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jié)
“這現(xiàn)在可不是慕府了,這園子是人家攝政王喬城北的王府,你這樣大膽,周遭的暗衛(wèi)可是被你收拾掉了?”慕云倒是不想和慕云再攀交情,將前話聊下去,他倒是知道這王府暗衛(wèi)布置的精妙之處,可這顧青蓮也不是吃素的,那些暗衛(wèi)到底是不及顧青蓮老道的,這么些年的磨礪,顧青蓮早就成了這江湖上頂尖的高手,當(dāng)初慕云本就不如顧青蓮高明,顧青蓮處在江湖之遠(yuǎn)而生,家中又是高手云集的拓劍山莊,武功自然有高人指點,與他這個書香世家教習(xí)出來的另類定是不同的。 “慕云,你慕府園子多大我能不知道?四通八達(dá)的小路,那喬城北倒是有些眼力見兒,那處荒廢的院子,只是叫人看管打掃,修繕一下,并沒有細(xì)細(xì)探索,便只是派了幾個暗衛(wèi)交替把守,可喬城北卻怎么都料不到,那處院子有條從曾經(jīng)的將軍府通出來的暗道?!鳖櫱嗌弻δ礁牧私Y(jié)卻是不亞于慕云,只是慕云聽到此處卻是有些心驚rou跳,他并不知道顧青蓮知道曾經(jīng)他府上那處院子里有暗道,他只怕是慕云會發(fā)現(xiàn)了那條暗道不止是通向?qū)④姼?,還有通向他曾住過的那座院子。 “沒想到這些年不見,你還是變得圓滑了?!边@話一出口慕云便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這些年也許他是沒見過顧青蓮,可自家那個赤膽衷腸的小子定然是見過的,這倒是慕云料錯了。 “說這么多話做什么,我今日是上門挑戰(zhàn)的,慕云,你今日若打贏了我,就算沒有那塊玉,我也放你慕家一條生路,只不過,若是打輸了,那塊玉佩我便自行取回了,你可有聽過,懷璧其罪?那個揣著那塊玉佩的小姑娘,倒還是可愛得緊呢,駙馬爺?!鳖櫱嗌徳缇退阌嬕ツ郊蚁蚰皆铺魬?zhàn),慕云若是當(dāng)年那個慕云,他就算輸了,顧青蓮也會放慕家一條生路,只是若打出了破綻,只怕是慕家要絕門了。 慕云心里也清楚,這一架打不得,只是這顧青蓮纏得緊,手中的石子沒了,便又從花盆里抓一把,就那么閑閑散散的扔著,只是剛一說完要打架,那石子便像長了眼睛,全都向慕云身上打去,若是直直接了,定然會經(jīng)脈全碎,但若是躲了,便只能朝著顧青蓮那處去,定然會打起來。 “你不敢跟我打?!鳖櫱嗌徔闯隽硕惚苁佣镜阶约好媲暗哪皆?,他倒是想知道,這慕府到底藏了些什么見不得光的秘密,讓慕云連動手都不敢。 “顧莊主,我自然不會同你打這一架,只是,我知道懷璧其罪這是說,你又可知道甕中捉鱉這一說呢?”慕云倒也不怕激怒顧青蓮,這畢竟是王府,基本的護(hù)衛(wèi)再加上精訓(xùn)出來的暗衛(wèi),雖不及顧青蓮厲害,但在人數(shù)上,顧青蓮倒是一時間難以脫身,何況今日這府上來了慕容西慈,就算這皇帝自己不帶人出來,可是該有的影衛(wèi),卻是一個都不會少,若是這些人聯(lián)手,只怕是顧青蓮就算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今日也難以逃出這舊慕府。 “如果我是你,我這會兒便會溜?!蹦皆频共粫腥?,只是說這些話來唬一唬這顧青蓮,他們二人煞氣如此之重,這如今靠上來的人,都是自尋死路,何況這是在園子里,的確是不好找人。 “若是我今日偏要打你呢?”顧青蓮沒有給慕云再開口的機會,就直直的拽著慕云的手往那處荒落去了,慕云雖不知道顧青蓮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但這今日一戰(zhàn),必是難以避免了。 