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少年的視線落在安姐兒身上,安姐兒被盯著頭發(fā)都要炸開了,少年卻突然笑了一聲,直笑得安姐兒心驚膽戰(zhàn)。 “我認識你,你是那日病了的姑娘。” 安姐兒心里冒出無數(shù)個疑問,這是唱的哪出啊?賊人變故人了?自己病的那日……十四五歲的少年…… 不會吧? 安姐兒小心翼翼地試探問道:“華先生?” 少年利落地收了刀,寒光在安姐兒眼前閃過,只看得安姐兒心驚rou跳。 “華老先生是我家供奉的大夫,那日碰巧遇到你高燒不退,就讓華老先生幫你看了看。”少年笑起來如春風拂面。 要不是剛見過少年滿臉殺氣握著刀要殺人的模樣,只怕安姐兒還當他是個人畜無害的俊俏少年而已。 安姐兒心里繃成一張弦,臉上卻堆起傻笑,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兒了,她朝著少年行了個福禮:“我阿姐說滴水什么恩當……當什么報來著……總之就是再見到恩人要好好和恩人道謝!” 作者有話要說: 安姐兒就是個披著羊羔皮的小狐貍,精著呢,下章將表演裝傻充愣的絕技 第15章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對對對!”安姐兒一臉欽佩和討好,拍著胸脯保證道:“你是我恩人,我絕對不和別人說你是賊……嗯……是大俠,嘿嘿,大俠?!?/br> 少年勉強扯動唇角想笑,身體晃動了兩下,安姐兒以為少年一不做二不休要殺人,想跑腿卻先軟了,跌坐在地上抱著腦袋喊道:“壯士饒命!” 半天沒有刀落在自己身上,她喘口氣偷偷瞧了一眼,少年也坐在地上,看起來似乎很痛苦。 安姐兒敏銳地嗅到一股血腥氣,她抱著腦袋又瞧了一眼,那少年腿上一大片血污,疼的腿都在微微顫抖。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安姐兒麻利地起身,正要跑,卻聽見“嗖”的一聲,一抹寒光從自己臉邊閃光,安姐兒驚恐地看著一縷頭發(fā)慢悠悠地落到地上,這縷頭發(fā)剛剛還垂在自己耳旁。 安姐兒僵硬地回頭望去,一柄匕首深深沒入石頭里,刀柄還在顫抖,這要是釘在自己腦袋上…… 少年慘白著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涌泉相報?” 安姐兒哆嗦著嘴唇,拼命地點頭:“報!肯定報!” “會包扎嗎?” “給家里的雞包過……” 少年沉默了,安姐兒頓時慌了,哭喪著臉:“我……我……” 說著眼淚又要下來了,少年頭疼道:“別哭了,過來給我包扎。”說著扔給安姐兒一個小紙包:“這是止血藥?!?/br> “是是是!”安姐兒接過紙包幾乎是滾到少年身邊的,顫抖著手無法下手,少年等得有些不耐煩,眉頭一皺,安姐兒忙道:“你……衣服……” 話還沒說完臉就紅了,少年的傷在膝蓋上面,位置有些尷尬,少年身上穿的又是修身的衣服,從褲腳處把褲子挽起來最多也只能堆到膝蓋處,這要是從上面…… 安姐兒在心里狠狠咒罵少年,面上還是一臉乖順,少年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眼前的小丫頭再小也是個姑娘家……少年慘白的臉上升騰起一抹紅暈。 安姐兒強忍著羞意,閉著眼要去幫少年扒褲子,卻聽見“撕拉”一聲,睜眼一看,少年直接把傷口處的衣服撕開了。 少年的傷口上已經(jīng)裹著繃帶,只是現(xiàn)在繃帶已經(jīng)被血浸透了。 