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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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有點(diǎn)過蠟燭的房間,此刻卻有了一盞微渺的燈火,正搖搖晃晃地照耀著她,也照耀著那個老婦人溫柔的神容,和老婦人懷中那張皺巴巴的小臉。 她撐著手想坐起來,卻一下子又失了力氣,跌回床上。 “瞧,折騰了兩天,卻是個漂亮的女孩子。”老婦人笑著,將那孩子遞給她瞧。只用一張破毛毯包裹起來的身軀,但卻是真實(shí)的、活著的、小小的身軀啊…… 從未哭過的她,竟然有淚水涌上了眼眶。 “快……”她動了動干涸的嘴唇。 老婦人傾身上前,“什么?” “快……帶她……藏起來?!鼻厥穆曇糁皇且魂嚉饬鞣鬟^,但老婦人的臉色卻變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秦束的手在床上艱難地摸索著。身上雖似是簡單地清洗了一過,但床上卻還是一灘又一灘的血跡,最后,似乎是在黑暗與血泊的盡頭,她終于摸到了一只小匣子,放進(jìn)了老婦人的手中。 “你先帶她藏起來……若有機(jī)會,便逃出去?!彼蛔忠煌nD地喃喃著,“這是……這是我全部的錢和首飾,你帶去……找秦將軍。秦賜,秦將軍……趁著洛陽城戰(zhàn)亂,你難道……不想……逃出去?” 老婦人愣住了。 逃出去。 她在此處已四十年了,她從未想過自己還能逃出去。 “快走?!鼻厥脑捳Z越來越急促,她幾乎是將自己的整個生命,全都壓在了這聲嘶力竭的兩個字上,“快走!他們、他們要來找我了——” 她的話音剛剛落地,金墉城的城門,便一扇接著一扇地打開了! 老婦人再也不敢猶豫,抱著女嬰便往外跑去。 秦束看了一眼床頭的燭火。 那唯一的光,在風(fēng)中顫動的光啊。 她艱難地抬起頭,將那光輕輕地,吹滅了。 *** 很快,無數(shù)明亮的火把便照耀了秦束這簡陋的房間。 蕭霂系著玄黑的披風(fēng),穿著小一號的鎧甲戎裝,大踏步地從羽林衛(wèi)之間走了出來。 秦束看著他,一瞬之間,竟然還有心情去憐憫他—— 這個孩子,是她的丈夫。如果沒有這么荒唐的聯(lián)結(jié),那么他與她的結(jié)局,是不是不至于如此? 蕭霂看見了這滿床的血泊,也看見了女人蒼白的臉容。他只是皺了皺眉,“將她帶到城樓上去,讓秦賜看著!” 第68章 莫遣兩分離 驍騎營中, 風(fēng)沙席卷著旌旗獵獵作響。 太久的等待已讓秦賜頦下生出了淡青的胡茬。他的神色雖然平靜, 眼神卻掀涌著駭人的波濤。蕭霆倒是好整以暇地端詳著輿圖, 皇位近在咫尺,他卻反而安然了。 先遣部隊(duì)正在洛陽城西,晝夜不斷地攻城。隆隆的炮火聲時斷時續(xù)地傳來, 大風(fēng)將帳簾吹得掀起又落下。 羅滿持稟報(bào)道:“如殿下、將軍所料,城內(nèi)的主力都在洛陽城西拒敵。” 蕭霆轉(zhuǎn)過身,“好?!庇挚聪蚯刭n, “你還沒有決定嗎?” 秦賜還未發(fā)話,一位傳令兵疾馳而來—— “報(bào)——城內(nèi)廣陵王射來一封文書!” 那傳令兵將簡冊雙手奉給蕭霆,蕭霆拆開,看了看, 便扔給秦賜, “不過又是想引誘我們輕兵深入。攻城照舊!” “是!” 那傳令兵離去后,秦賜又將這文書讀了許多遍—— “欲保庶人秦束,不妨入城和談。” 簡單的、甚至不倫不類的用語,顯示出對方拿住了自己弱點(diǎn)的狂妄自大。 蕭霆看著秦賜的表情,“你不會真的想要……” “不?!鼻刭n道,“計(jì)劃可以照舊, 羅滿持, 你從城南徑自攻入宮省,活捉小皇帝。不過, 我還要增加一次佯攻。” “佯攻?”羅滿持問。 秦賜拿那簡冊晃了晃,目光在幽深中透著殘忍, “廣陵王不是用阿束來威脅我么?我便佯裝自己愿意與他和談,單騎入城,殺了廣陵王!” 羅滿持嚇了一跳,“這可、這可使不得?。悟T——廣陵王一定早已設(shè)下了天羅地網(wǎng)——” 蕭霆也上前一步,低壓眉宇勸說道:“不錯,惟今之計(jì),我們必須一致行動,才能救出秦皇后——” “她已不是皇后了!”秦賜突然厲聲截?cái)嗔怂脑挕?/br> 蕭霆與羅滿持俱是一怔。 “她從始至終、從始至終,都是——”秦賜激動到極處,卻突然啞了聲。 黯敗的秋色里,他的神色是孤注一擲的絕望。 她從始至終,都是我的啊——我的! 