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這回總算是好些了,娘娘寬心罷?!?/br> “是該高興?!敝P妃笑了一會兒,忽然又沉下臉,“帛堯怎么會同那個延禧宮的扯上了關系?” 差一點就高興過了頭,讓那個鈕祜祿氏蒙混過去。 “他待人一向拒之千里之外,冷酷無情不容接近,前一陣子有個宮女獻了張藥方,瑩嬪來回報本宮,提拔成了常在,本宮記得是杜氏,并非是那個鈕祜祿繡玥阿?” “這個……容奴婢再去查查?!?/br> 諴妃道:“是該查查。堯兒自小心地單純,不知世上人的險惡用心,那個鈕祜祿繡玥又心機深沉,本宮只怕他被人利用了去?!?/br> “你暗中查查就好,千萬別被他察覺本宮留意他的動向,否則不知又要如何的鬧將起來,大發(fā)脾氣。若為此又傷了身子,那還不如不查。知道嗎?” “是。奴婢一向都是如此做的,請娘娘放心。只是……如今簡嬪沒了,那淳貴人呢,娘娘是否考慮栽培人手?” “淳貴人?!敝P妃搖搖頭,“嬪位之中,只有她左右逢源,企圖獨善其身。既然不能為本宮所用,那她實在也擔不得嬪位的位分?!?/br> 借著玉貴人的事,她已經(jīng)對淳貴人出手,現(xiàn)在更不可能用她。 “簡嬪沒了,那就提拔春貴人罷,她從潛邸就一直為本宮做事,本宮也想看看她有多大本事,多少斤兩,能為本宮除了這個鈕祜祿繡玥最好,就算給簡嬪報仇,一消本宮的心頭之恨!” 第94章 繡玥一直在延禧宮西偏殿苦惱著,正月初九,要送什么生辰賀禮給諴妃。 今年剛好是諴妃的四十壽辰,送便宜的東西,拿不出手……送貴重的賀禮,她又舍不得。 銀錢沒有,就只能在心意上下點功夫了。 寶燕走進來,合上房門,隨口道:“小姐,簡嬪歿了,就在昨夜的事?!?/br> “歿了?”繡玥下意識站起身,她也說不上聽到這句話,心底是什么心情,總覺得天天能見著的人,雖說不上多親近,可乍一聽到她的死訊,驟然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這前幾日簡嬪不是還在各宮急于奔走求救,怎會” 寶燕輕飄飄道:“聽宮人們私下議論說是自戕,皇上到底保全了簡嬪的顏面,看在早幺的皇長女和她撫育過嫡公主的份上,追封回了簡嬪,下旨以嬪位禮葬。關佳氏一族也沒有被連累。” 繡玥沒有出聲,默默坐了回去?;噬线@么處置,到底還是是仁慈的。 看來簡嬪一死,皇上他也不打算再深究,這件事到此為止了。 “簡嬪死了就死了被,跟咱們有什么關系,只是小姐,我今早聽太醫(yī)院傳出來個消息,恐怕對咱們不利?!?/br> 說著她謹慎地靠近幾步,對繡玥道:“今天早上,聽聞皇上貼近手臂處的那道傷痕,變成了黑褐色?!?/br> “黑褐色?怎么會變成黑褐色?難不成,是姚勝的兇器上涂了毒?” “就是沒毒才棘手呀?,F(xiàn)在宮里頭,紛紛流傳說小姐你是不詳之身,連從前被驅(qū)逐出善府的事都被翻出來了?!?/br> 聽到這話,繡玥才算明白過來了。 她笑了一聲,嘆道:“原來是這樣的算計。她們想要皇上離開我,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br> 從鈕祜祿秀瑤進養(yǎng)心殿開始,便好像張開了一張看不見的網(wǎng),皇上對她的態(tài)度越來越有異,一連串的設計環(huán)環(huán)相扣,那傷口,恐怕也是其中一環(huán)。 她思忖了片刻,瞧向?qū)氀啵骸斑B太醫(yī)也瞧不出破綻來嗎?” 寶燕搖搖頭,“太醫(yī)們束手無策,他們一口咬定不是毒物所致,聽聞皇后娘娘焦急,已著欽天監(jiān)來看了。 “怎么辦,小姐,再這樣下去,坐實了小姐不詳?shù)淖锩?,這種事可大可小呀。輕者被封禁宮中,重者恐怕、恐怕有性命之憂!” 寶燕說得擔憂,卻見繡玥一直低著頭,在羅漢床上坐著也不出聲。 許久,她抬頭看看寶燕,笑笑:“你現(xiàn)在就著急,恐怕還早了點。從她們的這幾個動作來看,蜉蝣撼樹,想必算計絕不止如此?!?/br> “小姐……” “其實也不用擔心,她們的目的用心,無非都在皇上身上?!崩C玥悵然著,“這紫禁城一共就這么大地方,我要在這兒走完下半生,皇上信我,我就生,他不信我,我再如何乞憐,還有什么意思?!?