顧青蓮知道在這后面的荒落打斗,必然引起暗衛(wèi)注意,只不過今夜他倒是沒有這些煩擾,這剛剛來尋他慕云的老管家,只怕是已經(jīng)去喬城北那處回報了,暗衛(wèi)若是見喬城北來了,定然是不會輕舉妄動的,只要他不去碰慕容西慈那個老狐貍,這府上的影衛(wèi),自然也不會難為他。 “顧青蓮,那日在城郊已經(jīng)問過你了,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慕云接了顧青蓮的招式,這顧青蓮若是還能讓他在打斗過程中還能有說話的余地,定然是放水了,這多年前,自家那個堪用的也交代過他,顧青蓮若是下手留有余地,定然是有所目的,以后若是遇到,若是顧青蓮緊緊相逼,卻又不置人于死地,還是停手下來,將他想知道的告知的好。 第二百三十六章 蕭牧(二) 當(dāng)年那個堪用的,知道他是通透之人,便交代過,對江湖之人要坦誠,若是和他們耍這狡兔三窟的那一套,自然沒有好果子吃。 “我想知道,蕭牧去哪兒了。”顧青蓮這一番倒是沒有像那天在城郊一般,再去遮掩自己的目的。 沒錯當(dāng)年慕云化名蕭牧出了江湖,那時倒是爽朗少年,不顧家中,年少時,慕云便不同于家中眾兄弟,小小年紀(jì)便能說善道,那些書本道義了然于胸,是家中最得寵的,可不止此,這慕云年少時,仗著聰明,年少時,每日太傅都早早放他,故而給了慕云去學(xué)些功夫的機會,這后來化名蕭牧初入江湖,一是因為自家母親姓蕭,二是因為慕家家規(guī)便是不沾武,三則是,就算慕云沾了武,這慕家老頭子還是會因為疼愛慕云而施以援手,故而,慕云才化名做蕭牧,只不過,蕭牧這人,從進(jìn)了京城便銷聲匿跡,任是誰都查不出這人存在的半點蹤跡。 “我就是蕭牧,當(dāng)初隨是我化名騙了你,可我是蕭牧這一事,你是知道的?!蹦皆七@么講話,顧青蓮自然知道,這慕云使咬死了不認(rèn)此事,這顧青蓮早就看出慕云并非當(dāng)初的慕云,就算是十余年在世外打磨,也不至于丟失這么多細(xì)節(jié),一定是有什么東西他漏掉了。 “你不是?!蹦皆埔婎櫱嗌徳捳f得肯定,便知道此事,難以隱瞞了,今日定是要被顧青蓮逼問出來,若是這喬城北再不過來,只怕他慕云小命難保。 “顧青蓮,有些事情,不如你想象的簡單,你還是趁早離開這府上的好,我現(xiàn)下是當(dāng)朝長公主的駙馬,你說,那些影衛(wèi)會不會對我施以援手呢?”慕云已經(jīng)挨了顧青蓮一掌了,雖然顧青蓮收了力道,可到底是厲害的招式,若是接著打下去,只怕是今夜這顧青蓮便不用再出這攝政王府了。 顧青蓮沉浮于江湖這么多年,能憑借一己之力將回天乏術(shù)的拓劍山莊整合到如今的盛況,甚至于超過這拓劍山莊在父親手中的模樣,顧青蓮又怎會不知,影衛(wèi)會站出來為他一搏,這件事上,慕云沒有欺騙于他。 “慕云,你真沒意思?!鳖櫱嗌徸吡?,他已經(jīng)猜出一些了,才會說出這種話,當(dāng)初那個慕云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可到底是個有趣之人,只是,慕云這無趣、不堪逗弄的模樣,顧青蓮到底是頭一回見了。 顧青蓮走了,喬城北出來了,心里卻是有些不爽,鶯鶯不在屋里就算了,這準(zhǔn)備歇下又被老管家叫了出來,說是有客人來了,來這兒一看,這顧青蓮又算得上是什么客人呢?這已經(jīng)快要子時了,倒是煩擾他這一覺了,只怕是明日休沐,將這一屋子的神明送走,也就沒什么好日子過了往后。 “慕小少爺,好生無趣。”喬城北學(xué)者顧青蓮說話的模樣,又打趣了一遍慕云,慕云倒是沉得住神色。 “王爺,看來是已經(jīng)聽了許久了,這不出來幫一把,還要再來雪上加霜,還是請回吧?!眴坛潜毕蚯白咧?,慕云已經(jīng)被打得跌坐到了地上,這喬城北聽著慕云說出此話倒是有些不樂意了,什么叫雪上加霜,不幫忙,若是他真的不幫,只怕是今夜顧青蓮就能取了這慕云的性命,讓慕云到閻王爺那兒去報道,喬城北有些玩味,拽上慕云的手剛要將慕云拉起來,卻又松開了手,又跌了慕云一下。 “駙馬爺,當(dāng)真是不好意思,這夜深了,本王年歲有些長了沒握住,實在不好意思?!眴坛潜本褪枪室獾模@慕云見喬城北如此玩味,也找不出什么話說,只是氣不過,再順著力起來是,將喬城北也拉了下來,跌坐到一起。 “喬王爺此來,只怕不只是來施以援手的吧,您是想知道慕府的秘密不是嗎?”慕云聰明絕頂,一眼便看得出,這喬城北今夜再走這一遭的目的,的確,若是今夜沒有喬城北,顧青蓮也不會有所忌憚,他慕云雖不及顧青蓮,可若再加上個喬城北,今個兒夜里顧青蓮定然逃不出這攝政王府去。 “慕少爺,果然是一點就透,知道我喬城北的為人?!眴坛潜边@一來也不是沒有目的,更不是隨意過來的,若只是為了救個人,大意走這一遭,喬城北早就過了那個年紀(jì),如今做事都是要你來我往,有利可圖,喬城北才會再去做此事的。 “我說的已經(jīng)很清楚了,舊朝之事就在這府邸之中,您定然是知道此事才不會去動那處荒落,王爺好心思這十余年,只怕您是沒有少進(jìn)那座荒落吧?!蹦皆频故且徊乱粋€準(zhǔn),喬城北不叫人精細(xì)打理,也不準(zhǔn)人進(jìn)那座院落住,的確是因為他發(fā)現(xiàn)了秘密,那院落并不是一個文士之家會做的,那布置,那手筆,只有跳到半空才能發(fā)覺問題。 “慕少爺直爽,本王,這十余年倒是常進(jìn)那處院落,只不過,比顧青蓮多探了探,發(fā)現(xiàn)了這暗道里的秘密,這暗道和這園子是一體的?!眴坛潜币娔皆谱兞四樕椭?,他這個府邸并不是這么簡單的。 “王爺,您可知道九重丹犀?”慕云坐在喬城北邊上,倒是不再拘著了,這喬城北既然發(fā)現(xiàn)了那處院落與這處園子是一體的,那定然知道去翻閱舊籍,這園子和那院落的布置都是用來做風(fēng)水的,這九重丹犀喬城北定然是知道的,只不過,慕云并不好將九重丹犀和舊朝之事說明道盡。 喬城北見慕云這么說,倒也不再奇怪,這九重丹犀的確是個奇觀之地,這天下并不止一個,往往是在湖心,有被發(fā)掘出來的大多都被能人巧匠做成了倒影式的立在湖面上,而湖面下真正的九重丹犀,卻不曾讓外人進(jìn)去過,只怕這也是舊朝所規(guī)定之事,到了這一朝,倒是沒有人再提起,也不曾再有有心人去發(fā)掘九重丹犀。 第二百三十七章 九重丹犀 喬城北不想再和慕云糾結(jié)于此事,畢竟這當(dāng)下的燃眉之急并非是九重丹犀和舊朝的關(guān)系,這眼下,要緊的是,明天天亮之后,這顧青蓮只怕就會下死手,將喬家老宅趕緊死路,只怕這林皎月也逃不了干系,到時候,就任是他喬城北也回天乏術(shù),無法將自己侄兒這一家子扯出那潭泥沼之外。 “九重丹犀是個奇觀,可當(dāng)下,這顧青蓮只怕意不在于此,他是想知道你慕家藏了多年的秘密吧,慕大少爺?!眴坛潜弊兞松裆?,這些年,喬城北沒有少探這處院落,這院落的暗道一條往曾經(jīng)的將軍府去,另一條則是通向了他家的內(nèi)院,這兩座院落布置都差不多,只不過那處處在內(nèi)院的院落并無其他暗道,但卻比這里的這處院落多了一個暗室。 “喬王爺好眼力,這顧青蓮的確是為了我慕府秘密而來,可這秘密畢竟是家事,即使您知道,也保不住喬家老宅那一頭了,喬家老宅就算仗著您的勢力多茍延殘喘些時日,但從顧青蓮打上你喬家老宅主意的那一天起就早已是無力回天了。”