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就在他啰嗦的聲音中,朱成鈞卷好了袖子,邁步出去,拎住正把丫頭壓在假山上啃的朱成锠后襟,一把把他薅了起來。 色如刮骨刀,朱成锠叫刮了幾個月,已經有點內虛的架勢了,哪里抵得過天天跟孟典仗在演武場上熬練的弟弟,毫無還手之力,又懵圈:“——九郎,你干什么?” 朱成鈞木著臉向他開口:“大哥,你這樣下去不行。” 朱成锠嘴邊還沾著口水,兀自傻著:“什么不行?” “大哥,你照照鏡子,你看你眼圈都黑了,臉色也黃了,你忘了爹是怎么死的嗎?”朱成鈞向他進行勸諫,“我為你好,把你跟女色拉開,希望你不要步爹的后塵?!?/br> 朱成锠張了張嘴,找不到詞,又閉上,過片刻,才又張開,瞪著朱成鈞道:“你有???” “大哥再這樣下去,就真的要病了。” 朱成锠把眼睛瞪成銅鈴,又暈頭轉向——這個弟弟是有病吧?是真有病吧?! “我看你才病得不輕!”他氣得大罵,“你該去良醫(yī)所找醫(yī)正就趕緊去,跟我搗什么亂!” 朱成鈞不管他怎么罵,下回再看見,他還上去拉。 只再拉得兩回,就把朱成锠拉崩潰了,弟弟要是跟他爭權奪利他有的是勁頭整回去,可他自認是一個正常人,正常人怎么好和這種瘋子行徑斗? 崩潰之后,朱成锠終于從女色里分神想了個應對之法來:他分了兩個丫頭給朱成鈞。 一個杏眼天真可愛,一個桃花眼嫵媚多情。 朱成鈞院里伺候的只有一個秋果,跟他到前院上學以后,院子就沒人了,慣常是鎖著的,兩個丫頭只有守在門前,依依等候。 終于守到了下學回來的朱成鈞。 秋果說的不錯,府里對朱成鈞有意的丫頭確實不少,就是無意,能來伺候他也不排斥,朱成鈞最弱小的那段時間已經過去了,現在他不惹人,別人也不能來欺負他,他本生得又好,跟孟典仗學了幾年武,更加筋骨精壯,體魄強健,行走在府里時,對丫頭們來說都堪稱一道風景。 杏眼和桃花眼就含羞帶怯地蹲身行禮,桃花眼自報家門:“九爺,奴婢是大爺——” 砰。 院門在她眼前關上。 桃花眼傻了眼:“……” 院子里,秋果倒是替她們說著話:“爺,好像是大爺讓來的,大爺總算把爺想起來了,不如先叫進來看看嘛?!?/br> 朱成鈞道:“看過了,沒什么好看的。” “就看了一眼,哪里看得清。” “長那么一般,還想我看第二眼?” 秋果:“……”他沒脾氣了,一眼接一眼地瞥著朱成鈞,把朱成鈞瞥到不耐煩了:“有什么話,說。我又沒堵你的嘴?!?/br> 秋果就道:“爺看來是不喜歡她們那樣的。那我去另外找一個,身材瘦的,眼睛亮的,不喜歡笑,但是笑起來有一個小梨渦的——爺看怎么樣?” 朱成鈞的腳步在門檻上頓住了:“唔——”他忽然醒神,扭頭,伸指點點秋果,“少瞎講,展見星脾氣那么兇,你背后編排他,回頭他知道了,還以為是我怎么了,要是找我吵架,我跟你算賬。” 秋果又瞥他一眼,拖長了聲音:“哦,知道了——爺?!?/br> 隔天一大早。 秋果蹲在院子里,搓洗著一條褻褲,哼哼唧唧地:“還找我算賬,我找誰算賬呢,知道人家兇,不敢惹他,就欺負大爺,欺負我……” “唉,我好苦哦。” 作者有話要說: 英宗的生日真的是十一月十一日,不是我杜撰的,我查資料的時候看見也驚了,怪不得這貨辣么能敗家。。 剁手節(jié)就要到啦,提前祝大家節(jié)日快樂! ~~ 今天是扛起王府整頓風氣大旗·九:許異亂看,侍從亂講,大哥亂睡,只有我,清清白白。 第62章 對展見星來說, 元德四年是很重要的一個年份,因為這一年有鄉(xiāng)試。 鄉(xiāng)試與會試一樣,三年僅有一次, 也就是說,這是她僅有的一次機會, 不中, 她的舉業(yè)就止步于此了。 展見星因此恨不能將一天掰成兩天用, 代王府內那些香艷故事于她全是過眼云煙, 多一瞬都不能停留在她的腦子里, 她也就不知道,隨著她年歲長起來,注目到她身上的視線也漸漸多起來了。 朱成鈞行走在府里是一道風景線,她是截然不同的另一道,她與代王府的風氣是那樣格格不入, 但正因這不諧而撞出另一種奇異的魅力來,她那樣清冽,那樣沉著, 她越是目不斜視,越是用冷淡在周遭劃開一條疏離的線,越是讓人想接近她。 至于接近以后要做什么——在路上偷偷看她的丫頭們其實也沒有想怎么樣, 頂多搭個話之類的。 展伴讀家里窮,丫頭們不傻, 都知道。 搭個話不算是過分的要求,但目前為止, 還沒有人達成這個成就。 