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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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薄易祁安靜了許久,才緩緩點了點頭,低笑著回道:“是啊,探親?!?/br> “那可真是太巧了,這樣也能遇上。”黎淺剛輕笑著說了一句,手袋里的手機卻忽然又響了起來。 她看也不看地接起電話:“你不要催了行不行?催得我車都壞半路上了。” 電話那頭傳來宋衍的聲音:“車壞了?壞哪兒了,我來接你。” 黎淺走開幾步,看了看周圍的環(huán)境,這才回答道:“世紀(jì)路上,你過來吧?!?/br> 那邊匆匆掛斷電話,黎淺將手機放回手袋,這才又看向薄易祁,“我朋友馬上過來接我了。” “嗯。”薄易祁聲音低潤地應(yīng)了一聲,“你一個女孩子單獨在路上不安全,我陪你等你朋友過來?!?/br> 黎淺沒有拒絕。 她靠著車身站著,抱著手臂裹著身上的大衣,只是低頭看著地面,倒真是安心等待的模樣。 薄易祁站在旁邊看了她一會兒,終于開口:“前些天,陳辰和梁星的婚禮,我也去了?!?/br> “是嗎?”黎淺抬頭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我沒有見到你?!?/br> “嗯?!北∫灼罨卮?,“那時候我在國外,本來可以提前回來的,可是天氣太差,連續(xù)兩天航班被取消,結(jié)果婚宴結(jié)束我才到現(xiàn)場,他們告訴我你已經(jīng)走了。” 黎淺笑了一聲,“那是不巧?!?/br> 她說完這句又低下頭去,薄易祁卻始終安靜地看著她,很久之后才又開口:“淺淺,我聽說,你也要結(jié)婚了?” “是啊?!崩铚\又撥了撥頭發(fā),“都還沒對外公布呢,現(xiàn)在的記者太厲害了,拍到一點就能推測出所有來?!?/br> 那一瞬,薄易祁的眼眸分明凝了凝,微微一轉(zhuǎn)頭,神情便融進了陰影里。 好一會兒,薄易祁才又開口:“那我要恭喜你的?!?/br> “謝謝?!崩铚\回答。 接下來便是沉默,兩個人各自朝著一個方向,似乎終究是沒辦法找到什么話題。 直至不遠處傳來車子停下的聲音,隨后宋衍下車,兩個人轉(zhuǎn)頭看去的同時,宋衍卻僵在原地。 他沒有看黎淺,而是看著薄易祁,四目相視,宋衍真是有些懵。 這個人……怎么會出現(xiàn)? 怔忡片刻之后,宋衍快步走到了黎淺身邊,拖了黎淺就往自己身后藏,“沒事吧?” “沒事啊?!崩铚\有些詫異地看著他,隨后又看了一眼薄易祁,“剛好在路上遇見薄師兄,你們不是認(rèn)識的嗎?” 的確是認(rèn)識的,當(dāng)年同一所大學(xué)里,雖然宋衍起初跟黎淺只是普通朋友,可那時候但凡認(rèn)識黎淺,怎么會不認(rèn)識薄易祁?更何況后來—— 宋衍看向薄易祁的目光倏爾冷淡下來,只是淡淡點了點頭,“你好?!?/br> 薄易祁卻似乎完全想不起來他是誰,卻還是回了一句:“你好?!?/br> 宋衍也不欲跟他多說,轉(zhuǎn)頭看向黎淺,“不是餓了嗎?走吧,我先帶你去吃東西,吃完了早點回去睡覺,不要總熬夜了?!?/br> “知道啦,你好羅嗦??!”黎淺回了一句,隨后才看向薄易祁,“薄師兄,那我先走了,再見?!?/br> 薄易祁微微一笑,緩緩點了點頭,“再見?!?/br> 宋衍又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說什么,直接拉著黎淺就上了車。 薄易祁始終站在原地,直至那輛載著黎淺的車消失在夜色之中,他孑然立在兩車中間的身影卻依舊一動不動。 宋衍開著車,一直到那人從后視鏡里消失,他才看了黎淺一眼,“怎么會遇上他的?” 