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秋末冬初，大家都會把屬于自己的那一片山地林場給過一遍，跟蝗蟲過境也差不多了，只除了樹木需要保留的樹梢，其他地兒包括上到樹干下到地皮。

    無論是灌木雜草還是樹椏，都會統統割了砍了用草繩一捆，然后不辭辛苦的直接挑回家晾曬，曬干了就是一家人一年的柴火。

    因為柴火寶貴，還有不少人會跑去別人家的山地林場偷柴，被偷的人家發(fā)現了，能氣得站在家門口的院子里扯著嗓子叫罵大半天。

    原本趙橙還琢磨著不知道能不能在山上設置個小陷阱看看能不能抓到野兔野雞之類的，可上了一趟山背了一背簍的濕柴回家，趙橙已經知道那些都是自己想太多了。

    “你們這邊什么時候趕集？家里糧食就就沒有了，還有菜園子也沒一個，油鹽也缺，光喝寡淡沒味兒的粗糧稀飯也不行啊?！?/br>
    回了家，眼看著太陽還沒下山，趙橙又去挑了水，磨得肩膀疼，回來就把水直接倒了一桶在刷干凈的鐵鍋里，點了火讓林大順帶著弟弟就在那里看火。

    林大順聽后媽插著腰站在黃泥灶臺前發(fā)愁，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用手去摳了摳地上的黃泥地面，沒敢說自己手里還有錢的話，“村里人可以趕兩個鎮(zhèn)上的集，三號六號九號是趕咱們棗子鎮(zhèn)上的，一號五號十號就是趕下河鎮(zhèn)的。”

    相比較于同齡人而言，林大順這腦袋瓜子可以說是很好用的了。

    趙橙想著以后要是有機會，就試試看能否資助林大順念書算了，不過這也就是一想，趙橙自己現在還是個沒戶口的黑戶人員呢。

    而且她要本錢沒本錢，要文憑沒文憑，要本事吧，也談不上。

    唯一能看的也就是當武替的那點經驗跟身手，可就她那點功夫，加上巧勁混戰(zhàn)里打十幾個人沒問題，單獨正面剛就頂多兩三個，再多就沒辦法了。

    說要靠這點去另外謀生就是瞎扯淡了，人保安都不帶招女人的，至于干回老本行？九一年的影視行業(yè)發(fā)展如何且不多說，現在的前輩們可是普遍敬業(yè)，基本不用替身。

    趙橙想著這些就發(fā)愁。

    “那趕哪邊更近？明兒幾號了？”

    趙橙把大鐵鍋的木板蓋子蓋好，自己彎腰又去把另外一桶水給倒進水缸里。

    水缸里的水還剩下大半缸，不過一會兒還要給兩個黑小子搓澡，她自己也要洗澡，所以這點水不夠，還要去挑兩趟。

    作者有話要說：　　趙橙：我看了，你的文里就我這個主角最慘！

    草喵：我也沒辦法，你親媽是我妹，你該喊我大姨【揣手

    ps:可能是受我父母的影響，我很討厭那種情況：平時某人對a不好，某人有需要請求a幫助的時候a居然能毫無芥蒂地舍棄自己[包括自己家人]的利益去幫對方，幫完了a還很高興。

    我覺得這是一種有點病態(tài)的自我奉獻形態(tài)

    第11章

    要說幾號，林大順也不知道，家里連張日歷年畫都沒有，趙橙也沒轍。

    好在林大順不知道日歷，卻知道啥時候趕集，前天村里大人才去趕了棗子鎮(zhèn)，今天趕下河鎮(zhèn)，那明天就該趕棗子鎮(zhèn)了。

    “有多遠我也不知道，大人們去趕集都是早上天沒亮就走，中午的時候能趕回來。我爸說小時候帶我去趕過，可我想了好久都沒想起?！?/br>
    之后有了個拖油瓶弟弟，林大順就更沒去過了，就算他爸留在家里的時候也一般不會帶他們去趕集，頂多就是自己去鎮(zhèn)上把要買的東西買回來。

