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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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族們喜歡養(yǎng)門客,越多越能顯示自己的賢明和才名。貴族供門客吃住,且按月給俸祿,而門客則幫主人出謀劃策。門客們平時是沒正經工作,也不需要干雜役。如果主人需要他們,他們就過去聽候差遣。沒差遣時,他們就吟詩作畫,高談闊論,所以門客們通常都住在一起。 進賢居很大,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得有十幾間房,而且都這個點了,依然很熱鬧。練月隱在梧桐樹上,從這個角度能看到院中的亭子里還有人在下棋。練月的直覺告訴她,劉元安一定在這里。 兩人下棋,兩人觀棋,一共四個人。練月豎起耳朵去聽。 練月這雙耳朵能聽到百步之外的箭羽之聲,自然也能聽到二三十步開外,他們之間的對話。 但可能是對棋不言,觀棋不語吧,他們都沒怎么說話,偶爾發(fā)出一點動靜,都是一些嘖嘖感嘆聲,比如中牟兄這步棋妙啊,子瀾兄這步棋絕啊之類的恭維詞。 直到最后他們收拾棋盤,各自回房休息,練月也要撤退,準備次日白天再過來瞧一瞧,結果那位中牟兄就喊了一句:“元安兄,可別忘了上午你答應為弟的事。” 元安兄道:“不就是明天陪你去清遠寺么,我記下了,放心?!?/br> 練月反應了一下,覺得這個元安兄應該就是女孩的姐夫劉元安,而且他們剛才說什么,清遠寺?真是天助那女孩,這劉元安如果出了平昌府,那非常好辦了,他一直待在府里,反倒是件麻煩事了。 練月等院子所有房間的燈相繼熄滅了之后,方才摸著來時的路,翻了出去。但她沒有直接回家,而是一直在城里亂轉,最后她下了房頂,在一條小巷中停下,然后轉過身,對著茫茫夜色道:“閣下跟了我一路了,請現(xiàn)身吧。” 練月不知道這個人是何時發(fā)現(xiàn)自己,并開始跟蹤自己的,但練月發(fā)現(xiàn)他,是在進賢居。她隱在梧桐樹上,他則在一旁的花叢中。 練月的話音剛落,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男人從小巷的黑暗中走了出來。 劍光一閃,練月的長劍已經出鞘。練月拔劍的同時,男人的劍也拔了出來。 寂無人聲的小巷里只能聽到兵器相擊的聲音。 男人的劍法迅猛剛疾,勢若游龍,練月跟他一交上手,就立刻知道這是個用劍的高手,她不敢掉以輕心。如此過了幾十招之后,兩劍再度相擊,綻出火花,男人迫她滑出去十幾丈遠,練月另一只手反手抽出腰后短劍,直插他頸下,他后仰躲開,練月的短劍便要斜刺入他的胸膛,他伸左手握住她的短劍,右腿掃她左下,兩人腿上又拆了幾招,幾個貼身的推挪在眨眼之間完成,等停下來時,男人的長劍已經堪堪貼在了她頸上。 技不如人,練月非常識相,她站著沒動。 月亮被烏云遮擋,夜色很濃,這么近的距離,他們也不能將彼此看清楚,練月只能隱約看到他左邊的顴骨上斜下來一條一寸左右的刀疤,這條刀疤讓練月在看不清他臉的情況下,卻依然想起了一個不茍言笑的無情劍客形象。 男人手腕微動,劍尖一挑,練月的面巾被挑掉了,云破月來,他的劍仍緊貼在她頸上,有血順著她的頸流下來,她一動未動。 男人忽然笑了,極輕的一聲冷笑:“這個顏色的夜行衣,我倒是頭次見,有意思。” 練月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你能想象嗎,一個心高氣傲的女殺手,卻偏偏患了一種奇怪的眼疾。在她的世界里,沒有綠這個顏色,她一直不知道真正的綠到底是什么顏色,她眼中的綠,是一種跟黑色很接近的顏色,接近到很長一段時間內,她都以為綠和黑是同一樣顏色。