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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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沈菱月才意識到吳思遠(yuǎn)剛剛在跟自己說話,于是連忙起身回應(yīng)。 來到一處安靜之地后,吳思遠(yuǎn)拿出一幅字畫,遞給了沈菱月:“此前去清西王府時,便知你自幼精通詩文書畫。我閑來無事,草擬了一幅山水圖,如若沈姑娘不嫌棄,還請給吳某的畫上賜詩一首?!?/br> “我才疏學(xué)淺,怎敢冒然在吳公子的畫作上寫字?”沈菱月當(dāng)即推辭道。 吳思遠(yuǎn)笑了笑:“沈姑娘太過謙虛了,我當(dāng)年在清西王府時,可是見識過你的文采和筆跡的?!?/br> 沈菱月頗感無奈,從小到大,每逢家里來了客人,父母便會獻寶似的拿出自己的作品給人觀賞,仿佛自己女兒多有才華似的。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水平只能算是中乘,那些客人的夸贊無非是客氣和過譽罷了。 “我恐怕?lián)?dāng)不起,要不然吳公子去找崇文館的人吧,他們的詩文工畫水平才是一流?!鄙蛄庠氯耘f推辭著。 “不過是習(xí)作而已,沈姑娘不必過慮,就是覺得沈姑娘娟秀的字跡很適合這幅圖的意境,所以想勞煩沈姑娘幫忙題個字。” 再三推辭仍是不行,沈菱月只好硬著頭皮應(yīng)下了。 第9章 遠(yuǎn)行客 見沈菱月答應(yīng)了下來,吳思遠(yuǎn)高興地拿出一枚簪子,遞予沈菱月:“這是給沈姑娘的謝禮。我前幾天去了附近的鎮(zhèn)子上,剛好見到這枚簪子,覺得特別適合你……” 沈菱月有些慌神,沒想到吳思遠(yuǎn)會送自己東西,于是連忙搖頭推卻道:“多謝吳公子的美意,我……我平常不大戴這些東西……” 吳思遠(yuǎn)千挑萬選,才選了簪子作為禮物,畢竟是姑娘家需要常備的飾品,不可能不需要,而且此時沈菱月的頭上正戴著一枚素色簪子綰著頭發(fā),卻說不常戴這些東西。 “沈姑娘是不喜歡這樣式嗎?”吳思遠(yuǎn)追問道。 沈菱月隨即搖頭:“沒有,沒有,我就是……”就是不能收這份禮物。 “還是沈姑娘不喜歡這顏色?”吳思遠(yuǎn)繼續(xù)問道。 沈菱月堅持推卻道:“不過是題個字而已,哪里用得著謝禮?”不知為什么,沈菱月站在這里與吳思遠(yuǎn)對話,感到有一絲的壓抑,于是轉(zhuǎn)身欲要離開。 “沈姑娘!”吳思遠(yuǎn)在后面叫住了沈菱月,隨后猶豫了半晌才開口說道,“其實,自從上次去了清西王府,我回來后便與爹娘說,等你及笄后,便讓爹娘去西部提親……” 沈菱月聽后訝異不已,沒想到他幾年前便注意到了自己,更沒想到他現(xiàn)在還提起這件事。 “等你及笄之后沒多久,各地就發(fā)生了叛亂。自那以后……”吳思遠(yuǎn)知道如今的局勢,也知道沈家的處境,“我再跟爹娘談及此事時,他們便讓我打消這個念頭。不過,沈姑娘,你放心,沈家一定會平安無事的。等過了這陣子風(fēng)聲緊的時候,我再跟爹娘去提……” 沈菱月連忙打斷道:“多謝吳公子的一番心意,不過,不必等到那時候了?!比绻麤]有發(fā)生藩王之亂,如果一切按照以往的形勢來發(fā)展,自己大概就會與吳思遠(yuǎn)這樣的人定親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水到渠成??