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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東宮寵妾在線閱讀 - 第2節(jié)

第2節(jié)

    他想做什么?

    自己身上有什么是值得太子謀劃的?

    當今皇室人員凋零,太后下面只有皇帝和平陽長公主兄妹兩人,而皇帝膝下只有兩個皇子,一位是太子蕭決,還有一位是比太子小半歲的二皇子蕭岷。二皇子母妃早逝,自幼是被太后撫養(yǎng)長大的。

    太后……

    當今皇帝不是太后親生,只是被太后撫養(yǎng)長大,太后親生的只有一個女兒,就是平陽長公主。

    這位平陽長公主,正是自己的嫡母。

    姜婳飛快地盤算著,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太子關注自己的原因。她的嫡母的親生母親,也就是太后,先是撫養(yǎng)了當今皇帝,又撫養(yǎng)了二皇子。是不是二皇子威脅到了太子的地位?

    姜婳心中更加不安。

    六年前她離開京都時,父親和長公主還沒有成親。她并沒有見過平陽長公主,也沒有見過太后,太子應該不是想要借自己親近太后,畢竟對太后來說,她只是個毫不起眼的庶女,可能太后根本就不知道世上有自己這么號人。

    太子到底想做什么?

    當今皇帝身體康健,估計能在這皇位上再坐上一二十年,而太子卻命不久矣,根本就等不到繼承大統(tǒng)的那一天。他何必擔心二皇子呢?

    或者,太子根本就不是沖著自己來的,他真的是來緝拿朝廷欽犯,不過是自己偶然遇上了而已?

    姜婳心中紛紛亂亂,在太子蕭決的目光注視下,猶如芒刺在背,背上竟然慢慢滲出了一層冷汗。

    蕭決發(fā)現小姑娘的身體漸漸緊繃,像是拉緊的弓弦,他覺得自己要是在她的頭上彈上一指頭,就能把她彈飛出去。

    膽小的丫頭,就愛胡思亂想。

    蕭決終于將自己的目光從姜婳身上移開,看向一旁的鄭管家,“你是誰?孤好像在哪里見過?!?/br>
    鄭管家也是頭一次見太子殿下,不過長公主也在姜府住了六年了,他倒不是很懼怕皇族,恭謹地答道:“回太子殿下的話,老奴是姜駙馬府上的管家?!?/br>
    “哦——”太子了然地點點頭,“禮部姜侍郎府上。”

    他眼角的余光看向姜婳,見她緊繃的身子果然放松了些。

    前世的朝夕相伴,今世的日思夜想,讓他對小姑娘的心思了如指掌,恐怕比她自己還要清楚。

    認真算起來,她是姑母的女兒,他算是她的表哥??伤?,小姑娘對這層親戚關系是十分厭惡痛恨的,他要是去攀這表哥表妹的關系,非得被小姑娘連帶著恨上不可。

    同理,她不喜歡“姜駙馬府”,要是說“姜侍郎府”,她就能高興些。

    “在這里做什么?”蕭決淡淡地問道。

    鄭管家也不知道太子怎么對自己這么關注,暗道答話可要小心些,別讓太子以為自己和朝廷欽犯有什么關系。他指了指姜婳和姜澄,謹慎地答道:“回太子殿下的話,老奴府上的姑娘和小公子今日回京都,老奴特來迎接?!惫媚锸桥?,公子還小,應該和朝廷欽犯沒有一丁點關系了吧。

    蕭決順著他的手指看向姜婳,“原來是姜姑娘、姜公子,平身吧。”

    姜婳站起身來,深深褔了一禮,“姜婳見過太子殿下?!?/br>
    姜澄也像模像樣地一揖,“姜澄見過太子殿下?!?/br>
    “免禮。碼頭這么大,朝廷欽犯也不知道要搜查到幾時,這里太冷,孤去酒樓坐會兒。”蕭決轉過身,“你們兩個,也跟著過來。”

    姜婳驚訝地抬起頭,只看見蕭決的背影。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從后背看去,蕭決并沒有病弱之態(tài),一點兒也不想馬上就要病死的人。相反,他生得修長挺拔,高大的身子裹在朱紅色錦袍中,僅僅一個背影,就讓姜婳想到了芝蘭玉樹。

