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祈愿祖母康健。 祈愿家人平安。 祈愿大乾太平,可以年年都有今日這樣盛世中的元宵佳節(jié)。 “世子!”陳碑之在后面叫了一聲,語聲焦灼。 藺北行的身體一僵,淡淡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br> 蕭阮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過來。 “藺大哥,太晚了,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彼平馊艘獾氐?。 “再等等,我已經(jīng)讓人給你大哥送信了,應(yīng)該他們會快就會過來?!碧A北行貪戀地看著她,心中的不舍越來越濃。 蕭阮點了點頭,又想了一下,側(cè)過臉來看著藺北行,認真地叮囑:“藺大哥,你一個人在外面,要自己小心身體。以后萬一你回到了西南,更要小心,開疆擴土、建功立業(yè)固然重要,但人的身體不是鐵打的,萬事有個限度,不要做太危險的事情,以免你的家人替你擔心?!?/br> 藺北行的心里一熱,更是增添了幾分信心。 聽聽,蕭阮一定是喜歡他的吧?要不然怎么會這么關(guān)心他?連日后的事情都替他考慮周到了。 “我知道。”他心中激蕩,想要和她道別,卻又強忍了下來,壓低聲音道,“你也一樣,照顧好自己?!?/br> “還有,”蕭阮的心里有些酸澀,“不要太記恨我祖父了,他的心里對你并沒有什么私仇,只是一心為了大乾天下著想而已?!?/br> 藺北行怔了一下,心里更加高興了。 蕭阮一直希望他和蕭釗和解,莫不是在為了他們的以后打算、不希望兩家結(jié)了仇怨? 算了,蕭釗那老兒也挺可憐的了,連自己的妻子都守不住,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計較了。 “好,我不記恨他了。” 蕭阮定定地看著他,嫣然一笑:“藺大哥,能認識你真好,謝謝你這么多日子來一直關(guān)照我,日后……日后盼著你能雄鷹展翅,一飛沖天?!?/br> 心口的熱意越來越燙,朝著四肢百骸沖了出去。 胸口紛至沓來的各種情緒激蕩著,離別之酸澀、愛慕之甜蜜夾擊而至,藺北行幾乎快要克制不住自己了。他張了張嘴,想要叫蕭阮一聲,卻忽然發(fā)現(xiàn),他還從來沒有叫過蕭阮什么昵稱。 慕呈青有他的“蕭師妹”,周衛(wèi)旻有他的“阮jiejie”,就連那個周衛(wèi)熹都一口一個“阮meimei”,而他卻沒有。 “我該叫你什么?”他喃喃地問。 蕭阮納悶了:“叫我名字就好了,或者,和周大哥一樣叫我阮meimei也可以啊。” 藺北行搖了搖頭。 他不想和他們一樣。 “你有什么小名或者閨名嗎?”他不死心地問。 蕭阮的臉上微微一燙:“你問這個干什么?” “我想知道。”藺北行固執(zhí)地看著她。 蕭阮被他看得心中一軟。 算了,他就要走了,從此之后,兩人天各一方,只怕這輩子都碰不了面了。只不過是一個棄而不用的名字而已,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我祖母和祖父曾經(jīng)給我起過一個小名,不過,已經(jīng)很久沒人叫了,”她輕聲道,“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他們盼著我像洛神一樣美麗動人,便叫我輕輕?!?/br> “輕輕?!碧A北行將這兩個字在口中反復(fù)叫了兩聲,只覺得齒頰留香。眼前的女子,明眸善睞、清麗脫俗,在他的眼里,比洛神要美麗百倍千倍。 “以后不許告訴別人這個名字。”藺北行趕緊叮囑了一句,“這是我私底下叫你的名字,在別人面前我就叫你阮meimei?!?/br> “好?!笔捜钊犴樀貞?yīng)了一聲。 藺北行的心里焦躁了起來。 他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蕭阮在京城有這么多人在一旁虎視眈眈,若是被別的男人花言巧語騙走了可怎么辦? 蕭阮對他那么好,一定不會向別人泄露他的行蹤,他為什么不能和蕭阮正式道別了再走呢? 既然他喜歡蕭阮,蕭阮也喜歡他,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把這層窗戶紙捅開,讓蕭阮在京城等他,他一回西南就讓父母想辦法過來提親?大長公主這么疼愛蕭阮,說不定就順從了蕭阮的心意把她嫁過來了呢? 這幾個念頭一起,藺北行的心頭豁然開朗,焦慮一掃而空,整個人都精神抖擻了起來:“輕輕,我有件事要——” 話還沒出口,忽然,遠處傳來了一聲呼喚:“二姑娘!二姑娘你在不在這里?” 兩人齊齊轉(zhuǎn)頭一看,遠遠的有兩個人朝著這里飛奔了過來。 叫的那人跑得近些,是蕭府的下人。 蕭阮趕緊招了招手,迎了上去:“我在這里。” 下人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將手里的一封信遞給了蕭阮:“可算找到你了,二姑娘,太傅讓我給你送過來的,說是十萬火急,一定要讓你馬上看到。” 