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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颙琰望著那些血,忍不住有些出神。 她的聲音卻在這一刻傳了過來:“別擔(dān)心,皇上,奴婢還有些力氣,侍衛(wèi)進來之前奴婢一定頂?shù)米?,皇上您絕對不會有事的,他絕對傷害不到您?!?/br> 其實她不但沒力氣,連知覺都快麻木了。她知道身后挨著的皇帝能感受得到自己的顫抖,繡玥怕他過于懸心,才想著安慰皇上一句。 順便的,也想表表忠心,畢竟在此之前,她迫于形勢,說了那許多句忤逆犯上的話,句句都是大不敬的罪,不知皇帝會不會遷怒于自己。 繡玥此時背對著皇帝,看不見他是何神色,話說出去許久,身后卻也無半分回應(yīng)。 她忍不住有些擔(dān)憂,卻聽得頭頂陳德狂笑,“小小賤人,死到臨頭了,還敢這樣夸口,讓你這血再多流一會兒,看你還能不能講得出半句話來!” 繡玥勉強笑笑,“我既然敢這樣說,自然有這樣說的道理。難道你就沒覺得,自己漸漸有力不從心之感?” 陳德聽她說,才覺得是有些不對!從剛才開始,他的手筋隱隱便抽搐個不停,氣力也越來越倍感虛無,否則憑這個弱女子,怎么能與他僵持這么許久? 他擰眉,“你、你對我做了什么!” 繡玥抖著手喘著氣,力氣上卻一點不放松。她半跪著勉強抬起頭,自頭頂而下的汗珠打進眼睛里,有些混然不清,虛弱笑道:“方才進來時和你東拉西扯了那么久,一來是要勸動你放了皇上,更是因為我身上涂了極少的軟骨香粉,涂得多只怕味道被你發(fā)覺,是以氣味從門口散到你的位置實在是需要些時辰。不過多虧了你讓我走過來,咱們站的如此之近,這藥性才會如此快發(fā)揮效力?!?/br> “賤人,賤人!”陳德越發(fā)力不從心,他恨恨地看著繡玥,這個女人一臉無害地走進來,他竟步步走進了這個女人的算計之中,“我竟,我竟著了你的道……” 繡玥心中有些難過,眼前這個人已是窮途末路,她實在是不忍去想他接下來的下場,明明她已經(jīng)暗著提點他求得皇帝的圣旨,皇上就算再不想饒恕他,君無戲言,或許還可以保全家人!偏偏這人如此不知足,所有的事都做絕,接下來他可要如何收場? 陳德的氣力已近乎虛無,繡玥從兩手間傳來的力道已可感知出來。那刀,他都快要握不住了。繡玥兩手抓著刀柄便微微用了下力,陳德便再握不住刀柄,脫手掉在了地上。 房間的門被大力的撞開,烏壓壓的侍衛(wèi)魚貫而入,沖進了房間,面對如此威嚴(yán)的陣仗,陳德似嚇呆了般,腿一軟,跪了下去:“皇上,奴才錯了,奴才錯了!奴才已幡然醒悟,悔不當(dāng)初,奴才什么都不要了,通通都不要了,但求皇上恕罪??!” 繡玥兩手空空,左肩已鮮紅一片。耳邊都是吵鬧聲,她xiele氣,眼前混沌一片,此時才感覺到劇痛從傷口處蔓延全身,腦中緊繃的弦斷了,更覺天旋地轉(zhuǎn),趴伏在地上,整個人暈厥了過去。 第17章 繡玥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慎刑司的牢房里。 她的心陡然一沉。 她掙扎著慢慢坐起來,左肩處傳來劇痛,伸手摸了摸,上面的血已經(jīng)止住了,纏了一圈干凈紗布,傷口像是被處理過了。 不知道她自己昏迷了多久,更不知如今外面是何情形。不過她此刻被關(guān)在慎刑司,便可知圣上的態(tài)度,對她是大大不妙了! 繡玥整個心懸起來,皇上將她扔在這里,是打算要怎樣處置她? 心里越發(fā)的慌亂不安,皇上是天子,怎能容忍遭受如此侮辱,此刻龍顏震怒,不知有多少人的性命被牽連進去,更何況是當(dāng)時在場、語出犯上的她呢? 