慕云這話倒是說得清楚,只是慕云不知道的是,來做這件布置的張管家也并非純良,丟卒保車一事,他也是做得出來的。 “駙馬爺,本王可不在乎這喬家老宅如何,我只是想知道這秘密,你且說與我聽,怎么利用,那便是本王的事情了?!眴坛潜逼鹆松?,也將受了傷了慕云拉了起來,慕云這傷勢倒是有些沉重,一路上只靠著喬城北架著,兩人就一路無言朝著書房去了,這慕府的秘密到底是見不得人的,故而這在外頭說出來畢竟是不妥,眼下只能兩人去書房之中,用筆墨寫出來,這也就只能往書房去了。 喬城北架著慕云到了書房,可這書房到底也是隔墻有耳,尤其是這些日子并不太平的時候,這些事情只能暗中做了。 “王爺,您若是想讓我寫呢,在下定然是有心無力了,這顧青蓮這一掌雖然收了力道,可我也是生生承下來了,這筆今日是握不起來了?!蹦皆埔娭鴨坛潜苯o他面前擺上紙筆的樣子倒是有些想笑。 喬城北見慕云這么說,倒是有些不爽,“慕少爺,這樣,你說,我寫?!眴坛潜庇行┎荒蜔?,這秘密若是寫下來,還能稱作秘密?真不是個講究人,但喬城北若是要寫,他慕云也無力阻攔。 “喬王爺,您對前朝之事可清楚?”慕云倒是不在乎喬城北要不要抄錄,只是自顧自的開了口。 “前朝,在大多數(shù)人眼里,我們慕府都是逆臣,連同著那兩家都被抄家,罰出了京城,可是,若我們這三家都是逆臣,這府上又怎會只趕出去家丁丫鬟,只留下一族人向外舉家遷出,這件事,您就不好奇嗎?”喬城北的神色頓了頓,慕云的話說得的確在理,那三家雖說這永不再碰朝政,四處隱匿,難以被尋出痕跡,可到底作為逆臣之家,為天下共誅之家,又怎么會保全得如此完整。 喬城北并未開口,只是靜靜的看著慕云敘述著難以猜測的往事。 “這天下雖都知道,我們這三家都出了血,出了人,可到底是不知道內(nèi)幕,我慕府,兄妹五人,三個meimei成了官家媳婦兒,并未受牽連,留在了京中可剩下兩個兄弟便沒那么好過了,兩人全部發(fā)配了邊疆充了軍,之后,上了戰(zhàn)場,最后,沒有一個人完整的回來,尤其是我那胞弟,死于帳前,首級被掛在了敵軍的城頭上,連個完整的身子都沒回來,只有遺物回了家。”慕云說到此處便有些動容,的確,他慕家是書香世家,除了那個去學(xué)了武,浪蕩了江湖的小子之外,旁的兄弟上了戰(zhàn)場都是要死的。 喬城北細(xì)細(xì)的品了品慕云的話,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若是說,這慕家是五個孩子,兩個男孩,一起上了戰(zhàn)場,都沒有回來,那他眼前這個慕云到底是誰,喬城北停了下筆,有些不解的望著慕云。 慕云見喬城北不解,也只是再緩緩開口敘著事,這慕云初出江湖之時化名蕭牧,這么多年一直都是在說,蕭牧這個名字是取出來躲避世家庇佑的,可只有這慕老爺子知道,這名字是這慕云的胞兄的,慕府并非只有這五個孩子,慕云出生那一年是雙生,只不過,雙生子一落地,這先出生的孩子就被抱走養(yǎng)到了道觀之中,直到十歲才從道觀接回到府中來,而那孩子,并未用慕做姓氏,而是取了母親的娘家的姓,叫作蕭牧,蕭牧這孩子天性灑脫隨意,倒是和養(yǎng)在家里的那個慕云不一樣,雖都是長了同一副面孔,也同是灑脫之人,可這到底是一個仙風(fēng)道骨,一個爽朗恣意,可這慕云是個通透的,早早的就將課上的東西吃了個通透,每每上課到了一半,就尿遁走了,尋了蕭牧來幫他上下半截,于是這交替上學(xué)的生活也就一直維持到慕云化名蕭牧初出江湖,慕云一走,這蕭牧自然就要自家中頂替慕云,故而這兩兄弟便是像換了身份一般,可后來這慕云回到府上時,帶回來了客人,這客人并未分出慕云和蕭牧的區(qū)別,而那時慕老爺子更是交代,不得讓慕云的朋友看出任何端倪,這才有了蕭牧從密道出去習(xí)武這一事,于是才會有了那條通往將軍府的密道,因為這蕭牧的身份是見不得光的,故而這偏僻的荒落便是蕭牧的居所,這慕老爺子雖說有些偏心小兒子,可這大兒子也是親生的,又怎么會不在意呢,也就是源于這份在意,蕭牧最后并沒有替了慕云上戰(zhàn)場,反而是守在了慕老爺子身邊,將所有秘密都藏進(jìn)自己的心中,用慕云的身份繼續(xù)活著,畢竟他們兄弟二人是如此相像,那些往事,以慕云那性子,也不排斥蕭牧,自打蕭牧進(jìn)了府中,還倍加親密。 