直到有一天,她指著一條綠裙子說,這條黑裙子還蠻好看的,大家用像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著她時,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眼中的世界跟別人不一樣。不過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她既分辨不出來黑和綠,那就盡量少用黑和綠,到了不得不用時,那時也自有人為她分辨。 可自從練月從穆國逃出來之后,就再也無人幫她了,到了不得不用時,只能憑感覺走了。 她身上這套夜行衣是她剛來太平城那會兒自己做的。她租房認識了蔡婆,蔡婆賣布,她就從蔡婆那買了一塊布。她根據(jù)自己以往的經驗判斷,別人眼中的黑色是很純的黑色,而別人眼中的綠色在她眼中是有點發(fā)白的黑,她自信分得清,可聽對方這男人的語氣,她就知道自己又弄錯了。 她道:“技不如人,在下甘拜下風,要殺要剮,悉聽尊便?!?/br> 男人卻收了長劍,道:“最近越來越難遇到有意思的人,閣下這身綠,倒是很有意思,單憑這個,我就不殺閣下?!?/br> 練月聽得出他話中的傲慢,好像她是一個有趣的小玩意,他也知道她有幾斤幾兩,所以并不擔心她會翻出什么水花來。 這種輕視和侮辱,可真令人不能忍。 他將長劍收回劍鞘,同她擦身而過,練月在他擦過她身邊時,道:“閣下今日放過我,他日一定會后悔?!?/br> 男人又笑了,仿佛她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覺得好笑,是那種聽到孩童的稚氣之言不當回事的笑:“后會有期。” 清遠寺坐落在太平城外的清遠山上,是香火比較旺盛的一個寺廟,此時正是月初,廟里來上香的人很多。早上城門一開,練月便上山來了,一直等到接近午時,劉元安和他的中牟兄才一塊出現(xiàn)。 練月不遠不近的跟著劉元安和他的同伴,跟著兩人在寺廟中轉了一會兒之后,練月赫然發(fā)現(xiàn),除了她,昨天晚上跟自己交手的黑衣男人也在寺廟。雖然昨晚她并未看清那男人具體長什么樣,但他臉上那條刀疤她是認識的。而且就算沒有那條刀疤,練月也能把他認出來,那種殺氣和血腥味,她聞都能聞出來。 劉元安百步之內,必有這男人的身影。 練月想,這人到底是女孩另請的殺手,還是劉元安的護衛(wèi)?反正他一定是跟劉元安有關系,否則他沒到道理一次又一次的出現(xiàn)在劉元安附近。 如果男人是女孩的殺手,劉元安今日出府,是最好的時機,他一定會動手,如果他不動手,那一定就是劉元安的護衛(wèi)。如果他是劉元安的護衛(wèi),且還是暗中保護,那劉元安想必是一早就發(fā)覺了女孩,且還知道她要買兇|殺人,所以提前做了應對準備。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事就棘手了。 練月這時候迫切希望女孩來找她,那她一定毫不猶豫的接下這活。這樣她有了緊迫感,一定會調動自己所有的智慧和能力去完成??涩F(xiàn)在呢,她替女孩殺人吧,會顯得有些自作多情,徹底放手吧,又放不下,真為難。 后來,劉元安和他的同伴準備下山,練月決定先試一試黑衣男人的反應。她挎著放有香燭的小竹籃,曲步款款,走在劉元安和他同伴前面。山間的石階道凹凸不平,她裝出不小心崴了腳的樣子,哎喲一聲。劉元安和他的同伴見狀趕緊上前扶她在道旁的一塊青石上坐下。 劉元安見她雖穿素衣,但難掩姿色,不免獻起殷勤來,見她又崴了腳,言談之間,似乎有想親自送她下山的想法,但又礙于男女之防,沒有明說,但每句話都在暗戳戳的引導,力圖讓練月自己主動請求。 練月當然順著他的話,她羞羞怯怯,未語臉先紅,正要說出不知道兩位先生是否方便,送小女一程之類的云云。一直跟在后面的黑衣男人,這時候便趕了上來,打斷了他們。 他的角色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路人。 經過三方不動聲色的交鋒,其實主要是黑衣男人在跟劉元安交鋒,爭奪送她下山的差事。