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鵬把拉鏈拉上，從車上跳下來，嘿嘿笑：“那小子一張口就要一具尸體，要是這么便宜給他，那顯得咱們太不值錢了。這事你們別管了?！?/br>
    富少偉無奈：“大鵬，你輕點玩，趕緊把老大的肩膀子治好是最重要的?！?/br>
    施鵬揮手讓我們上車，說著“你們放心吧，我有數(shù)。”

    他開車帶著我們一路出發(fā)，經(jīng)過五十分鐘的車程，終于到了七臺河子。

    這是江北下面的一個地級市，相當(dāng)偏僻，鎮(zhèn)子不大，南北兩條主干道，遠(yuǎn)一點是工業(yè)區(qū)。現(xiàn)在都荒廢了，能看出早年的繁華，現(xiàn)在就剩下一片片無人的廠區(qū)。

    那人發(fā)了定位在陳接骨的手機(jī)上，車按照路線開過去。廢棄廠區(qū)的路上，夜色朦朧，月光沉寂，偶爾能聽到不知什么的叫聲，這地方確實有點恐怖。

    不過這一車坐著的可以說都是修行界精英，其中幾個人還是玩鬼的行家，真要有什么陰物，見著我們恐怕早就逃之夭夭。

    到了地點，是一處廢棄的車間，大門少了半扇，墻壁年久失修，塌了大半，院子里有廢棄的機(jī)器，風(fēng)吹雨打下都是深黃色的鐵銹，能拿走的都讓人拿走了，就剩下一個大鐵架子，似乎追憶著往日這里的繁華。

    施鵬從車后面拖出尸體，背在身后。

    我們幾個走進(jìn)車間，漆黑一團(tuán)，施鵬罵著：“在咱們跟前裝神弄鬼，我要不討點便宜出來，我就不姓施?！?/br>
    陳接骨打開手電，照了照，整個車間內(nèi)部空空蕩蕩，只有幾個拆廢的機(jī)器架子，他抬起手電，光芒照在二樓，我們看到二樓一個辦公室亮著燈，窗戶上隱隱映著人影。

    順著破舊的樓梯來到二樓，走向辦公室，推門而進(jìn)。

    這是一間會議廳，也是空空的，四面窗戶蒙塵，天花板上亮著一盞低瓦數(shù)的小黃燈，光芒下有一張破爛的八仙桌，圍著八仙桌坐著五個人，桌上還擺著一些飯菜，不過都霉?fàn)€了，散發(fā)著nongnong的臭味。

    施鵬正要往里走，富少偉攔住他，說有點古怪。

    陳接骨用手電照了這五個人一圈，他們穿什么衣服的都有，有男有女的，有的穿著風(fēng)衣頭上戴著頭帽，有的穿著夏天t恤，女的穿著連衣裙，還有個小孩穿著運動裝，張大嘴看著天花板。

    這五個人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全都是死人。

    我們幾個對視一眼，施鵬道：“這小子倒還真是有些古怪。”

    他把帶來的女尸扔在腳下，發(fā)出“砰”的聲響，地上有很多塵土，起了一股煙，在燈光的氤氳里顯得極其朦朧。

    陳接骨大聲說：“趙壞，我們來了?！?/br>
    “等等，”施鵬笑：“他叫趙壞？”

    陳接骨點點頭：“他是趙家門的人，原本不姓趙，進(jìn)得此門就姓了趙。后來被驅(qū)逐出師門，他把原來的名改了，自己起個江湖藝名叫趙壞?！?/br>
    施鵬哈哈大笑：“這人到有點意思，可以認(rèn)識認(rèn)識?！?/br>
    陳接骨喊了一圈，無人答應(yīng)，四周都沒什么聲音?！笆遣皇菦]到時間？”富少偉說。

    施鵬看看表：“還真是，九點五十七分，還差三分鐘?！?/br>
    我渾身難受，就在這等著，手臂掉環(huán)的時間太長，已經(jīng)沒了知覺，幸虧陳接骨幫著處理了一下，要不然這一天下來，還不知道能成什么樣。

    說著話就到了十點，突然圍攏八仙桌坐著的五個人，“騰”一下全都站起來。

    饒是我們都是精英，也冷不丁嚇了一跳。

    富少偉冷笑：“裝神弄鬼，幼稚?！?/br>
    “我就是幼稚的人?！币粋€聲音在五個人中發(fā)出，是個電子音，聽不出男女來，也聽不出是誰發(fā)出來的。

    “你們只有一次機(jī)會，猜猜哪個是我，猜錯了就請出去?！彪娮右粽f。

    富少偉正要上前，施鵬攔住：“殺雞焉用牛刀，你們都在一旁掠陣，我來就行?！?/br>
    施鵬來到地上的女尸前，拉開鎖鏈，把整個尸袋打開。女尸直挺挺躺在地上，確實是生前遭遇了事故，簡直沒有人形了。

