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一個人和一座城的緣分，來得突兀又淺薄，沒那么多前因后果，也來不及做什么深思熟慮。有時僅僅因為一道目光，一個人，就讓人心底生出無限勇氣和憧憬，用盡一身力氣費(fèi)盡心思也要在這座城市扎下根來。

    唐清辰已經(jīng)有好幾年沒自己開過車了。

    也不是沒有過開快車兜風(fēng)的時候，細(xì)想起來，卻發(fā)現(xiàn)連那時坐在自己身邊人的面容都模糊了。年初他剛過完三十歲生日，三十歲的男人，自然不會連一段認(rèn)真投入的戀情都沒有。也不是沒有用心去經(jīng)營，年少時候的熱戀，莽撞的如同慌不擇路的羊，遇上一些難事兒，一味只知道用頭角去沖撞，到頭來卻發(fā)現(xiàn)，其實連身邊的人是圓是扁都沒去了解清楚。

    細(xì)究起來，當(dāng)初那段戀情是家里老爺子親手折斷的，許多人都以為他一直在心里怨老爺子，包括林雋和弟弟唐律，甚至老爺子可能也這么想過。不然也不至于近來愈發(fā)頻繁提及與殷家結(jié)婚的事。可他怨老爺子什么呢？如果那人真是值得的，有點難關(guān)算什么，忍一忍，熬一熬，再不濟(jì)使點手段，怎么都能過去的。家里那老頭兒，看人也眼光也毒，兜里連張支票都沒揣，和那女孩子喝了杯咖啡的時間，就把他們兩個給挑撥離間了。

    真正讓唐清辰耿耿于懷的，說穿了不是任何人的為難或軟弱，而是自己的識人不清。他也不至于畏懼婚姻。這么些年，事業(yè)上遇到的坎兒、犯過的錯也多了去了，難道統(tǒng)統(tǒng)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那天興之所至，和容茵說的那兩句是心里話。現(xiàn)代社會，婚姻這件事，不是任何人的必需品，不想考慮，只不過是因為沒有遇到合適的罷了。

    也不知道怎么就將車子開到郊區(qū)的這片地方來。他將車子?？吭诼愤?，下車，唇間叼了根煙，手指摩挲著打火機(jī)的外殼，看一眼小院里那間房，手指就摩挲一下。半晌，他還是走了進(jìn)去，看似沉重的木門一推即開，拾起的目光剛好在半空中與人相遇。

    容茵一句“歡迎光臨”說到一半，看清來人，也是一怔。

    看到容茵不大自然的笑容，唐清辰心間一松，原本端著的那點不自在瞬間煙消云散。他將煙拿下來，捏在指間：“怎么，不歡迎？”

    第48章 吃茶費(fèi)

    容茵一笑，指指他的手：“不好意思，我這兒只有一層樓，如果需要吸煙的話，在小院里解決。”

    唐清辰順手將煙放在借款臺上：“不用，也挺久沒抽了?！?/br>
    容茵引他到一處最僻靜的位子坐下，卡座挨著幾排書架，一進(jìn)門時充溢在鼻端的那股子餅干面包的奶香味淡了許多，反倒能聞到某種沉靜老舊的氣息，是書香和老式木柜子混合的香氣。

    留意到某位老客人投來揶揄的目光，容茵有點不自在地捋了捋發(fā)絲，將手里的menu放在桌上：“想喝點什么嗎？”

    和那天的西裝革履比起來，唐清辰今天的穿著頗為樸素，他好像很喜歡黑色，和兩人初次見面時一樣，黑色polo衫，有點發(fā)灰的水洗牛仔褲，手上腕表換了一塊，仍然價值不菲，但對于他這樣身份的人來說，這樣一身打扮算是相當(dāng)?shù)驼{(diào)了。

    他將太陽鏡折在手上，捏著眼鏡腿轉(zhuǎn)了個圈，抬頭看向容茵：“能喝酒嗎？”

