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禹璟瑤收到信件時還十分詫異,印象中小孩兒從來未給他給過寫過信,不過轉念一想也是,小孩兒留在王府的日子比晉遠侯府還多,有話當面講也就是了。 打開來一瞧,禹璟瑤微挑眉,若非他十分了解慕汐朝的筆跡,還真瞧不出是誰人所寫,倒不是說寫的不好,只是字跡極為普通,畢恭畢正,一點棱角都沒有,甚至無落款也無題名,只是右下角畫了兩朵枝葉交纏的梨花。 禹璟瑤嘴角抹過一絲笑意,小孩兒平日雖去梁太傅府中學習,但琴棋書畫類都是他親自所授,只是在書畫類小孩兒尤為用功,這朵惟妙惟肖的梨花不知私下里花了多少工夫呢。 福海一直立在身旁伺候,見主子神色愉快,打量過去剛好也瞧見這個,就笑道:“公子這丹青倒是極為有殿下的風骨,不過也是,殿下和公子天天在一塊,恐怕并不曾注意,公子很多地方現在都總不經意間模仿您?!?/br> 禹璟瑤心中一動:“是嗎?” 福海笑了笑道:“不說平日一些小習慣,就拿公子以往愛穿藍色這些衣服來說,可自從跟了殿下后就喜歡墨色玄色一類的?!?/br> 禹璟瑤想想還真是,不過小孩兒穿鮮亮的顏色顯俏皮靚麗,而穿暗色的衣袍也不顯老成,反而透著一股禁欲的韻味。 福海又試探問道:“公子可是遇上麻煩了?” 禹璟瑤但笑不語,反而吩咐福海取來剪刀,親自將小孩兒畫的那朵梨花剪下來放在小匣子里,又將信件燒掉才淡淡道:“去長公主府?!?/br> 敦恪長公主現在是拿自己這侄子沒轍,就自家兒子娶媳婦她都沒這么cao心過,可沒辦法誰讓她應承下這婚事呢!只好將慕瀾彤接過來小住幾日,又趁著每年這時節(jié)舉辦小宴的機會,為慕瀾彤引見京中各府夫人。 慕瀾彤穿著一襲淺藍色的碎花翠紗裙,一直面帶微笑的跟在敦恪長公主身側,手腕間帶著的一副水色溫潤的鐲子偶爾隨著動作發(fā)出叮咚聲,全身并沒有刻意的穿金戴銀,發(fā)髻間也僅用珍珠點綴,卻讓人瞧著十分清麗舒坦。 有些交好的夫人三五娶在一處,就先有人道:“原本還當出生在小地方,生母又早去,偏府上還又那個光景……” 另一夫人接去話茬:“到底是雅寧郡主的女兒,這有些人啊……就是天生貴氣,哪像之前出來的那位,簡直讓人笑話!” 先開口的夫人嗤笑道:“原本不過是個妾,當時還充什么正房夫人,也不怕人笑話!” 在京中越是出生大家,就越是注重嫡庶有別,李氏原本就是庶女出生,后來又以妾的身份抬進晉遠侯府,哪怕她真被扶正,可從出生就矮了一頭,也因此之前回京那會,老夫人帶著她參加過這樣的宴會時,她太過急功近利,反而鬧出了不少笑話。 那夫人又道:“可不就是,不過好在兄長有用,現在又指了一門好親事,只是……” 有夫人好奇道:“只是什么?這不是好日子來了嗎?” “晉遠侯府可還有一位李氏呢!嗨……”見眾位夫人明了,那夫人趕緊止住話頭,“你們瞧我都說了些什么,好了不說這個,我上個月在芳雅齋打了一套頭面……” 話不用多說,這幾位夫人也從安王之亂過來的,也莫約知道晉遠侯府的彎彎道道,不過就算不了解又如何,這侯門大宅里的陰私不用想都能猜個七八分,果不其然沒過幾天,京中貴婦圈里就流傳出慕氏兄妹被苛待的言論。 不過這些倒并沒有在晉遠侯府什么大風波,畢竟現在老夫人年老、李氏又不夠資格,晉遠侯府并沒有內眷出門應酬,可直到有一天晉遠侯下了職直沖李氏的院子大發(fā)雷霆才打破了晉遠侯府表面的寧靜。 李氏發(fā)髻散亂,跌倒在地,手捂著紅腫的臉顫抖道:“侯爺,您……您這是做什么?” “做什么?”晉遠侯一拍桌案,惡狠狠道,“你做了什么見不人的勾當你自己不知道嗎?晉遠侯府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李氏眼神有一瞬閃躲,又捂著臉哭泣道:“妾身是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得您大為惱火啊……您說也不說……上來就打妾身,難道您就一點也不念十幾年的夫妻情分嗎……” “夫妻情分!”晉遠侯冷笑,“你算哪門子的妻?。e給我裝蒜,你是不是私下賣雅寧的嫁妝了?你還是不是人啊!雅寧以往也待你不薄啊,你就這么對待她的孩子!