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還興致勃勃的朱常洛，聽到母妃的話，也只能起身請辭。

    “不礙事的，才多大的孩子啊?！蓖跞菖c笑。

    但是恭妃堅持，朱常洛也一再請辭，王容與笑說，“這要是本宮現(xiàn)在非要大皇子留在這，倒是本宮的不是了。”

    “大皇子既然不想看，那便自去吧。”王容與道。

    等到皇長子走后，王容與對顧言晞?wù)f可以開始了，舞樂起，一對身著翠綠舞裙的曼妙少女滑著冰刀出場，衣袂飄飄，似天上仙人。

    “這在地上跳舞看過，在冰上跳舞可沒見過，這瞧著，倒挺新鮮，也挺好看的?！币隋f?！霸趺椿倪@么好啊？要是我，恐怕在冰上是立都不立不起來?！?/br>
    “我小時候在家，倒是去冰上玩過，讓人拉著走，但也是穿著正常鞋子，這下面，是踩著冰刀吧，可真不容易?！碧m妃說，“冰刀薄薄一片，要站穩(wěn)得更費勁?！?/br>
    “我去年想試試來著，但是陛下不允?！蓖跞菖c說，“這冰上運動挺消耗的，用來減肥最好不過了?！?/br>
    “娘娘這話難道是特意對我說的？”宜妃故意道?！拔也贿^是入了凍，貪吃幾次rou，雖然胖了些，但不至于胖到娘娘都看出來了吧?！?/br>
    第二百六十三章

    王容與仔細(xì)打量了一下，“你胖了？怕不是胖了一兩，故意說來寒磣我們的?！?/br>
    滿室哄笑，鄭妃笑說，“要說胖，后宮里還真是胖了不少人，如今人都在西六宮，太后娘娘體恤，皇后娘娘也體恤，不用我們?nèi)フ埌?，這冬日里每日窩在殿室里，除了吃就沒有別的，可不得胖嘛?！?/br>
    王容與像是沒有聽出鄭妃的言下之意，依舊笑吟吟的說，“雖說減肥只是一句玩笑話，但是偶爾運動確實能保持身體康健，容顏青春?！?/br>
    “冰上運動相對比較危險和困難，舞蹈倒是個不錯的選擇。”王容與說?！凹催\動鍛煉了身體，也打發(fā)了時間。人總要學(xué)會給自己找樂子?！?/br>
    此時冰上的舞蹈隊已經(jīng)四散開來，不知何時，一個身著玫紅色舞衣的女子上去，轉(zhuǎn)圈，大跳，空中轉(zhuǎn)圈，只看的人連連驚嘆，聊天忘了。

    “除了在娘娘這，哪里還能看到這樣的表演。”一曲作罷，蘭妃感嘆道。

    “本宮今日也是第一次見，可見是下了苦功夫，也不枉費本宮把你們都叫來?！蓖跞菖c笑說。

    “陛下駕到?！蓖忸^有人唱諾，王容與起身領(lǐng)著眾人迎駕，其他人忙不迭的互相照看，可有不妥之處。

    朱翊鈞扶起王容與，兩人坐到桌面桌下，才讓人都各自落座，“聊什么這么開心，朕老遠(yuǎn)就聽到歡聲笑語?！?/br>
    “陛下來的不巧?！蓖跞菖c笑說，“冰戲最精彩的部分正好演過了。我們都說說從未見過這樣的表演在驚嘆呢?！?/br>
    “是嗎？”朱翊鈞，“如今就都演完了？”

    王容與去看顧言晞，顧言晞道還有后面兩場，“那是還沒錯過，來的真是時候，精彩的都在后面呢?！蓖跞菖c笑說。

    在暖場的間隙，朱翊鈞叫來兒女，從榮昌開始逐一問了，從學(xué)習(xí)到生活，一時間父慈子孝，溫情脈脈，恭妃這時候才覺得自己不該把大皇子叫開，雖然朱翊鈞不曾問，但還是怯怯的開口，“大皇子原本也在的，臣妾思及大皇子如今年歲大了，再和庶母們共處一室不妥，就讓他先回了。”