若殺她一個也就罷了,若是連累到楊府滿門抄斬,那才真是置她于萬劫不復(fù)之地??! 越想越怕,她如今只能盼著,皇上在盛怒之中還能念及她的一點好,畢竟她是一心想救駕才會語出犯上,說了許多的忤逆之言來蒙蔽刺客,民間一向流傳嘉慶皇帝是仁君,皇上他應(yīng)該能體念她的苦心罷? 繡玥想想,一會兒覺得應(yīng)該不會有事,一會兒又把自己嚇直冒冷汗,就這樣始終懸著心,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宿竟沒有合眼。 熬到了第二天晌午,總算有個慎刑司的老嬤嬤給她扔了點吃食進來。繡玥忙爬到牢門前:“姑姑,姑姑,皇上是否平安無恙?皇上可否有旨意下來?” “哼!”老嬤嬤不屑地一巴掌拍掉她抓著欄桿的手,“自大清開朝以來,就沒有哪位天子皇帝受過如此大的侮辱!告訴你,圣上此番生了大氣了!圣旨一早就已下了!神武門、貞順門的護軍統(tǒng)領(lǐng)通通革職!京城的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發(fā)配邊疆,還有昨晚領(lǐng)頭的護衛(wèi)軍盡數(shù)處斬!連肅親王都交由宗人府議處了!你知道嗎!” 什么?連親王都關(guān)進宗人府里……繡玥雙手抓著冰涼的牢門,心卻已涼透,皇上果真重重治罪了! 她忙問:“那陳德呢?” 老嬤嬤聽到‘陳德’二字,裂開一道陰冷的笑意,俯視著繡玥,一字一句重復(fù)著圣旨:“皇上有旨,陳德著即凌遲處死,其子祿兒、對兒究其童稚,均著其處絞刑,余依議,欽此——” 凌遲處死……繡玥的心咯噔一下,兩個年幼稚子都要處以絞刑——這可是滅九族的旨意啊。 老嬤嬤看她臉色慘白的模樣冷冷一笑,“怎么,知道怕了?那陳德昨晚在慎刑司受了一夜的酷刑,始終招供無人指使,今天一早聽說是派了手藝最好的劊子手去給他凌遲,萬歲特地下了旨,要讓他多受些罪,削的那廝都不流血了,還未死,受盡了千刀萬剮才沒氣的?!?/br> 他到底是難逃一死,卻不曾想死得這樣慘。 “至于你么,皇上下令把你關(guān)在慎刑司,那昨晚上是處置他,今晚上就該換你了,且有你受的!”老嬤嬤哼了一聲,“等著挨收拾吧?!?/br> 繡玥懵著,盯著老嬤嬤的那張猙獰的臉,耳邊聽著她說出的一字一句,整個人難受得彎下腰,胃中一陣陣泛酸。 這件事對皇上果然是天大的侮辱,她是當(dāng)晚在場的人,是她親眼見證了皇上如何被陳德肆意侮辱,這件事是皇帝心頭的刺,皇上身為帝王之尊,怎會讓親眼目睹了這丑聞的人活在這世上。 “我想見皇上,我要見皇上!”她用力抓著牢門,皇上怎樣處置她也好,絕不能讓楊府的人跟著白白送死! 老嬤嬤不屑地嗤了一聲:“皇上是你想見就見的?”說罷再不理她,轉(zhuǎn)身離去了。 繡玥軟癱在牢門前,她從未感到如此絕望,不知寶燕是否被打死了,不知這會兒是不是已派了侍衛(wèi)去楊府抓人了,她被關(guān)在這兒,外面的事情一概無從得知,實在是要急死了! 皇上如果連個辯白的機會都不給她,那她真的就萬劫不復(fù)了?;噬夏苈犓f一句也好,只要一句,她必定會欣然赴死,只求能放過她楊府里的家人。 可是一連過去整整兩日,繡玥從擔(dān)驚受怕,直等到心如死灰了,還是沒有半點處置她的旨意下來。 也沒有人來像陳德那樣嚴(yán)刑審問她。 第三天晚上的時候,悠悠然來了幾個太監(jiān),到了關(guān)押她的牢門前,對縮在角落里的那抹身影道:“鈕祜祿繡玥,圣上有旨,跟咱們走吧?” 繡玥聽見聲音,恍恍惚惚抬起頭,她瞧著門前站著的一排人,心下惶恐著:“皇上,是皇上肯召見我了嗎?是不是處置我的旨意下來了!皇上預(yù)備如何處置我?” 難道是要暗地里將她處決了? 