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賀寒川的唇瓣最后停在距離她不到一公分的地方,距離近到他說話時的熱氣都噴灑在她的臉上,“你身上有酒味,病房里藏男人了?” “沒有?!毕蛲硌劬φ拥念l率比平時快很多,手心里早已是黏膩膩的一片,“會所的一個女性朋友失戀了,在我這兒喝了點酒睡著了。” 賀寒川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地笑了,他松開她,也不知是不是信了她的話。 半晌后,他跟她說道:“有人在里面睡覺,我就不進去了,你去搬個椅子出來?!?/br> 向晚嗯了一聲,進去的時候開門開的很小,但出來的時候她搬了把椅子,不得把把門縫開大了些。 關(guān)門的時候,她狀似自然地往賀寒川的方向看了好幾眼。從他那邊,應該看不到病房里床上的人……吧? 將她的小動作收在眼底,賀寒川眸子微微瞇了瞇,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唇。 向晚把椅子放到他身后,往后退了幾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要是賀總沒別的事,我就先進去了?!?/br> 和他相處,對她來說無異于食用砒霜。 “坐下。”賀寒川說道。 向晚眉頭皺了皺,很快展開,“賀總坐吧,我站著就可以?!?/br> 她不知道賀寒川是什么意思,但總歸不可能在心疼她。 賀寒川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在椅背上輕叩了幾下,聲音較之剛才低沉了幾分,“坐這兒?!?/br> “……好的?!毕蛲砥D難地邁著步子走到椅子前,坐下。但她的脊背繃得緊緊的,屁股也只是挨了一個椅子邊,右腳腳尖向外,隨時準備站起來離開。 走廊里清一色的圓形白熾燈,很亮,卻不如昏黃的燈光溫情。白色燈光打在向晚臉上,更顯得她臉色蒼白無血色。 “能讓一個只見過你幾面的男人開口幫你求情,向晚,你的手段見長?!辟R寒川站在她身后,雙手撐在椅子扶手上,像是把她圈繞在懷里。 向晚看不到他的臉色,只能感覺到他溫熱的鼻息噴灑在她的后頸上,莫名發(fā)涼,冰得錐心刺骨。 她神經(jīng)繃得緊緊的,過了片刻,才意識到他說的是誰,“賀總過贊了,鐘先生會幫我求情,完全是看在任小姐的面子上,與我沒有太大關(guān)系?!?/br> “那個丫頭倒是對你上心?!辟R寒川松開扶手,直起身,聲音和之前相比少了幾分涼意,“不過我早就跟你說過,沒人幫得了你。” 向晚兩手緊緊地攥在一起,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謝賀總提醒,我不敢癡心妄想?!?/br> “回去吧,外面涼。”賀寒川繞到她身前說了一句,朝電梯處走去。 向晚看著他的身影在地上投下淺淺的影子,恨意在血液中瘋狂流竄發(fā)酵,撐得血管要炸裂,卻無處紓解。 以前別人說她生在向家有權(quán)有勢又有錢,讓人羨慕的時候,她說什么?羨慕個屁,再有權(quán)有勢有錢,也得不到賀寒川的愛,有個屁用 結(jié)果她被現(xiàn)實狠狠扇了一巴掌,他的權(quán)勢逼得她連死都成了奢望,每天不得不曲意逢迎在屈辱中掙扎著生活…… 叮 電梯聲響起,賀寒川進了電梯。 向晚仰頭眨了眨眼睛,一步一停頓地搬著椅子回了病房。病房中,酒精味和消毒味摻雜在一起,鉆入鼻腔,刺激得人頭腦異常清醒。 “艸你媽的心機婊……”向宇皺著臉翻了個身,一腳把被子踹到了地上,嘴里還在低聲咒罵著什么,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向晚走過去撿起被子,給他蓋到身上,然后躺回了病床上。 