蕭阮有點納悶,一邊拆信一邊問:“什么事情這么急?祖父他——”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手指仿佛篩糠一般抖了起來,幾乎要拿不住信箋了。 信箋上是蕭釗的親筆,一字一句,清晰可見。 西戎兵變,靖安王被襲,性命垂危。 我入宮覲見陛下,你自便。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爭取雙更!晚九點見~小天使們給醋哥打打電話吧,干巴爹! 奉送一個小劇場。 藺北行:輕輕喜歡我。 藺北行:輕輕對我愛得死去活來。 藺北行:輕輕不能沒有我。 醋哥:…… 醋哥:哎呦喂柿子,你醒醒,別做夢了! 第52章 命運仿佛在這一刻朝著蕭阮發(fā)出了譏諷的嘲笑聲。 她原本以已經(jīng)解除了的西南危機,就這樣猝不及防地一下子重新出現(xiàn)在了她的眼前。 靖安王雖然沒有死,但即將不治而亡。 藺北行還沒有走,眼看著就要和前世一樣來不及離開京城,又會在請命回西南為父復(fù)仇不準后,和啟元帝發(fā)生無可挽回的沖突,損兵折將、叛逃京城。 再轉(zhuǎn)眼一看,剛才跟在蕭府下人身后飛奔而來的人也到了,是靖安王府的下人,神色緊張地從懷里掏出了一個小竹管,遞給了藺北行。 應(yīng)當就是靖安王府向藺北行傳遞西南的消息。 心口“怦怦”亂跳了起來,電光火石之間,蕭阮迅速地做出了決定。 她飛快地將信箋在花燈上引燃了,伸手抓住了藺北行的衣袖,急促地道:“藺大哥,來不及多說了,快!你跟我走!” 藺北行剛剛一眼看完了紙條,雙目圓睜、臉色慘白,整個人都在哆嗦,手中的紙條和竹管從指尖滑落,掉在了地上。 以蕭阮這樣弱小的力氣,居然將藺北行拽動了幾步,她正要再拽,藺北行踉蹌著站定了,喉中猛然發(fā)出了一聲令人恐懼的嘶吼。 陳碑之嚇得魂飛魄散,飛快地扶住了他,一疊聲地問:“怎么了?世子你怎么了?” “快,不能留在這里,”蕭阮急出了一身汗來,“把他拖走,云子胡同有我祖母的馬車,我送你們出城,這樣快一點,遲則有變!” 陳碑之左右為難。 藺北行顯然是看了消息受了什么刺激,整個人都失了魂魄,如果按照計劃行動,只怕要出意外;可賀平寧的話又言猶在耳,他也不敢過于相信蕭阮,深怕釀成大錯。 “陳碑之!”蕭阮厲聲喝道,“你不信我?我要是想害你們世子,還用得著等到今天?” 陳碑之一咬牙:“好,我信你,走!” 他豁出去了。 世子的眼光還能差得過那個賀平寧不成?他如此喜歡蕭阮,說明蕭阮必定有過人之處,也不會是個陰險狡詐的妖女。 他往藺北行的腋下一挾,跟著蕭阮疾步往云子胡同而去。 胡同口,大長公主的馬車十分醒目,車蓋上雕著一只鳳凰,以彰顯皇家特殊尊貴的身份,馬車這里沒什么人,都去里面看花燈猜燈謎了。 蕭阮讓陳碑之把藺北行拖上了車,隨后,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也上了馬車,在車壁上擺弄了幾下,果不其然,車榻下面的板打了開來,露出了一個一人見長的空隙來。 周荇宜有這個喜好,喜歡在她坐的馬車上安上和別人不一樣的機關(guān),從前在江南的時候,蕭阮不經(jīng)意碰觸過這個機關(guān),也玩過幾次,一直記得很清楚。 耳邊有“咯咯”聲傳來,她轉(zhuǎn)頭一看,藺北行的牙齒在打顫,他的眼神漸漸聚焦,眼底一片赤紅。 她大驚失色:“藺大哥,你千萬忍一忍,快點進去,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帶出京城,讓你回去見你父王!” “不!”藺北行握緊了拳頭,腦門上青筋暴起,他已經(jīng)從驚天噩耗中清醒了過來,“我不能把你牽扯進來,你的心意我領(lǐng)了,我——” 蕭阮朝著陳碑之使了一個眼色。 陳碑之硬著頭皮一個手刀切在了藺北行的脖子上,藺北行應(yīng)聲而倒。 兩人將藺北行塞入了車榻,合上了面板。 “你們本來準備往哪里走?外面有人接應(yīng)嗎?”蕭阮急促地問。 “往南門走,賀平寧在歸于莊接應(yīng)?!?/br> “好,你去駕車,往南門走,”蕭阮指揮道,“有人攔你,你只管喝罵,說這是大長公主座駕,攔車者死!” “是!” 馬車出了云子胡同,一路朝著南城門疾馳而去。幸好,幾乎京城中所有的閑人都去了云亭河邊,大街上空曠得很。 蕭阮伏在車榻上,反反復(fù)復(fù)地對著里面的藺北行念叨:“藺大哥,你別難過了,暫時在里面委屈一下,千萬別出聲!” 過了片刻,蕭阮從窗口往外一看,巍峨的城墻映入了眼簾,南城門眼看著就要到了。 她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氣,挺起了胸膛。 “開門!”陳碑之一邊疾馳一邊厲聲大喝,“大長公主座駕在此,快開城門!膽敢阻攔者死!” “停車!”有人在外面喊道,“城門已關(guān),任何人不得出入,違令者斬!” 陳碑之充耳不聞,馬車朝著城門口沖了過去,只聽到幾聲拔刀的金屬撞擊聲響起,好幾個人都驚慌地呼喝了起來:“停車!你居然敢沖撞城門!這是不要命了嗎?” “快,快去請秦校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