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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動物實驗測試毒性是不可避免的。

    浦開濟愿意進入靈德科技工作，令阿金感到詫異的緣由不僅在于溫家和五年前那起爆炸事故的糾葛, 更在于浦開濟在那次事故之后就沒辦法再親手cao作動物實驗。這是非常嚴(yán)重的一件事, 也是曾經(jīng)一度耀眼的外人眼中的天才這幾年默默沉寂的關(guān)鍵原因。

    阿金跟隨浦開濟來到靈德, 一直在替浦開濟打掩護, 溫明楚前兩次好奇, 阿金就有些擔(dān)心，現(xiàn)在溫明楚提出和浦開濟一同觀察, 很難不讓阿金懷疑溫明楚的用意。

    “這需要浦哥幫忙？”阿金試圖解圍。

    溫明楚依舊望向浦開濟, 認(rèn)真說：“毒性比值前后兩組數(shù)據(jù)不在一個區(qū)間范圍，我找不到原因出自哪里，希望大師兄能一起看一看?！?/br>
    阿金力爭自然地和溫明楚談道：“說起來，不是一直在討論毒性測試的替代方法, 減少動物實驗？”

    溫明楚欣然接茬：“是，動物實驗通量低、成本高又耗時, 而且動物外推到人的預(yù)測總存在不確定性, 其實靈德有在盡力跟上腳步，這幾年數(shù)據(jù)庫不斷更新，越來越多的評估沒再用動物測試。只是我們項目組牽涉到的系統(tǒng)毒性比較復(fù)雜，也是沒有辦法的事?！?/br>
    阿金下意識捂了捂后頸，緊張地斟酌接下來該怎么再幫浦開濟擋下這一關(guān)。

    卻聽浦開濟應(yīng)承下：“好?！?/br>
    阿金心頭一凜，看著浦開濟淡定自若的神色，一時讀不懂浦開濟的想法，而他也沒有機會私下探問浦開濟，因為浦開濟很快和溫明楚去了溫明楚的個人專屬實驗室。

    阿金完全無心再工作, 離開項目組到外面休息，焦灼地等待浦開濟的歸來。

    浦開濟倒是沒多久便從溫明楚那里回來了。

    阿金急慌慌迎上前，“浦哥”兩個字在發(fā)現(xiàn)浦開濟垂于身側(cè)的手輕微地發(fā)抖時，硬生生卡住。

    “麻煩幫我倒杯水?！逼珠_濟說著穿過門走到外面去。

    阿金連忙去拿杯子，給他兌了杯溫開水，送出去。

    “謝謝?！逼珠_濟在這句話之后久久未再出聲，水杯也只是握著，沒有喝，雙眸看似平平靜靜地注視外面的花壇。

    阿金琢磨著早知如此他應(yīng)該裝杯熱的，好歹能讓浦開濟取個暖。須臾，他沒忍住問：“浦哥，你還好嗎？”

    “沒事?！逼珠_濟終于抬手，啜了一口杯子里的水。

    阿金沒有被這個回答搪塞：“溫明楚他——”

    浦開濟截斷他，直接告知：“他現(xiàn)在知道我做不了實驗了?！?/br>
    阿金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你剛才可以找理由推脫的，為什么要答應(yīng)？”

    浦開濟轉(zhuǎn)過臉：“不可能一直能瞞住?！?/br>
    “大師哥?！睖孛鞒谶@時拄著拐杖出現(xiàn)，慢慢走出來。

    阿金一下火氣旺，上前揪住溫明楚的衣領(lǐng)：“你安的什么心？”

    溫明楚身形不穩(wěn)，抓住阿金的手臂才沒摔倒。

    阿金倒也沒甩開他，由著他抓。

    浦開濟走過來分開兩人。

    溫明楚站定后問：“大師哥，方便談一談嗎？”

    浦開濟輕輕怕一下阿金的肩。

    阿金很沒好臉色地對溫明楚冷冷哼一聲，站到一旁去。

    浦開濟看回溫明楚。

    溫明楚疑慮：“是手的問題，還是——”

    “不是手，”浦開濟搖頭，“我的身體沒問題?！?/br>
    溫明楚明白了：“那是心理障礙？”

    浦開濟默認(rèn)。

    溫明楚皺眉，似費解，也似很替他這種狀況擔(dān)憂，但他既沒問浦開濟造成他心理障礙的詳細原因，也沒好奇其他，只道：“大師哥放心，我會替你保密，我不會告訴其他人?！?/br>
    浦開濟默一瞬，道：“你父親知道?！?/br>
    溫明楚和阿金均有些意外。

    浦開濟告知：“我這種情況不適合進項目組，關(guān)乎靈德的利益，伯父邀請我時，我坦誠過這件事?！?/br>
    雖然阿金始終不知道浦開濟加入‘b.c.’重啟計劃的原因，但他現(xiàn)在一想，浦開濟沒有對溫見得隱瞞，顯然做得很對，否則現(xiàn)在被發(fā)現(xiàn)，就太顯得居心叵測了。浦開濟比他考慮得深遠，的確，不可能一直能瞞住。

    溫明楚聞言笑笑：“既然我爸知道，那看來我爸的想法和我一樣，很相信大師哥?！?/br>
    浦開濟未言語。

    溫明楚朝阿金看了一眼：“以后我也可以來給大師哥分擔(dān)工作，金哥可以少傷點神。”

    溫明楚的態(tài)度越是友好，阿金越是不放心。下班時和浦開濟嘀咕：“浦哥，你提防點他。”

    浦開濟不予置評，再次讓阿金自己先回去。

    阿金揣測：“又繼續(xù)給郎警官做東西？”