第二百三十八章 疑云 喬城北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是誰,只是從這話里倒是分辨清楚了,慕云并非是真的慕云,而是慕云的雙生子,蕭牧,那個浪跡江湖銷聲匿跡的慕家長子。 慕云并沒有停下敘述,或者說蕭牧還在繼續(xù)敘述著過往的事情,他回憶著慕云和他相處的時光,回憶著慕云當(dāng)初初出江湖和他分享的興奮,他們很親密,除了處理事情的細(xì)節(jié)上有著微弱的差異,兩個人倒是真的活成了一個人的模樣。 蕭牧說,慕云在用他的身份闖蕩江湖的那幾年,總是興奮的和他分享自己遇見的每一件事,每一個人,再到后來他遇見了顧青蓮,慕云后來在發(fā)配邊疆之前,曾經(jīng)和蕭牧說到過,那是他最暢快淋漓的日子沒有之一,除此之外,慕云還拜托過蕭牧,照顧顧家,他這一去,他慕家家中自然就再也沒人能為顧青蓮一家算計生存,只怕到時候,顧青蓮會家破人亡,甚而至于,在慕云上戰(zhàn)場之前,那絕筆信上還在囑咐他,一定要照看顧青蓮,可到最后,他也沒能幫慕云把這件事做好。 喬城北有些明白了這件事的始終,這個世界上,蕭牧已經(jīng)死了,真正的蕭牧是哪個暢快,瀟灑,放縱恣意的少年郎,那個蕭牧是兩個人,而慕云則是不同,慕云背負(fù)的是慕家,背負(fù)的是慕家上下的未來,這個人沉穩(wěn)而老道,對這世間事盡為通透,所以,慕云一直活著,這兩個名字對于這一對雙生子而言只是一個代號,兩個人可以同時都是蕭牧,也可以同時都是慕云,甚而至于,有時,蕭牧大于慕云,然而,蕭牧在慕云戰(zhàn)死沙場的那一天就死了,從此慕家只有慕云,再無蕭牧,也再無旁支兄弟,所以顧青蓮看出了其中的貓膩,今天留慕云一條生路,不過是為了那個叫做蕭牧但實際上是慕云的少年。 “攝政王爺,您現(xiàn)在清楚了?這顧青蓮與我慕家的牽扯就到這兒了?!蹦皆谱趩坛潜睂γ?,醉意有些上頭,說完話便不在開口,慕云的眼神飄渺,神思已不再停留在這喬城北身上。 可喬城北卻有些迷茫,這慕家當(dāng)初為什么要在雙生子出生時就將其中一個抱出去養(yǎng),而單獨留下一個小的養(yǎng)在家中,是不是自那時起,就在籌謀往后的日子了,或許說,慕家本沒想到,到最后能保住一個孩子,畢竟慕家并不能算到夫人生的是雙生子,只能是從那時起,慕家才打算這么做,最后都是丟卒保車,棄車保帥的局,所以慕家當(dāng)初是參與籌謀了什么事情,這件事情和皇家有關(guān),和自己那個侄媳婦兒有關(guān),也許,和九重丹犀也有關(guān)系。 喬城北叫來了老管家將受了傷的慕云送回去休息,自己一個人便坐在書房里看著整理出來的線路,獨自沉思,畢竟,慕云所傳遞給他的信息,太過龐大,這之中也許就是慕家那段不能說的家事,可是,就這一段家事之中,抽絲剝繭,總有些什么更大事情在后面推著慕家,只怕是,這件事見不得光,若是見了光,恐怕連帶著喬家也要受到影響,此事必然是大意不得的。 喬城北愣是獨坐到了天明,這一夜的確漫長,天亮了還不知道要面對什么更多的東西,那顧青蓮,只怕是沒那么容易就放過促成過去那件事的人了,只是,如若顧青蓮知道這慕家在慕云身上做的手腳,還有困住慕云的事情,顧青蓮到底會不會放過慕家就是兩說了。 