    容茵發(fā)現(xiàn)，這人看著成熟穩(wěn)重，但只要一開口，就是個刺兒頭。她扭頭看了眼店里的時鐘，輕聲說：“現(xiàn)在是下午四點半，唐先生如果想喝酒，再過半小時，吃晚飯的時候喝一點，比較合適?！?/br>
    唐清辰看著她：“在這兒吃，你做？”

    合著這位今天不是來吃甜品的，是來蹭飯的。容茵彎起唇一笑：“那你得再多等一個小時，我六點鐘關(guān)門。那之前，我還得工作?！?/br>
    唐清辰一點頭：“你去忙?！?/br>
    容茵問：“不喝點什么，或者吃塊蛋糕？”

    “你看著安排。”書架上的書已經(jīng)引起了他的興趣，唐清辰站起身，往旁邊那幾排書架去了。

    容茵也不再多話，搗鼓了一陣，挑了幾款小甜品并一杯綠茶過來。

    她記得那天唐清辰安排的晚餐，餐前餐后都有茶，他應(yīng)該是喜歡喝茶的。店里的客人不多，她給自己也沏了一杯，切一塊芒果芝士蛋糕，一塊端了過來。

    唐清辰面前的桌上放了幾本書，也不知他是一時興起，還是真的愛好廣泛，幾本書什么內(nèi)容都有。有一本科幻小說，一本財經(jīng)雜志，一本叔本華的《人生的智慧》，還有一本是容茵自己近來經(jīng)常翻看的，甜品方面的專業(yè)書籍。

    容茵將幾樣甜品放在他手邊，說：“不知道你口味，甜咸酸軟酥都有，請自便?！?/br>
    說完，她端起自己那杯綠茶，吹了吹浮在水面上還未舒展的茶葉卷，輕啜了一口。

    唐清辰問：“什么茶？”

    “雁杳村的村民種的茶，他們當(dāng)?shù)厝硕己冗@個。”容茵說著一笑：“我是覺著還挺好喝的，就從村民手上買了一斤，聶醫(yī)生也買了兩斤，說他老師也最愛喝這個?！?/br>
    容茵用來泡茶的水不算太燙，唐清辰吹了吹，嘗了兩口，說：“倒也清甜?！?/br>
    容茵看他的表情就想笑：“你喝不慣就別喝了，我這兒有氣泡水，我去給你倒一杯?！?/br>
    “誰說喝不慣了？”唐清辰一臉認(rèn)真地看她：“我是在想，要怎么說，你才會同意分半斤給我?！?/br>
    容茵樂了：“分半斤給你？咱倆可還沒這交情。唐總要是真想要，那就買吧。”

    唐清辰嘆了一聲：“看來我上回說原諒說早了。”

    “是啊，現(xiàn)在后悔也來不及?！比菀鸫脚虾Γ_起價來卻毫不含糊：“這么著吧，半斤茶，要你500塊，不算多吧?！?/br>
    唐清辰端著玻璃杯，又喝了一口茶，問她：“你先說說，你這茶多少錢收的？”

    “十塊錢一兩?！比菀鹦Φ囊浑p大眼彎成了月牙：“不過他們對外也不是這個價格，我這是借了聶醫(yī)生的面子，友情價?！?/br>
    唐清辰居然點了點頭，一點不生氣：“這個價格差還算合理?！闭f完，他拿起手機(jī)，翻到和容茵的聊天界面，發(fā)了個紅包過去。

    容茵聽到自己手機(jī)叮的響了一聲，打開一看，就見紅包上寫著一句話：“來容茵處吃茶半年?！?/br>
    容茵“嘶”了一聲：“500塊吃我半年？唐總您這筆賬算得可夠精的！”

    第49章 畫地為牢

    唐清辰展顏一笑，他平時很少笑得這樣開懷，看在旁人眼中，倒是很有些驚艷之感：“點心錢另算。這500塊是茶水費(fèi)。”

    容茵朝他面前的碟子一伸手：“那就請吧，唐先生，先試試口味。”

