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過了半天,陡然聽見皇帝陰惻惻的聲音傳過來:“嬪妃們若有幸在養(yǎng)心殿伴駕,都使盡了渾身解數來討朕的歡心,你得了旁人得不到的機會,卻不想著把握么?!?/br>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_我為楚慈把碗洗扔了1個地雷 感謝讀者“”,灌溉營養(yǎng)液 120190121 21:00:07 讀者“要成立不吃香菜的宗教灬”,灌溉營養(yǎng)液 520190121 18:10:22 讀者“草莓番石榴~”,灌溉營養(yǎng)液 120190121 09:57:52 讀者“jingjing”,灌溉營養(yǎng)液 520190121 08:57:36 讀者“蘭蘭蘭”,灌溉營養(yǎng)液 3020190121 06:07:28 讀者“文雨”,灌溉營養(yǎng)液 220190121 00:57:32 讀者“真子”,灌溉營養(yǎng)液 2020190121 00:31:45 第41章 把握?繡玥在心底暗暗吐苦水,說得容易?;噬暇盼逯?一個伺候不好,瞧瞧玉貴人和她的婢女下場有多悲慘,連淳嬪都被牽連獲罪降位,她盼就盼著這幾天在養(yǎng)心殿,能平安交齊被罰抄的《女則》《女訓》十遍,別不小心觸到了皇上的逆鱗,她就萬幸了。 心底這么想,面上可不敢這么說,還是討好地跟皇上虛與委蛇著:“嬪妾粗鄙,所見所聞皆與皇上差距甚遠,嬪妾又不太會說話......還是少說話多藏拙,也免得惹皇上生氣?!?/br> 其實她平日閑下來的時候,也是很少說話,習慣了安靜地坐在窗邊,去看外面的白云,看看紅花綠草,看著看著就是一兩個時辰,這些方面的性情她倒是和帛堯有些類似。每每這時候,寶燕就在房間里來回忙碌自己的事兒,兩個人有時幾個時辰不說話,也是時光靜謐,歲月安好。 所以兩個人相處,繡玥私下并不習慣去不??桃獾卣以拋碚f,也不習慣高談闊論,急于炫耀自己對詩書樂理的精通和獨到見解。 更何況她現在壓根沒有多余的閑情逸致來想這些事,兩害相權取其輕,榮華富貴都是身外物,當下還是先保住自己的手指頭要緊。 抄書要緊。 繡玥回了話,颙琰面上不滿地瞥了她一眼,心底卻驚異于她同自己產生的共鳴。其實他心底不大喜歡嬪妃在身旁聒噪,無外乎在他面前,就是獻媚邀寵,要么對他有所求,要么有所指,總之懷揣著各種心思,即便是皇后,面對他時也總有講不完的祖宗規(guī)矩,就因著如此,信貴人的孤傲冷情才顯得異常珍貴,也只有在承乾宮的時候,才能得一刻的安生。 西洋的鐘表這時候滴滴噠噠響起來,鄂啰哩一準兒的躬身進來,打了個千兒對颙琰道:“皇上,這時候了,您是想要先用了晚膳,還是先午睡一會兒呀?!?/br> 颙琰因著前一晚的事兒折騰,早膳基本沒動筷子,他瞧了角落的影兒一眼,淡淡吩咐道:“先用晚膳吧。晚膳照舊在東暖閣,今個朕要在西稍間那兒的榻上午睡,你去備著?!?/br> 鄂啰哩一愣,他不著邊際掃了一眼角落里那個奮筆疾書的人影,心里登時清明的緊。東暖閣亮堂,冬日里皇上用了晚膳便在冬暖閣歇了,怎還會特意去后寢殿的西稍間。 如今用膳之后卻要舍近求遠到西稍間去……那就只可能是為著一個事兒。 鄂啰哩心里亮堂,“嗻。