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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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jiejie嫁了廣陵王,按這輩分,我原不該嫁太子的。但太后和皇帝,看來都有這個意思?!鼻厥o了很久,又輕聲道,“我爺娘他們,也是這個意思。” 也許是冷的緣故,她將身上的秦賜的外袍又攬得緊了幾分,但聽秦賜道:“您的意思呢?” “嗯?”她一怔。 “您愿意嫁給太子嗎?”秦賜的表情很平淡,毋寧說是沒有表情,但他的眼神里,好像仍透出一絲迷惘來。 秦束笑了?!敖裆淆報w欠安,若有個萬一,那便是太子的天下了。不論是為社稷計、為秦家計,我當然只有愿意的。” 秦賜皺了皺眉,沒再追問。 兩人正走到了河邊的一座橋亭,橋上的遮蔽暫時可以躲雨,卻也讓雨落水中的聲響更為清晰。秦束輕輕地呵了呵手,淡淡地道:“太子的母親小楊貴人出身卑微,與皇后素來不睦,太子又是……外邊那些年長他許多的藩王,或者都是他的叔伯輩,不會服的。我想圣上大約無時無刻不心憂著這些,是以一定要拖秦家也下水,不然的話,他怕秦家會向著廣陵王……” 在秦賜的沉默中,她說出了從未對人說過的話。然而旋即又生憂心,轉(zhuǎn)頭看秦賜,秦賜卻也正看著她。 他的目光很坦然,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的,但她卻終竟已經(jīng)說出來了。 她慢慢地舒出一口氣。長夜漫漫,在這河邊的浮橋外拴著許多將要遠行的船,正在夜雨中輕輕地擺蕩。她望著那船,一顆心也好似在左右擺蕩,全無著落。 忽而有兩只手握住了她的手。猝然的溫度讓她一驚,幾乎就要甩脫他去,卻發(fā)現(xiàn)那溫度是隔了衣料的。他將那外袍的一角貼在她冰涼的手上,又將自己的手覆了上去,握了握,低聲道:“若冷,便回家吧。” 他很快便自己收回了手。她怔怔然凝著他,眸中晶亮閃動,“你帶我回家?” 他沒有接話。 他本就是個沒有家的人,又如何能帶她回家? 她低下頭,過了很久,抬起頭來,朝他粲然一笑,“嗯,回家吧?!?/br> 第4章 如何見君隔 這一日,秦賜回來得晚,他本不欲驚動早睡的衡州,誰料衡州卻尚未吹燈,只坐在胡床上掰扯一根玉米,竟似是在等他。 秦賜怔住。衡州揚頭,側(cè)耳聽了聽外邊的動靜,小娘子剛剛回府,阿搖并兩三婢仆去迎接,雖然聲響很輕,但耳朵靈敏的人都能察覺到。衡州復轉(zhuǎn)回頭來,看著秦賜身上滴滴答答的水跡,聳肩笑笑:“陪小娘子出去散心了?” 秦賜頓了頓,“……是?!?/br> 衡州將玉米棒子一扔,拍拍手,“睡吧睡吧?!?/br> 他不多問,秦賜也不便多言,兩人各去洗漱,再回來時,衡州已躺在自己的床上,背對著他。 秦賜坐在床沿,過了很久,終于開口:“太子是何樣人?” 衡州受驚似地聳了聳肩膀,旋即道:“你這話什么意思……太子便是太子。啊,”他想到什么,“你是問太子的出身?太子是官家唯一的兒子,小楊貴人生的——要說那小楊貴人,家里不過是個平昌國的佃戶……嘖,官家即位之前,曾經(jīng)做過平昌王,你知道的吧?官家原先中意的是小楊貴人她jiejie,但她jiejie沒福分,先去了,去之前,哭著求官家照顧她meimei……不過這小楊貴人也不算沒本事,肚子爭氣不說,還讓尚書令去給太子做老師,就是那個,曲陽夏子固……那個人啊,以后怕是不得了……” 秦賜閉了閉眼。他原是問太子的事,但衡州嘮嘮叨叨,卻說了一圈的小楊貴人。他隱約感覺有一些重要的關(guān)節(jié)他尚不知曉,卻被秦束、夏冰和衡州他們,全都不甚在意地忽略過去了。 “我說你啊,同我們是不一樣的?!蹦┝耍庵輫@口氣,“小娘子若入了宮,我們最多只能在身邊照顧她,但只有你,可以從外邊保護她,你懂不懂?” 秦賜靜了半晌,“小娘子聰穎絕倫,恐怕并不需人保護?!?/br> 衡州嘿嘿一笑,“上三品門第之中,哪一戶的女兒不是聰穎絕倫?