鼓湖那撿了一個孩子,就是劉瘋子,父子倆都是腦袋不好,一個賽一個脾氣壞,老獵戶之前和村子里的人吵起來,一推就把人胳膊扭斷了,村子里的人能不著急嗎?圍在一起打老獵戶,哪知道老獵戶是個狠角色,抽出刀就砍了其中一個人,自然就被拉去蹲大牢了,也真是運氣好,碰上了大赦,才回得來?!?/br> 顧南枝想自己要被一群人圍起來打,說不定也上手就砍人,這是自我保護,怎么他們都覺得老獵戶是殺人犯呢? 想了想,顧南枝又問:“那你們都叫他劉瘋子,是不是因為他恐嚇過小孩子?” “何止是這樣,小時候沒爹沒娘,自己天天混不吝往山上跑,一點事都沒有,后來和村子里的孩子打架,先是動手,后來” 顧南枝奇怪,“后來什么” 何老大說:“我家長生知道,那時候長生也和村子里的孩子混野了,跟著他們一起打劉瘋子,后來被劉瘋子打了以后,不服氣要去找回面子,可是劉瘋子那時候頂多十二三歲,就挑撥村子里的人和我們家孩子一次斗毆差點死幾個小孩,還是我和二弟兩個人出錢請大夫,這才保住了他們村子里小孩的命。” 顧南枝心里不是滋味,雖然何老大說的輕描淡寫,關鍵部分也一筆帶過,但是肯定是被劉程璧把他們何家和村子里劃分開,估計到現在他們關系都不好,形成了三足鼎立的一個局面,這才相安無事如此之久。 經過那件事以后,村子里的人和何家的人才不敢輕易去招惹劉程璧的,這孩子太聰明了,也太狠了,完全不把人命當回事,而且斗的越厲害,他就越高興。 顧南枝后來把這事情轉告給沈贏,反而激起了沈贏莫大的興趣。 “從沒見過你對什么這么好奇,今天我真是開眼界了!”顧南枝故意調侃他。 沈贏微微一笑,“不是,我第一個好奇的人不是他?!?/br> 而是你。 顧南枝哦了一聲,“那是第二個了?” “差不多?!?/br> 到底是自己的小丈夫,除了督促他德智體美勞共同發(fā)展,這個性格也要扭過來,這樣子實在太別扭了,雖然聰明,但是難免拳腳沖突,不過沈贏身子弱,一兩年調理好也是可能的,但是他生性不愛武力,除了鍛煉,他都不想動一下指頭,看來這個武力擔當要落在自己肩頭了。 “北風哥哥” 沈贏一個哆嗦,轉頭問:“你說什么直說?!?/br> 顧南枝嘿嘿笑,“以后能讓護院叫我學武嗎?好保護你啊!” 沈贏哼了一聲,“我們府里護院四個,除了兩個小一點的有的是力氣,其他兩個人,你讓他們打一套拳都能累的滿頭冒汗,你去學什么?而且他們沒什么真功夫,都是靠蠻力,養(yǎng)在院子里,頂多是嚇唬人的,還不如劉程璧。” “劉程璧會武功???你怎么知道?”顧南枝好奇。 沈贏皺眉,“感覺會是,要不然以一人之力,怎么能從圍毆中不受傷?!?/br> 顧南枝覺得有理,畢竟沈贏的眼光很毒,他說是的,就不會差,轉頭看見院子里幾個孩子在玩耍,遂招招手,“過來” 其他幾個稍微大一點的孩子,都不敢過去,唯獨小羊角辮一扭一扭的跑到顧南枝面前,兩只大眼睛瞧著顧南枝。 顧南枝忍不住摸了摸羊角辮的臉蛋,“你叫什么名字?。俊?/br> “我叫何小玉。” 顧南枝看她口齒清楚,忍不住吃驚,“哇,你好厲害,這么小就會說話了???那你幾歲了?” “我五歲了。” 沈贏冷哼,提醒:“她比你小七歲而已。” 顧南枝:“” “來,jiejie給你糖吃?!鳖櫮现Σ焕砩蜈A,從他身邊的盒子里拿了幾個蜜餞,輕輕塞給羊角辮,羊角辮瞧見蜜餞,頓時笑開了,然后轉頭分給另外幾個孩子。 “你干嘛故意和他們交好?”沈贏自是能看的出來顧南枝的心思,“他們不過是下人?!?/br> 顧南枝莞爾,“這個你就不懂了,在府里,你有沈jiejie靠山,在這里,你有誰?太爺爺那么大歲數了,我們倆還只有十幾歲,他們雖為奴仆,但在這里他們就是地頭蛇,雖是沈家的莊子,但是住在這里畢竟不是你自己,你沒有任何可以用的東西或者人?!?/br> 沈贏輕輕的看來一眼顧南枝,并不否定顧南枝的話,翻了一頁書,眼皮也不抬,就說:“你過來,坐到榻上來,地下涼?!?/br> 顧南枝伸手撿了個果子扔進嘴里,然后爬上矮榻,靠在沈贏身上,想著世事真無常,沒兩個月之前,自己還是一個傻子,吃不飽穿不暖,只能揀豆子吃,爹不疼兄嫌棄,一家人都恨不得自己死了才好,現在卻躺在莊子的軟塌上面,吃著上等的果子。 沈贏好奇,“你嘆氣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