    唐清辰?jīng)]急著動刀叉，說了句：“上一回你做那個野葡萄小面包，味道不錯?！?/br>
    “那個啊，也就吃個新鮮?！彼技澳且捌咸训奈兜?，容茵也有點懷念：“咱們這邊沒有，市面上賣的葡萄做了不是那個味兒?！?/br>
    “這是什么？”唐清辰用叉子打開一塊切成兩半的圓形小面包，一邊說：“想摘野葡萄，也不是難事兒。真說的我們平城沒有山一樣。”

    容茵不是平城人，聽了這話有了一瞬間的茫然：“不是只有一座香山？我聽朋友說秋天的時候可以去爬山，看楓葉。而且游客很多?！比四敲炊?，應(yīng)該是不會有野葡萄的。哪怕有也早被摘禿嚕了。

    唐清辰睨了她一眼，他沒說話，也沒笑，但他的目光厲害，只那么看似平平淡淡的一瞥，就讓容茵臉頰發(fā)燙，意識到自己說了傻話。

    唐清辰用叉子戳了戳那觸感頗為扎實的小圓面包，說：“看來你住在這附近，每天就忙著烤面包了，往北再開四十公里，就是霧靈山。你若是感興趣，找個周末，叫上蘇蘇和林雋，咱們一塊去逛逛?！?/br>
    “好啊，我還沒去這附近爬過山呢！”容茵意識到自己光顧著聊天，忘了介紹甜品的名字，連忙解說：“這個是貝果面包，如果按照英語翻譯過來的名字，應(yīng)該叫‘百吉餅’。我今天做了兩種口味，黑芝麻和rou桂，配了兩種果醬，還有黃油，你看喜歡涂哪種，就涂一點?！?/br>
    “都是什么果醬？”也不知道是不是見容茵答應(yīng)得痛快，唐清辰明顯心情頗佳，居然還有心情研究起果醬。和那兩個手下不一樣，他向來對甜品這種小玩意兒不感興趣，若是讓林雋或蘇蘇看到他居然能捺下性子跟容茵聊起百吉餅的口味，肯定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

    “黃色的是杏rou醬，純冰糖熬的，多余什么都沒放，酸甜口味?！比菀鹩挚聪蛄硗庖粋€有點棕褐色的醬料：“這個……說果醬也不恰當(dāng)，其實是香菇醬，但我在里面放了一點山蘋果平衡口感，是咸鮮味的。黃油就是普通的黃油。”

    唐清辰先嘗了一塊涂抹著香菇醬的百吉餅。香菇醬并不很咸，雖然容茵說放了點山蘋果，但吃不出甜味，只是口感更為溫潤，而且香菇的口感給人感覺如同小牛rou一般，柔韌扎實，令人胃口大開。百吉餅看起來只有小小一塊，咬了一口才發(fā)現(xiàn)，只是外皮很脆，內(nèi)里倒是意外的敦實有嚼勁，而且有一股很純的麥香，芝麻香并不太過濃郁，不至于喧賓奪主?？偠灾@東西看著小小一顆，其貌不揚(yáng)，放一點香菇醬夾在里面，卻是既可口又頂餓。

    容茵見他接連吃了兩個夾香菇醬的，又想起他主動提起野葡萄脆皮小面包，有點猜著他的口味?？磥磉@位唐先生并不太喜歡甜味，而是偏好咸口且口感扎實的點心。這一點倒是挺務(wù)實的。

    吃完第二顆百吉餅，唐清辰竟然又拿起一顆rou桂口味的，這一回他選擇涂一點杏rou醬。杏rou醬沒有想象中的甜膩，相反，真如容茵所說，酸甜可口，那股酸味非常天然，嘗在口中如同清泉一般，讓人精神一凜。rou桂的味道淡淡的，卻給人溫暖的回味，和杏醬搭配在一起堪稱天作之合。