黎淺靠窗撐著腦袋,聞言偏頭一笑,“不知道啊,一下車他的車子就在我身后?!?/br> “他跟蹤你?”宋衍赫然一驚。 黎淺轉(zhuǎn)頭看向窗外,沒有回答。 “淺淺……” “沒事?!崩铚\回答,“宋衍,你放心吧,我清醒著呢?!?/br> 這天宋衍原本是有事想跟黎淺說的,可沒想到薄易祁會突然出現(xiàn),以至于他腦子突然變得一片空白,根本就忘了原本要跟黎淺說的事。 兩個人照舊在大排檔喝完粥,宋衍便送了黎淺回家。 黎淺倒還記著自己的車,“你叫人去看看我那車到底怎么回事啊,或者打電話給4s店讓他們來處理。” 宋衍接過黎淺遞過來的車鑰匙,深深看了黎淺一眼才又回答:“知道了?!?/br> 黎淺伸出手來揉了揉他的頭,“乖啊?!?/br> 宋衍“啪”地打掉她的手,掉頭離開。 離開之后他便去了黎淺停車的現(xiàn)場,沒想到卻意外發(fā)現(xiàn)……薄易祁的車竟然依舊停在這里,而他靠著黎淺的車站著,腳邊已經(jīng)掉落好幾支煙頭。 宋衍坐在車?yán)?,見到這幅情形,忽然就火氣叢生起來。 他猛地推門下了車,大步走到薄易祁面前,“你怎么還在這里?在等什么?等黎淺回來開車?你覺得你在這里她還會回來嗎?” 薄易祁緩緩抬頭看向他,片刻之后才開口:“我想起來,你好像叫宋衍。” 宋衍聽了,忽然冷笑一聲,“我該謝謝薄公子居然還記得我這號人么?” “你現(xiàn)在跟淺淺是好朋友?”薄易祁沒有理會他的譏諷,“她過得好嗎?” 宋衍頓了片刻,忽然笑出聲來,可是下一刻,他忽然猛地伸出手來,一把揪住了面前這個人的衣領(lǐng)。 “她過得好嗎?”他重復(fù)著薄易祁的提問,“薄易祁,這世界上最沒有資格問黎淺過得好不好的人,就是你!” 話音落,宋衍忽然猛地揚起拳頭,重重朝薄易祁臉上砸去! 出乎意料的是,薄易祁居然沒有躲,任由他那一拳重重砸在自己臉上。 宋衍卻猶覺得不解恨,將他的領(lǐng)口揪得更緊,“薄易祁,你這個混蛋!淺淺之所以變成今天這樣,全部都是你害的!而你居然還有臉!你居然還有臉問她過得好不好!” 這天晚上,黎淺躺在自己床上做了個紛亂復(fù)雜的夢,誰知道第二天早上一睜開眼睛就忘了個干干凈凈。 她并不在意,起身下樓吃早餐的時候,意外發(fā)現(xiàn)陸天擎的助理賀川竟然坐在沙發(fā)里。 見她下樓,賀川立刻站起身來打招呼:“黎小姐?!?/br> “賀先生?”黎淺微微有些疑惑,“你怎么會來?” “我是來送東西的?!辟R川低頭看向自己面前擺著的一疊資料,“這里是陸氏地產(chǎn)近幾年開發(fā)的樓盤,都是高端住宅小區(qū),陸先生的意思是讓黎小姐來挑選二位婚后的住宅。” 黎淺倒沒想到是為這樣的事情,她走過去坐下來翻了翻,的確都是江城這幾年來最高端的樓盤。 只是剛翻了沒幾頁忽然就有頭暈惡心的感覺襲來,黎淺連忙抬起頭,合上了那些資料,“先放在這里吧,我看好了再告訴你?!?/br> “好的?!辟R川隨后又道,“另外陸先生今天早上去了日本出差,黎小姐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聯(lián)系我?!?/br> 黎淺聞言微微一怔,“明天就是除夕了,他還去出差?那他什么時候回來?” 賀川笑笑,“也是沒辦法的事,估計會在三天后回來?!?/br> 黎淺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到了除夕那天晚上,黎淺接到了陸天擎從日本打過來的電話。 彼時她正窩在被窩里看電影,手機響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yīng)過來,接起電話,懶洋洋地“喂”了一聲。 “這么早就睡了?” “沒有啊?!崩铚\回答,“我看電影呢?!?