后來黑衣男人以路途遙遠,他是習武之人為由,成功拿下送練月下山的這項差事。 練月當然無所謂,劉元安也好,黑衣男人也好,都是她試探的對象。只不過相對劉元安來說,黑衣男人可能難纏點。因為練月從他看自己的目光,就能辨別出他已經認出了她。他認出她,卻沒有拆穿她,還愿意陪她演下去,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第三章 山路崎嶇,他背著她走得閑庭信步,是方寬闊的肩背,讓人抱著很有安全感。期間他一句話未說,她也一句話未問。后來到了山下,她說可以自己走,他卻執(zhí)意背她回家。 劉元安和他的同伴被他打發(fā)走了。他順著練月指的路,一直把她背到家門口。都到這個份上了,練月自然要請他進去喝杯茶。他卻不喝茶,說餓了。練月只好去灶房做飯。他就在灶下幫忙添柴。中間一句話沒說。 吃完飯之后,碗筷也沒讓練月收拾,而是他收拾的。練月站在灶房門口,看著這個身高八尺的劍客在洗碗,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她有點摸不透,他到底想干嗎。 原本以為吃完了,收拾完了,他就該說正題了,他就沒說,而是問她有沒有酒,練月順著他,把自己珍藏的好酒取出來。她偶爾覺得寂寞時,也會自斟自飲兩杯。 他倒是也沒多喝,就喝了兩杯。喝完之后,練月想,這下該談正事了吧。喝完酒之后,他的確說話了,但沒說練月期待中的話,他只是報了自己的名字,說他叫衛(wèi)莊,又問她叫什么。 練月終于忍無可忍,索性挑明了:“折騰了這么久,閣下到底想干什么?” 衛(wèi)莊繼續(xù)問:“一個人???” 練月再好的脾氣都被磨沒了,更何況她的脾氣本來就不怎么好。她道:“閣下有話直說?!?/br> 衛(wèi)莊繼續(xù)道:“我就當你默認了?!?/br> 練月蹭地站起來:“你到底什么意思?” 衛(wèi)莊抬眸瞧著她,眼睛如黑曜石一般烏黑透明,他問:“我什么意思,你沒猜出來?” 練月倏然一驚,他這話似乎意有所指,而她似乎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梗著頭道:“閣下心思詭譎多變,我猜不出來?!?/br> 衛(wèi)莊站起來向她走過來,那種壓迫感,練月差點沒被他壓的連連后退,但她穩(wěn)住了,不能示弱。她又不是弱女子,就算他武功高比她高了那么一些,他又能把她怎么著。 衛(wèi)莊走到她跟前,練月別開頭,跟他錯開。 衛(wèi)莊低聲道:“你猜出來了?!?/br> 暮色四下,各家各院都冒起了炊煙,可他們已經吃過了。院子里的那棵紫桐正開得熱烈,門窗洞開,站在這里也能聞到桐花的甜味,院子的草叢中,有蟲嘶鳴。以往都是她一個人,或坐燈下,或坐亭中,陪伴她的只有她的劍和她的書,寂寞在黑暗中如藤蔓滋長,將她緊緊的捆住。如今卻突然來了一個人,陪她做了飯,陪她吃了飯,陪她喝了酒,然后現(xiàn)在正在燈下,問她有沒有聽懂他的話。 練月抬起眼皮仔細去瞧他。 這是一個略為有點傲慢和疏離的劍客,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很薄,但卻不顯涼薄,顴骨上的那條疤在昏黃的燭燈下顯出柔和的色彩,倒是不猙獰,而是顯得更英挺了。 在她少女時期,她曾幻想過跟這樣的劍客一起仗劍走天涯,而不是做一個困在地宮里的殺手??伤纳倥畷r期,還是在殺戮中渡過了。她如今雖然逃了出來,卻再也沒有年輕時的心境了,她不想仗劍走天涯,她也不能,她只想安穩(wěn)獨日。 平凡的日子雖然寂寞,可還好,還能忍受,如果還能有個不錯的人來陪自己,那也不錯。 練月靜靜的盯著他:“你不是來殺我的么?” 衛(wèi)莊和她四目相對,卻沒有一丁點閃躲:“不是。” 練月道:“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真的?” 