    吃罷三顆百吉餅，唐清辰擦了擦手，喝起了清茶。

    身后有客人招呼結(jié)賬，容茵起身去招待，回來時干脆拎了只水壺，放在兩人的手邊。

    窗外的太陽漸漸掩映在胖嘟嘟的云朵后頭，那云朵又漸漸從軟糯潔白轉(zhuǎn)成了灰撲撲的厚重，若是注意天氣的人看了，便知道又有一場風(fēng)暴在空中醞釀。可容茵的甜品屋竹簾半掩，坐在桌前的兩人聊得正在興頭，倒是誰都沒去留意外間天氣的變化。

    桌上已經(jīng)換過一杯新茶，唐清辰喝了一口，說：“聽林雋說，你也聶醫(yī)生是大學(xué)同學(xué)？”

    “是?！?/br>
    “這么說，你以前也是學(xué)醫(yī)的?！彪y怪那天幫蘇蘇解蛇毒時她一番之前的文靜溫吞，連聶子期都被她指揮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喊他那聲“閉嘴”更是霸氣外露，頗有點殺伐決斷的氣勢。

    容茵笑容淺淡：“是?！?/br>
    “不喜歡當(dāng)醫(yī)生？怎么就想到改行做這個了？”

    突然被人問及這個問題，容茵愣了一瞬，有些事是她長久以來一直刻意規(guī)避的，可在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既然選擇回國，那么就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把腦袋夾在胳膊底下過日子，國內(nèi)就這么大點地方，她雖然不會回家鄉(xiāng)發(fā)展，但平城是大都市，又是首都，無論出游還是洽公，那些人來此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她的逃避只能畫地為牢，卻管不了他人的行為舉止。

    第50章 兩條平行線

    容茵呆了片刻，唐清辰發(fā)覺她的異常，卻沒有換話題，仿佛就等著聽她接下來的話。

    容茵清了清嗓子：“以前學(xué)醫(yī)，是為了我爸爸?！痹S多年沒有再跟誰說過當(dāng)年的事，如今對著一個近乎陌生的人提起，除了一開始的遲滯，說到后面，容茵發(fā)現(xiàn)也沒有想象中的困難：“我上中學(xué)時，家人出了一場事故，我mama當(dāng)場過世了，我爸被送到醫(yī)院后搶救了過來，但身體癱了，需要常年躺在床上，后來醫(yī)生還發(fā)現(xiàn)，他身體的一些器官也開始有衰竭的跡象……我那時覺得，只有當(dāng)醫(yī)生，才能幫我爸，幫這個家……”

    容茵沒有說完，但唐清辰很聰明，以一般成年人的經(jīng)歷和智慧，都能猜到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會讓容茵這樣的女孩子在大學(xué)畢業(yè)后徹底放棄從醫(yī)的路子，唯一的原因就是，當(dāng)初支撐她做這個選擇的支柱徹底消失了。

    “……大學(xué)臨畢業(yè)前，我爸過世了。那時本來我也沒想過放棄，畢竟已經(jīng)學(xué)了好幾年，有的同學(xué)都進(jìn)醫(yī)院開始實習(xí)，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跟著我們各自的老師考慮工作去向的事了?！闭f到這兒，容茵頓了頓，說這些的時候她的手一直握著玻璃杯，直到這時，才微微有些顫抖：“我爸給我留了一封信，說了一些以前家里的事。我后來也想明白了，有時候一個人應(yīng)該去做的，和他發(fā)自內(nèi)心想去做的，是兩回事?！?/br>
    “我爸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我能過上今天這樣的生活，得感謝他，是他點醒了我?！?/br>
    唐清辰聽出容茵中間幾度的停頓，省略了許多關(guān)鍵內(nèi)容，但兩人稱不上熟識，容茵的有所隱瞞，恰恰在情理之中，也因為此，更讓人覺得她很真實。

    唐清辰幫她往杯子里添了些熱水：“你父親很了不起。你也很了不起?！?/br>
    容茵飛快地一笑：“我爸是平城人。他當(dāng)年趕上上山下鄉(xiāng)的最后一波，到了我媽家鄉(xiāng)那邊，后來返城時，陰差陽錯認(rèn)識了我mama，就留在蘇城那邊了。”