/br> 陸天擎似乎覺得有些意思,“除夕的晚上看電影?” “除夕的晚上不能看電影嗎?”黎淺反問。 他大約是聽她這邊太安靜,便又問了一句:“一個人?” “嗯?!崩铚\輕輕應(yīng)了一聲。 黎仲文沒有兄弟姊妹,每年的除夕只有一家三口一起過終究是讓人覺得冷清,因此很早的時候黎家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每年除夕在宋琳玉的娘家度過,黎淺來了之后也沒有改變。小時候她不懂事也曾跟著去了兩年,后來察覺到自己在那邊根本是個不受歡迎的人,便索性每年除夕都留在家里自己打發(fā)時間。 大約是這樣的話題有些索然無味,兩個人都沉默了片刻,黎淺才又反問:“你呢?” “我?”陸天擎隱約淡笑了一聲,“應(yīng)酬?!?/br> 黎淺聽了,忍不住笑出聲來,“那你其實應(yīng)該帶著我一起去的,好歹今天晚上還能做個伴?!?/br> 遙遠的異國他鄉(xiāng),陸天擎坐在酒店落地窗前的沙發(fā)里,手中夾著香煙,望向這個城市陌生的夜景,好一會兒才應(yīng)了一聲:“嗯,我現(xiàn)在也這么想?!?/br> 除夕一過,距離他們的婚期就只有十四天時間了,而陸家也選擇了在這一天正式對外公布二人即將大婚的消息。 消息一出,即便人人都還沉浸在新年的氛圍之中,卻還是引起了好一番轟動。 那一兩天的時間里,黎淺成為了江城每一個走親訪友的人嘴里熱議的話題。 然而黎淺卻仿佛是置身事外的人,因為初一那天早上,她終于從黎仲文手里拿回了夢園的鑰匙。 她當(dāng)即便打了電話給宋衍,讓他過來給自己當(dāng)一天司機。 一個小時后宋衍就來了,然而黎淺剛一上車就注意到他的手受了傷,右手指背上破了好幾個口子。 “怎么回事?”黎淺低下頭來檢視了一下他的傷口,“跟人打架了你?” 宋衍皺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沒什么,拳打蒼蠅造成的?!?/br> 黎淺聞言有些驚異地看了他一眼,隨后嗤笑一聲不再多問什么。 于是在全城人都議論著黎淺的時候,黎淺坐著宋衍的車,前往南湖旁邊的夢園。 夢園是一座獨立的舊式建筑,一幢年代久遠的小洋樓,周圍是同樣老舊的居民區(qū)。城市飛快地發(fā)展,從前城市邊緣地段的地方如今也成了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而這一片老舊的建筑顯然是不合符日趨現(xiàn)代化的城市的,因此早在兩年前這一片就已經(jīng)納入了拆遷改造的范圍,周圍住戶開始陸續(xù)搬離,如今更顯荒涼。 而在這一片荒涼之中,夢園的荒涼可謂是登峰造極的。 十多年的荒廢讓這里看起來格外幽深懾人,院子里的的雜草已有一人多高,連院子中間的路都已經(jīng)被徹底荒蕪。 打開院子外的鐵門黎淺就要進去,宋衍連忙拉住她,“等會兒,這到處都是草你怎么走?我來開路?!?/br> 于是黎淺跟在宋衍身后,等著他一步步地開路,再一步步地往里走。 到打開里面屋子門的時候,宋衍先是倒吸了一口涼氣,想要阻止黎淺看時,黎淺卻已經(jīng)看見了。 相對于外面院子的荒蕪,屋子里卻是一片狼藉。 所有的家具都被大肆破壞,翻倒在地,桌椅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沙發(fā)被劃出無數(shù)條口子。而更怵目驚心的是滿屋子的紅色油漆,雖然年代久遠早已干涸變色,可依舊是大片大片的紅,墻上、天花板上、地上,讓人錯覺仿佛是走進了血案現(xiàn)場。 黎淺站在那里安靜地打量著這一切,很久之后終究還是抬腳走了進去。 “淺淺……”宋衍想喊住她,卻也知道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