    姜澄牽上了姜婳的手,姜婳連忙拉著他,緊隨在太子的身后。

    走了兩步,太子突然回身看了一眼,黑沉沉的目光落在姜婳姜澄牽在一起的手上,幽深難測,不辨喜怒。

    姜澄渾身一個激靈,好似被燙到似的,猛地松開了姜婳的手。

    姜婳卻在這一瞬間,看清了太子蕭決的臉。

    長眉入鬢,鼻梁挺直,鴉色的長睫下,黑漆漆的眸子好似寒星一般。

    關鍵是,他面如冠玉,沒有一絲病弱之人的枯黃之色。

    第3章

    蕭決走在前面,姜婳和姜澄跟在他的身后,萬公公和兩個金刀侍衛(wèi)走在最后,鄭管家和跟著姜婳下船的嬤嬤丫鬟都沒敢跟過來,只擔憂地看著自家姑娘跟著太子走了。至于其他的侍衛(wèi),自然是繼續(xù)搜查“朝廷欽犯”了。

    酒樓的一層是大廳,二層和三層是雅間,蕭決徑直上了頂層。

    看他熟門熟路的樣子,姜婳更加確信,剛才在酒樓中遙望自己的,就是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酒樓頂層并沒有隔成一間間的雅間,從樓梯一上來,滿目都是嬌艷的鮮花。深紅的、淡黃的、淺紫的、粉白的,單瓣的、層疊的,各式各樣的月季花種在白瓷大盆里,占據了頂層一半的空間。

    姜婳的眼睛微微睜大,京都的初冬已經很冷了,沒想到這嬌嫩的花朵竟然開得如此完美。

    蕭決沒有回身,他放慢了腳步,帶著姐弟兩個從這片鮮花中穿了過去。這些花是他特意準備的,小姑娘喜歡漂亮的東西,鮮花、美人,她都喜歡看。

    雖然剛開始并沒有打算帶小姑娘過來,但他已經習慣了把各處都按照她的喜好來布置。不僅是這些花,連他手下的這隊金刀侍衛(wèi),都特意挑的年輕俊美、儀表不凡的男子。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自己。

    就算今天不見面,過些天他也會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她的面前。為了討小姑娘的歡心,他這兩年可是費盡了心力,一邊解毒,一邊調養(yǎng),好不容易才把臉色養(yǎng)得白皙如玉,瘦削的臉頰也豐潤了,連身上這件朱紅色錦袍,也是因為她覺得好看。

    小姑娘喜不喜歡他不敢肯定,父皇倒是喜不自勝,以為他的身體已經大好,至于太后和他那個二弟怎么想,他就毫不關心了。

    蕭決薄薄的唇角輕輕一勾,不管有多少人盼著他趕緊咽氣,這一世,他是不會英年早逝的,她也不會早早的香消玉殞。

    他和他的小姑娘,要恩恩愛愛,長命百歲。

    姜婳不知道前面的太子殿下已經把她的一生安排好了,她甚至都沒有察覺到蕭決的腳步放慢了,這一片盛開的月季花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她的目光流連在這些花朵上,呼吸間全是鮮花的香氣,她忘記了面對蕭決時的緊張,漸漸放松下來。

    穿過這片月季花,隔著一道珠簾,就是用餐的地方。

    一道八扇大屏風隔成了里外兩間,里間是軟榻,供客人小憩。外間正中是一張黃梨木大桌,幾張大圈椅,靠墻擺著書桌,桌上筆墨紙硯齊備,東西兩側的墻上各掛了一幅畫作。

    姜婳的目光不經意地從墻上掃過,黑白分明的眸子倏然睜大了,她不敢置信地左右看看,先是撲到東邊,“這、這是師——這是湴山老人的《春居圖》!這是真跡!”

    又轉身撲到西邊,“這是湴山老人的《冬閑圖》!這也是真跡!”