也許是因為第一次喝酒,也有可能是因為喝太多了,向宇折騰了大半晚上,又是吐又是吵吵的,直到后半夜才停下。 向晚輸?shù)囊豪镉写呙叱煞?,再加上照顧她哥太累了,躺到病床上沒多久就睡著了。 藍天白云,秋高氣爽。 學校梧桐樹下,江清然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黑色披肩長發(fā)軟軟搭在身上,溫婉而美麗。 人來人往,不時有人看向她。 向晚肚臍裝超短褲,脖子上掛著beats限量版耳機,嘴里嚼著口香糖,吊兒郎當?shù)鼗瘟诉^來,“什么事啊,還非得把我單獨叫出來?” 不等江清然回答,她吹了個大大的泡,咬破,嘿嘿一笑,“是不是想給我生日禮物,又不想讓別人看到你送了什么?” “生日快樂,祝我們向晚小公主年年十八歲,越長越美麗!”江清然彎著眸子笑了笑,遞給她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 “什么東西?”向晚接過禮盒就要拆,“我已經(jīng)夠美了,再美就該天怒人怨了,還是祝我趕緊跟寒川結(jié)婚、生個大胖小子好了!” 江清然眸底的光亮黯了幾分,按住她的手,“回家再拆吧。” “也成!”向晚把禮盒夾在腋下,沖她擠了擠眼,“今晚可別打扮得太漂亮,搶了我的風頭,寒川今晚要跟我求婚的!” 說完,她戴上耳機,哼著歌往回走。 江清然小跑幾步,從后面抓住她的手,“向晚,我有件事跟你說?!?/br> “什么?”向晚摘下耳機,斜靠在樹上,吹出一個大大的泡。 江清然咬了咬唇,眸光閃爍,“我也喜歡寒川哥好多年了,很喜歡?!?/br> 泡吧唧一聲破了,口香糖糊了向晚半張臉,看起來有些滑稽。 江清然,她最好的閨蜜,居然說喜歡寒川?還是很喜歡? “我本來想把對寒川哥的愛永遠藏在心底,誰也不告訴??蓮膬蓚€月前,知道你們將要在你生日宴會上訂婚的那一刻起,我夜夜難寐,每分每秒都在煎熬中度過?!苯迦粌蓚€黑眼圈不是很明顯,但足以看出她很疲憊。 向晚腋下夾著禮盒,面無表情地用另一只手去摘黏在臉上的口香糖,指尖有些許顫抖,“既然決定誰也不告訴,為什么還要跟我說?” “我對寒川哥的愛半點不比你少,只會比你更多些?!苯迦缓退龑σ暎钢约旱男呐K說道:“那份愛在心里憋得太久,已經(jīng)壓不下去了?!?/br> 口香糖在臉上黏得太緊,怎么都摘不干凈,反而變成了黑乎乎的一團,顯得向晚臉色愈發(fā)蒼白,還有些可笑。 她索性放棄了和口香糖的斗爭,看著江清然說道:“所以呢?” ☆、第八十二章 江清然故意的 “向晚,你也知道,我要是喜歡什么,一定會用盡全力去爭取?!苯迦谎鄣妆M是掙扎,“我是真得把你當朋友,才會在你跟寒川哥訂婚之前坦白這些,不然你們訂婚或者結(jié)婚后,我再說這些,只會讓我們關(guān)系變得很糟糕。” 向晚全身力氣都放到了身后樹上,前后交叉的兩條腿換了下位置,“就算你也喜歡寒川,然后呢?” “我希望你能放棄跟寒川哥的訂婚,我們公平競爭,如果他最后選擇了你,我絕沒有任何怨言?!苯迦豁酌缮弦粚恿凉?,緩緩說道。 梧桐樹不遠處就是一片秋菊,花香夾在涼爽的秋風中傳來,沁人心脾,卻讓向晚覺得刺鼻、煩躁。 “我從八歲玩過家家當寒川新娘開始,跟在他屁股后面追了十年,好不容易才讓他松口跟我訂婚?!?/br> “結(jié)果你說你也喜歡他,讓我放棄和他的訂婚,跟你公平競爭,還特么的是為了我考慮?!江清然,你多大臉?” 向晚直起身,冷著臉把禮盒塞到江清然懷里,然后當著她的面,把她送的beats耳機用力摔到地上,踩了個稀巴爛。 她轉(zhuǎn)身,飛快地擦了下眼角,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朝著班級方向走去。 “向晚,我們將近五年多的友情,在你心里就這么卑微嗎?”江清然哽咽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這是向晚第一次聽到江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高聲喊話,可她沒停,依舊大步往前走。 就因為江清然是她在乎的好朋友,她才無法接受。她們做朋友這些年,她對寒川有多用心,江清然比誰都清楚 “你一定要逼我嗎?”江清然略顯失態(tài)地在她身后大喊。 學校里人來人往,不時有人看向這邊。兩個人都是舞蹈系學霸,還是出了名的系花,知名度很高。 向晚緊珉著唇,頂著一臉口香糖,腳步?jīng)]停,比平時都要快一些,略顯狼狽。 場景一換,到了向家別墅前。 夜晚籠罩大地,可美輪美奐的建筑中卻燈火通明,窗戶上倒映著觥籌交錯的身影。 向晚坐在她哥送她的紅色超跑中,額頭、后背,還有握著方向盤上的手上全都是冷汗。 她眼底染著一層氤氳,第無數(shù)次用盡全力去踩剎車—— 沒用 還是沒用 惶恐占據(jù)了心房,她手腳發(fā)軟,唇瓣止不住顫抖,冷汗不要命地順著臉頰往下流。 她還有很多心愿沒完成,不想就這么去死 嘟—— 嘟—— 這時,手機震動聲驟然響起。 向晚顫抖著手用藍牙耳機接通電話,淚水毫無預兆地奪眶而出,說話更是語無倫次,“哥……救我……救救我,我就在外……外面,車……車不……” 話還沒說完時,別墅中突然走出一個人。 白色短款小禮服勾勒出江清然凹凸有致的腰身,她披肩長發(fā)梳了起來,顯得知性而優(yōu)雅。而此時,她正筆直地朝跑車走來。 向晚瞳孔皺縮,刀光火石之間,她根本來不及考慮太多,直接降下車窗,不顧個人安危地探出半個車子,沖江清然撕心裂肺吼道,“別過來,車子剎車壞了!??!” “風太大了聽不清,晚晚,你快再說一遍,你現(xiàn)在在哪兒?怎么了?車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向宇擔憂的聲音在耳機那端響起。 江清然沒停,好似沒聽到她那些話一般,勻速朝跑車走來。 “別過來,你他么聽到了嗎?!”跑車速度太快,風吹得向晚臉疼,每說一個字都異常艱難,“我車壞了,別過來!??!” 依舊沒停。 砰 跑車撞上人的前一秒,向晚看到江清然臉上綻放一抹淺淺的笑容,似蓮花層層展開,美得驚心動魄,卻讓她的心瞬間跌至谷底。 江清然,似乎是故意撞上來的…… “是她故意撞上來的,不是我,我沒想殺人!”向晚尖叫一聲,坐起身來,這才發(fā)現(xiàn)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打濕了。 她最開始以為,江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跟她爭吵失態(tài),是因為情緒太激動了。 可在監(jiān)獄那兩年枯燥而艱難的生活中,她才明白,江清然在公共場合跟她發(fā)生爭吵,不過是給她后來‘想要撞死’對方做個鋪墊而已。 天邊泛起魚肚白,正是黑暗和光明交接的時候。她擦了把頭上的汗水,只覺得四肢一片酸軟,恍若跑了一場半馬。 向宇蹲在地上,仰頭看著她,雞窩似的頭發(fā)下,是他寫滿了痛苦和憤怒的俊臉,“你夢到什么了?姓賀的欺負你?” 他說得極慢,聲音中帶著剛醒的沙啞,每個字都說得異常艱難。 “怎么這么早就醒了?是不是昨晚喝酒,今天頭疼醒了?”向晚避開他的目光,垂著眸子問道。 向宇雙手撐著膝蓋站起來,由于蹲太久,腿腳已經(jīng)麻了。 他踉蹌了一下才站穩(wěn),從嗓眼中擠出一句話,“你……是不是經(jīng)常做這種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