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夫子怕是會想我
良久,六書先生消沉的聲音響起:“他雖不是個好君王,但他是個好王兄?!?/br> 竹逸先生拂袖輕哼:“我向來認(rèn)為,一個心中沒有國家的人,心里怎能裝得下家人?” 六書先生沉默不語盯著杯中的清水,神情恍惚。 竹逸先生指腹輕叩窗欄,默默道:“那孩子來了?!?/br> 六書先生忽而轉(zhuǎn)頭道:“什么時候的事?” “你前腳剛走,他后腳就來了?!?/br> “就他孤身一人?那個女人沒有跟著嗎?”六書先生大聲質(zhì)問道。 “懿兒應(yīng)該是偷偷跑出來的?!敝褚菹壬砬槟氐?,“不過,我將他安全送回去了?!?/br> 六書先生松了口氣,猶豫道:“他可說什么了?” 竹逸先生轉(zhuǎn)頭看向他,語氣微妙:“懿兒說想恢復(fù)男兒身,他要考進(jìn)士?!?/br> 六書先生頓時笑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異想天開。” 竹逸先生沉吟了一會兒,開口勸道:“你對懿兒過于嚴(yán)苛了,孩子畢竟是無辜的?!?/br> “誰讓他是我的兒子呢?生來身不由己,命不由己?!绷鶗壬⊙诺拿嫒菀黄淠鶝?。 竹逸先生覺得眼前的人真是瘋了。 “自古以來,虎毒不食子,你這樣做,如果周公找到這里來,懿兒怕是會沒命。” “聽天由命,那個沒把的如果真找到這里,那就是懿兒的命?!绷鶗壬〈捷p啟,說出的話令人寒心不已。 六書先生雖然此時看起來狼狽不已,但身上散發(fā)的冷氣瘆人。 竹逸先生啞然失笑:“你們兄弟倆可真是無情,為了達(dá)到目的,不擇手段。” “對,我就是這樣的人?!绷鶗壬鷽]有否認(rèn),反而神色認(rèn)真肯定道。 竹逸先生無奈搖了搖頭,話題沒有繼續(xù)下去的必要了。 待他準(zhǔn)備拂袖離去,打開門后,不禁失色道:“你怎么來了?” 來人脫去黑色的斗篷,三姨娘露出姣好的容顏,她徑直問道:“懿兒可是來過這里?” 六書先生站起身,微笑道:“你說呢?這是第幾次失職了?” 笑容令人心驚膽戰(zhàn)。 三姨娘低頭喃喃道:“這件事是我失職,但懿兒大了,我......” 六書先生不耐煩打斷她的話:“既然你承認(rèn)了是你的失職,沒有但是,也不用再解釋了?!?/br> 三姨娘雙手成拳,呼出一口氣,向前走進(jìn)幾步,輕輕將身后的門給關(guān)上,整個動作流暢自然。 六書先生和竹逸先生不明的看著她。 三姨娘目光閃耀,態(tài)度堅定道:“懿兒必須要恢復(fù)男兒身,考進(jìn)士?!?/br> 六書先生笑了:“你有什么資格說這話?現(xiàn)在是黑夜,想做白日夢等天亮了再做?!?/br> 竹逸先生擺手制止六書先生不要說下去了,他雖然有些吃驚三姨娘今日的態(tài)度,但仍然溫和道:“阿容,你為何突然有了這種想法?” 在他印象中,三姨娘一直以來都是唯命是從,照顧懿兒也是盡職盡責(zé),從未像今日這般失控過。 褪去了平日的溫柔與唯諾,此時的她勇敢而堅定。 三姨娘不再看六書先生,與竹逸先生對視道:“我一直都有這種想法,從始至終。大人之間的棋局,不應(yīng)該將一個無辜的孩子拉進(jìn)來,我可以代替另一個人去死,他不能。” 六書先生嘲笑道:“從他姓宋這一刻起,命運之輪已經(jīng)將他在棋局上的位置布好了,你能代替她去死,這是你的榮幸,也是懿兒的榮幸?!?/br> “你真是個喪失理智的瘋子!”三姨娘憤恨罵道。 讓自己的兒子去做犧牲品,喪心病狂。 六書先生輕笑,如一朵在夜色中綻放的罌栗花:“你這輩子只能以一個替代品活著,這可是當(dāng)初我救你的條件,而懿兒誰讓他是我的兒子呢?” “你會后悔的?!比棠镛D(zhuǎn)身拉開門,回頭瞥了六書先生一眼。 六書先生語氣慵懶道:“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我會將你親手送到魏國公面前?!?/br> 三姨娘身形頓了頓,扶在門上的手加重了力度,隨后消失在幽暗的夜色中。 竹逸先生回頭,無奈指責(zé)道:“你這話過了,她對懿兒盡職盡責(zé),懿兒是她一手帶大的,不免有了深厚的感情,于公于私,你都不能這般恐嚇?biāo)??!?/br> 六書先生側(cè)臉幽暗不明,語氣飽含肅殺之意:“我并不是恐嚇?biāo)?,再有下次,我會說到做到。” 忽而刮起了風(fēng),吹的樹枝簌簌作響。 …… 天剛蒙蒙亮,胡大靜就起床了。 滴珠和欲翠看著在院內(nèi)蹦來蹦去精力充沛的胡大靜,感到十分驚奇。 “小娘子,你為何起那么早?” 胡大靜笑瞇瞇道:“一會兒我要去學(xué)府上學(xué),當(dāng)然要起的早點。” 滴珠和欲翠喜極而泣,相擁相抱。 這些天小娘子在家里著實不像話,每天都是躺在床上抖著腿看小話本,看就算了,還聲情并茂讀出來。 令兩個小婢女苦不堪言。 現(xiàn)在那個刻苦用功的小娘子要回來了,她們的苦暗生活終于結(jié)束了。 胡大靜安排道:“你們一會兒準(zhǔn)備些干rou條,大芹菜,桂圓啥的。” 滴珠疑惑道:“小娘子,準(zhǔn)備這些做什么?” 胡大靜頓足,認(rèn)真道:“我這缺課那么久,夫子一定非常想念我,所以怎么也得給夫子帶點東西,以表達(dá)對我想念之情的謝意。” 滴珠頓時無語。 而欲翠認(rèn)真的神色和胡大靜有一拼,她點頭如搗蒜道:“小娘子說的對,婢覺得應(yīng)該再準(zhǔn)備一壺老酒,到時候做道醋芹,再來一道臘rou蒸飯,這樣您和夫子可以對飲幾杯。” 滴珠是明白胡大靜的用意的,這些東西是用來拜師的,所以她連忙拉住欲翠,不讓欲翠亂出主意。 胡大靜的確是想準(zhǔn)備六禮束脩贈予六書先生,行個拜師禮的。 但是六禮束脩她只記得這三樣,其他三樣實在想不起來了,估計六書先生對這也是不在意,所以意思意思就行了。 沒有想到吃貨欲翠給她送來了讀音。 胡大靜贊賞的點點頭:“欲翠,這個主意很不錯,表揚你一下。” 欲翠偷偷看了滴珠一眼,神氣的揚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