    姜婳完全忘記了身邊的太子殿下,她驚喜地看著墻上的畫作,用目光細細描繪著每一根線條,那熟悉的筆觸、了然于心的光影明暗、她自己也常常運用的技法,這一切都讓她想起了和師父相處的四年,她飽滿紅潤的唇瓣彎了起來,黑潤明亮的眼睛里卻起了一層水霧。

    蕭決黑漆漆的眸子盯著姜婳的眼睛,這雖然他特意哄小姑娘開心特意準備的,可她看這兩幅畫作的目光比看他還要熱切得多。

    蕭決的手指緊緊捏了起來,他想把這兩幅畫撕成碎片,把珠簾外的月季都搬走,把姜澄趕出去,甚至連珠簾外候著的萬公公和兩個侍衛(wèi)都趕走,讓小姑娘的眼里只剩下他。

    瘋狂的念頭一起,就被他壓了下去。

    不行,不行,這樣會惹怒她的。

    他的小姑娘,脾氣可大著呢。

    “你倒是有眼光,一眼就看出了這是湴山老人的真跡。”把胸口的怒氣壓了下去,蕭決負手站在了她的身邊。

    姜婳的眼尾染上了一抹桃紅,看起來有些傷感,在蕭決的眼里,卻是魅惑誘人,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捻了捻,勉強按下了想要去親吻她眼睛的沖動。

    姜婳輕輕嘆了口氣,“湴山老人……他的畫作不多。他生前最后幾年,基本都沒有再作畫了。”她只跟著湴山老人學了四年,師父就仙逝了,他最后畫了一幅畫作送給了她。畫的是師父住的山間小院,院里有顆柿子樹,樹上的葉子已經掉光了,紅彤彤的柿子卻還在枝頭掛著,染上了一層深秋的白霜。她穿著件淡綠色的褙子,梳著雙丫髻,站在樹下,仰著頭看樹上的柿子,好像在盼著那香甜的果實從樹上掉下來。

    那是她八歲那年,第一次到師父的院子里去的情形。

    “湴山老人雖然已經仙逝,但是他的徒弟還在?!笔挍Q低頭看了看姜婳,她才到他的肩膀處,他只能看到小姑娘光潔的額頭、纖長濃密的睫毛、和挺翹的小鼻尖。“你久不在京都,京都有家書畫鋪子,叫做墨香齋,這兩年,墨香齋也賣了幾幅林溪客的畫作,林溪客就是湴山老人的弟子,她雖然年紀小,卻得了湴山老人的真?zhèn)?,其畫作或靈動、或渾厚,頗見功底?!?/br>
    “林溪客……”姜婳羞赧起來,眼神也開始飄忽,“林溪客年紀尚小,跟湴山老人學畫時間也不長,筆觸還稚嫩?!?/br>
    那墨香齋是她自己的書畫鋪子,她自幼就喜歡書畫,父親特意把名下的墨香齋送給了她,母親教她經營、教她看賬本、讓墨香齋的掌柜直接向她回事。后來母親過世,父親要娶長公主,母親名下的嫁妝都交給了祖母打理,只有這墨香齋一直是她管著,就算她帶著弟弟去了蘇州,掌柜依然每年都派人去蘇州,把賬本交給她,向她匯報一年來的經營狀況。

    師父仙逝前,叮囑她不要閉門造車,每年至少要拿兩幅畫出去賣。

    她遵從師父的遺言,掌柜派的人來蘇州報賬,她就讓來人帶兩幅自己的畫作回京都,每半年掛出來一幅,沒想到一舉成名,想來應該是因為沾了師父的光。

    蕭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婳婳太謙虛了?!彼漠嬜魉假I下來了,他恨不得把一切跟她有關的東西都據為己有,怎么可能讓別人擁有她的畫作。不過,他并沒有特意去炒高價格,她的水平是得到眾人認可的。

    “并不是謙虛,是確實——”姜婳突然意識到什么,猛地抬頭看向了蕭決。

    男人負手站在她身側,兩人離得很近,他低著頭看她,薄薄的唇角輕輕抿著,似乎在克制著什么,黑漆漆的眸子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緒。她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氣,是檀香混著一絲藥香。