    施鵬默默念了幾句咒語，女尸突然坐了起來。

    這時，八仙桌前的五個人，一起轉(zhuǎn)過身看。這五個人的身體關(guān)節(jié)都發(fā)出極為干澀的聲音，像是機(jī)器人，動作極其僵硬，絕對不是活人。

    施鵬又念了幾句咒語，女尸陡然站起來，施鵬道：“我為你找到一具怨氣極大的尸體，把殘存的女靈封印在自己的尸體里，是難得一見的稀罕物。你若不想要那就算了，我們走。”

    他打了個響指，那女尸竟然乖乖跟著他往外走。

    “等等。”五個人里有一個人說話了，他穿著風(fēng)衣戴著頭帽，看不清面容。他活動活動身體，從椅子前走出來，到了我們面前。

    “趙壞，你終于露面了。”陳接骨笑。

    那人輕輕把罩在臉上的頭帽摘下來，露出一腦袋的黃毛，下面極為稚嫩的臉龐，估計也就二十歲上下，眼珠子游移不定，那模樣活脫脫一個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葬愛家族的殺馬特。

    一看到這個人，我腦子嗡了一聲，我，我竟然見過這個人！

    在古丸樹的幻境里，我曾經(jīng)找過程序員，程序員帶我去見了一個人，叫做楊戴超。楊戴超號稱是古丸樹的一個濕件。我們正聊的時候，突然大門踹開，進(jìn)來一個殺馬特，提著刀要殺楊戴超。

    楊戴超當(dāng)時告訴我，古丸樹的系統(tǒng)里進(jìn)了一個病毒，這個病毒生出很多的衍生物正在蔓延，要殺掉每一個濕件。

    那個殺馬特就是病毒的衍生物。

    現(xiàn)在他竟然活脫脫就站在我的面前。我一直以為，古丸樹的幻境只屬于那棵樹，出了那棵樹，現(xiàn)實中是另外一個世界。就像是游戲和現(xiàn)實，我實在想不到，幻境里僅僅有過一面之緣的人物，現(xiàn)在竟然真的出現(xiàn)了。

    這個殺馬特就是趙壞。

    趙壞來到女尸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用手摸摸女尸的皮膚。施鵬冷眼看著。

    他點點頭：“這活兒干得不壞，我也做過，把靈魂封印在尸體里。不過沒有用本人的靈魂，嘗試過把仇人的靈魂封印。”他指了指那個孩子的尸體，說這里面就有他仇人的靈魂。

    那孩子站在桌前，依舊張著大嘴，怎么看怎么就是一具尸體。

    趙壞和我們握手。

    富少偉和施鵬都和他握了，到了我這里，我看著他的眼睛：“你認(rèn)不認(rèn)識我？”

    “沒見過?！彼麑ξ乙稽c都不感興趣：“是你的手臂掉環(huán)了？”

    我點點頭。

    他伸出手摸摸我的肩膀關(guān)節(jié)，沉目思忖了一下，突然出手，只聽“嘎巴嘎巴”兩聲，我的肩膀竟然被他按了回去。我還一點感覺都沒有。

    “試試?！彼f。

    我慢慢活動肩膀，有點麻有點癢，稍微有點疼，但胳膊已經(jīng)恢復(fù)了知覺，可以動了，我活動活動十指，輪了兩下胳膊，果然行動無礙。

    陳接骨很高興：“趙壞，你如果出來開診所，肯定日收斗金?！?/br>
    趙壞哼了一聲：“我如果為了賺錢，現(xiàn)在早就身家過億了。我有更高的追求。”

    富少偉道：“你就住在這？”

    “嗯?！壁w壞啃著手指甲：“這里是我的一個窩點，藏著好幾具尸體，我在這里搞研究?！?/br>
    富少偉笑：“先介紹一下我叫富少偉，”他指著我說：“這位叫王強(qiáng)，是國內(nèi)修行圈新選出來的領(lǐng)頭人?！?/br>
    趙壞看都不看我：“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富少偉笑著搖搖頭：“王強(qiáng)是我們老大，也是愛才之人，看你是個材料，想結(jié)交一下做個朋友。你晚上吃沒吃飯，咱們出去吃點什么?！?/br>
    陳接骨趕緊打圓場：“對，對，七臺河子我知道一家蒼蠅館，專門做羊rou羊蝎子和大骨棒，24小時開業(yè)，能把舌頭香掉?！?/br>
    趙壞冷笑，搖搖頭：“不感興趣。尸體你們送來，我收到了，你們也該走了。不想和你們交什么朋友?！?/br>
    場面一下尷尬下來。富少偉不動聲色，施鵬眼珠子轉(zhuǎn)著在打什么算盤，陳接骨還在勸著。

    我忽然說：“你在研究什么？”

