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元安摸了摸自己濕噠噠的脖子,都是余浪吐出來的鮮血。 她吸了吸鼻子,惶恐不安地哭道:“他是不是死了?” 太子妃忙上前,親自拍著元安的胸口,溫柔地勸慰道:“他還活著,莫怕,太醫(yī)馬上就來救他了?!?/br> “表嫂!”,元安突然拉住太子妃的袖子:“我不要太醫(yī),你讓太醫(yī)都去救他,全都去!” “好好好,全都去。”,太子妃忙安撫道:“你且乖乖去內院,等余公子醒了我立馬告訴你好不好?” 元安這才松開太子妃的衣袖,一邊哭一邊乖巧地點點頭。 太子妃見元安哭得眼睛鼻子通紅,比自己meimei還小些,卻受了這么大的驚嚇,不由地心生憐愛,嘆了口氣讓人抬著元安去內院。 曹寶珠自然也跟去了內院,沈惠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奕王,想留下又怕人說她不顧念受了驚嚇的meimei,只好不情不愿地也一起去了內院。 等元安的轎子走遠了,太子和奕王對視一眼,兩人眼神都變得冰冷犀利。 太子極力壓制住內心的暴怒:“查!所有接觸過這匹馬的人都查!” 眾人面面相覷,有些精明的,已經敏銳地嗅到了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 即使是遲鈍的也后知后覺想起來,原先這匹馬可是被太子騎著的,后來才被淮陽郡主討了去,心里一驚,這是沖著太子來的?! “諸位今日受驚了。”,太子妃冷著眸子,面無表情地對眾貴眷道:“幸好有余公子舍命攔下了瘋馬,元安郡主暫時沒有什么大礙?!?/br> 太子妃視線犀利地掃過眾人:“今日都是本宮的過失,害得郡主受了如此大的驚嚇,還請各位莫要在外多言,就當賣本宮一個面子?!?/br> 說著還給眾人福了一禮。 眾人哪里敢受太子妃的禮,紛紛避之不及。 這些貴眷何其精明,立馬就明白了太子妃的意思。與其說太子妃是讓他們不要在外說自己的過失,不如說太子妃是在保全淮陽郡主的名聲。 淮陽郡主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外男抱著從馬上滾了下來。雖然是為了救命,不得以而為之,可畢竟還是大大妨礙了名聲。 在場的都是人精,既然太子妃說余公子只是攔下了瘋馬,那就是不想讓郡主和外男抱在一起的事被傳了出去。 眾人忙爭先恐后道:“這事怎么能怪太子妃呢?那馬突然發(fā)了瘋,大家誰也想不到?!?/br> 還有位夫人十分乖覺地說:“郡主真是有當今的的福澤庇佑,也是余公子忠勇無雙,竟然硬生生拉住了瘋馬,可憐他自己被馬踢的吐了血!” 說話的是禮部侍郎家的夫人,太子妃贊賞地看了她一眼:“本宮常常聽太子說,崔侍郎夙興夜寐,十分勤懇。如今來看,崔夫人也十分善解人意,我大堯有你們這樣的賢伉儷,何愁不興盛?” 這樣的評價可謂非常高了,崔夫人喜不自勝,貴眷里太子妃如此夸贊的,她可是頭一份。 余下眾人紛紛眼熱,都長了一張嘴,怎么自己就不知道說呢? 元安渾渾噩噩地被抬去了內院,腦子里面亂糟糟的,一會兒是余浪抱著她從馬上跳下來場景,一會兒是余浪吐了一地鮮血的慘狀。 眼淚一串一串的從眼睛里滾了下來,元安十分害怕,余公子會死嗎?會因為救她而死嗎? 元安腦子里十分混亂,余公子為什么要豁出命去救她?明明他們倆只在棲霞庵見過一面而已。難道就因為她在棲霞庵的舉手之勞? 元安心中十分惶恐,欠下這么大的恩情,可怎么還呢? 內院早已備下了沐浴用的熱水和香料,元安如同一個提線木偶一般,被小茴和春桃伺候著脫了衣服,入了浴池。 小茴和春桃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惶恐和擔憂,郡主劫后余生,莫不是被嚇傻了吧。 元安剛換好衣服,太后和皇后就急匆匆趕來了。 “安兒!我的乖乖安兒喲!” 