    藥香?看來太子殿下的身體果然不是很好啊。

    姜婳在心中感慨了這么一句,才想起自己到底要說什么,“您、您怎么……”他話里的意思,分明是知道她就是林溪客,這讓她十分震驚,都沒有注意到他的稱呼。

    “我怎么知道你就是林溪客?”蕭決很貼心地幫她把話問了出來,又自然地解釋道:“因為我也很喜歡湴山老人,對他自然很是關注,聽說他收了個小徒弟,就多了解了一下?!?/br>
    他生得龍章鳳姿,俊美無儔,目光專注又溫柔,姜婳仰著頭看他,一點兒都沒有懷疑他說的話。

    只有蕭決自己知道,他根本就不關心什么湴山老人,把他的畫作掛在這里也不過是為了討小姑娘的歡心。要不是小姑娘跟著他學畫,他都不知道誰是湴山老人。

    當然,這些事他前世就知道,這一世,他派了身手最好的暗衛(wèi)去蘇州,日夜守護在她的身邊,對她的一舉一動更是了如指掌。要不是他的身體狀況實在不宜遠行,他都想親自去蘇州守著她了,或者他也可以拜在湴山老人門下,那樣他和小姑娘就是師兄師妹了。

    “太子殿下,您不會就是此間的主人吧?”姜婳想起剛才他徑直上了酒樓頂層,這頂層只有一間,顯然是用來招待特殊的客人。湴山老人畫作不多,這里卻掛了兩幅,他又剛好喜歡湴山老人。

    話一出口,姜婳就有些后悔,太子殿下開設酒樓,有與民爭利的嫌疑,更何況,這酒樓沒準還兼?zhèn)涫占閳蟮淖饔?,就像她的墨香齋,每年都會把京都的大事匯總了告訴她,所以她雖然離開了六年,對京都的形勢卻并不陌生。

    姜婳懊惱地皺起眉頭,她怎么就這么大剌剌地問了出來,話已出口,后悔卻來不及了。

    “這酒樓確實是我的。”蕭決卻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在小姑娘面前,只要不是讓她厭惡的事,他都不會遮掩,“說起來,我還沒有盡一下地主之誼呢?!?/br>
    他朝著外面喚道:“上菜?!?/br>
    守在珠簾外的萬公公立刻應了一聲。很快,就有幾個小內侍托著黑漆木大托盤進來,一盤盤的菜肴擺滿了桌子。

    姜婳覺得,以自己的身份,和尊貴的太子殿下同桌用膳,恐怕十分不合適。她正想推拒,看見一桌的飯菜,剛要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這一桌的菜肴,不知味道如何,至少看起來是極為賞心悅目的。

    杯盤碗盞凈白如玉,翠綠的青菜、宛若珍珠般的丸子、孔雀開屏狀的魚rou雪白,每兩瓣魚rou間還擺著一顆紅艷的櫻桃……

    姜澄也知道自家jiejie的喜好,嘆道:“婳婳,你心里肯定很歡喜吧?!彼€小,沒有意識到自己和jiejie其實是沒有資格和太子殿下同桌用膳的,只覺得這一桌的菜,個個漂亮,jiejie向來愛好看的東西,這樣的菜肴她必然喜歡。

    姜婳也覺得奇怪了,自從進了這酒樓,處處都合她的心意,從外面盛放的鮮花,到這道水晶簾子、墻上掛的師父的畫作、這一大桌子賞心悅目的菜肴,甚至俊美無儔的太子殿下,還有他那隊儀表不凡的金刀侍衛(wèi)……

    倒好像有個深知她喜好的人,特意布置了這一切似的。

    第4章

    難道是太子殿下特意為自己準備了這一切?

    這個念頭在姜婳的心中一閃,隨即就被她拋開了,太子殿下是第一次見她,怎么可能知道她的喜好。就算知道,高高在上的一國儲君也不可能特意準備這些去討她的歡心。

    姜婳還在猶豫著該不該和太子同桌用膳,姜澄已經坐下了,他年紀小不禁餓,在船上這些天搖搖晃晃地吃得也不好,這會兒已經到了午膳時間,看見這一大桌子菜,肚子里的饞蟲早就被勾起來了。蕭決既然說了要盡地主之誼,那自然就是要請他和jiejie用膳了,他很自然地坐到了蕭決的對面。

    “你也過來坐?!笔挍Q把緊挨著自己的椅子拉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