奴才領命,奴才這就去準備著,奴才這就去?!?/br> 颙琰從龍椅上起了身,瞧一眼埋在一堆書卷中的繡玥,他頓了頓,悶著聲音道:“你也隨著去用些晚膳罷?!?/br> 繡玥乍一聽見皇上的吩咐,忙從桌案上起身,行禮道:“嬪妾謝皇上隆恩!嬪妾......實在不配跟圣上同桌用膳,且嬪妾清早的時候吃的多了些,連給皇后請安都險些誤了時辰,一時還不覺得餓。” 反正這請安遲來的罪名都是皇上給她扣實了的,連罰都領了,何不拿出來作為托詞利用一番,更證實了她口無虛言。繡玥說完,心安理得地屈膝福身,“嬪妾恭送皇上?!?/br> 其實延禧宮偏遠,她不如宮里的嬪妃們有轎攆可乘,一大早為了不耽誤給皇后娘娘請安,每每都是洗漱了便直奔著儲秀宮而去,請安散去后才回延禧宮補用早膳。 誰知今日遇著了如此變故,到現在她滴水都未進過,私下早已是饑腸轆轆。 但那些書若抄不完,皇上便要砍她的手指,相較起來只是餓肚子又算得了什么,晚上她都已打定主意要熬一個通宵了。 颙琰沒料到她會不識抬舉,嬪妃們對他向來百般逢迎千般討好,即便是信貴人清高,也要對他恭謹侍奉,以防會失了圣心眷顧,如今有隨侍圣駕的機會,她竟借口推辭,難道她就真的不拿自己的恩寵當一回事? 他自然是不知道繡玥心里盤算的小九九,同手指頭比起來,旁的細微末節(jié)眼下都不值一提。 猝然拍案的聲音響起,繡玥驚得抬起頭,皇上瞧她的臉色不知為何已有些發(fā)怒了,她心口一緊,忙跪在地上道:“皇上息怒?!?/br> 她想不通,自己并沒有過于不妥的言行,皇上如何會突然生這么大的氣呢。果然伴君如伴虎,這話說的不假啊。 颙琰氣了好一會兒,沉下心思,又睨著繡玥道:“你倒是想的挺美!你的身份配跟朕同桌用膳嗎?還不滾過來跟著伺候朕用膳!” 這廂繡玥便再沒有托詞了。她忍不住回頭瞧了瞧那些書稿,還差得很遠,可有什么比砍掉手指頭更要緊的,是砍掉她的頭啊。 繡玥便老老實實跟在皇帝后面,隨著一同去了東暖閣。 暖閣里,膳房太監(jiān)早已擺好了膳桌,颙琰進去朝西落座,隨口吩咐一句,“傳膳吧?!?/br> 繡玥在一旁拘束站著,便看見太監(jiān)們捧著紅色的漆盒排著隊走進來,將各種菜肴、湯羹、飯點干凈利落按著規(guī)定的位置擺好,當中各種點心,粥品、咸菜單就擺了一小桌,中間一張桌子還有新鮮菜蔬和各式各樣的時新水果。 繡玥瞧著那些一疊疊五光十色的美味佳肴,香氣瞬間溢滿了整間屋子。 她被一陣陣香噴噴的味道沖擊著,眼前止不住一陣陣發(fā)黑,胃里卻又翻騰又酸的厲害。偏偏那個傳膳太監(jiān)在每道菜上擺個試毒牌,去瞧變沒變色,花了不少工夫,本以為完事了,卻見他又親自挨個的去嘗了一口,他每嘗一口,繡玥就恨不得自己替他給皇上試毒。 一一驗過之后,颙琰目光微微略過其中幾道菜品,便有侍膳太監(jiān)立即將圣上剛剛目光停留過的那幾樣海參燴豬筋、掛爐走油鵝、三鮮丸子依次盛了些到碗里。 颙琰便執(zhí)起筷子,一語不發(fā)地用膳。 繡玥有四個多時辰水米未進了。 本來餓著就是折磨,如今讓她親眼瞧著人用膳,這折磨簡直慘絕人寰。 颙琰漠然進了些許膳食,才用目光瞥了她一眼,“光在那里杵著,就是伺候朕用膳了么?” 她聞言,忙小步上前,身子前傾些,老實恭敬聽著吩咐。 颙琰沒瞧她,側著臉,吩咐道:“你來布菜。” “……是?!彼龖艘宦暎瑤е鋈粶惤J琰小聲為難道:“只是嬪妾還未曾學過侍奉御膳的規(guī)矩?!