    “研究什么和你也沒關(guān)系，你懂個屁。”趙壞一臉的瞧不起，透著年輕人那種狂妄。

    “你是不是在研究濕件？”我說。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二章 趙壞的研究

    聽到我提到“濕件”這個詞，趙壞的表情極度震驚，他果真是個沒城府的年輕人，絲毫不掩飾情緒。

    “你怎么知道濕件的？”他瞪大了眼睛看我。

    其他人在看我，我呵呵笑：“我是修行圈的老大，這些東西自然知道?！?/br>
    “不對?！壁w壞看著我：“這是我的秘密，你不可能知道，說，你是誰派來的，是不是師兄派來監(jiān)視我的？”

    陳接骨在旁邊道：“趙壞，王老大的兩個肩膀就是讓你師兄卸掉的，遭了一天的罪?！?/br>
    “不對！”趙壞有點歇斯底里：“你們不懂，這叫苦rou計。你故意受傷，就是為了接近我，對不對？我的事你還知道什么?！?/br>
    富少偉皺眉：“這人是個神經(jīng)病吧，老大咱們走?！?/br>
    我深深地看了看趙壞，轉(zhuǎn)身跟著眾人往外走。趙壞一個箭步，攔在我們面前，像是發(fā)脾氣的小孩子，說：“不把話說清楚了，誰也不準(zhǔn)走。”

    施鵬冷笑說，你還能攔住我們？

    趙壞指著我的鼻子：“你到底是誰派來的，說明白了！”

    我呵呵笑著不說話，趙壞從衣服后面拿出一個深黑色的法器，像是縮小版的招魂幡，上面的幡上畫著一個碩大的紅色骷髏頭，他殘忍地笑：“如果不說明白了，你們誰也不能走?！?/br>
    富少偉哈哈大笑，拍著施鵬的肩膀：“居然有人對我們說這樣的話，你說有沒有意思。”

    施鵬輪輪肩膀：“有日子沒活動活動了?！?/br>
    趙壞退后一步，拉開我們的距離，嘴里念念有詞，招魂幡一晃。就在這個瞬間，我就感覺后脖子汗毛豎起來了，一股潛在的強(qiáng)大危機(jī)襲來，還沒等我們反應(yīng)過來，會議室的一扇窗玻璃“嘩啦啦”破碎，從外面撞進(jìn)來一個人。

    眾人回頭去看，這個人能有兩米多高，跟運動健將似的，全身都是腱子rou。全身赤裸，皮膚發(fā)青，透著死亡的黑灰色。他站在一堆玻璃碴子中間，兩只眼睛是空洞，似乎眼球被挖去了。

    “大寶，上！”趙壞一晃招魂幡。

    兩米多的大個子沖了過來，像是一輛卡車。富少偉笑：“雕蟲小技。我來?！彼锨?，施鵬在旁邊攔住說，殺雞蔫用牛刀。他搶著上。

    而我先他們一步動了，雙腳點地沖過去，早已鏈通三眼夜叉。死尸沖著我過來，我沖著他跑過去，就在相交的瞬間，我猛地一拳打過去，死尸根本沒有這個意識去躲，就是硬生生挨。

    一拳就把它打飛，耳邊聽到他們的驚呼，這具大個子死尸陡然飛起來，在空中滑行，重新破窗而出，幾秒種后，聽到“砰”一聲巨響，它掉落在一樓的地面上，那聲音就跟摔了個水泥口袋差不多。

    我一拳打飛死尸，現(xiàn)場鴉雀無聲，掉根針都能聽見，富少偉和施鵬傳來很清晰的倒吸冷氣聲音。

    過了一會兒趙壞才反應(yīng)過來，心疼地喊了一聲：“大寶！”

    他正要跑出去，富少偉一個箭步過去，猛地去抓。趙壞回身，出手極快，手似游蛇攀附到富少偉的肩膀上，陳接骨在后面喊了一聲“小心！富少，他要卸你的肩膀?！?/br>
    富少偉不愧是名門出身，對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反應(yīng)極快，身子一矮，照著趙壞的肚子就是一拳。能看出，這個趙壞確實短練，看著咋咋呼呼是個人物，其實還是小嫩茬子一個。

    富少偉這一拳把他打得身體弓成大蝦，倒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坐了沒有幾秒鐘，站起來扶著欄桿一陣干嘔。

    趙壞滿臉兇光，指著我們破口大罵，“你們別走。我讓你們一個都活不了?！?/br>
    他跌跌撞撞往外跑，施鵬過去照著他的屁股就是一腳：“曹，打成這樣了嘴還硬，你就是欠揍?！?/br>
    趙壞被踹得踉踉蹌蹌，爬起來在走廊上繼續(xù)跑，他要跑到一樓去。富少偉和施鵬像是貓調(diào)戲耗子一樣，一邊跟著一邊踹他，趙壞在地上打滾，衣服也破了，黃毛也耷拉了，臉上都是血跡。

    這小子最后給打哭了，坐在地上耍賴：“你，你們到底干什么，別欺人太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