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頓時歡呼雀躍。

    等眾人都走了，元安忙扶著腦袋嬌聲抱怨：“哎呦！我的脖子喲！小茴快幫我揉揉！”

    小茴無奈上前揉著元安的脖子，好笑道：“婢子早就說娘娘肯定受不了這么重的鳳冠，您還非要戴？”

    春桃上前卸下元安頭上沉重的鳳冠，元安頓時覺得自己頭上輕多了，她嘆了一口氣：“我這不是想鎮(zhèn)住那三個人嗎？鳳冠多威風(fēng)啊！”

    元安扭過頭看著小茴，一臉期待地問道：“我剛才威風(fēng)嗎？”

    小茴忍著笑回道：“威風(fēng)!婢子瞧著比咱們大堯的皇后娘娘都要威風(fēng)！”

    拍馬屁春桃絕不肯落下風(fēng)，急忙道：“婢子瞧著娘娘幾句話就嚇住了那三人，他們上回來還趾高氣揚(yáng)的，今天瞧著就像三個落了水的鵪鶉！別提多狼狽了！”

    元安嘆息一聲：“他們雖然跟著姚太后犯了不少事，可是對家人倒是十分看重，本宮一提他們的家人，他們就慌了?！?/br>
    小茴和春桃互相看了看，小茴忙岔開話題：“娘娘這次運(yùn)籌帷幄一舉拿下太后的爪牙，二姐的功勞可不?。　?/br>
    春桃應(yīng)和道：“是啊，要不是二姐查出那二十二人的死因，娘娘怎么能震懾住他們，娘娘要怎么賞她？”

    元安想了想：“二姐這次功勞不小，是得好好賞賜，她被玉郎哥哥借去辦差，等她回來再說吧。”

    小茴和春桃點(diǎn)點(diǎn)頭，不再言語。

    那三人足足用了三天才供完所有的事，供詞足足有二十多頁。

    元安和莊煜一同翻看這供詞，莊煜越看臉色越沉，最后狠狠一拍桌子，怒道：“要不是為了父親和母親，我真想立刻殺了這個妖婦！”

    元安握住莊煜的手安撫道：“別說這些意氣話，為父親和母親正名最重要！其他的都先一邊，日后一同清算。”

    莊煜拳頭攥的緊緊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可見他內(nèi)心是何等不平靜。

    良久，莊煜才平復(fù)滿心怒火，摟著元安嘆息道：“幸好有你在我身邊?！?/br>
    元安仰頭在莊煜臉上輕啄一口，微笑問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熙明宮？”

    莊煜搖搖頭：“你去慈恩宮陪陪祖母吧，她老人家這些天一直心情郁郁?！?/br>
    元安乖巧地點(diǎn)點(diǎn)頭。

    太皇太后這段時日總是夢魘，聽桂嬤嬤說，她夢里總是喚著莊煜父親的乳名，醒后就痛哭不止。

    元安到慈恩宮時，太皇太后還沒有起。

    桂嬤嬤見到元安便只嘆氣，眉間都是憂愁。

    元安將手里的食盒交給桂嬤嬤，也是一臉擔(dān)憂：“祖母還是睡得不安穩(wěn)嗎？”

    桂嬤嬤點(diǎn)點(diǎn)頭：“太皇太后還是老樣子，太醫(yī)開的藥一點(diǎn)用都沒有?！惫饗邒邍@息道：“太皇太后這是心病，她這些年一直覺得有愧于先太子和先太子妃，每每提起都痛哭流涕?！?/br>
    桂嬤嬤眼睛微紅，強(qiáng)笑道：“好在陛下馬上就要追封先太子夫婦為帝后，太皇太后也能放下一樁心事了?！?/br>
    元安沒有經(jīng)歷過十四年前那場浩劫，只知道那場浩劫里，莊煜家破人亡。可其實最苦的是太皇太后吧，兩個都是親兒子，她眼睜睜看著他們手足相殘，卻無力阻止，只能拼命保下唯一的孫子。

    元安長嘆一口氣，想到自己舅舅也是，為了皇位連親兒子都猜忌防備，皇位就這么好嗎？

    第121章

    太皇太后臉色有些蠟黃, 看上去沒有什么精神。

    元安擰了熱帕子替太皇太后擦臉，口里勸慰道：“祖母只管放寬心好好保養(yǎng), 其他的事情有陛下和孫媳在, 您何必這么自苦？”