/br> “罷了。初九你隨我到景仁宮去。諴妃的生辰,皇上那天應該會駕臨景仁宮。當下要緊的,還是先要摸清皇上的那道傷痕究竟是怎么回事,咱們才能見招拆招?!?/br> 她這樣輕描淡寫地說,寶燕這才稍稍放心,跟著平復了下來。 只是繡玥心里想的卻不止這些,能于無形處對皇上所受的傷痕動手腳,連太醫(yī)院的太醫(yī)都查驗不出是何物,想來對方中必有一位擅長制藥的高人。她們這回應該遇上高手了。 * 遜嬪久未踏出延禧宮,她久病纏身,在轎攆上顛簸了幾下便呼吸急促,臉色蒼白,繡玥只好跟著放慢了前行的速度。 沒想到遜嬪娘娘的病情竟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等到了景仁宮門前,已過了恭賀諴妃生辰的吉時。 進門的時候,繡玥留心看了看,果然見鄂啰哩在殿外站著。 鄂啰哩見到是她扶著遜嬪前來,對遜嬪倒沒多大客氣,反而恭恭敬敬給她施了禮:“如貴人?!?/br> 有些話他覺得其實不必多說,感激之意都包含在這三個字里,他知道繡玥應該明白。 繡玥對他還是先前那個態(tài)度:“鄂公公好?!?/br> 他回頭對景徐道:“延禧宮來恭賀諴妃娘娘生辰,還不進去通傳?!?/br> 景徐應著,轉(zhuǎn)過身進去了一會,出來道,“諴妃娘娘請遜嬪娘娘和如貴人進殿?!?/br> 繡玥示意了一下寶燕,寶燕便上前,幫著西嵐一同攙扶遜嬪走在前面,入了正殿。 諴妃今日是主角,她穿著一身嫣紅色的蜀錦衣裳,正笑得合不攏嘴同皇上皇后說著話,下方圍坐著該來的妃嬪也都來齊了。 只是春貴人和秀常在不同以往,她們兩個此刻圍坐在皇上下方,有說不出的恩寵和得意。 繡玥站在遜嬪身后,跟著一同福身行禮:“皇上萬福金安,皇后娘娘萬福金安,給諴妃娘娘道喜?!?/br> 殿內(nèi)眾人聞聲齊看向門口處,諴妃搖著團扇笑道:“呦,遜嬪也出來了,好久不見你,都快認不得了。” 她說這話,卻沒開口讓她們兩個起身,繡玥跟隨遜嬪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還是皇后先出聲道了一句:“快起來罷,今天是諴妃的生辰,咱們都是沾諴妃的光,不必太拘泥禮數(shù)。” 皇上的目光瞧也沒瞧向這邊,他一直由春貴人和秀常在圍住說著悄悄話,似乎根本沒有留意到遜嬪和繡玥進來。 諴妃瞧了瞧遜嬪和繡玥,語氣帶著些調(diào)侃,“既來了,都坐罷?” “忍釉,還不給遜嬪和如貴人看座?!?/br> “臣妾就不坐了?!边d嬪道:“諴妃娘娘,臣妾想先看看五公主。臣妾許久未見公主,公主她一向體弱多病,有勞諴妃娘娘吩咐下去,給臣妾母女行個方便?!?/br> 她有一年未見到公主了,在這里同這些人虛耗一刻鐘,跟女兒相處的時間就少一刻,實在耗不起啊。 雖然……雖然在此處能見得到皇上。 “遜嬪,”諴妃沉下臉:“今日是本宮的生辰,你帶著如貴人遲來也便罷了!當著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面,諸多嬪妃在場,你作出這樣一副姿態(tài)來,好似話里話外指摘本宮苛待了五公主一樣,你是何居心?” “是!本宮讓你受訓誡,那也都是為了你好,本宮自從助皇后協(xié)理六宮,在后宮從來都問心無愧,你若要記恨本宮,本宮也沒法子!” “皇上!”諴妃喚了一聲,“您瞧遜嬪,臣妾今日生辰,她不僅遲來,自進了景仁宮的門,一句吉祥的話都未對臣妾言及,偏偏當著皇上皇后的面刻意提起公主體弱多病,豈非成心找臣妾的晦氣!” 沒想到諴妃竟然當場發(fā)難,如同朗朗晴空,突然下來一場暴雨一樣,令人一時間手足無措。 繡玥在一旁雖然想要開口幫著解釋兩句,可此刻她若說話,只會適得其反。 不知為何,她總覺著,諴妃的氣不順,好似是朝她來的。 更何況同是延禧宮的人,蘭貴人準時到達景仁宮,無異于打了遜嬪和她的臉,此刻再辯解什么也都是徒勞無用。 春貴人小心瞧著皇上臉色,溫柔笑笑,“蘭貴人來得早,也算遜嬪娘娘教導有方,諴妃娘娘別太生氣了。” 