墒牵朗聼o常,如今,說什么都沒用了。 “你……什么意思?”吳思遠(yuǎn)一時間沒明白沈菱月的話語。 沈菱月眉頭緊蹙,咬緊嘴唇,最后說道:“我已經(jīng)許了人了,請吳公子見諒?!?/br> “沈姑娘,你莫不是在說笑吧?!甭犃松蛄庠碌脑?,吳思遠(yuǎn)深感驚訝,沈家如今這個處境,恐怕沒有哪個達官顯貴會選擇與沈家結(jié)親的,即便是尋常百姓,恐怕也是避之唯恐不及,剛才說沈家定會平安無事,與其說是在安慰沈菱月,莫不如說是在安慰自己。況且,她父母都不在身邊,何來的定親之說? 沒有任何解釋,也不想過多地解釋,沈菱月轉(zhuǎn)身離開,留下吳思遠(yuǎn)呆愣在原地。沒過多久,沈菱月又折返了回來,將字畫塞回到吳思遠(yuǎn)手中,隨后又轉(zhuǎn)過頭快步離開。 時間流逝,轉(zhuǎn)眼到了夏末時分,酷暑已過,沈菱月跟隨眾人離開北宮,重返皇城。 剛回來沒多久,張珩便受皇上吩咐,要到外地去辦差。出發(fā)之前,張珩突發(fā)念頭,決定帶著沈菱月一同前去。 沈菱月不知張珩到底是出于何種想法,不過自己倒是愿意跟他一同外出的,畢竟這皇宮太過讓人壓抑,若不是張珩,自己根本沒有機會出宮。 臨行之際,沈菱月收拾了一個又一個包袱,吃的穿的用的,一應(yīng)俱全。 “你這是打算跟我去逃難?”張珩見狀,忍不住揶揄道。 “聽說祁州那里路途遙遠(yuǎn),環(huán)境惡劣,多準(zhǔn)備點東西,終究有備無患?!鄙蛄庠乱贿吚^續(xù)收拾行李一邊說道。 張珩輕撫著沈菱月的秀發(fā),俯首低聲說道:“我們不去祁州?!?/br> “是行程有變嗎?”沈菱月訝異不已,之前還大張旗鼓地說要去祁州辦差。 看著張珩似笑非笑的神情,沈菱月意識到,身為禁衛(wèi)司的首領(lǐng),他大概是有意在聲東擊西。 “那我們?nèi)ツ睦??”沈菱月緊接著問道。 “去一個比祁州的環(huán)境更為惡劣的地方?!睆堢駴]有直接回答。 “???”沈菱月聽聞之后,開始將更多的東西收入包裹之中。 張珩連忙拉住沈菱月的手:“我們這次輕裝出行,以免暴露身份。缺少什么東西,路上采買就是?!?/br> 沈菱月從張珩的話中聽出來,此次的差事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隨后,張珩繼續(xù)交代道:“記住,一路上我扮作商人,你扮演我的夫人?!?/br> “這還需要扮演嗎?我本來就是??!”沈菱月眨著水汪汪的一雙杏眼,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已經(jīng)答應(yīng)做他的對食,兩個人本該就是一對兒了。 張珩聽后,心跳似乎快了半拍,一時間神色有些糾結(jié),她從來都不是自己的夫人,他們也不是真正的夫妻。 隨后,張珩無奈地說道:“總之,你一切聽我的吩咐就是?!?/br> “噢?!鄙蛄庠鹿郧傻貞?yīng)答著,隨后開始拆解包袱,將多余的東西拿出去。 張珩斜倚在一旁,幽深的目光始終追隨著沈菱月的身影,看著她忙前忙后地打點行李,俊逸的臉龐漸漸浮現(xiàn)出了復(fù)雜的神色。 數(shù)日后,禁衛(wèi)司的諸多人等啟程出發(fā)前往祁州,然而,張珩并未一同前往,而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著幾個人去往相反的方向,一路向北。 行車已有多日,眼見路途的景色越來越荒涼,沈菱月好奇地問向張珩:“我們還有多久能到目的地?” 張珩指著車窗外的遠(yuǎn)處,說道:“瞧見那座山了嗎?” “嗯。”