    太皇太后有些疲憊的輕嘆口氣：“哀家近日總夢見玉郎的父母，只怕是他們想哀家了，要帶哀家走了?！?/br>
    “祖母這說的什么話？”元安急忙道：“不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您心里惦記著父親和母親，夢里自然就見到他們了?！?/br>
    元安摟著太皇太后的胳膊撒嬌：“孫媳笨的很, 整理個賬冊都費(fèi)了這么多功夫，多虧有祖母在旁提點(diǎn), 有您在孫媳才能安心, 您可是孫媳的主心骨, 可不能不要孫媳喲！”

    “你這個猴兒！”太皇太后被逗得心花怒放，輕輕戳了下元安的額頭, 對桂嬤嬤笑道：“你瞧瞧, 這哪還有個皇后樣子？分明就是個嬌氣包包。”太皇太后佯裝無奈, 重重嘆了口氣繼續(xù)道：“哀家還指望玉郎取了媳婦，哀家也能享幾年清福，誰知道來了這么個會討人開心的丫頭, 哀家都舍不得使喚了！”

    桂嬤嬤一臉為難：“老奴也沒辦法，皇后娘娘討人喜歡, 老奴也舍不得讓皇后娘娘受累, 只能讓太皇太后好好保養(yǎng)自己, 護(hù)著皇后娘娘和您未來的重孫孫！”

    元安頓時羞紅了臉, 太皇太后見元安臊得慌, 佯裝不滿，對桂嬤嬤道：“你這老貨，嘴里沒個把門的！哀家在這都欺負(fù)哀家的孫媳婦，哀家若是不在了，你這老貨還不得翻天了？哀家可得好好保養(yǎng)，護(hù)著我的好孫媳一輩子！”

    慈恩宮里祖孫情深，其樂融融，熙明宮里的氣氛卻十分凝重。

    太后臉色鐵青，望著跪在下頭的三個主事，手里緊緊攥著一沓供詞。

    太后聲厲色荏，尖著嗓子厲聲道：“皇帝這是什么意思？只憑著這三個低賤的奴才幾句話，就要定哀家的罪不成？”

    “太后言重了?！鼻f煜不緊不慢道：“朕和皇后最近整理賬冊，發(fā)現(xiàn)些許賬目不清的地方，因為這三人都是宮里的老人，所以特意喚了他們問問，誰知道……”莊煜搖頭嘆息：“他們竟然攀扯到太后您了，朕自然是不信他們的話，只是他們的供詞條理清晰，倒像是真的一樣，朕怕傳出去不好聽，壞了太后和姚相的名聲，故而前來請示太后此事該怎么處理？”

    太后惱怒不已，怒喝一聲：“這三個狗奴才敢污蔑哀家，自然是要千刀萬剮，以解哀家心頭之恨！”

    三個主事驚慌不已，直磕頭：“陛下！奴才三人所言句句屬實！絕無攀誣太后之意！”

    太后面露倉皇，手輕輕發(fā)抖，嚯地起身，指著三人暴怒：“來人！將這三個狗奴才拖出去，割了他們的舌頭！哀家看他們還敢胡言亂語！”

    太后怒吼好一會也沒有人進(jìn)來，她有些驚慌，手也越發(fā)顫抖的厲害，她瞥了一眼手里狀紙，貪墨內(nèi)務(wù)府私庫，重賞姚家，不敬婆母，這些都是可大可小的罪名，可是誣陷有孕嬪妃私通侍衛(wèi)，趁著先皇彌留之際假傳圣旨，命人殺了先皇所有的妃嬪給先皇殉葬，這些若是透出一點(diǎn)點(diǎn)風(fēng)聲，她就完了！

    莊煜眼中閃過一絲嘲諷，揮揮手讓鄧九帶三個內(nèi)監(jiān)下去。

    太后手腳冰涼，強(qiáng)撐著笑臉：“既然皇帝相信哀家，就聽哀家的，把那三個奴才處理的，以免傷了一家人的和氣?！?/br>
    莊煜冷笑一聲：“太后說的是，只是不知道我那個還沒出世就被太后害死的堂弟算不算太后的家人？”

