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醋哥:這個……不好說。 藺北行(拔刀):你想干什么?! 醋哥:救命! 第56章 蕭阮愣住了。 眼前的男子神情真摯、情意切切,半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她和慕呈青以文相交,談古論今、趣味相投,她把慕呈青視為好友、師兄,對他的才華景仰不已,但卻從來沒有往男女之情上多想。 此時慕呈青突然的一番表白,讓她猝不及防,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慕師兄……我……”她遲疑著道,“我……一直把你當(dāng)成知己……至于其他……我沒有想過……” 慕呈青愣了一下,立刻反應(yīng)了過來,迂回地問了一句:“那你有喜歡的男子嗎?” 蕭阮搖了搖頭。 “那你討厭我嗎?”慕呈青再接再厲。 蕭阮斷然搖頭。 “那你喜歡和我在一起賞花作詩、談古論今嗎?”慕呈青屏息看著她。 蕭阮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慕長青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柔聲道:“師妹,以后你嫁了我,我們倆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我會敬你愛你,絕不會做半點對不起你的事情,這樣不好嗎?” 的確沒什么不好。 放眼京城中的男子,慕呈青是其中的佼佼者,兩人都對彼此的品性十分熟悉,相處和睦、志趣相投,以后也一定能相敬如賓、琴瑟和鳴。 唯一的陰影,就是日后三皇子和太子之爭,寧國公府有可能會被牽連。但這一世,慕呈青并沒有落入周衛(wèi)熹的圈套,以他之能、加以周荇宜之力,想要從這樁宮變中全身而退并不難。 蕭阮猶豫了一下:“這……只是你母親……” “我母親那里你放心,”慕呈青高興地道,“她雖然有時說話厲害了些,但還是講理的,平常對我也不錯,師妹,那就這么說定了,我讓我母親再來提親,你等我!” 蕭阮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妥,不安地道:“慕師兄,不如再等等?你看我現(xiàn)在被陛下禁足,到時候連累你被陛下不喜了……” 慕呈青癡癡地盯著蕭阮看了片刻,低聲道:“師妹,我一刻都等不及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像周小王爺之類的男子在覬覦你的,我可不能被人捷足先登。陛下不喜那就不喜吧,我喜歡你,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蕭阮心里感動,終于不忍心再勸阻,目送著慕呈青興沖沖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口。 坐在椅子上沉思了半晌,她忽然笑了。 她想這么多干什么?就將她的姻緣托給老天爺做決定吧。 聽那日慕王氏的口氣,慕呈青要想順利求親,只怕并不容易,如果他真的能為了她沖破重重障礙,那么她也必定不會辜負他的一片真情,安心和這位光風(fēng)霽月般的男子成就一段良緣。 綠肥紅瘦間,天氣漸漸地?zé)崃似饋恚?/br> 蕭阮依然在家修身養(yǎng)性,兩耳不聞窗外事,日子過得很是逍遙。只是,說好了要立刻前來求親的慕呈青,卻遲遲不見人影。 和蕭阮預(yù)想的一樣,慕呈青的求親之路步履維艱。 梅貴妃很快就知道這個消息,堅決不同意慕家和蕭家結(jié)親,將慕呈青特意叫到宮里安撫了一番,偏偏慕呈青倔犟得很,兩人不歡而散;隨后慕王氏替慕呈青相看了慕家的表親、兵部俞尚書家的五姑娘,慕呈青稱病五日沒有上朝,慕俞兩家鬧得雞飛狗跳。 最后,連啟元帝都知道了這件事情,把梅貴妃、寧國公世子、慕呈青都叫在一起斥責(zé)了一番,讓他們要“以忠孝為先、摒棄雜念、國事為重”,最后兩邊各退了一步,慕呈青的親事被暫時擱置了。 慕呈青大病了一場,纏綿病榻了十幾日。 “唉,你可沒瞧見呈青的模樣,瘦了一大圈,看了真是讓人心酸?!