沈菱月點點頭。 “翻過那座山,再往東五十里,再往北百余里……” 沈菱月接話:“然后我們就到了?” “然后,我們就可以翻下一座山了。” “???”聽聞此言,沈菱月不免心中感嘆起來,自己從小到大,還沒走過這么遠(yuǎn)的路。況且以前出門,都是跟在父母身邊,走親訪友,偶爾跟隨父親來過一次京城。這次的行程不僅路途遙遠(yuǎn),而且還跟在一個說不上熟悉但也不算陌生的張珩身邊。 馬車一路朝北行駛,大周國的北部除了平地,就是草原與沙漠交織,時而廣袤蔥郁,時而黃沙漫天。 看著車窗外的落日,沈菱月不禁勾起了思鄉(xiāng)之情,不知遠(yuǎn)在西部的父母此時是何種境況。 正當(dāng)沈菱月陷入沉思之際,馬車停在了小鎮(zhèn)的街道上,旁邊便是一家簡易的旅店。一路跋涉,沈菱月倒也適應(yīng)了路上的簡樸生活。 待一切安頓好之后,張珩去馬廄安置馬匹,沈菱月則去了后院去取水,以備明天路上所需。 取過水之后,正準(zhǔn)備上樓回房間時,沈菱月發(fā)現(xiàn)張珩在與掌柜在閑聊。 “我夫人吃不慣這里的野味,還請掌柜的幫幫忙,讓廚子炒幾道青菜吧?!睆堢裾f話間,暗暗遞給了掌柜一些銀兩。 掌柜的見到銀子,立即喜出望外,笑著塞入了口袋中:“不瞞您說,在我們沙丘縣,這青菜可比rou金貴。這周圍幾十里,大多都是沙地,要想吃菜,得去很遠(yuǎn)的縣上才能買來。這點銀子您花著可不虧,來回路上的辛苦錢罷了。” 沈菱月站在后院的門后,沒有邁步過去。沒想到張珩竟如此貼心,見自己晚飯時不習(xí)慣這里油膩膩的rou,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便來讓掌柜的給自己另開爐灶。 還沒等沈菱月感激涕零,只聽掌柜的繼續(xù)說道:“不過,話說回來,要是在我們這里,成天鬧著要吃青菜,就算是鎮(zhèn)上的富裕人家,恐怕用不了多久也要吃不起嘍?!?/br> 張珩笑了笑:“夫人與我一同趕路辛苦,萬萬不能委屈著她,要不然,她看著嬌弱,其實脾氣大得很?!?/br> “要不怎么說嬌滴滴的女娃,娶來中看不中用呢。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還得上趕著伺候著,稍有不滿還發(fā)脾氣,要她有什么用?客官,您還是年輕,不懂得娶妻娶賢的道理。”掌柜接話道。 張珩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唉,我就是一時糊涂,貪圖她貌美,誰知娶回來之后一肚子苦水,沒人可以傾訴。” 掌柜的聽完這話以后,也跟著感嘆:“誰都有年輕不懂事的時候,想當(dāng)年,父母給我說了一門親事,說對方是鎮(zhèn)子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女,可后來我父親的店鋪虧了老本,家里沒能力幫我下聘禮,最后女方自然而然地嫁給了別人。我還跟著傷心了好一陣子??珊髞砟??聽說那女人嫁過去之后,每日只知道對著鏡子梳妝打扮,從來不替男方家里著想,聽說還揮霍無度,后來家里鬧得雞飛狗跳。最后,你猜怎么著?為了維持花銷,那女人背著家人把家里的房屋地契都給當(dāng)了出去?!?/br> 張珩聽到這里,猛拍了一下桌子:“天底下竟有如此敗家的女人?” 第10章 驚天雷 張珩聽到這里,猛拍了一下桌子:“天底下竟有如此敗家的女人?” “可不是么?