    她期盼著陛下說無需大防如此，她好立馬叫人去把大皇子叫來，但是陛下只隨意的嗯了一下，并沒說其他，大皇子在與不在，并沒有什么差別。

    恭妃難掩失落之情，鄭妃看她一眼，眼神里滿是譏宵，真把自己當(dāng)回事，還拿上勁了?，F(xiàn)在滿后宮都見不著皇帝，能見一次都得謝天謝地，皇后組織的局，陛下有七八成會來，就這個節(jié)骨眼上還讓兒子走，腦袋缺個弦。

    鄭妃笑吟吟的說讓三皇子給陛下背一下新學(xué)的書，朱常洵規(guī)矩的背了，朱翊鈞說好，還著人賞。

    其余公主也是個個有賞，恭妃更是暗恨。

    因著公主皇子在場，妃嬪們都保持端莊得體，只聊天，不獻(xiàn)媚，朱翊鈞倒是做到宴席最后，才和王容與一起離開。

    小貴人捧著臉，“陛下龍章鳳姿，這般威武又不失可親?！毙呐K砰砰跳，完全陷入陛下的魅力當(dāng)中，無法自拔。

    “皇后娘娘什么時候再請我們看戲?。俊?/br>
    “且等著吧。”同一宮的嬪位說，她是見識過從前陛下來后宮的盛景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淪落到能見陛下一面就慶幸不已的局面。

    “明日收拾一間寬敞屋子出來?！眿鍖m人道，“皇后娘娘既然說了，這跳舞就得練起來?！?/br>
    王容與重賞了煙蘿，還著人去教坊司也嘉獎了，另外囑咐，冰刀不比平地，訓(xùn)練表演一定要安全為要，若是不小心受傷了也要妥善安置。教坊司自然要上下感念娘娘恩典。

    實際上，這頂尖的最好的自然進宮給陛下娘娘表演，其余一般的，也不用急，這內(nèi)城那么多的大戶人家，很樂意想知道宮里流行什么樣的樂舞，如今也樂意請教坊司上門，不像從前一樣家里太太對教坊司是避諱不已。

    如今就是有人來找教坊司要其他服務(wù)，都有扒拉半天，多半是不能動的，能動的自然也入不得人眼。教坊司的女子，多是命苦之人，都是罪犯家眷，從前也是好太太好小姐來著，一朝就成了賤籍，人人可欺，如今能有另外一條活路，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也有人說皇后此舉，是對罪人多加優(yōu)容。但是很快被其他人給按下了，人在官場，身不由己，也許有朝一日就落了難，自己妻女都要發(fā)配到此處，是個干凈的地方，總比臟的好。

    做人何必趕盡殺絕，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對此王容與一概不知，朱翊鈞倒是知道，但是見那楞頭被其余人攔下了也就當(dāng)做不知，不過心里給人下了一個其心不正的論斷，下次考成，給個乙等，讓從京官調(diào)到偏遠(yuǎn)外地當(dāng)官。

    王容與曾經(jīng)和朱翊鈞討論過罪臣之妻女下教坊司的事，羞辱意義大于懲罰意義，“但到底不太人道。”王蓉與說，“妻女在內(nèi)宅一概不知，禍不及妻女才是?！?/br>
    “貪官在外貪的錢財，妻女在內(nèi)宅沒有享受嗎？”朱翊鈞問，“犯了事該是什么樣的責(zé)罰，不是等他犯事了才知道的，明知道會是這樣的結(jié)局，還鋌而走險，他自己不心疼自己妻女，難道還要別人去心疼？”

    “便是抄家貶為庶民，已經(jīng)是很重的責(zé)罰了?！蓖跞菖c說，“從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太太小姐，到一睜眼就要擔(dān)心吃穿嚼用的百姓，家里也沒了男人，日子不一定比在教坊司好過?！?/br>
    “但到底給想干凈活著的人一條生路。”王容與說，“教坊司養(yǎng)那么多女眷干什么？朝廷一邊禁止官員嫖女支，一邊讓教坊司接客卻是不含糊，感情是奉旨嫖女支啊?！?/br>
    “嚴(yán)格說來，官員也不能去教坊司的?！敝祚粹x說。

    “陛下這話，陛下自己信嗎？”王容與當(dāng)時笑說。

    朱翊鈞思及此，又把禮部人叫來，“官員禁止去女支院，如何又能把教坊司去當(dāng)女支院，日后在教坊司發(fā)現(xiàn)官員夜宿，按嫖女支算。”