小娘子都沒滿十五歲,你若將她想得太高深,就是著了她的道兒啦?!?/br> 秦賜沒有再說話。過不多時,他便聽見衡州的鼾聲此起彼伏地傳來。 他心中想起的是秦束面對那一川煙雨,淡漠的、認命一般的表情。 *** 皇太子蕭霂即將迎娶秦相國家小女成婚的消息,原先還只是高門夫人之間遮遮掩掩的談資,一夜過后竟在洛陽城中不脛而走。 一時之間,到秦府上來走訪探親的人也多了許多。春末夏初,本是出游的好天氣,家家戶戶的夫人小姐似都想來與秦束湊個姐妹。秦束但以自己身體不適,統(tǒng)統(tǒng)推拒了,便讓母親去同她們盤桓。 書齋之中,水晶盆里冰塊浸著荔枝,風一吹,便有股清香飄來。秦束倚著斜榻,懶洋洋地督著秦賜讀書寫字,經(jīng)過大半月的練習,秦賜總算已能寫出幾個像樣的字來了。 秦束抖抖他的字紙,嘖嘖道:“讓你做太學博士,恐怕是不行的了;會寫幾個字,好歹不要叫人欺負。” 秦賜為了寫出那幾個字,實在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連額上都冒出了汗水。秦束瞧他有趣,拿出巾帕給他額頭細細地擦汗,一邊笑道:“往后我若入了宮,你要給我寫信,可不能請人代筆呀?” 她的袖口仿佛透出蘭花的香氣。秦賜脫口而出:“那我也隨您入宮去?!?/br> 秦束的笑容微微地靜住。俄而,她收回巾帕,低聲道:“你若進宮,那是大材小用了?!?/br> “我聽聞東宮五率,秩皆五品,未始不能建功立業(yè)?!鼻刭n看著她道。 秦束的臉色一點點冷了下去??諝舛既缃┳?,連柳花亦不飛了。輕輕地“啪嗒”一聲,是秦賜將筆擱在了硯上,站起身來。他身材高大,站起來時仿佛將秦束整個人都包裹在他的陰影里,他對著她,凝著她,專注而誠實的目光里一片灼灼然,像是春風在燒。 秦束慢慢地坐回榻上,平靜地道:“你是在同我要官?” 秦賜不言。 秦束微微垂下眼瞼,話音亦重了:“這件事,你想了多久了?” 秦賜索性轉(zhuǎn)過了頭去,又道:“我……我過去也入軍中服過徭役,東宮的侍衛(wèi),料想不難?!?/br> 男人年紀原比她大些的,但此刻看來,卻只像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子。秦束盯著他,直將他的脖子根都盯得發(fā)紅了,卻突然撲哧笑出了聲。 秦賜愕然回頭,滿以為她生氣了,卻見她笑得前仰后合,雙眸彎彎,眸光澄澈如萬里晴空,連一丁點的陰翳都沒有。 他萬沒有料到她會笑得這么開心,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可笑的話。 “東宮五率,你想做這樣的官?”她捧腹笑道,“那若是太子繼位做了皇帝,我跟著做了皇后,你怎么辦?” 看見秦賜愣住的表情,她便知道他全然沒想到過這一層。 她卻笑得更開心了。 “你是真的想跟著我啊?!彼馈?/br> 好像是一句感慨,卻被她用輕松的語氣說了出來,在那坦蕩蕩的眼眸里,秦賜甚至看不見更多的情緒。 他低啞地道:“我自然想跟著您。” 秦束笑著,沒有再說了。 他可能還分辨不清楚,但她已經(jīng)明白了。 他是相信她的。 而在這世上,如果還有永不背叛的感情,那她也只能相信他,只肯相信他了。 “你啊,不能跟著我進宮?!鼻厥酒鹕韥?,“你要去軍中,做一番事業(yè),再來見我。” *** 半月后,秦束帶秦賜去了洛陽城西的軍屯。 “你無門無品,本該從疆埸上得功名?!瘪R車停在了軍營轅門外,秦束拂開車簾,對秦賜微微一笑,“在這里歷練歷練,多則三年,少則一年,想必便有拔擢的機會了。” 夏日的太陽已很盛了,秦束微微瞇了眼,復笑,“在軍中也不可忘了讀書習字,有事便給我寫信。” 秦賜沒有答話。在日頭底下,他穿了一身戎裝,是秦束特去城中挑選了布匹,就著父親的舊衣改作的。在閨房的燈下,她忙碌了三個晚上,才草草將這件衣裳做成,她望著他,勁裝結(jié)束,倒也是挺拔英武;若是升了品秩,朝廷便自然要發(fā)下更好的衣裝…… 她不知自己為什么會想那么多。 “娘子。”秦賜忽然道。 “嗯?”