風從院子里吹到屋里,燭火忽明忽滅,衛(wèi)莊忽然從桌上把自己的劍從劍鞘中抽了出來。 那是一把好劍,劍鞘古樸,纏滿山川藤蔓,劍柄鑲著一顆藍寶石,劍身刻著一些古老的意義不明的暗紋,劍刃在燭光下泛著幽藍的冷光。 練月站著沒動。 衛(wèi)莊把劍柄遞到她手中。她不明白他的意思。衛(wèi)莊捏著劍刃,把劍尖對準了自己的胸膛。 練月靜靜的瞧著他。 他緩慢的往前頂,一點一點的頂,練月甚至能聽到劍入身中,和rou摩擦出來的那種令人難以忍受的聲音。血從他胸前流出來,融進他的黑衣里,像是誰打翻了一杯茶水。 練月不知他是因為太自信,斷定她不敢真拿他怎么樣,還是怎么著,但總之他用這種方法最快的說服她。 練月握劍的右手往后收了一下,劍從他身體里拔|出來。練月又用手絹細細的把他的劍擦拭干凈,收進劍鞘,然后去里間拿藥箱。 衛(wèi)莊麥色皮膚在燭光下顯出溫和的色澤,肌理分明,孔武用力,也沒有她想象中橫七豎八的傷痕,只有胸前和后背有兩道,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如果不仔細瞧,也不太能看得出來。 練月替他清理了一下傷口,又從藥箱中拿出一瓶藥膏,一個很精巧的黑玉瓶子,道:“這叫金蝎膏,是之前一個教我劍術的兄長配制的,專治外傷,你忍一下?!?/br> 練月把膏藥抹在繃帶上,摁在他傷口上,他猛地皺緊了眉頭,汗從額頭上冒出來。 練月看他皺成一團的眉眼,放輕了聲音:“忍一下,忍一下,馬上就過去了。 藥勁很快就過去了,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練月開始替他包扎。 繃帶從他的右肩斜纏過左肋下,練月站在他背后,替他纏繃帶時,幾乎是在抱著他,她的臉頰偶爾擦過他的側臉,他便回頭瞧她,她也會瞧他一下。 如此纏了幾圈之后,當她的手再次來到他胸前時,他的手忽然覆在了她手上:“故意的吧,你是?!?/br> 練月抬眸瞧了他一眼,卻沒接他的話,而是道:“最后一圈了?!?/br> 衛(wèi)莊拿開自己的手,讓她纏完這最后一圈。 包扎完之后,練月去收藥箱,衛(wèi)莊轉過身來瞧她,練月恍若未聞,只自顧自的收拾自己的東西。整個過程中,她沒看衛(wèi)莊一眼。 收拾好之后,練月抱著藥箱,回里屋去。經過他身邊時,卻忽然被他扯了一下,直接摔在他腿上和懷里。藥箱滾落在地,里邊的各種東西都摔了出來。 她斜倒在他臂彎里,他的黑眼睛定定的瞧著她,她忽然問:“你剛才說你叫什么來著?” 他仍是那么瞧著她,仿佛她臉上有一朵花似的:“衛(wèi)莊,衛(wèi)國的衛(wèi),莊嚴的莊?!?/br> “衛(wèi)莊……”她看了他一眼,真?zhèn)€眼波如水,“倒像是個厲害劍客的……” 剩下的話,練月沒說出來,因為劍客俯下身,親上了她。 像寂寞太久的兩柄劍,相交時碰出一點火星子,都能立刻燃起潑天大火。 兩人親得迫不及待,又難解難分。中場休息時,她抵在他頸里重重的喘息。她身上紫桐花的甜味越來越濃,她越來越像一塊糕點,軟軟的,糯糯的。衛(wèi)莊又開始去親她,從她的耳廓,一路親下去。 她的衣衫被扯開大半,青絲像匹緞子似的垂下去,他的手探進她的衣衫中。 她已經被挑動,欲望洶涌,幾乎燒昏了她,可還不忘提醒他:“你身上有傷?!?/br> 他們明明都沒有情意,明明只是寂寞,可這時候,這樣的話,卻莫名像有了情意似的。 “那就等會再幫我包一遍?!彼鹚?,往里間走,不知是怎么的,話語間竟也有了調情的意味。 劍客將她放在榻上,欺身親上去,壓倒,來勢洶洶,像他的劍一樣,一招一式,都直入要害。在這種逼迫下,練月只覺得自己要被研磨成一灘水,然后嗖的一下,蒸發(fā)掉,從此化為烏有。 她緊緊抓住他的背,他沉到她耳邊,問:“叫什么?” 練月咬著嘴唇不答,她什么都如了他的意,這個不能再叫他如意了。 劍客抱緊她,她把唇都咬出了血,就是不答,于是他更猛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