笔捯噻耖L吁短嘆著,從懷里取出一封信來,“喏,二妹,呈青托我?guī)н^來的,我實在不忍心拒絕,你看了之后便燒了吧?!?/br> 蕭阮拆開來一看,上面的字跡毅然瀟灑不羈,仿佛初見時站在書院神采飛揚、舌戰(zhàn)群儒的慕呈青,只是細看之下,筆劃間的轉(zhuǎn)換稍稍有些凌亂,透露了主人郁郁的心境。 縱有萬般難,難阻心中意。盼到春意濃,再見春花綻。 蕭阮把這首詩在心里讀了兩遍,輕嘆了一聲:“大哥,你多勸勸他,這樣下去反倒會誤了他。” 蕭亦珩一臉的心有戚戚焉:“怎么不勸?該勸的都勸過了,可人要是鉆了牛角尖,只能等他自己想通了,別人怎么勸,都是隔靴搔癢?!?/br> “那怎么辦,就看著他這樣抑郁下去嗎?”蕭阮有點著急了。 “沒事,依我看,說不定他家里拗不過他,”蕭亦珩笑著道,“而且,他現(xiàn)在深受陛下的寵幸,等他擇機求了陛下的恩典,到時候梅貴妃也不能拿他怎么樣?!?/br> 今年的夏天特別悶熱,連蟬鳴聲都不復(fù)從前的中氣十足,變得有氣無力了起來。 禁足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了大半,蕭阮在書房中抄著經(jīng)文,外面忽然一陣陣電閃雷鳴,那雷雨卻遲遲下不下來,平白讓人心頭多了幾分浮躁。 “二姑娘,我們先去膳房吧,遲了怕有暴雨?!焙剔ゼ毿牡靥嵝?。 蕭阮放下了手中的筆,出門一看,西邊的烏云黑沉沉的,把整座皇城都壓在了下面。 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忽然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禾蕙,現(xiàn)在是什么日子了?”這陣子被關(guān)在公主府,每天都按部就班,她也懶得去記日子。 “今天五月十八,”禾蕙可掰著手指頭算著呢,“還有一個月就到了姑娘結(jié)束禁足的日子了,我們可要好好慶祝一下?!?/br> 五月十八。 聽起來好像是個吉利的日子。 蕭阮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好暫時把這個預(yù)感拋到腦后,緩步去了膳房。 快吃完飯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又過了大半個時辰,壓了一個下午的暴雨終于傾盆而下,電閃雷鳴了足足一個晚上,一直到凌晨都還沒有停歇。 一早起來,幾個侍女和嬤嬤都在外面嘮嗑:“這天氣可太不尋常了?!?/br> “是啊,只怕要出什么大事,天好像都要漏了?!?/br> …… 門被推開了,周荇宜臉色蒼白地站在門口。 蕭阮霍地站了起來:“祖母,怎么了?” “阮兒……”周荇宜扶住了門框,好一會兒才顫聲道,“宮里出了事了!” 梅貴妃巫咒帝后被廢入冷宮,三皇子意圖謀害太子,罪證確鑿,被圈禁于宗人府。至于具體內(nèi)情如何,皇家諱莫如深,周荇宜也不知道細節(jié)。 三皇子一黨樹倒猢猻散,貶職的貶職、收監(jiān)的收監(jiān),曾經(jīng)風(fēng)光無限,現(xiàn)如今淪落成泥。 寧國公府也被牽連,雖然免于刑罰,卻被奪了國公的頭銜,貶為庶民。幸好,慕呈青和三皇子并沒有走得太近,又因為啟元帝的喜愛和惜才逃過一劫,官階品級未變,職位則從吏部下放到了秦中灃州,擔(dān)任別駕一職。 物是人非,短短一個月,慕家從高高在上的勛貴變?yōu)槠矫?,嘗盡了世態(tài)炎涼。寧國公都已經(jīng)六十多了,經(jīng)此打擊,臥床不起,慕王氏則整日里以淚洗面,躲在房間里不肯出門。 幸好,慕呈青沒有倒。 他仿佛被烈火灼燒過的鋼刀,在外奔波,在內(nèi)撫慰,反而一個人撐起了慕家的大梁,成為了慕家最后的希望。 臨走去灃州的那一天,慕王氏和家人一起把他送出了城門,慕王氏一邊抹淚,一邊后悔著道:“都怪我……那時候要是把和蕭家的親事定下來,說不定蕭家還能保你一保,把你留在京城……” 慕呈青肅然道:“母親千萬可別這么說,幸好我和蕭家的親事沒成,要不然我可真是要害死蕭師妹了?!?/br> “那你怎么辦?孤身一人去那么遠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慕王氏放聲痛哭,也不知道是在哭慕呈青的凄涼,還是在哭她自己未來的境遇。 