為首的公公面色嚴(yán)肅,并不答話,正視她道:“快些出來!皇上有旨,要召見你?!?/br> 聽到確實是‘召見她’,繡玥的心才算輕松了些,只要能見到皇上,只要給她個辯白的機會,她不求為自己脫罪,只求皇上能出了這口氣,別殺她的家人就好。她不禁欣慰笑了一聲,皇上肯見她,皇上終究不是如此涼薄的。 太監(jiān)們一路將她帶進了養(yǎng)心殿后寢殿的東圍房,東圍房里已有幾個宮人在等著。 太監(jiān)口含嚴(yán)肅:“面見皇上,你這蓬頭垢面的首先就是大不敬之罪。先沐浴更衣,再由咱們帶著你到殿內(nèi),跪著等圣上就是了?!?/br> “是,是?!崩C玥老老實實聽著吩咐安排,大不敬的罪名,已快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了,還哪里再敢造次,她仔細(xì)跟著宮人的指示,梳洗更衣,萬萬不敢有一絲的怠慢。 一切打點妥當(dāng),才有太監(jiān)帶著她進入后寢殿,皇上此刻還在前殿批折子,不在后寢殿中,繡玥便聽從著指示在殿中一旁跪下了。 大殿一片肅靜,繡玥垂頭跪著,目光所及只有眼前的磚地,她低著頭,不敢朝四周看。 過了一會兒,才聽得許多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緊跟著,太監(jiān)尖尖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到——” 繡玥不知為何緊張了起來,那一晚生死攸關(guān),與陳德糾纏之時她能夠做到盈盈笑笑,可眼下再見皇上,卻緊張到渾身瑟瑟發(fā)抖。 帝王天子之尊,威嚴(yán)氣度終是尋常的匹夫無可比擬的。 繡玥一動不敢動,老實跪在原處低著頭,皇上已經(jīng)走了進來,身后小步緊跟著數(shù)個奴才,并沒有搭理她,先是由老太監(jiān)伺候著更衣,再服侍著坐到后寢殿內(nèi)的拔步床上。 直到殿內(nèi)的奴才們陸陸續(xù)續(xù)都退了出去,繡玥還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你過來?!?/br> 皇上這時開口,對她說了三個字。 繡玥聞言,才敢抬頭,颙琰端坐于床榻中央,目光含一絲凌厲看著她。 她慌張低下目光,此刻滿門的生死都在圣上的一念之間,她便不敢起身,向前跪爬了幾步,跪到皇帝腳下,又匍匐低下頭。 房內(nèi)有片刻寧靜。沒見著皇上的時候,她只求能見皇上一面,求圣上給她一個請求開恩的機會,如今見了,天子就在眼前,她卻如此懼怕語塞。 一句話說得不對,便牽連楊府滿門生死。 繡玥正自顧著低頭胡思亂想,一只手卻落在了她的右臉頰上,順著力道,她的臉被抬了起來。 她的整個人的身子仿若僵住了,只能被迫仰起臉,對上皇帝的目光。 颙琰俯視著跪在他身下的這個女人,過了許久,他開口道:“朕想了三日,還是沒想好該怎么處置你?!?/br> 繡玥忙求道:“回皇上,奴婢愿領(lǐng)受一切罪責(zé),這都是奴婢一人之過,但求皇上開恩,只處死奴婢一人,不要牽連奴婢的家人?!?/br> “求皇上。求皇上?!崩C玥本想磕頭的,那只手仍舊覆在她臉上,她只得僵著身子說話。 颙琰卻仿佛并不聽她說什么,目光落向遠(yuǎn)處,“朕記得,你那個晚上可是巧言令色,你把朕的命說得一文不值,還口口聲聲在朕面前稱那個逆賊是老爺,怎么眼下卻反倒唯唯諾諾,噤若寒蟬一副做作樣子,你是以為,朕如同那包衣奴才一般好愚弄嗎?” “皇上!”