    趙橙點點頭，沒跟著林大順一起遺憾他沒能記起來的趕集經歷，也沒跟他解釋小孩子太小了記憶力不好。

    趙橙在原主記憶里也看見過一次去鎮(zhèn)上趕集的記憶，估計也是很久遠以前的事，所以有些模糊，給趙橙的印象就是走了好遠好遠，又是下接近九十度的陡崖又是坐滑索過河，很多人一輩子也就去過鎮(zhèn)上一兩次，身體不好的更可能一輩子一次都沒去過。

    這還真是犄角旮旯的大山區(qū)了，趙橙要走出去的決心更堅定。

    “那我明天早上一早就走，你在家照顧好你弟弟，吃的我會多做一點留在鍋里，中午我沒及時回來你點火熱一熱就能吃?！?/br>
    林大順很失望，原本他還想跟著去呢，不過也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他還能自己走路，可弟弟肯定是要有人一路背去又背回來的，后媽看起來又不是個多強壯的。

    失望過了林大順突然一個激靈想起一件事，萬一后媽去了就不回來了，那可咋整！

    趙橙想的都是明天去了鎮(zhèn)上該干點什么能干點什么，一時半會兒還真沒注意到這便宜大兒子焦慮的神色。

    讓林大順帶著弟弟照看柴火燒著水，趙橙自己又出去了三次，可算是把水缸給填滿了，兩邊肩膀上卻已經是火燒火燎放不了扁擔了。

    就算是這樣了趙橙也沒辦法休息，熱水燒好了就先找個避風又能曬到太陽的位置讓林大順跟林二順輪流脫個光溜溜，就站太陽底下開始給他們倆洗澡。

    林大順已經五歲了，趙橙原本是給他提了熱水去廁所那邊讓他自己洗，可林大順折騰半天洗完了一出來，脖子耳后都還有一層黑泥。

    要是換了別家的孩子趙橙肯定是懶得管的，可想到晚上這小子要跟她睡同一張炕，剛給林二順洗完的趙橙只能咬牙又把林大順給拎出來再洗刷了一遍。

    等忙完了倆泥小子，趙橙還把炕床也里里外外給擦洗了一遍晾上，之后又是把雜糧下鍋煮上，這才有空閑自己拎了熱水去廁所那邊洗澡。

    “大順，火別燒太旺了，鍋里也要時不時揭開用鏟子攪一攪！”

    已經走到廁所那邊的趙橙突然想起來，連忙扯著嗓子大聲叮囑。

    林大順有樣學樣，扯著嗓子回了一聲“曉得了”，回完了覺得這對話感覺真新奇，而且身上洗完以后就像輕了好幾斤，跳一下就能飄到天上似的。

    感覺很陌生，可也很舒服，林大順忍不住對著灶膛嘿嘿地笑，眼睛亮晶晶的，他現在越來越期待后媽以后跟他們一起過日子的樣子了。

    旁邊乖乖被后媽提溜著洗刷干凈的林二順好奇地看著哥哥，吐出嘴里吸著的大拇指也口齒含糊地學了一句：“瞎德哦！”