你知道現在人家怎么說我們侯府嗎!”晉遠侯越說越氣,一腳踹在李氏小腹上,“說我們是破落戶!” 對于晉遠侯這種把臉面看的比命還重的人,今日一聽同僚這么私下議論自己就恨不得掐死李氏了,更別提還因為這事丟了原本去外地巡查的差事! 可這些都不是晉遠侯最怕的,他最怕這些事已經傳到禹璟瑤耳里了,不然怎么可能前幾天都快定下來的事,立馬就轉了風向呢! 晉遠侯府又怒又懼,看向李氏的眼神越發(fā)不善起來。 李氏痛的身子都蜷縮了起來,可腦子還是清醒的,現在她失去了管家的權利,手里頭確實不富裕,不過是利用以前的人脈手段從采辦中取差價賺了一筆,打算趁著侯府現在勢頭好,私下打點打點讓瀾彩找個好婆家,可哪里想到被冠上這么個大帽子!別說她手里頭雅寧的嫁妝吐出來不少,就是還剩下的她也沒膽子賣啊! 李氏當即抱著晉遠侯的腿大哭:“侯爺,妾身冤枉!妾身真沒有……” 晉遠侯堅信空xue來風必有因,更何況面子丟了,差事也丟了,李氏說什么還重要嗎!當即拽著李氏一路拖去了榮禧堂! 寧遠居內,看了一路熱鬧的小祿子立馬回來添油加醋說了一通:“您是不知道啊……那李氏的樣子有多狼狽,不光妝都哭花了,連衣服都被拖破了,二小姐還一路哭一路跟著跑,可把路上那些丫鬟婆子嚇壞了!奴才也是今兒才知道咱們侯爺那么神勇!” 慕汐朝冷笑:“可不就是英勇嗎?幸好瀾彤去了長公主府,不然可該嚇著了?!?/br> 小祿子笑了笑道:“少爺高見,您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安排下去的幾個婆子也會指認李氏私下拿東西出去販賣,至于販賣的什么就看侯爺如何想了?!?/br> 這廂晉遠侯府內忙活開輪番唱大戲,那邊禹璟瑤也開始忙活了起來。 六月初八是皇帝三十九歲壽辰,天子自來以九為尊,是以今年比往常辦的都要十分隆重,不說各封底上的王爺、便是番邦小國也會派使者前來朝賀,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鎮(zhèn)南王也上折子請求回京。 歷來藩王無詔不得如京,不過鎮(zhèn)南王敢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于情于理皇帝都不好拒絕,更何況自從皇帝登基后,鎮(zhèn)南王就一直沒回過京城。 但鎮(zhèn)南王身份尊貴,又是皇帝嫡親叔叔,若讓一般大臣前去迎接未免不夠莊重,大臣們商議一番便提議上皇子前去迎接。 皇帝掃過眾位皇子,道:“便讓溱王去吧。” 禹璟瑤是越來越覺得他這王爺做的跟苦力似得,更何況比起迎接鎮(zhèn)南王,他更有興趣送鎮(zhèn)南王去死。 禹璟瑤掩去眼中戾氣,上前一步道:“兒臣遵旨,不過兒臣覺得光兒臣一人前去也不大妥,不若讓大皇兄同三皇弟一同前去,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皇帝目光深沉,半晌道:“如此也好,你們在同禮部尚書一同商議吧,萬不可怠慢了鎮(zhèn)南王?!?/br> 三位皇子領命上前:“是,父皇?!?/br> 下朝后,三位皇子倒是難得走到一處,禮部尚書劉莫言踹踹不安的跟在后頭,自從因武昌伯之事得罪了溱王他就不曾舒坦過,更別提他的女兒現在又指給大皇子為正妃,連三皇子也不好巴結。 劉莫言伏小做低的跟在后頭:“敢問三位殿下有何想法?” 禹璟瑤頭都沒回繼續(xù)往前走,剩下兩人見他沒接話對視一眼也沒開口,畢竟這里頭禹璟瑤身份最為尊貴,而且禹景瑕并沒有爭權的心又鬧不清禹璟瑤拉上他是什么意思,至于禹景瑜,論長倫尊貴都論不上他說話,這場面就這么冷下來了。 又走了一會都快走到宮門口了,禹璟瑤才像回過神來道:“劉大人去想個章程上來,我等三人再議便是,這方便劉大人肯定比我等更有經驗?!蹦┝诉€不忘問另外兩人,“大皇兄,三皇弟你們如何?” 禹景瑕自然沒意見:“二皇弟安排甚好?!?/br> 這下三人齊聚禹景瑜身上,禹景瑜忍不住抽動嘴角,“臣弟也沒有異議?!毙牡肋@是瞎擺什么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