繡玥眼見他眉目凌厲,言辭之中飽含問罪之意,慌忙道:“奴婢怎敢愚弄皇上,奴婢確實懼怕皇上,敬畏皇上,皇上有天子之威,奴婢卑賤之身,怎敢不對皇權(quán)天子心生敬畏!” “奴婢喚那包衣為老爺,也不過想哄他高興,對皇上的加害之心少些罷了,至于那晚奴婢對圣上的忤逆言辭,奴婢都認(rèn),奴婢唯愿一死,只求消了皇上的怒氣,求皇上念在奴婢粗鄙,實在言語無狀,才口出犯上,也請念在奴婢一片苦心,饒恕了奴婢的家人罷。” “你還知道,朕對你有氣?!?/br> 皇帝并不曾低頭看她,手撫著她的右臉,指腹間的力道已隱隱加重,“朕是皇帝。一國之君,天下主宰,朕的落魄,朕的狼狽不堪都被你盡數(shù)瞧了去!朕一想到那一晚在你面前的狼狽相,丑陋不堪的丑態(tài),真恨不得你同那個狗奴才一樣,立刻消失在這世上?!?/br> 他發(fā)怒的時候,脖間那些被掩蓋住的傷口痕跡從領(lǐng)口處隱隱露了出來,對于一個君王來說,這些疤痕同她這個活人一樣,無疑都是奇恥大辱。 繡玥看著那些傷痕,仿佛就是在看自己一樣,都是要被掩蓋掉的。 第18章 繡玥心底有些絕望。 她垂淚道:“是被奴婢看見了,可唯有奴婢一人瞧見而已啊?;噬蠚⒘伺荆簿鸵涣税倭?,還請皇上只殺奴婢一人,求皇上只殺奴婢一人!奴婢會牢記圣上的恩典,死而無怨?!?/br> 皇帝卻冷笑了一聲:“朕若殺了你,豈不是要背負(fù)天下的罵名,罵朕涼薄,忘恩負(fù)義!連與朕一同慷慨赴死的妃嬪都要趕盡殺絕!史書上自然不會有朕被挾持這一筆,可皇宮呢?那晚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進了房間,輾轉(zhuǎn)救下朕一命,朕若真殺了你,豈非會流言四起,到時朕的百年名聲清譽,豈不要就此斷送!朕豈會為你一介小小賤妾,在后世背負(fù)如此的污名?” 他這樣說,繡玥卻是真的不懂了。她死也不是,不死也不是。 “那皇上的意思……” 皇帝的身子向繡玥前傾了些,他探下身,冷笑著對她呵道:“你是救駕有功的人,朕要讓宮里的人都知道,朕是如何寬待有恩于朕之人的。朕絕不會讓外面流出一丁點閑言閑語,落下個刻薄寡恩的名聲?!?/br> “再者,”皇帝沉下目光,冷道:“你若是死了,朕將如何解恨?你將朕所有的不堪狼狽都看在了眼里,朕在你面前丟盡了顏面,豈能讓你就這樣死了!” 說罷這些,颙琰抽回了手,重新端坐于榻邊。 繡玥跪著,聽得這些話卻是不寒而栗,皇既氣她又怨恨于她,究竟是要如何處置她,才算完呢。 她心里想著,卻是不敢斗膽去問的。剛剛在凈房沐浴,傷口碰了水,這會兒肩上的傷口開始愈發(fā)痛起來了。 “好了!”皇帝睨了她一眼,別過臉,“起來吧!” 起來?繡玥有些懵然,皇上讓她起來?這是……暫且赦免了她么……她恍惚地從地上慢慢站了起來,一時手足無措,試探道:“那奴婢,奴婢告退……” “告退?” 皇帝瞧向她,含著冷笑,“朕記得,你那一晚是為了給朕侍寢而來,你既因功救下了朕,朕若不臨幸你,后宮議論起來,豈不會指朕忘恩負(fù)義,冷落你這救駕有功的妃嬪!朕既要堵住眾人的悠悠之口,就不會給天下人留下指責(zé)朕的話柄。” “今天晚上,朕就給你該給的恩賞,該做的功夫朕都會做足,你可稱心如意了!” “皇上?”繡玥驚恐,慌忙跪了下去,“奴婢、奴婢粗鄙,實在是不配委屈了皇上龍體!皇上既不愿被宮內(nèi)外非議,皇上對外宣稱如何,奴婢必當(dāng)與皇上言辭一致,皇上、皇上實在不必行此舉……” “朕只不過一時的狼狽被你瞧了去,你竟真的將朕不放在眼里慣了!朕的旨意,你竟敢多加置喙?” 颙琰狹長的眼眸微微瞇起,顯是真的動怒了,繡玥見了慌忙噤聲,低下頭不住告罪:“奴婢不敢,奴婢不敢?!?/br> 颙琰的臉色已冷極,更是半句話也不想與她多說。他不耐煩揮了揮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