辈恢涝撊绾问躺叛?。 她這時候還微微躬著身子,略低頭,目光觸及到滿桌的美味佳肴,眼珠子幾乎快粘到菜里去了。 瞧她那德行,颙琰臉上掛著點了然于心的嘲弄,“過了晌午還未用膳,到底還是餓的罷?!?/br> 他深知她在延禧宮平日里一直吃的用的都是些什么,當中不乏有他的縱容在里面。餓了她大半晌,在這些令人垂涎欲滴的菜肴面前,就不信她把持得住。 繡玥下意識地點點頭。 她方才說不餓,那是為了抄書多擠出些時間,如今既然都是白白耗著時辰,能吃一點東西,左右也好過些啊。 縱使饑腸轆轆,到底她是女子,總不能厚顏開口去討要罷。就這樣委屈地站著,很像是搖尾乞憐的樣子,只是自己蒙然不覺,旁觀者清而已。 颙琰瞧她這副模樣,心底生了幾分愛憐,面上還板著臉色,伸手指了指侍膳太監(jiān)。 侍膳太監(jiān)微微一愣,也不敢冒死多言,忙應了一聲“嗻”,便匆匆低頭去取了個小凳,擺到繡玥身側。 繡玥瞧著身后那凳子愣住,猶疑著不敢落座,颙琰已重新拿起了銀筷,目不斜視,淡淡道:“坐罷?!?/br> 繡玥當即展露了個會心甜笑,滿心歡喜坐下了。而后才恍然想起來要謝恩,捧著新添的碗筷小聲補了一句:“謝皇上?!?/br> 侍膳太監(jiān)在一邊瞧著卻有些為難,卻見皇帝掃了他一眼,“不必理她,她要吃什么自己動筷就是了?!?/br> “是。”侍膳太監(jiān)才又殷勤地躬身盛了些鹵煮豆腐到主子碗里。 這廂繡玥落了座,就如同養(yǎng)花一樣,她的性子非常務實,撿著右手邊上最容易吃的羊rou包子兩口咬下去,整個兒吞了,一張嘴塞得鼓鼓的。 那皇上的心情就跟天邊的云彩似的,一會兒一個樣,她先混個半飽,萬一圣心有變,也不至于什么都沒吃到,落個空歡喜。 颙琰瞧著她的吃相,皺眉瞥了她一眼。 有了個包子墊底,繡玥才舒了口氣,撫著胸口逐一將膳桌上的山珍海味看個遍,飽了眼福,才盤算著要先動哪一道菜。 在夢里也沒有夢到過,面前會擺著如此盛大排場的珍饈美味,那些她見都沒見過的絢麗菜式恍若不真實地統(tǒng)統(tǒng)映入眼簾。 從她生下來,楊府便已經獲罪沒落了,最貧困潦倒的那幾年,額娘求了善慶將她暫寄養(yǎng)在善府,善府雖然什么都有,可跟她沒一丁點關系,富察氏令她在善府連個丫鬟都不如。她不能上桌吃飯,吃的住的都是跟著奴才丫鬟們一起。 入宮之后進了延禧宮的境遇,就更加不用提。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赫魯曉夫吃玉米er扔了1個地雷 感謝讀者“文雨”,灌溉營養(yǎng)液 2 第42章 繡玥夾起一塊牛蹄筋兒入了口,牛rou的rou筋素來偏硬,這道牛蹄筋卻柔軟清甜,細嚼又不失筋道,她的舌頭都快給跪下了,真不知御廚用了什么神通廣大的法子,能做到如此地步。 她又緊接著吃了兩口,還想去夠那道熏肘花小肚連同鮮蘑肥雞,卻擺著實在太遠,繡玥想了想,小心瞧了瞧皇上的臉色,皇上想吃什么就只需瞧一眼,便有侍膳太監(jiān)自動夾到碗里,她若想吃,便得站起身...... 皇帝的心性就像下雨一樣,想想還是算了,無謂給自己惹禍。 她便舍遠求近,留意到中間擺的一道清蒸魚,那魚圓溜溜的,不知道是個什么品種,魚身卻扁扁的,看起來很滑稽。 從來沒見過,這樣稀罕的魚,應該是貢品罷。 繡玥好奇夾了一塊,rou質果然又鮮美得緊,害她差點驚嘆出聲,忍不住伸筷子再要去夾。 