沒有人珍惜她,沒有人保護(hù)她,沒有人愛她。即使如此,你們卻還要說,她是你們的皇后么? 我來珍惜她,我來保護(hù)她,我來愛她。 我來,為她赴死。 *** 秦賜跨一匹高頭大馬,著一身紅衣黑甲,在洛陽城西炮火掩映的夜色之下,顯得格外地暗沉一些。 城上城下的對壘微妙地停頓了一瞬。是城樓上督戰(zhàn)的廣陵王見到了他,嘴角沁出一個勝券在握的微笑,抬手止住了弓箭手,沉聲道:“放秦賜進(jìn)來?!?/br> 秦賜身邊的“叛軍”也都一個個地讓開了?!稗Z隆隆”地沉重聲響,是吊橋正在緩慢地放下,無數(shù)雙灼灼發(fā)亮的眼睛正盯著那遲緩的機(jī)械的動作。在吊橋?qū)⒋钌虾緶系囊粍x那,秦賜便勒馬搶奔了上去—— 蕭銓微微瞇起了眼。 果然如他所說,秦賜是只身入城,一個人都沒有帶。 秦約在丈夫身后輕輕地笑著:“真是個癡情人。” “請君入甕,這也太簡單了?!笔掋屢驳靡獾匦α似饋?。 城樓兩邊已埋伏了最為精銳的屯軍,在秦賜打馬入城的那一刻,銀亮的箭鏃與刀刃便全都對準(zhǔn)了他! 亂箭一時齊發(fā)! *** 秦賜左格右擋,卻是寧愿自己身上中箭,也要拼命地護(hù)著□□的戰(zhàn)馬。 夜色深沉,從蕭銓、秦約所在的高處,只能看見他那左支右絀的狼狽模樣,然而那馬兒卻風(fēng)馳電掣一般,直往城西北奔去了! 蕭銓對著弓箭手近乎狂亂地喊:“射馬!都給我射死他的馬!” 秦約皺起了眉,“他不是來和談的嗎?為什么根本不看我們一眼?” 西北邊,不是宮城,也無武庫,那里是…… 秦約突然明白過來,想開口時,蕭銓已經(jīng)頭也不回地?fù)尡枷铝顺菢恰?/br> 秦約撲到城堞上去,只見蕭銓帶著數(shù)十親兵正直追秦賜而去,她不由得大喊出聲:“金墉城!他要去金墉城!” *** 蕭銓已經(jīng)聽不見秦約的喊聲了。 秦賜不知是走了一條什么道路——偏僻的,連一點(diǎn)燈火都沒有,狹窄的青石板兩邊是高高的石砌的閣樓,幾乎遮擋了月光。 “點(diǎn)火!”蕭銓怒吼。 幾名親兵手忙腳亂地點(diǎn)起火把,然而在那火光耀起的一瞬間,他們卻都看見了死亡的模樣—— 不,那只是秦賜,眼眸浴血的秦賜,不知何時下馬步行到了他們的身周,鋒銳的利刃一下子就砍斷了他們的馬腿—— 火把掉落下來,他們尚未意識過來的剎那間,喉嚨已被長劍割破! 這逼仄的街巷再次墮入了黑暗。 “怎么回事?”蕭銓握緊了劍柄,勒馬慢慢回身,聲音在發(fā)顫—— 而后,他便感到冰冷的刃尖貼上自己喉嚨的觸感,一個冷酷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讓他們放下武器?!?/br> 咚咚、咚咚、咚咚。 一瞬之間,蕭銓好像聽見了誰的心跳聲——難道是自己的? 不,那個人就貼在自己的背后,沒有握劍的另一只手鉗住了他的雙手,將他往前壓倒,像一個屈服的姿勢。 馬兒不堪重負(fù)地長嘶一聲,蕭銓眼神里閃過一絲狠意,雙腿一夾馬肚子,馬兒便往前狂奔了出去,從十?dāng)?shù)名親兵慌張戒備的刀叢中間! 秦賜幾乎要坐不穩(wěn),但立刻用劍鋒割斷了蕭銓緊緊抓著的馬韁,另一只手用力將蕭銓的雙手往上拐—— “啊——”蕭銓慘叫著,跌下了馬背! 秦賜也同樣滾落下來,但那劍鋒,卻再次擱上了蕭銓的脖頸。 雙手是不是廢了?蕭銓痛得幾乎失去意識,他倉皇恐懼地四顧,卻見到自己的親兵們帶著同樣倉皇恐懼的神情不住地后退。脖子上的劍鋒似乎已割開了一道血口,有血沫汩汩地滲出來,令蕭銓的聲音都變得混沌了:“你……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也不能救到皇后……” 秦賜的全身都在顫抖,唯獨(dú)握劍的手卻冷靜得仿佛死人的手。 就是這個人。 當(dāng)初設(shè)計(jì)要害小娘子、要?dú)⑿∧镒?,多少次陰謀對付小娘子,全都是這個人。 如果沒有這個人…… 也許,如果沒有這個人,一切仍然不會有什么改變—— 可是此時此刻,秦賜卻不愿意承認(rèn)這一點(diǎn)了。 只要?dú)⒘怂?/br> 只要?dú)⒘藦V陵王,他就能見到小娘子了! 劍鋒緩慢地碾磨下來,蕭銓雙目凸出,連斷斷續(xù)續(xù)的慘叫都不能發(fā)出了。 最后的最后,他看見自己頸上的鮮血噴濺出來,染紅了一整片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