    所以她才會選擇來平城定居。唐清辰的目光停頓在她微垂的眼眸，她膚色說不上白皙，卻很均勻，面容微微有些豐腴，尤其這樣垂著眼眸時，有一種近乎孩童的天真。帕維爾曾說，容茵長得很甜，可性子卻潑辣，“不好追”，這是他的原話。容茵這女孩子，只有這樣靜靜頷首時，才讓人覺得溫馴。她若抬起頭，哪怕什么都不說，光那一雙眼里的不遜，足以讓任何男人為之側(cè)目。

    也難怪她這么招桃花。一個聶子期加一個林雋還不夠，如今又來一個帕維爾。

    思及此，他突然想起進(jìn)來時看到的那張招聘啟事：“你要招人？最近缺人手？”

    容茵點頭稱是：“我一個朋友，最近有個餐館開張，和她說好，開業(yè)之后我這邊每天定量供應(yīng)甜品。店里雜事也多，如果不雇個人，我一個人沒法兼顧……”

    “是什么樣的餐館？”

    容茵笑得有點狡黠：“這個說起來也算商業(yè)機(jī)密吧。店還沒開起來，我現(xiàn)在不好說?！?/br>
    唐清辰說：“我是想說，這樣的合作方式，和我們唐氏也可以，什么樣的餐館竟然這么得容小姐青眼？”

    容茵失笑：“唐總真愛說笑。我又不是多了不起的大師，開這樣一家店，小打小鬧，混日子過罷了。和唐氏合作，哪哪都不匹配啊?！?/br>
    “都哪不匹配了？”

    唐清辰問得認(rèn)真，容茵一怔，隨即一笑道：“唐總，說老實話，您今天會來這兒，跟我喝茶，待會還說要一起吃飯，就夠叫我意外的。說真的，如果不是上一次在雁杳那個意外，您和我的生活，就是兩條平行線，壓根不會有交集?！?/br>
    第51章 當(dāng)時只道是尋常

    “你是數(shù)學(xué)學(xué)得不好，還是語文學(xué)的不到家？”唐清辰神情挺嚴(yán)肅，說的話卻讓人想笑：“如果真是兩條平行線，那確實不會有相交的時候。但你和我的交集，除了在臨安，難道林雋不是？還有你那位好朋友，如果不是你給我她做甜品，恰巧唐律又拍了照片，我怎么會讓林雋去找你幫忙？我們之間的交集，比你以為的要多得多?！闭f完這話，他點了點桌沿，告誡容茵：“還有你這跟誰學(xué)的毛病，跟我說話怎么就‘您’啊‘您’的，咱們怎么也算是同齡人吧，你以后見了我們家老爺子這么稱呼還差不多。”

    容茵都讓他給說樂了，可唐清辰看著人的目光實在認(rèn)真且純摯，讓她想笑都覺得不好意思。

    這回輪到她給唐清辰滿上茶水：“剛才算我說話不恰當(dāng)。不過，是你讓林雋來找的我，我還挺驚訝的?！?/br>
    唐清辰斜了她一眼，那意思很不滿：“照片是我在唐律手機(jī)看到的，難道能是林雋看到？”

    唐清辰越是認(rèn)真，容茵越是想笑：“好吧，看來對我有知遇之恩的人是唐總，不是林雋，是我之前誤會了?！敝傲蛛h也說過類似的話，但她都以為是托詞，一般人與人之間社交，談及正事，總習(xí)慣說“我們老總說”或者“我們領(lǐng)導(dǎo)說”，時間久了，她也習(xí)以為常，沒想到林雋說的竟然是實話。

    最后一桌客人也起身離開，容茵結(jié)完賬送人出門，這才發(fā)現(xiàn)外面竟然陰云密布，空氣里漂浮著水汽的味道。她扭頭看向最里面的卡座，隔著十幾張桌子，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飄忽：“唐先生，外面要下雨了。你恐怕一時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