顧青蓮在揮掌打到慕云身上的時候就知道喬城北已經(jīng)來了,只是站到旁邊看戲,并不打算插手此事,可是,若是顧青蓮不收手,那必然會引得喬城北讓暗衛(wèi)動手,畢竟這是在喬城北的王府上,若是出了人命,只怕是喬城北難逃關(guān)系,尤其這出事的人還是慕容西慈現(xiàn)在正熱在心頭的駙馬爺,加之,他今夜本就只是來找慕云聊天的,他雖早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可是,卻又一直說不上來,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故而才夜探這喬城北的王府,畢竟,顧青蓮不是傻子,不會將自己置于這王府的鐵桶似的防御中去。 然而,顧青蓮雖和慕云交上了手,卻仍有些不確定,太像了,處理細(xì)節(jié)的方式太相似了,只不過是有幾處小的紕漏,可是,這十余年不曾相見,若是說沒有差異則是不可能的,可是,這種細(xì)微的差異卻又不是在可以允許出現(xiàn)的范圍之中,這慕家當(dāng)年到底做了什么。顧青蓮雖也是想不通這件事,可是,他卻可以確定,這個慕云不是當(dāng)初和他恣意江湖,快意恩仇的那個少年,這個慕云太拘謹(jǐn),不如那個少年放肆爽快,只不過,顧青蓮到底是找不出任何觀點來支撐這個結(jié)果,如若只是從一個人的性格,處事作風(fēng)上來判斷,這時間若是長了,什么都會改變,何況,慕家也曾是遭禍的一門,只不過,這個禍?zhǔn)率悄郊易约阂馃恚只蚴钦f,前朝為了自保,點了這把火,要將那些參與籌謀的家族的痕跡都燒個干凈。 顧青蓮雖然知道這當(dāng)初并非是慕云的錯要將他帶回京城,只不過,這慕家卻要將他也算計到這朝局中去,讓顧青蓮也難以分身去照看拓劍山莊,才會導(dǎo)致拓劍山莊為旁的門派所誅殺,這一切其實就是顧青蓮自己造成的,可是,在慕云這件事情上,顧青蓮還是很難去釋懷,當(dāng)初他在慕府門口跪過,求過,可卻不見慕府出來個人,甚而至于連慕云都沒有出來見他,人情太過涼薄,才造成了今天顧青蓮這種發(fā)瘋似的報復(fù)行為,顧青蓮只怕是并不知道他認(rèn)識的慕云早就已經(jīng)死了,而慕府當(dāng)初無人應(yīng)他,也是因為慕府剛收了慕云的尸,慕家也是自身難保,又不能聲張慕云的死訊,才沒得空去管顧家的事情。 第二百三十九章 棄子(一) 喬商麟帶著林皎月一早便從攝政王府辭行回了自家府上,林皎月到了家中倒是覺得舒適許多,可是這春釉的存在還是讓林皎月周身不爽。 林皎月剛坐下準(zhǔn)備查自家的賬目,這外頭就進(jìn)來通稟,這京兆府尹請她到衙門問話,林皎月本就想著這件事沒那么容易了斷,自然也就不拖著,換了身一副便跟著去了,這派來的衙役也都是懂事的,也不催,愣生生是等林皎月收拾好,坐上轎子,才跟著轎子往京兆府尹去,這一路上旁人看了,還以為是這喬家夫人要去報官,好大的面子還有衙役跟著。 這林皎月這頭跟著衙役去了京兆府,那一頭,喬商麟就帶著管家去自家商鋪轉(zhuǎn)悠了,這裝傻充愣這么久,也該拿出點東西來給這些鋪子上的老板定定心了。 喬家老宅那頭見林皎月肯來這衙門,自然是下定了決心要抓住林皎月這根救命稻草不放的,可那家人,凈是來些女眷,此事到底怎么了結(jié)也是頭疼,若是賠些銀兩能夠解決倒也是件好事,畢竟不會將喬家完完全全拖下水,只不過,這件事情,對方不愿意這么簡單的了結(jié)罷了。 京兆府尹見林皎月來了,倒是不敢叫林皎月跪下,畢竟這林皎月只是個見證人,何況這林皎月還是前朝公主,身份尊貴,這他沒給林皎月跪下已經(jīng)算是便宜他了。