所以說啊,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要賢惠,年輕人千萬別被外表給迷惑了?,F(xiàn)如今她吃幾道青菜還不算什么,等將來,她要是想穿金戴銀,跟人攀比,想住闊氣的宅子,還得穿綾羅綢緞,整天花錢無數(shù),你怎么辦?還慣著她不成?” “不慣著她又能怎樣?要是不順著她的意,她準(zhǔn)保給我臉色看?!睆堢褚荒樀奈蜔o可奈何。 掌柜的聽著急了:“那怎么能行呢?今天想住大宅子,明天就想住宮殿了,后天還不得上天???要我說,對付這種女人,就一個字。” “什么字?”張珩連忙問道。 “打!打服了為止!”掌柜推心置腹地給張珩傳授經(jīng)驗,“這種女人,就是來討債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千萬別縱著她的脾氣,要不然將來有你苦頭吃?!?/br> 掌柜傳授完經(jīng)驗之后,便轉(zhuǎn)身進了廚房交代事項。 待張珩轉(zhuǎn)過身來,發(fā)現(xiàn)連接后院的門外,站著一臉不滿的沈菱月。 待沈菱月落座以后,一旁的張珩說道:“一會兒就上菜了,你多吃點,晚飯的時候你都沒吃幾口?!?/br> “多謝夫君體諒,可這里的青菜這么貴,我擔(dān)心把你吃破產(chǎn)了,怎么辦?”沈菱月沒好氣地回應(yīng)道。 張珩瞧了瞧廚房那邊,見沒什么動靜,便轉(zhuǎn)過頭來,小聲說道:“我就是和掌柜的閑聊幾句。你隨便吃,吃多少都行?!?/br> “你閑聊,非要捎上我么?非要編排我嗎?”生氣中的沈菱月,粉面桃腮,眉頭緊蹙,似怒非怒。 張珩看著眼前怒氣十足卻依然嬌美可愛的沈菱月,不由得笑了笑,隨后伸手輕撫著她的手背。 這時,掌柜的端著菜過來,發(fā)現(xiàn)沈菱月在趾高氣揚地生著氣,而張珩似乎在努力安撫她的情緒,更加驗證了此前的談話所言非虛。 把菜一一布好之后,掌柜的暗暗朝張珩做了一個手勢,用無聲的口型對張珩說道:“打!” 正好抬頭的沈菱月狠狠地瞪了掌柜一眼,一旁的張珩強忍著笑意,一臉嚴(yán)肅地對掌柜的暗暗點了點頭。 夜間時分,張珩在打了烊的店里與掌柜的對酌閑聊,從當(dāng)?shù)氐娘L(fēng)土民情到近來附近的局勢變化,逐一而談。一時之間,掌柜的恨不能將張珩引為知己,最后還嚷嚷著要免了夜宵的酒菜錢。 第二天,張珩繼續(xù)帶著沈菱月往北趕路。 正當(dāng)沈菱月在馬車上昏昏欲睡之時,突然車外傳來一陣馬蹄聲,沒多久便有人趕到近前,隔著車簾匯報道:“張大人,前方二十里發(fā)現(xiàn)了周秉珅等人的蹤跡?!?/br> 張珩隨即掀開車簾,命令道:“繼續(xù)追蹤下去,千萬不可打草驚蛇。” “是!”那人領(lǐng)命后隨即拍馬而去。 這一路上,除了夜間住店歇息,就是在馬不停蹄地趕路,沈菱月隱隱猜測,張珩此行的任務(wù)大概是要追捕什么人,能讓張珩親自出馬的,一定是極為重要的人物。 路上時不時地有人過來匯報些線索,這讓沈菱月愈發(fā)地感覺到,張珩的勢力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京城,禁衛(wèi)司的布局和搜羅能力似乎可以觸及到大半個大周國了。 沒過多久,天空開始烏云密布,北部很少趕上下雨天,但遠(yuǎn)處雷聲陣陣,一場大雨似乎近在眼前。 由于急著趕路,不想因為大雨而耽擱行程,張珩掀開轎簾命令道:“加快前行,天黑前一定要趕到前方的鎮(zhèn)上?!?/br> 張珩一聲令下,馬車頓時跑得飛快。沈菱月一時之間有些吃不消,被顛簸得七葷八素不說,胃里還一時間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