    太后手腳冰涼，上下牙齒微微打顫，咯咯作響。

    月娘見太后慌了神，忙跪下磕頭：“岳貴妃與侍衛(wèi)私通，是先皇金口玉言，賜她母子死罪，與我們娘娘何干？婢子倒覺得此事是老天保佑陛下！沒讓岳貴妃的陰謀得逞，否則大舜的皇位就要落到外人之手！”

    莊煜嗤笑：“聽你這么說，朕倒是應(yīng)該好好謝謝太后?！鼻f煜說著俯首作揖，一本正經(jīng)道：“多謝太后為朕肅清障礙，讓朕名正言順繼承皇位。”

    太后氣得倒仰，第一次后悔自己不該害死岳貴妃母子，她當(dāng)初就該殺母留子才對！

    都怪岳蕊那個小賤人，她當(dāng)初不過是個浣衣局的賤婢，要不是自己提拔她上位，她哪有機(jī)會懷上龍種？該死的小賤人！要不是她處處挑釁，還攛掇著先皇廢了她的皇后之位，她又怎么會不等孩子出世就弄死岳蕊那個賤婢？

    若是岳蕊那個小賤人生下皇子，她就是嫡母，名正言順的太后，新帝年幼，大舜還不握在她的手心里？

    太后囂張多年，被莊煜連譏帶諷，早就怒火中燒，她張口就要呵斥，卻被月娘攔下了。

    月娘道：“陛下既然把人都支了出去，想必也不愿此事泄露出去，畢竟這事關(guān)皇家顏面，說出去丟的也是陛下的臉?！?/br>
    莊煜見月娘把話都攤開說，也不再繞彎子，直接道：“朕知道太后不想這份供詞被傳到宮外，朕可以替太后瞞下此事，只是……”

    莊煜說道此處停了下來，微笑地看著太后，太后木著臉不做聲。

    月娘見太后不表態(tài)，急得直接磕頭：“陛下不妨直說，太后娘娘一定照辦?！?/br>
    太后狠狠瞪了月娘一眼。

    莊煜似笑非笑地看著月娘：“朕竟然不知，你一個小小奴婢也能替太后表態(tài)了？”

    月娘忙扯了扯太后的衣擺，示意太后先答應(yīng)莊煜的要求，其他的以后再說。

    太后梗著脖子不說話，月娘咬咬牙，磕頭道：“婢子斗膽問一句，陛下可是想追封先太子和先太子妃為帝后？”

    莊煜轉(zhuǎn)動這手上的扳指，默不作聲。

    月娘繼續(xù)道：“只要陛下答應(yīng)不追究先岳貴妃和妃嬪殉葬一事，太后愿意出面，替先太子和先太子妃請封！”

    太后面露猙獰，尖利的指甲直戳月娘的臉頰，將月娘的臉戳了一道血?。骸百v婢怎敢胡說？！”

    莊煜瞥了一眼太后，對月娘道：“朕看太后似乎十分不情愿?！?/br>
    月娘沒有理會幾欲發(fā)狂的太后，又加重了砝碼：“不僅如此，姚相前幾日還和太后娘娘說，這幾年宮里給姚家的賞賜過重，姚相心里難安，如今北伐在即，恐國庫糧餉不足，愿將所有賞賜悉數(shù)上繳?！?/br>
    太后愣怔片刻，撲上去狠狠扇了月娘一巴掌，猙獰道：“誰準(zhǔn)你這賤婢胡說八道？！姚家這些年所得的賞賜都是先皇和哀家親自賞的，哪里容的你來置喙？！”

    月娘被太后一巴掌扇倒在地，臉頰上立馬浮現(xiàn)出五個鮮紅的指印，腦袋嗡嗡作響。

    她強(qiáng)忍眩暈顫顫巍巍跪好：“婢子是姚相和姚夫人送入宮陪伴太后娘娘的，婢子可全權(quán)代表姚相和姚夫人?！?/br>
    莊煜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朕自始至終都相信太后不是這樣的人，那三個奴才胡亂攀扯太后，罪該萬死，不過后宮之事還是要交給皇后處置，朕就先把他們帶回去。”