這京兆府尹不敢怠慢林皎月,可是這死了人的這一家,他更是不敢怠慢,這就急急叫人搬了椅子,看了茶,慫嘻嘻的叫著大家坐下說話,那態(tài)度,倒是真不像審理命案的樣子。 “這件事,照著喬家說是發(fā)生在他們宅子里,可這殺手他們也不知道是誰,這今天,本官就將鬧開這件事的見證人給傳過來做個見證,你家若是愿意用銀兩了結(jié)此事,本官就在之中調(diào)停作結(jié),咱們?nèi)f事好商量,可是,若是你們雙方都不愿意如此了結(jié),那本官只有將此事遞到刑部去,讓大理寺來做這個案件的追蹤審理,你們看,這事情這么解決如何?”京兆府尹知道這個結(jié)果必然不會為雙方接受,可到底還是要把這話說出來,畢竟這場子里,他是誰都惹不起,都是商賈大戶,還有那個喬家老宅有攝政王和林皎月在皇室做靠山,他這兒別的法子全是針對喬家老宅的,他到底是沒那個膽子去做這件事。 林皎月聽京兆府尹這話倒是有些刺耳,這明明就是話里話外要和人家死了人的那戶說明吧,這喬家老宅有靠山,我一個小小的京兆府有不敢惹,在我這兒,我是沒有別的法子了,只有往上報,才有可能拿到個公道,林皎月聽了這話自然不自在,什么時候這喬家老宅仗勢欺人了。 “府尹大人,您這么說話,本宮可就不樂意聽了,你這話,分明是說喬家老宅仗勢欺人,我今天把話放在這里,這件事,我喬家旁支絕不偏袒任何一方,這件事,我雖是個見證人,但這公道自在人心,您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绷逐ㄔ略谛睦锇蛋捣藘蓚€大白眼,若不是慕容西慈叫她拿著點皇家的架子,只怕林皎月這一輩子都不會說粗“本宮”這兩個字,她林皎月說這話,明面兒上的確就是字面意思,不偏袒任何一方,但是也說清楚了,若是這京兆府尹不好好那個決斷出來,他喬家也絕不會讓外人欺負(fù)了老宅去。 林皎月這話一出,京兆府尹愣是生生嚇出了一背的冷汗來,這死人的一家都是哭哭啼啼的女眷,今日去請,這來的也是個病怏怏的主母,雖不是個堪用的,但拿個主意的能力還是有的,在這公堂之上,這怎么看怎么都是喬家老宅要得勢一些。 “大人,你別再說了,這件事,我蕭家自有主意,還是私了吧,別再往上折騰了?!边@婦人本來昨日收到老爺死了的消息,就病了過去,來了個家里沒注意還能鬧騰的小娘,這下可好,這當(dāng)家主母一醒,今日無論如何都撐著這副身體上了京兆府,而這話京兆府尹聽了卻是頭疼了。 這蕭家,一人一個主意,昨兒個來的朝著要往上捅,這今日換了個人來便想著要將這件事情壓下來,這背后到底是不簡單,只不過,這喬家老宅好像別有他想。 “大人,這件事的真兇您定是要查出來的,這有嫌疑的人您自然是請不到的,這樁案子還是向上報的好,這外頭才翻了個夜,今兒個就傳得神乎其神,沸沸揚揚的,如今若是私了了放出消息去,恐怕也就只是個揚湯止沸,到底對我們兩家的生意還是有影響的。”張管家見那戶人家想要私了這件事便有些按不住了,若是這件事情私了了,只怕是這京兆府尹連同著喬家老宅都得玩兒完,這么做事要不得。 “你們一家一個詞,今日我就把卷宗遞到刑部去,京兆府做個協(xié)助,還請各位都回去吧今天。”京兆府尹到底是個老道之人,知道張管家的意思,這件事畢竟發(fā)生在喬家老宅,喬家老宅的人必定更清楚其中貓膩彎繞,若是按著喬家老宅的人給的法子去辦這件事,可能才能有個好的了結(jié)。 蕭家夫人聽了京兆府尹的話有些不快,“大人,這是我蕭家死了人,我蕭家主君躺在那里了,我蕭家既然說了不去追究,您就不要再往上報了?!