安姐兒什么時候見過這種血腥的場面,硬著頭皮忍著不適解開繃帶,小心地將血淋淋的繃帶扔在一旁,一道約兩寸的傷口猙獰無比,沒有了繃帶的固定血rou立馬分開,安姐兒看得頭皮發(fā)麻。 “我……我去……去洗帕子……”安姐兒結結巴巴說道。 見少年點了頭,安姐兒才敢起身,只覺得腿軟的厲害,一路踉蹌到河邊。 安姐兒蹲著搓帕子時覺得如芒在背,不用回頭看都知道那少年肯定盯著自己,如果自己稍有跑路的意思,剛才的石頭上還釘著匕首。 安姐兒攥著濕透的帕子小心地擦拭著少年傷口邊的血漬,每碰到傷口一次少年就哆嗦一下,這么深的傷口,隱隱都能見到白骨了,少年愣是忍著哼都沒哼一聲。 安姐兒愈加戒備,對自己都這樣狠,對別人下手時更加不會手軟。 等到安姐兒重新包扎好傷口已經(jīng)是半個時辰后了,因為原來的繃帶已經(jīng)臟了,安姐兒只覺得撕了自己中衣的下擺給少年包好的,少年臉色發(fā)青,垂著眼皮昏昏欲睡。 這是失血過多的征兆,夜深露重,以少年的情況如果就這么睡過去,很可能就這么活活凍死了。 安姐兒看著少年呼吸越來越淺,心也提的越來越高,等他睡了,自己就能逃了。 可是這里荒無一人,如果放他在這里睡死過去…… 安姐兒有些猶豫,畢竟是一條人命,他也算救過自己…… 而且阿姐說過,那日救自己的也是大戶人家,光是護衛(wèi)就帶了幾十個,如果自己就這么跑了,會不會惹來報復,連累了阿jiejie夫和遠哥兒…… 可是不跑,自己的小命恐怕難保,這人劫持自己到這,只怕沒打算留自己活口。 安姐兒躊躇間,那少年突然說話了:“你為什么不趁機逃跑?留下來不怕我殺了你嗎?” 你當我不想跑嗎?我也得敢跑才行?。?/br> 安姐兒欲哭無淚,自己好好養(yǎng)個病,病剛好就遇到這樣的禍事,老天爺啊,都說天降大任于是人也,才要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自己只是個小丫頭,連爹媽都沒有找到,你禍害我干什么! “我走了你會死的……”安姐兒低眉順眼,囁囁嚅嚅說道。 少年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沒有力氣的緣故,還是其他的,少年說話溫和了很多:“你別怕,我不殺你,我也是被人追殺的,迫不得已才劫持了你,還得多謝你幫我處理傷口。” 安姐兒暗暗吐槽,你拿刀威脅我,我不幫行嗎? 少年聲音漸漸低了:“我的侍衛(wèi)就在附近,很快就會找到我,你先陪我說說話,別讓我睡著了,等我的侍衛(wèi)到了就送你回家見你家人?!?/br> 安姐兒心一緊,少年這是在警告自己,如果自己不老實,就見不到家人了。 “說……說什么……”安姐兒滿臉害怕,抱著膝蓋蜷縮在一旁,看起來十分可憐。 “你聽我說就行……”少年聲音已經(jīng)非常虛弱了,他上半身靠在樹上,強撐著雙眼說話。 也許是安姐兒年幼,又一副懵懵懂懂不知事的模樣,再加上自己傷重最無助之時,只有這個被自己用刀強行帶出家的小丫頭在身邊,他居然有一吐為快的沖動。 “我姓趙,在家排行第五,你喊我趙五就好……我家住定州……家中除了我沒有別人了。” 安姐兒捂著耳朵哆嗦喊道:“你……你別說了!我不想死嗚嗚……”知道的越多,自己這條小命就越難保。 趙五地扯動著嘴角笑了笑:“我說了我不殺你,我家也是好人家,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想連累你?!?