還沒觸到,那廂皇上卻陡然起了身,將奴才遞上來凈手的濕毛巾丟在一邊,這晚膳顯然是不打算再用了。 繡玥萬般不愿,也只得立刻跟著站起來,很快太監(jiān)們便有序地進來收拾,鄂啰哩從門口麻利地迎了上來,恭敬道:“回稟皇上,西稍間那間帶榻的房間已經收拾妥當,皇上可要即刻去歇著?” 颙琰朝著門口走,走時側目瞧了他一眼。 鄂啰哩兩個眼珠子提溜溜轉,心里精明的很,他轉而便來到繡玥面前,客套笑道:“玥常在,您得侍奉皇上午睡呀,走著罷?” 繡玥只吃了三分飽,眼睜睜看著那一道道御膳被撤下去,心里正一陣陣惋惜,猛然聽到鄂啰哩的話,蒙著一頭霧水,她小聲著為難道:“鄂總管,我入宮沒幾天,侍奉皇上的時日更短,皇上午睡,我有點兒……還沒侍奉過,您讓我去,怕伺候不好呀......” 她低下頭,有些愁苦道:“不瞞總管,皇上罰我抄十遍《女則》《女訓》,限令七天之內抄完,若完不成,屆時我的手指頭就不保了。還望,還望總管通融通融,能不能換個更為妥帖的,貼心的娘娘去呢。” 鄂啰哩心里一陣腹誹:她倒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伺候的不好這事兒,還用得著她自己說么!若真說起來,他且還不愿意她在皇上身邊伺候呢,瞧那沒輕沒重的,眼瞧著委屈了皇上,他都跟著心疼。 他鄂啰哩要是能做主,又何嘗不想賣別的妃嬪娘娘一個人情,可這事,是他跟她站在這兒說的就算的嗎? 鄂啰哩心里冒火,面兒上卻一點不露出來,依舊耐著心思掛著笑回著:“這圣上沒召后宮的娘娘,養(yǎng)心殿里就只有玥常在您一個嬪妃,您不去不合適罷?您要不去,這惹怒圣上的大不敬之語可千萬別叫奴才替您回呀,奴才有幾個腦袋給您扛著雷,您有什么話兒,還請親自到西稍間去給萬歲回罷?!?/br> 這便是實打實的拒絕了。繡玥垂下眸,又瞧著他回以一笑,“如此,那有勞鄂總管帶路了?!?/br> 鄂啰哩微微點頭一笑,做了個請的姿勢:“玥小主您請,玥小主通透,跟您說話,不費事兒?!?/br> 繡玥想著自己近百卷沒抄完的《女則》,覺得生路更加渺茫了。她甚至開始疑心皇帝是不是又故意為之,任她這七日如何掙扎努力,到了最后還是抄不完這十遍《女則》《女訓》,最終逃不脫被處以刑罰的厄運。 鄂啰哩在前頭領路,一邊跟繡玥道:“玥小主,您是第一次侍候皇上午睡,這侍候午睡,嬪妃們不宜穿得過于華麗繁瑣,您去圍房沐浴換身便裝就是,您剛陪著皇上用過膳,這一身的油味兒也是不敬。” 繡玥跟在后面依言點點頭,“鄂總管說的是,多謝鄂總管提點著?!?/br> 她便先去了圍房沐浴,脫了簪子,換了一身簡單的淺色的行頭,而后隨著鄂啰哩走到西稍間最里頭的那間房間。 鄂啰哩先走進去,上前打了個千兒:“回皇上,玥常在到了。” 颙琰背對著他們,由著幾個小太監(jiān)伺候換了寢衣,聞言未置可否。 鄂啰哩頓了一頓,見皇帝沒有吩咐,便向房間內伺候的宮人們招招手,宮人們紛紛躬身退了出去,鄂啰哩在最后退出的房門,隨手將門輕輕合上。 房間就剩下兩個人。繡玥先前本來心底有些手足無措的慌張,卻因為抄書的事兒又對皇帝心懷了幾分猜疑,便沖淡了那些無措。 她走到颙琰身側,吞吞吐吐,說出了那么一聲詢問:“嬪妾......伺候皇上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