    林大順被弟弟的樣子給逗樂了，想到后媽說平時要注意教弟弟說話，林大順干脆撓著臉頰一邊燒火一邊教弟弟說話。

    趙橙也沒多耽誤，昨天已經認真洗刷過一回，今天再洗澡就沒那么多需要搓洗的泥垢了。

    不過剛才洗澡的時候她才發(fā)現，自己身上的皮子確實白了好多，死皮也掉了許多，洗完澡她手掌心的繭子都掉了兩塊。

    趙橙遲疑地別頭看了半晌自己的肩膀，又自己掐了自己一把，終于確定了一件事——她皮膚好像變薄了變嫩了。

    趙橙完全沒有感覺到高興，反而格外郁悶，心想難道這繭子還要認主人，知道她不是原來的趙橙，所以它們就都跑了？

    趙橙知道自己注定要靠出賣勞動力來創(chuàng)造生活，如果她皮膚真越變越嬌嫩，那她以后可咋活？

    最后趙橙只能自我安慰，再嬌嫩的皮膚多搓磨一下也就糙了。

    晚飯依舊是清湯寡水的稀飯，不過今天稍微有點進步，就是里面多了點趙橙特意切碎的婆婆丁。

    另外還有一小把灰灰菜，趙橙留著明早上切進稀飯里。

    想到明天趕完集市回來就能有鹽巴了，趙橙嘴里吃著微苦的稀飯，可算是有點盼頭了。

    等盼完了又一想自己的期盼居然就是嘗口鹽味，趙橙都不知道該嘆氣還是該笑了。

    “你們家有沒有菜地？明天我買點菜種回來，這個天種菜還來得及?！?/br>
    三兩口喝完稀飯，趙橙也沒急著起身收拾，就坐在長凳上跟林大順聊天。林大順咽下一口稀飯想了想，“有的，不過今年我爸還沒來得及種就走了。”

    說起他爸趙橙就想翻白眼，趙橙自己不喜歡小孩兒也沒想過結婚生娃娃，可她頂看不起這種自己不會養(yǎng)又偏要生的父母。

    不過看林大順一點都沒埋怨的意思，趙橙一個外人也不好當著孩子多說什么，就敷衍地“哦”了一聲，然后開始跟林大順說起要種什么菜來。

    趙橙自己不會呆太久，可家里一直沒菜吃也不行，四月份里撒了小白菜之類的種子，勤快點多澆水好好照顧，十幾天冒出兩片小葉子就能摘來吃了。

    既然都要種菜了，趙橙想著干脆也給林大順種點別的菜，也算是對他的一點報答了。

    林大順看后媽都安排上種菜的事了，心里也是偷偷松了口氣，覺得這樣的話后媽應該就是沒有跑掉的想法。

    晚上蓋著曬得軟軟的被子，肚子里雖然大多數都是水，可好歹也是熱的下肚，林大順已經很久沒有這么舒服過了，躺在后媽重新用喧軟稻草填塞過的枕頭上很快就睡著了。

    趙橙累了一天也很快睡著了，不過睡著之前還是特意給自己提了個醒，半夜的時候一定要把兩個小子叫起來撒尿。

    今天擦洗炕床的時候可是費了趙橙好大力氣的，再被林二順尿上一泡明兒又是滿炕的尿sao味兒，那才頭疼死算了。

    估計是有這么個擔憂，半夜林二順夾著腿哼唧的時候趙橙一下就驚醒了，也不猶豫，拎起睡成小豬的林二順就往炕下抱。

    把尿的姿勢剛架上，趙橙都還沒噓一下林二順屁股蛋子一松就嘩啦啦尿出來了。

    聽著水聲聞著味兒，趙橙努力憋著氣讓自己別去多做聯想，可最后還是沒忍住打了個干嘔。

    把林二順放回炕上遠離了尿罐，那味兒沒圍著鼻子了，趙橙才算事松了口氣，想著今晚該是可以睡個安穩(wěn)覺了。

    回去以后趙橙又把林大順推醒，“大順，趕緊去撒尿！”