笔捈曳蛉饲榫w有些激動,急急咳了出來,今日來這京兆府之前,她便在家里訓(xùn)斥了家里不懂事的那個,好像蕭家夫人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一般,只不過沒想到自家老爺會在喬家老宅出事。 “夫人,您也就不要為難我這個京兆府尹了,這件事,我這京兆府的確不能不去上報,畢竟這輿情還對您家生意有影響不是嗎?”這京兆府尹也是個會說話的,哄著哄著的就讓蕭家夫人抿上了雙唇。 第二百四十章 棄子(二) 這京兆府尹見蕭家夫人喝了茶,緩和了下來,那頭又將喬家老宅的人送了出去,說是讓喬家老宅的人這幾日不要出府,過兩日,刑部可能就會遣人去問話,林皎月見這京兆府尹是個懂事也不多做停留,向外走去,不過,卻只是出了京兆府,一直在門外候著蕭家夫人。 “夫人,您還是要節(jié)哀,多多保重身體啊,這當(dāng)下只有這一個法子才能為你蕭家要個公道。”京兆府尹見他這公堂之上的兩尊大佛都走了,才去扶起蕭家夫人,把這話說通透,這蕭家夫人雖是坐轎來的,可卻沒讓身邊伺候的人跟著進(jìn)來,畢竟這公堂之上,還是要嚴(yán)肅些的。 “多謝大人您掛心了,我蕭家自由蕭家的門路,這件事并不是喬家的責(zé)任,勞大人相請今天這么一場了?!笔捈曳蛉耸莻€溫柔的,起了身,向這京兆府尹道了謝,便也除了京兆府,蕭家夫人是個冰雪通透的人,自然知道這林皎月在這京兆府外頭等著自己,也就沒有再和這京兆府尹多話,靜靜的便快步出了京兆府。 “蕭夫人,您留步?!绷逐ㄔ乱娛捈曳蛉顺隽司┱赘?,便快步上前搭上了話,這蕭家夫人還沒開口,這身邊的小丫頭便張揚的開了口。 “喬夫人還是離我家夫人遠(yuǎn)一些的好……”這小丫頭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自家夫人給帶打斷了,不光打斷,還開口就是賠禮,說自家的小丫頭不懂事,沖撞了林皎月,還請她林皎月大人大量不要計較,這一套話說得滴水不漏,倒是讓這個小丫鬟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明明是為了夫人好,可自家夫人卻離這毒蛇越來越近,到底是心中有些不快的。 “喬夫人可是有事情要找我一敘?”蕭家夫人倒是不繞那些個富貴人家夫人愛繞的彎子,這一開口就直直說出了目的,這到底是陪著蕭家老爺闖蕩數(shù)十載的當(dāng)家主母,這點子風(fēng)云變幻,蕭家夫人還是看得透的,只是有些傷心過了頭。 蕭家夫人見林皎月做了個請的姿勢就知道這林皎月是個有兩下的細(xì)致之人,這蕭家夫人也就不繞那些個有的沒得的彎子,直直上了林皎月的轎子,愣是急得身旁的小丫頭說不話來。 “丫頭,你這跟著就行了,喬夫人是個好人,別擔(dān)心那些個杯弓蛇影的事情。”蕭家夫人到底是個慈愛的,知道這自家小丫頭是著急自己才以下犯上,也不罰這丫頭規(guī)矩,這該怎么做就怎么做,話說出來還讓林皎月也覺得聽起來如沐春風(fēng)。 林皎月的確是有些事情要向這蕭家夫人討教,只不過這去哪里都不是個安全的地方,最后只有往自家的羅敷坊去。 “蕭夫人,您家老爺在喬家老宅遭此橫禍實非所愿,還請夫人您節(jié)哀,且不要太過傷心傷了身體。”林皎月這開口定然還是要安慰蕭家夫人的,即使她清楚蕭家夫人絕非這簡單的女流之輩,可是,不論如何,人家夫妻伉儷情深幾十年,到底是傷心的,即使自己有胖的問題要去討教,這如今還是要先把話給說了,才合適開下一句的口。 “多謝掛心,我這身子骨怎么樣,我心里有數(shù),喬夫人今日只怕是有旁的事情要來相問,還請直說吧,這些事情,既然已經(jīng)過去了,便沒有不能說的話了。”蕭家夫人倒是比旁的人要看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