/br> 這世上半夜鉆進別人家擄人的好人? 見安姐兒驚恐萬分,少年趙五無奈道:“是我無禮在先,怪不得你不信?!?/br> 安姐兒越發(fā)覺得眼前這人反復無常,拿刀要殺人是兇狠無比,現(xiàn)在卻又活脫脫是個翩翩公子,哪里看得出來這人剛才還拿刀逼自己。 突然旁邊黑黢黢的林子里傳來一陣窸窣聲,趙五頓時警覺,強撐著要起來,但是失血過多讓他沒有一絲力氣,只能靠在樹上微微喘著粗氣。 他帶著歉意朝安姐兒笑了笑:“如果來的不是我的人,只怕我們都要交代在這里了?!?/br> 安姐兒沒有聽出一絲恐懼,反而聽出了一絲解脫。 安姐兒緊張地揪著衣角,聽著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靠近…… “主人! 從林子里鉆出三個壯漢,齊齊跪在趙五面前。 趙五長長舒了口氣,笑道:“小丫頭,看來我們的命都保住了?!?/br> 安姐兒看見他的笑就毛骨悚然,現(xiàn)在可以確定的是趙五的命是保住了,可是自己的命還捏在他手里…… “安兒!” 這是姐夫的聲音! 安姐兒激動地朝聲音響起的地方望著,遠遠看見有幾人舉著火把朝著這邊來了。 安姐兒剛想回應,想到趙五還在旁邊,頓時噤若寒蟬,咬著下唇小心翼翼地望著趙五。 趙五被一個侍衛(wèi)背了起來,對安姐兒笑道:“既然你家人來找你了,我就不送你回去了?!彼钌羁戳税步銉阂谎郏骸澳阄矣芯墸氡睾芸炀蜁僖姷??!?/br> 安姐兒一個激靈,不解地望著趙五,趙五笑得格外好看:“你聽說過脂玉嗎?” 安姐兒心里一緊,玉郎哥哥送的那塊玉麒麟被他看到了! 齊娘子說過脂玉是何等貴重的東西,一個普通的鄉(xiāng)下人家怎么會有這樣的好東西。 安姐兒知道趙五心里已經(jīng)起疑,卻還是強裝著一副憨傻模樣懵懂地“???”了一聲。 趙五笑了笑,也不再說什么,和侍衛(wèi)從另一個方向走了。 安姐兒癱坐在地上,這才發(fā)覺自己一身冷汗。 趙家…… 定州…… 又是這個時候路過祁州…… 安姐兒心里隱隱有了猜測,如果是真的,那確實很快就能見到。 趙五并沒有走遠,隔著河岸遠遠看見安姐兒撲進齊光宗懷里,眾人圍著安姐兒仔細察看是否受傷,然后齊光宗背著安姐兒朝著農(nóng)戶家的方向走去。 “要不要屬下……”一個侍衛(wèi)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趙五搖了搖頭:“不用,不過是個有幾分小聰明的小丫頭而已。派人盯著他們一家就行?!?/br> “是?!?/br> …… 安姐兒回到農(nóng)家后,沒有提到趙五,只說一進屋就暈了過去,等醒來時已經(jīng)在河邊的林子旁了。 為了找安姐兒,大嫂請了村里的里正,家家戶戶都忙著找了,里正猜測,可能是賊人本想擄走安姐兒,但是被眾人的動靜嚇著了才作罷,雖然其中疑點重重,但是總歸孩子是安然無恙地回來,眾人也放了心,便要各回各家。 齊家夫妻千恩萬謝,又當眾給了里正一塊銀角子,里正掂了掂,得有二兩呢! “我們夫妻明日就要帶著孩子走了,深夜勞動大家無以為謝,這銀子請里正幫忙張羅一桌席面,替我酬謝各位鄉(xiāng)親?!?/br> 里正本要推辭,但是見齊光宗言辭懇切,便請眾人做了見證,才暫時收了銀子。 折騰了半夜,齊家夫妻和這家的大哥大嫂也不敢再睡,眾人睜著眼等到天亮。 第二日一早,齊家告別了大哥大嫂,繼續(xù)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