    今天從彭大花那里拿回來了不少壇壇罐罐的，就算是破罐子趙橙也沒丟，剛好晚上就放屋里給兩個小孩兒接尿。

    林大順正睡得香，不過被趙橙推醒以后還是迷迷糊糊下炕放了水，然后搖晃著摸回來姿勢都沒擺好就一扎腦袋睡死了。

    趙橙也困得眼睛睜不開，伸手摸著把兩個擺好，感覺下半夜有些冷，炕床涼颼颼的，薄被根本抵不住。

    剛好摸到小小暖暖的林二順，趙橙干脆一伸手就把人給摟進懷里。還真別說，她蜷縮著腿側躺著，林二順剛好鑲進凹出的懷里，趙橙抱著舒服也就不撒手了。

    林大順晚上冷到了習慣抱弟弟，結果今晚上卻被后媽搶過去了，睡了一會兒林大順被冷醒了，一路滾一路摸，最后也滾到了趙橙的那個長枕頭上。

    三個人擠一塊兒終于暖和了，林二順被擠在中間，雖然伸展不開手腳，可他是個要求低性子乖的娃娃，展不開就展不開吧，反正挺暖和的。

    一大早天還沒亮趙橙就起來了，先去廚房把火升起來，燒了點熱水舀進桶里用瓷盆蓋上，然后就下了雜糧自己坐在灶膛邊摘灰灰菜。

    林大順也因為惦記著后媽今天要趕集所以醒得早，聽見外面鍋瓢相撞的聲響，連忙一骨碌爬了起來。

    明明他自己去不了，可就是莫名興奮。

    趙橙看他起來了，讓他自己打熱水洗臉，然后讓他看火，“最近我就教你怎么做飯，五歲了也能踩著凳子上灶臺了?！?/br>
    五歲就做飯的娃娃城里少見，可農村里卻不稀罕。

    趙橙對林大順還是比較感謝的，因此準備走之前盡量多教他一些生活技巧，雖然這也不能從根源上解決林大順兩兄弟的生活難題。

    林大順聽了也沒覺得啥，還想著自己學會以后也能幫上后媽一點忙也挺好的，只要后媽別變成虐待他跟弟弟的壞后媽就行了。

    煮好了飯林二順還沒醒，趙橙就拿粗瓷碗舀了兩碗出來，自己跟林大順吃了，看外面已經蒙蒙亮，也不敢多耽擱，找了布條打濕擦了擦身上的灰塵，從米缸下摸出藏著的十幾塊錢，背上一個背簍就準備出門了。

    “上午你帶著弟弟別亂跑，就餓了就熱飯吃，我買了東西就會盡快回來！”

    趙橙叮囑好林大順，看他丁點兒大一個人孤零零站在院子邊眼巴巴望著她，趙橙驀地心一軟，掐著那點錢還是給出了承諾，“等我回來給你們買好吃的！”

    林大順果然眼睛一亮，揮著胳膊聲音響亮地應了一聲，“好，我跟二順就在家等你！”

    趙橙笑了笑，背著有些過大的背簍轉身腳步匆匆地走了。

    趙橙也找不到仙女村去棗子鎮(zhèn)趕集的路，不過從村口那邊出去總能遇到也要去的人，剛才她就聽見有嫂子喊人一起去趕集，趙橙立馬就抓緊時間出門，準備到時候就跟那幾個人一起走。

    作者有話要說：　　我哥是六、七歲開始做飯的，我好像是九、十歲左右開始做飯的，記得第一次用大鐵鍋做飯，不知道鐵鍋煮飯根本就不會像銻鍋那樣被沸騰的水頂起來，就一直燒一直燒，然后成功把家里最后一點米給燒焦了。

    我媽回來我才發(fā)現，然后當天中午去鄰居家借了掛面湊合吃了午飯——突然發(fā)現我小時候好蠢【盤jio

    第12章

    仙女村這邊趙橙憑著厚臉皮適應良好的跟幾個也要去鎮(zhèn)上趕集的大嫂子小媳婦搭上了話一同趕路，遠在黃海省之外的竹海省邊界上，歇腳的農家院里雞公剛打完第一趟鳴沒過多久，林建成身邊就響起悉悉嗦嗦衣料摩挲的聲音。

    熟睡中的林建成很快就醒了過來，感覺到身邊人起來了，自己也趕緊坐起來摸黑準備穿鞋。

    “胖子，起來了！禿子，禿子！”

    最先起來的男人推搡著木板床另一邊縮成一團還在使勁打呼嚕的兩個同伴，林建成已經穿好鞋子站到了地上，一邊打著哈欠穿外套一邊跟男人說話：“熊哥，我去讓人烙頓餅子吃了再走？”

    經過兩天兩夜，馬上就要進竹海省了，這邊的路不好走，昨晚他們就專門找了個沿路愿意收留他們以此賺點錢的農戶好好歇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