太后腳步非常急,幾乎一路踉蹌著走進屋子,唬得皇后慌忙攙起太后:“母親您腳下慢些,小心腳滑!” 在外間等候的曹寶珠和沈惠忙到院子里迎接,太后和皇后從她們面前路過,看也不看她們一眼,急匆匆地朝里屋去了。 曹寶珠還好,等太后和皇后進了里屋,就自己站起來拍拍膝蓋上的灰,在外面安靜的等著。 沈惠臉上的微笑僵了一瞬,她看著從自己眼前飄過的錦衣繡裙,眼中生出幾分艷羨,若是她也有這樣一個有權有勢還真心疼愛自己的外祖母,又何須她自己汲汲營營? 元安剛剛把頭發(fā)擰干,小茴正在給她梳發(fā)髻,聽見太后的喊聲,忙披散著頭發(fā)起身要出去相迎,還沒走到里屋門口,太后和皇后已經進來了,險些撞個正著。 “安兒見過外祖母,見過舅母。” 元安的禮剛行到一半,就被太后一把摟在懷里:“快讓外祖母看看,可有傷到????” 太后摟著元安仔細打量,此時的元安已經洗漱干凈,只是臉上因為受了驚嚇有些蒼白。 太后雖然早就聽太子妃身邊的宮令說元安并無大礙,但是到底沒有親眼看見,只想著從那么高的馬上摔了下來,怎么可能沒事? 如今見元安確實無恙,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她摟著元安坐到軟榻上,像哄幼童一樣輕輕拍著元安的后背:“我可憐的安兒,太醫(yī)怎么說的?開了什么藥?” 小茴忙跪下回道:“還請?zhí)竽锬镒鲋鳎】ぶ鞑辉S太醫(yī)過來,奴怎么勸都不聽?!?/br> 元安伏在太后懷里,嗅著太后身上的檀香味,剛剛從驚嚇中緩過神來,就聽見小茴向太后告她的狀。 ???? 元安瞪了小茴一眼,你可是我的人,怎么還向外祖母告我的狀?下次不帶你出門了! “胡鬧!” 太后重重地拍了下元安的后背,險些把元安從軟榻上拍了下去。 元安有些委屈:“外祖母,我什么事都沒有,太醫(yī)留在我這也沒有什么用?!?/br> 想到余公子為了救他奮不顧身,也不知如今是死是活,元安的眼睛里又盛滿了淚水,哽咽道:“余公子為了救我吐了好多血,還不如讓太醫(yī)去他那,多一位太醫(yī)就多份力。” “胡說八道!” 太后狠狠地彈了下元安的額頭,見元安眼淚直往下滾,心都疼化了,拿了朱嬤嬤手里的帕子輕輕給元安擦拭淚水:“傻孩子,平時都說你聰明,怎么現在犯了傻?又不是打仗,太醫(yī)院有二十多位太醫(yī),那位公子那里需要這么多人?” 說著吩咐身邊的宮令:“快去請徐御醫(yī)來。” 想了想又道:“算了,那位公子傷重,徐御醫(yī)就留在他那吧,把林太醫(yī)請過來?!?/br> 宮令忙領命去了。 太后輕輕拍著元安的后背道:“你年紀小,不知道輕重,你從那么高的馬上摔下來,就算沒有外傷,也難保沒有內傷,這內傷拖久了就容易成為病根兒,你小小年紀若留下個頑疾可怎么好?” 皇后也十分關切元安,一臉擔憂道:“安兒聽話,還是讓太醫(yī)來看看,讓我們也放心?!?/br> 元安只好點點頭,微微皺著眉,心里十分憂心余公子的傷勢,她死死揪著衣角,心里不住祈求,一定要保佑余浪平平安安,不然她一輩子都心里難安。 “母親,讓安兒去梳洗下吧,待會太醫(yī)來了總不好讓安兒披頭散發(fā)見人?!?/br> 太后點點頭,放開元安,慈祥地道:“簡單梳下就好,別瞎折騰耗費了心神?!?/br> 小茴忙扶著元安坐到鏡臺前,拿起梳子給元安繞了個燕尾髻,又在燕尾旁綴了兩朵珠花。 小茴梳頭的手藝堪稱一絕,不過一刻鐘,就已經梳好了。 太后和皇后已經去了外間,等元安梳好頭去外間時,太醫(yī)已經在候著了,太子和太子妃,以及奕王都已經到了。 元安忙給三人福禮,卻被太后攔住了,太后一臉不虞:“還行勞什子禮?趕緊坐下讓林太醫(yī)看看!” 太子妃伸出一半的手頓了一下,然后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 林太醫(yī)不愧是世代在太醫(yī)院供職,被太后、皇后、太子、太子妃、奕王五雙眼睛盯著都面不改色,望聞問切一個沒少,足足用了一炷香時間才診好脈。 “郡主怎么樣?可有傷到?”,林太醫(yī)剛收回手,太后就迫不及待問道。 林太醫(yī)恭敬地回道:“郡主并無大礙,只是受了不小的驚嚇,氣息有些紊亂,微臣開三副定神藥,郡主一天一副,喝上三天就差不多好了?!?/br> 太后這才徹底放下心里,雙手合十念道:“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太醫(yī)正要去一旁開藥方,元安忙叫住林太醫(yī):“請問林太醫(yī),余公子傷勢如何?” 林太醫(yī)垂著眼眸回道:“余公子被馬踢得不輕,又撞在樹上,不過好在湖邊土壤濕潤,緩合了沖勢,雖然仍舊有些傷了內腑,但不算太嚴重,休養(yǎng)一兩個月就可好了?!?/br> 他當然知道那位余公子不是被馬踢傷的,但是太子妃說他是,不是也是了。 元安長長地舒了口氣,鼻子有些酸澀,忙側過身子擦了眼角的淚水,口里喃喃道:“這就好!這就好!” 太醫(yī)開了藥方后就回太醫(yī)院配藥,太醫(yī)前腳剛走,當今就急匆匆趕到了。 “元安怎么樣了?” 當今一揮手,免了眾人的禮,開口第一句就是詢問元安的情況。 皇后忙回道:“元安沒有大礙,只是受了些驚嚇,好好休養(yǎng)幾天就好,太醫(yī)說了,不會耽擱元安的及笄禮?!?/br> 當今點點頭,在太后的下首坐下了。 太后嘆了口氣:“皇后和孩子們也都坐下了吧?!?/br> 眾人忙道了謝,各自按次坐下,唯有元安坐在太后旁邊的繡墩上,緊緊依偎著太后。 “太子你說,今天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朕正在和韓相商議今年科考的事,聽到元安出事就趕過來了?!?,當今來茶都沒來得及喝一口就問太子。 太子忙將事情經過和當今說了一遍。 當今一直緊緊皺著眉頭,越聽越憤怒,最后狠狠地一拍案幾:“御馬苑都是一群廢物嗎?!皇后賜筵,皇宮御園,朕親封的郡主在朕眼皮底下險些出了事!” 皇后臉色大變,當今話里是有責怪自己的意思! 太子妃也慌了神,皇后有意歷練她,才將探春宴交到她手里,可元安卻在她接管筵席時出了事,若要追究,她首當其沖! 太子妃“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惶恐道:“都是臣妾的疏忽!” 太子妃哽咽了一聲:“母后把探春宴交給臣妾打理,是臣妾的疏忽,險些讓郡主受傷。” 太子和太子妃感情甚篤,見發(fā)妻跪伏在地上瑟瑟發(fā)抖,他心痛不已,忙跪下道:“外院一應事宜都是兒臣打理,發(fā)瘋的馬也是兒臣給表妹的,實與太子妃無關!” 太子和太子妃都跪下了,余下的人誰敢不不跪? 奕王和元安都跪倒在地,沈惠和曹寶珠也遠遠跪在廊下,伏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 皇后見兒子媳婦都跪了,眼中含淚,一咬牙正要跪下,卻聽見元安說道:“舅舅心疼安兒,安兒都知道,但是這事實在怪不到表哥,更怪不到表嫂!” 當今捋了捋胡子,微微一點頭:“那你說說,這是誰的錯?” 元安跪在地上認真道:“自然是那做壞事的歹人的錯!舅舅您想,這馬原不該安兒騎,是安兒淘氣,硬向大表哥討來的,如果馬是被人動了手腳,只怕也是沖……沖……” 元安猶豫了下,沒有繼續(xù)往下說。 當今神色緩和了些:“你只管繼續(xù)說。” “是。” 元安徹底從驚恐中回過神來,把事情經過在腦子里過了一圈,立馬就明白過來,她繼續(xù)道:“只怕歹人是沖著大表哥來的!” 元安心知,現在在場的人都想到這一層,只是謀害儲君非同小可,若是追查到底,必定要大動干戈,不知有多少人會被牽連,說不好要動搖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