秦束回過神來。 “……” 直到最后,秦賜什么也沒能說出口。 也許是什么都來不及想,也許是所想的已然太多,全數(shù)擠在喉嚨口,到了盡四散了。 那雙淺灰色的狼一般的瞳仁里,有些怨恨,有些留戀,有些迷惑,有些不甘,秦束都讀出來了,可是秦束也不能徑自作答。 她只能笑,“保重。”說完,那車簾便嘩啦落了下來,再片刻,馬車便起行了。 許是陽光太盛,車輪竟爾卷起了塵土。一聲低低的嘶鳴,秦賜轉(zhuǎn)過頭,是那匹黑色瘦馬,正低垂脖頸蹭了蹭他的甲衣。馬鞍邊掛著一個簡單的包袱,他不像那些高門大戶送來從軍的郎君們,沒有那么多行李可帶,便這一個包袱,也是秦束給他置辦的。 他伸手摸了摸瘦馬的耳朵,那馬耳朵便抖了一抖。 *** “娘子,”馬車之中,阿搖一邊給秦束打著扇,一邊憂慮地道,“這京畿的屯軍里,要么是驕橫的世家子,要么是不講理的胡虜,您就不怕他過不了這關(guān)么?” 秦束笑道:“那你也太小瞧他了?!?/br> 阿搖嘟著嘴。 秦束一手支著額頭,似乎離別也讓她有些累了,慢慢地道:“驍騎將軍黎元猛是父侯的故吏,我已給他去過信了?!?/br> 阿搖眨了眨眼。 “那您還說,多則三年……” “那是讓他安心苦練的說辭?!鼻厥暤?,“若他真的要過三年才出來,我可等不起?!?/br> 第5章 不見籬間雀 秦束回到家中時,正撞見堂上坐著客人,她想躲也躲不開。 “阿束,阿束快過來。”梁氏朝她慈愛地招手,“來見過你的表姨母,常樂長公主?!?/br> 常樂長公主蕭鑒,是今上的同母妹,極受先帝寵愛,嫁給溫皇后的同族淮南溫衍,也是素有盛名的清流公子。長公主這回來,還帶上了兩個孩子,一子名玘,一女名玖,都出落得一表人才。 秦束朝長公主行了禮,便走到敬陪末座的嫂嫂郭氏身邊,正欲給自己斟茶時,一只白皙細嫩的手接過了茶杯。她抬眼一看,卻是個穿著小廝衣裳的少年人,本就俊秀的臉龐上涂脂抹粉,滲著陰柔的眉眼總是不住往堂上飛飄。他一邊斟好了茶,一邊妖妖嬌嬌地道了聲:“小娘子慢用?!?/br> 秦束輕輕一笑,手指輕輕一推,茶杯應(yīng)聲倒地,碎成數(shù)片。 “收拾好了就下去。”她冷冷地道。 那少年剎那僵住,煞白的臉上此刻通紅,又無措地往堂上望,卻見梁氏只是同長公主聊天,并不多看這邊一眼。他只好彎下腰去撿拾碎片,再默默地退下堂去。 秦束的神色終于緩和,看了一眼郭氏,后者抿了抿唇,不敢多話。她于是也笑笑,但聽得坐在上首的長公主柔聲道:“前些年我家君侯不在省中,同秦尚書疏了走動,今日一看,呵,時間過得真快!連阿束都這么大啦。” 郭氏懷著幾個月的身子,一聽這話,連忙艱難傾身道:“瞧您說的,我們家尚甄時常還說起溫侯,道是朝野稱贊的賢人,文采高華不說,胸中韜略也是不凡呢!” 尚甄便是秦家長子秦策的表字,現(xiàn)在尚書省中供職。長公主聽了,只是抿唇微笑,又張望道:“不知怎么沒見秦二郎君呢?” 突然“哐啷”一聲,又一碗茶水潑翻在地,瓷蓋碗打得粉碎。秦束循聲抬頭,見是長公主帶來的那個女兒,名喚溫玖的,正瑟瑟縮縮地道著歉;她的兄長溫玘也連忙去收拾碎片,一旁向梁氏、郭氏賠禮。 溫玖看上去比秦束還小一兩歲,身量尚未長開,身穿一襲水紅羅衣,抬手之際,可見大袖邊沿繡著細細的金縷,倒是十分闊氣。容色嬌麗可愛,但此刻卻顯出怯怯的蒼白,神色倉皇地巴巴望著她阿兄,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長公主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笑道:“還真是小孩子,連一碗茶都端不穩(wěn),以后嫁了人可如何敬舅姑呀?” 這話風趣,叫梁氏、郭氏都笑起來。秦束心知她是嘲諷自己,也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回頭吩咐姑子趕緊收拾,自己上前去牽起了溫玖的手,“玖meimei還小呢,還想在表姨身前多孝敬幾年,再去孝敬舅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