慕呈青笑了笑:“母親不用擔(dān)心,我能去灃州,那是陛下對我的磨練,以后你們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回來就是?!?/br> 慕王氏看了看四周,哽咽著道:“以前成日里圍在我們身旁,今天你要走了,那些勢利眼連人影都不見,連你舅舅一家都沒來,可氣死……” “呈青兄!” 幾聲呼喚傳來,慕呈青愣了一下,猛地轉(zhuǎn)頭一看,只見城門口幾輛馬車飛奔而至,在他面前停了下來,蕭亦珩、周衛(wèi)哲、秦臻等幾個平常交好的玩伴從上面下來了,一個個親熱地過來錘他的肩膀。 “一路順風(fēng)?!?/br> “哪天回來了,別忘了到時候給我們帶點秦中的特產(chǎn)?!?/br> “在那邊要是有什么難事,盡管托人捎個信來?!?/br> …… 慕呈青的胸口酸脹酸脹的,一時說不出話來,千言萬語化成了一句:“多謝?!?/br> 蕭亦珩輕咳了一聲:“呈青,你就沒話要問我嗎?” 慕呈青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沒有忍?。骸皫熋盟€好嗎?” “你不如親口問問她?”蕭亦珩朝他眨了眨眼。 慕呈青呆了一呆,猛然之間,胸口仿佛被重力撞了一下,“砰砰”亂跳了起來,他屏息朝后一看,最后一輛馬車的車簾挑了起來,一張熟悉的臉龐從里面探出頭來,笑吟吟地叫了他一聲:“慕師兄?!?/br> “師妹……”他喃喃地叫了一聲,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馬車前,貪婪地看著眼前朝思暮想的佳人。 “慕師兄,我出來破費了些周折,所以來晚了,”蕭阮解釋道。 慕呈青一看,駕著馬車的居然是公主府的副侍衛(wèi)長楊澤沖,他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焦灼地道:“你還在禁足中怎么就出來了?被陛下知道了,那就是欺君大罪,快回去!” “后日就到期了,早出來兩日,而且馬上就回去了,就算陛下知道了,也不會這么小氣?!笔捜钶笭栆恍?,從窗口遞了一個厚厚的信封出來,“你此去灃州,路途遙遠,那邊又人生地不熟的,我二叔曾在灃州任職,對那里很熟悉,我托他寫了一些事項,你收著,路上慢慢看。還有,若是在那邊碰上了什么難處,可以去找我二叔的幾位好友,名帖也都在里面了?!?/br> 慕呈青的心情激蕩:“多謝師妹?!?/br> “慕師兄,你乃人中龍鳳,未來必定前途無量,此種小小挫折,不必放在心上。” 剛才在家人面前一派云淡風(fēng)輕,但慕呈青心里還是難免有些沮喪和失落。而此刻看著佳人的笑顏,所有的沮喪和失落一掃而空,他傲然地道:“我知道,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將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師妹等著聽我的好消息就是?!?/br> 慕呈青的傲骨還沒有被磨平,精神看起來也不錯,蕭阮總算放下心來。她想了一下,鄭重叮囑:“慕師兄,來之前我算了一卦,有件事情,你一定要聽我的?!?/br> “師妹盡管吩咐,我無有不從?!?/br> “秦中那一代旱澇多發(fā),百姓苦不堪言,你若是得空,多看看如何治理,”蕭阮認真地道,“若是實在避免不了有了什么大災(zāi),你行事之前一定要多想想京城的父母親友,才能再做決定?!?/br> 雖然一切還是按照前世的走向發(fā)展,但是結(jié)果卻好了很多,最起碼,慕呈青并沒有帶著滿腹的怨恨被流放,而是去秦中出任地方官員。 蕭阮希望,再也不要有秦中的大災(zāi)和百姓的流離失所,也不要有秦中的叛亂,就算有,也希望慕呈青不要參與到里面和朝廷為敵,成為一名叛賊,將大乾帶入四分五裂的深淵。 慕呈青凝視著她,鄭重地點了點頭。 就算再戀戀不舍,離別也終于來臨了。 慕呈青清瘦的身影上了馬車,從車窗里探出頭來,朝著他們揮著手。 馬車漸行漸遠,終于消失在了蕭阮的視線里。 眼底有些濕漉漉的。 蕭阮閉上了眼,在心中默默祈禱:慕師兄,一路順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