    “是。”禮部也不知道怎么陛下突然關(guān)心起這個事，但是陛下既然發(fā)了話，日后是不能明著去了。

    時間回到現(xiàn)在，王容與覺著冰戲好，也讓人去慈寧宮壽安宮給太后表演解悶，李太后聞聽帝后和諸妃在宮后苑和樂融融，只是冷笑，“虛偽。”

    “讓人聞聞rou味，卻進不了陛下的身，難道她以為這樣，外人就不會傳她獨占陛下？”李太后說，“那什么冰戲，哀家不想看，不要到壽安宮來?！?/br>
    王容與聽聞了也不覺的意外，榮昌喜歡看，和王容與說過后，屁顛屁顛帶著昭宜和三公主去了慈寧宮再看一場，陳太后看著公主們來也很是喜歡，忙讓人去尚膳監(jiān)拿公主喜歡的點心來。

    榮昌使了個心眼，說了幾個平常母后不常讓她吃的點心，尚膳監(jiān)聽到慈寧宮來要這些從來沒要過的點心覺得有些奇怪，等宮人說，今天三個公主也在慈寧宮看冰戲時才知道怎么回事，雖然皇后娘娘對公主用這些點心管制很嚴(yán)，但是太后要，這管點心的人大手一揮，還是要上，不然這臨時再去跟皇后娘娘請示，太后那邊要知道了就該心里不得勁了。

    等到慈寧宮的宮人端著點心走了，誒，再去啟祥宮跟皇后娘娘請示。

    果然王容與知道了也只點頭，說他做的好。

    榮昌在慈寧宮看見了喜歡的小點心，那個小嘴啊，跟涂了蜜似的，好話一句接一句往外說，哄的陳太后開心不已，慢慢的看了冰戲，還留三位公主在慈寧宮用了晚膳再回去。

    王容與晚上與朱翊鈞說起榮昌的小心思，“都學(xué)會暗度陳倉了?！?/br>
    “聰明，像我?！敝祚粹x道。片刻后看著燭火道，“母后，她應(yīng)該也挺寂寞了，閑暇就讓榮昌她們多去陪陪她吧?！?/br>
    “那壽安宮去不去？”王容與問。

    朱翊鈞看她，“你又何必來問我，就是榮昌去了，母妃也不一定喜歡?！?/br>
    “那可不成?！蓖跞菖c說，“都是祖母，厚此薄彼就不好?！?/br>
    “像今天這樣慈寧宮有冰戲，公主們?nèi)悅€熱鬧，去也就去了，若是日后去慈寧宮成了定勢，壽安宮不去就不像話?！?/br>
    “不過好在，母妃雖然不喜我們兩，對孫女兒倒不至于瞧不順眼。”王容與說，“若說母后寂寞了，母妃的寂寞就不在母后之下，便讓她們每次都去兩家，也是一片孝心了?！?/br>
    “她寂寞才怪，憋著心眼使壞呢。她就不能跟母后一樣安分守己？”朱翊鈞想到暗處報道來的消息，不滿的皺眉說，等到王容與疑惑的望來，才笑問，“你不怕母妃抬愛三公主，給榮昌沒臉？”

    榮昌之盛寵，在所有皇子皇女中是獨一份的，在哪都能顯出這獨一份來，要是在李太后個跟前，李太后處處提點三公主而冷落榮昌，榮昌該如何自處？

    “我相信榮昌能處理好這些事情的?！蓖跞菖c笑說，“她可不是小氣的。”

    過后榮昌果然帶著公主們?nèi)チ藟郯矊m給李太后請安，李太后對榮昌和昭宜都平平，獨獨對三公主，關(guān)愛有加，讓三公主坐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噓寒問暖，偶爾問昭宜兩句，就是到榮昌這，才說一句你母后自會都安排好你，就不用哀家cao心問上一兩句。

    不過榮昌始終面帶笑容，沒有失態(tài)。

    出了壽安宮，昭宜擔(dān)心的牽著榮昌的手，榮昌笑說，“我沒事，可別小看我?！?/br>
    “大jiejie，我把圣母皇祖母送的東西送給你？”三公主怯怯的說。