皇上聽了諴妃的話,并未出聲?;屎笙瓤聪蚧噬?,而后看向遜嬪道了句:“遜嬪,今日是諴妃生辰,你何故提及公主的病況,宮中就這么一個年幼的公主,諴妃悉心養(yǎng)育了這些年,本宮心中有數(shù),諴妃她對待五公主,比自己親生的三公主還要好,若是公主養(yǎng)在你宮里——” 接下來的話皇后沒有說,在場的也都心知肚明,五公主的身子孱弱,若是養(yǎng)在諴妃以外的宮殿,只怕早就夭折了。 皇上近來的心情本就不好,進殿到現(xiàn)在都沒說過幾句話,五公主是皇上的一塊心病,遜嬪這樣迫不及待的提及,更加會惹得龍顏不悅。 皇后自然也不會高興。 諴妃的這一刀,算是扎到了地方。 “遜嬪?!被屎蟮溃骸氨緦m念在你染病在身,不忍對你多加苛責。你這樣的身子,也實在不適宜出門,給諴妃道一聲賀,回你的宮去罷?!?/br> “皇后娘娘!” 遜嬪劇烈地喘息了起來,她見到皇后一副不容商量的神色,想到自己那個一年未見過面的年幼的女兒,不顧西嵐的攙扶,掙扎著從座位上跪了下去,朝向皇上哀求道:“皇上!” “皇上!可憐可憐臣妾母女,求您看在臣妾是公主生母的份兒上,讓臣妾見見公主罷!” 皇后和諴妃的態(tài)度十分明顯,滿座嬪妃誰還敢為遜嬪說話,繡玥在位子上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如今的狀況,若是開口,只怕會令遜嬪娘娘的狀況更糟啊。 颙琰一直沒理會這邊,春貴人在下方靠近說著悄悄話,他隱約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 “遜嬪。”半晌,他開了口,目光卻沒有轉(zhuǎn)向遜嬪:“你自己這副樣子,公主年幼體弱,難道不怕過了病氣給公主?還好有諴妃擔待著,公主有你這樣不懂事的額娘,算是她的不幸?!?/br> “出去罷?!彼艘谎圻d嬪道。 “皇上!”繡玥剛?cè)滩蛔≌酒鹕?,便聽得前面撲通一聲,緊接著便看見遜嬪栽倒在了地上。 “娘娘,遜嬪娘娘!”她顧不得旁的,忙奔上前,將遜嬪扶起來靠著自己的肩膀,“藥,娘娘的藥呢?” 西嵐眼淚婆娑地跟著跪在后面,“娘娘久不出門,喝的都是湯藥,都在延禧宮中呢,哪里有藥丸隨身備著呀!” “太醫(yī),那太醫(yī)呢!” 蘭貴人在座位上坐著,不滿地抱怨了一聲,“今天可是諴妃娘娘的生辰,叫太醫(yī)來景仁宮,多晦氣!如貴人,你還是快點扶遜嬪娘娘回宮去罷,皇上不過說了她一句而已,怎的就這樣大的脾氣!” 繡玥此刻實在沒閑工夫搭理她,她手忙腳亂地同西嵐去攙扶,還是皇后看不過去,在上位對著雙蘭吩咐了一句:“找人送遜嬪回宮,去太醫(yī)院請?zhí)t(yī)去給遜嬪診治?!?/br> 寶燕悄悄湊上前來,低聲對繡玥耳邊嘀咕了句:“小姐,沒事,不過是急火攻心,暫時背過氣去罷了。你別急壞了方寸?!?/br> 說話間,繡玥撐著站起身,邊忙碌同西嵐將遜嬪扶著出去,她攙扶到門口的時候,正準備出門,背后忽聽一聲道:“皇后下了令,自有奴才送遜嬪回去,用得著你一個貴人越俎代庖?” 繡玥的背影僵了僵,同上前接手的雙蘭尷尬對視,下一刻,雙蘭扶著遜嬪娘娘的另一邊,同西嵐一道出了門去。 繡玥在原地站著,低下目光轉(zhuǎn)回身,她沒敢去看皇上說這句話時的臉色,盡量不動聲色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默默坐下。 蘭貴人原本已試圖將鈕祜祿繡玥趕了出去,眼見著就要成功了,見到她重新坐回來,恨得狠狠抓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自從她晉封為貴人,同自己平起平坐,她連平日里在偏殿見到鈕祜祿繡玥這個人,都覺得要窒息般難過。 什么時候,什么時候鈕祜祿繡玥才能被打回原形,如從前一般寒酸地跟她同住在一個屋檐下。 她就快要受不了了。 經(jīng)過剛剛的一點風波,殿內(nèi)的氣氛有些冷下來。 諴妃適時開口調(diào)節(jié)著氣氛:“皇上,您給臣妾準備了什么賀禮呀?您要是空手來的,臣妾可不依呀!” 聽到這話,颙琰看向諴妃,又重新收回目光,喚了聲,“常永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