    浦開濟點點頭。

    阿金對他的這個理由其實一直心存疑慮，但也沒多問。

    晚上和徐羚通電話時，阿金特地把今天研發(fā)基地發(fā)生的事告知徐羚，徐羚讓阿金找浦開濟接電話。

    “浦哥還在外面加班，沒回來?！?/br>
    “他加什么班？那么為溫家賣命？”

    “不是不是。”阿金忙幫浦開濟解釋。

    徐羚比阿金敏感得多：“你說他最近幾天都這樣？還有一個晚上沒回來睡？”

    有人應(yīng)和，阿金的那點疑慮便跟著濃重起來：“羚姐，你也認(rèn)為浦哥神神秘秘的，太有問題是不是？”

    徐羚立馬下達指令：“再有下次，你給我跟蹤?！?/br>
    “跟蹤??？”阿金撓撓頭，“會不會不太好？”

    —

    紫竹小區(qū)。

    商津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頤的同時，時刻關(guān)注著那間實驗室的動向。

    浦開濟晾了她兩天，總算在她的短信轟|炸下又來親自下廚投喂她。有過上次的經(jīng)驗，商津在轟|炸他的短信里就點過菜，而且在他今次帶著新買的食材過來時，直接提供她為他事先找好的烹飪視頻教程。

    然而她的教程遭到浦開濟的拒絕。浦開濟將自己提前準(zhǔn)備的打印出來的菜譜貼在冰箱上。商津不服氣，湊上前看他的菜譜有何高明之處，很快發(fā)現(xiàn)，上面將所有食材和調(diào)味料的用量都做了詳細的說明，精準(zhǔn)到“克”的地步。

    別以為這單位形容虛設(shè)，由于浦開濟沒有像上次趕她出去，商津得以正大光明地全程見證浦開濟如何以驚人的學(xué)習(xí)能力快速做出一桌晚餐，她便也剛剛注意到，廚房里裝調(diào)味品的瓶子標(biāo)有刻度。

    她五體投地地服氣。

    只是，今天浦開濟將“一說話會死星人”的特征發(fā)揮至極致，從進門開始，一個字沒講過，給她做完飯后，他就鎖進實驗室里，如今半個小時過去了，也沒見他出來。

    商津甚覺奇怪。他這里明明空置好一陣，那天晚上電筒掃過時她也見到了他那實驗室里雖然儀器設(shè)備都還在，但藥品柜空空，他還能在里頭工作不成？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才對吧？

    她差不多吃好了，該掃空的全掃空，家常菜果然比外賣好吃，而且浦開濟的手藝比上次又更上一層樓，她認(rèn)為這得益于她精準(zhǔn)的點菜功力。她考慮起下次激勵浦開濟做點西餐，換換口味。

    放下碗筷，商津走去實驗室門口，側(cè)頭將耳朵貼在門上。

    不用懷疑，這里不是她睡過的那些隔音效果奇差的小旅店。

    商津決定敲門。

    浦開濟恰好率先從里頭打開門，身上雖沒穿他的工作服，但是戴著手套。

    商津眼珠子?xùn)|溜西躥從敞開的門縫間快速往里掃視，判斷出，他原來在打掃衛(wèi)生整理儀器。

    浦開濟走出來，關(guān)上門，徑自走向沙發(fā)，從他先前擱沙發(fā)上的購物袋里拆開新的抹布，折返，摁密碼開門，準(zhǔn)備再進去。

    全程一聲不吭視她若空氣。

    而商津如何能忍受自己成為空氣？迅速用腳踩住門，不讓他關(guān)。

    浦開濟不至于強行用力，夾她的腳，停下來，站在門里看她。

    “我想進去參觀?！鄙探蚓局囊滦浠危幼约旱纳眢w，三百六十度撒嬌，“我保證不亂碰東西?！?/br>
    浦開濟不說話。

    商津繼續(xù)扭：“你現(xiàn)在又沒用這個房間工作，我進去了也不會影響你，而且我還能幫你一起打掃呀?！?/br>
    浦開濟依舊靜靜看著她。

    商津再扭：“人家最近對化學(xué)產(chǎn)生了點興趣想多了解一些嘛，你還不讓我學(xué)習(xí)了嗎？”

    這個理由似乎說服了他，浦開濟側(cè)開身。

    商津上前就打算送他一個吻作為感謝。

    浦開濟按住她的額頭，阻了她。

    “好啦死鬼，人家知道現(xiàn)在區(qū)區(qū)一個吻已經(jīng)滿足不了你了嘛?！鄙探蜃髁T，吟吟送出個媚眼，并戳一下他的胸口，旋即雙手負在背后，大搖大擺的，架勢宛若領(lǐng)導(dǎo)視察。

    藥品柜里空空如也，器皿柜上則滿滿當(dāng)當(dāng)。

    為表示彰顯自己并非一竅不通，商津?qū)⒆约赫J(rèn)得的東西一一報出名字：“燒杯、量筒、試管、漏斗、托盤天平、溫度計……唔……”

    眼角余光偷瞄浦開濟，見他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她故意抓起個東西往他面前湊，求教問：“這是什么呀？”

    浦開濟開啟他今天來這里以后的第一句話：“酸式滴定管?！?/br>
    說完，他從她手里拿走，送到水槽。

    “我的手又不臟……”商津氣鼓鼓，身體往實驗臺半坐半倚靠，環(huán)視四下里一圈，問，“是不是每個你的同事都像你一樣，會在自己家里弄個小實驗室？”

    浦開濟：“不是?！?/br>
    商津側(cè)頭，欣賞他戴著手套洗試管的樣子，又問：“你現(xiàn)在收拾這里，是打算重新啟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