    “不用，祖母給你的你就收著，大jiejie那東西多著呢?！睒s昌說，還主動牽著三公主的手，一起往公主所去。

    朱翊鈞當(dāng)天就知道了，召榮昌來陪同他用晚膳，看著沒心沒肺的笑容，不像有事的樣子，朱翊鈞笑說，“祖母對三meimei好，你不吃醋？”

    “我已經(jīng)是大jiejie了，不是小孩了?！睒s昌說，“只有對常壽這樣不放心的，我就是見了她的宮人也要問幾句，常壽今天吃了幾次，尿了幾次，若是如今父皇母后還擔(dān)心的問我這些問題，真是羞都羞死了?！?/br>
    “狹促?！敝祚粹x笑道，“這么看，你還是像你母后?！?/br>
    王容與嗔怪的看他一眼，等到用膳后，王容與還是問了榮昌，沒事吧。

    榮昌搖頭，“真沒事?！?/br>
    “我知道祖母此舉是特意刺激我呢，因為對母后不喜。”榮昌說?！澳俏揖屠蠈嵤苤鴨h，祖母心里解氣，我能替母分憂，也是孝心?！?/br>
    “你個小腦袋瓜還想的挺多?！蓖跞菖c笑說，“是自己琢磨出的，還是宮人告訴你的?！?/br>
    “我才不會讓宮人嚼母后和祖母的八卦。”榮昌挑眉說，“看上幾次就明白了，祖母對母后只是淡淡也不是什么秘密?！?/br>
    “你自己看的開就好。”王容與說，“只不過我可不希望你這樣為我分憂，我可不希望我的女兒去受委屈，日后還是照從前的規(guī)矩去請安就好，不用多去?！?/br>
    “母后對我最好了?！睒s昌摟著王容與說。

    第二百六十四章

    等到常壽公主身體穩(wěn)健，皇后娘娘也沒有那么擔(dān)心了，無病又出宮了一趟，也是受娘娘所托，要去永年伯府看看，還有她一直管著的娘娘皇莊，這臨近年末，也要去轉(zhuǎn)一圈，交代幾句。

    永年伯府王偉的狀態(tài)已經(jīng)好了許多，雖然老勢不可逆，但是看著沒有露著死氣，他也不管事了，徹底把家交給王厚德。

    無病在永年伯府沒有久待，看了諸人情況，再把娘娘的囑咐帶到，就準(zhǔn)備去皇莊。

    但是半道上碰到沈立文在等她。

    無病奇怪，但還是讓他上了車。

    “我讓我父母帶著兒子女兒回江南了?！鄙蛄⑽牡谝痪渚褪钦f這個。

    無病看著他，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你的父母兄弟，之前一直不知道蹤跡，后來聽說賭坊里有他們出現(xiàn)的痕跡，但是等我找過去的時候，已經(jīng)被人帶走，等我打聽家里住址找過去，一家老小也找全部被人帶走，說是武清侯府讓人帶走了。”

    “你不是之前懷疑他們被固安伯府扣著嗎？”無病怔愣問。

    “但是六爺沒個準(zhǔn)話，我也調(diào)查不出來，只是猜測而已?！鄙蛄⑽恼f，“按照這次找出來的地方，確實是窩在郊外的一個小地主莊里，但是據(jù)說一直在賭，如果沒有人給他還賭債，應(yīng)該早被我發(fā)現(xiàn)了才是，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也有可能是后面的人不愿意再給他還賭債了?！?/br>
    “也許是宮里有什么變故了？”沈立文看著無病。

    無病沒說話，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緊，那豺狼一樣的家人，她這一生所有苦痛的來源，“他們就是死了也和我沒有關(guān)系?！睙o病是咬著牙說的。

    “如果他們死了，和你是真沒關(guān)系了，但是現(xiàn)在被人控制住，怕是沖著你來的?！鄙蛄⑽膿?dān)心的說。他們能有什么讓人養(yǎng)著償還賭債的地方，不就是生了一個好女兒。

    無病無力的閉眼，“我要什么時候才能償還完他們生我的恩情，我做錯了什么？我真希望沒有被他們生出來。”

    沈立文過來摟著她，“凡事不要往壞處想?！?/br>
    “如果不是往壞處想，你如何會讓你的父母把孩子帶回去。”無病捂臉，你不知道，宮里，太后和皇后已經(jīng)是勢如水火，武清侯府要做什么，李太后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