    然后不等太后和月娘說話，轉(zhuǎn)身便走，再多留一刻，他怕自己就要忍不住直接掐死太后！

    莊煜快速轉(zhuǎn)動大拇指上的玉扳手，心情十分煩躁，他迫切想要見到元安。

    他給太后的供詞并非完整，那個白胖的內(nèi)監(jiān)還招出了一件陳年舊事，事關(guān)莊煜父母的冤案，只是證據(jù)尚且不足，不過他已經(jīng)讓薛二姐去查了。

    當(dāng)年真相如何，他知道，先皇和姚太后知道，姚家也清楚，只是他們誰也沒有捅開這層窗戶紙，若是哪日這層窗戶紙破了，就是他和姚家徹底清算的時候！

    莊煜踏入慈恩宮，就聽見殿內(nèi)一陣歡聲笑語，他眼中浮現(xiàn)出一絲暖意，只覺得胸口的悶氣都舒展了許多。

    元安端著一碗烏黑的藥汁，絞盡腦汁逗太皇太后開心，太皇太后笑了她就趁著打鐵哄著太皇太后喝一勺藥。

    等喝完最后一口苦澀的藥汁，元安用銀叉子戳了塊蜜桃送到太皇太后口里，笑道：“御醫(yī)說了，這藥和蜜餞相沖，祖母還是吃點(diǎn)蜜桃，這蜜桃又香又甜，祖母多吃些，沖沖口里的藥味?！?/br>
    太皇太后被元安哄得通體舒泰，就連往日難以下咽的苦藥也覺得沒有那么難喝了，她就這元安的手吃了半個蜜桃，還要再吃，元安卻命人將蜜桃撤了下去。

    太皇太后一皺眉，有些不滿道：“哀家剛吃出味兒來，怎么就撤了？”

    元安遞上帕子，伺候太皇太后凈手，一邊解釋道：“蜜桃雖然好吃，可是也最傷腸胃，可不敢讓祖母多吃，要鬧肚子疼！”

    太皇太后像個小孩子一樣一跺腳，哼了一聲，扭過頭鬧起了脾氣。

    元安和桂嬤嬤面面相覷，皆無奈地笑了，太皇太后在親近的人面前，就像孩童一樣，若是不順著她的心意，就要鬧脾氣不搭理人。

    莊煜走進(jìn)來時正看著這一幕，他笑呵呵地俯身作揖，問道：“這是誰惹祖母不高興了？”

    元安黑烏烏的眼珠子一轉(zhuǎn)，一臉驚慌地起身，福身行禮請罪：“都是臣妾不好，惹祖母不高興，還請陛下恕罪?！?/br>
    莊煜瞧著元安滴溜溜亂轉(zhuǎn)的黑眼珠，知道元安這是故意逗太后開心，輕輕咳嗽一聲，沉著臉配合元安：“既然是皇后的錯，那就當(dāng)罰！就罰——”

    “你敢！”太皇太后一把拉起元安，將元安拽到自己身后，瞪著莊煜：“誰說哀家不高興了？哀家有元安這么好的孫媳，高興還不來及！你敢動哀家的好孫媳試試？”

    第122章

    莊煜見太皇太后如此緊張元安, 心里有些吃味，苦著臉道：“祖母有了孫媳就忘了孫子了，你莫不是忘了, 我才是您的親孫子！”

    太皇太后斜著眼看了一眼莊煜, 哼了一聲, 拍著元安的手道：“哀家有了乖乖孫媳婦, 還要什么孫子？”

    太皇太后心里清楚，孫子和孫媳這是夫妻倆合作?；ㄇ欢核_心，孫子和孫媳孝順?biāo)? 才愿意彩衣娛親, 她心里熨帖，也樂得配合小夫妻倆鬧騰。

    果然莊煜臉上的表情更夸張了些, 十分唏噓地長嘆一聲：“祖母這么護(hù)著孫媳婦，就不怕您的孫媳仗著有您撐腰，有恃無恐當(dāng)悍婦，欺負(fù)您孫子？”

    太皇太后怔了一瞬，反應(yīng)過來后笑彎了腰, 指著莊煜笑得說不出話來，元安忙輕撫太皇太后的胸口，十分委屈道：“祖母可要給孫媳評評理，平日里都是他欺負(fù)孫媳的份, 孫媳哪有本事欺負(fù)他呀？”

    太皇太后好不容易才喘口氣, 一聽元安的話又笑噴了, 莊煜也忍著笑上前輕拍著太皇太后的后背幫她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