展見星一天絕大部分時間都在紀善所里,那不是丫頭可以去的地方,偶然行走到別處,必然不是孤身一人,她自己吃過虧,謹慎非常是一回事,還有一個看她比她自己還著緊的。 朱成鈞。 他已經看得要有點生氣了。 這個伴讀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自己已經比較煩了,還要幫忙看著他! 眼看著展見星下了學,和許異走到演武場來找他告別,后面影影綽綽又綴了兩三個丫頭,朱成鈞覺得,必須要跟他好好談一談了。 許異被攆走,展見星莫名其妙地跟著他往東三所走,路上忍不住勸:“九爺,你別總對許兄那樣,他沒做錯什么?!?/br> 她常常有點不好意思,一樣的伴讀,朱成鈞區(qū)別待遇得那么明顯,就算有前因,許異又不盡知,從他的角度看,總是不太好過。幸虧他心寬,這是要是換個心細的,他們兩個都不好相處了。 朱成鈞道:“你不許替他說話?!?/br> 展見星一愕:“——什么?” 朱成鈞的口氣里是真實的不悅,還帶著點煩躁,他從前也有板起臉的時候,但不是這樣。 “你真是笨得很?!敝斐赦x又說她。 展見星不說話了。 她覺得朱成鈞這火來得邪乎,就不想搭理他。 朱成鈞卻又不愿意了:“你怎么不說話?” 展見星淡淡道:“我這么笨,不該和九爺說話?!?/br> 朱成鈞停下腳步,轉頭瞪她。 展見星跟他對視:“九爺,你沒要緊事的話,我就回家了。我娘在家等我,我還有功課要寫?!?/br> 朱成鈞臉冷了下來。 他不說話,展見星也干脆,掉頭就走。 秋果忙攔著:“別,展伴讀,爺這陣子心里都不自在,你別和他計較。” 他心里叫苦——他們爺這是怎么回事,前幾天還不許他亂說話,這下子自己到人家面前招惹起來了,知道不好惹,還非沒事數落,真把人氣走了,回頭生悶氣的不還是他。 朱成鈞卻道:“我說錯了嗎?他就是笨,笨得不行。” 展見星本來沒生氣,只是不想叫他找茬,這下真被激出了點火氣:“好啊,九爺不喜歡許異,也不喜歡我,那就另外找兩個聰明人來做伴讀好了。我這么笨的,就該回家去。” 她說歸說,腳下到底沒動窩,秋果忙抓緊勸道:“展伴讀,你別誤會了,爺待你怎么樣,你還不知道嗎?爺怎么會不喜歡你,這府里府外,所有能喘氣的都算上,爺最喜歡的就是你了?!?/br> 他說完又忙看了眼朱成鈞,見他默不著聲,沒贊成,可好歹也沒反對,才松了口氣。 秋果覺得自己的話很正常,只是描述了事實,但對展見星就太超過了,卻不好說什么——喜不喜歡的原是她自己不慎用錯了詞,這下要特意提出來改,更怪,只得忍下臉熱,道:“九爺找我,究竟為什么事?” 她遞了梯子,朱成鈞才踩下來了,但是偏又補了一句:“你脾氣越來越大,對我越來越壞。” 展見星忍了忍——到底誰脾氣大?他先拿話堵她,又連著無故說了她兩遍笨,到頭來他還委屈上了。 “你跟大爺吵架了才心情不好?”展見星重新同他往里走,另尋了個話題問他,“你不是吵贏了嗎?我聽說大爺現在都躲著你走。” 離著八月鄉(xiāng)試還有幾個月,但過起來也很快了,她埋頭苦讀,這是無意間聽王府下人議論了一句,究竟兄弟倆為什么鬧起來,她就不知道了。 朱成鈞道:“吵贏他有什么好高興的?!?/br> 展見星問:“那是為什么吵?” 她并不真的想知道,只是說起這個緩和氣氛而已。 “他不像話?!敝斐赦x言簡意賅。 秋果在旁忍不住補充:“哎呦,展伴讀,你是不知道,大爺胡作非為,可把我們爺坑苦了,把我都坑得不輕?!?/br> 展見星緊張起來:“怎么了?他又想壞主意欺負人了?” 她有點自責加埋怨地,“我沒留神,你們也不告訴我。” 秋果道:“大爺哪里還用想壞主意,他自己就壞得不行了,弄上那么些丫頭,今天春嬋,明天夏荷,在后院什么時候想,什么時候拉倒就來。展伴讀,你說說,我們爺這個年紀,受得了這個嗎?” 展見星:“……” 秋果還在滔滔不絕:“我說給爺找個丫頭,爺又不要,嫌人家長得一般,累得我連著洗了多少天褲子——” 展見星茫然:“洗褲子干嘛?” 秋果前面說的她隱約明白,這個就真的不懂,話一出口,見到主仆倆齊刷刷望向她,她瞬間知道自己問錯話了。 果然,秋果奇怪地問她:“展伴讀,你也不小了,一覺醒來沒有過這種事嗎?” 這種事又是哪種事,為什么要一覺醒來才遇到——展見星腿腳都沉重了,不知該怎么回答,硬著頭皮猜道:“——有?!?/br> “那是不是次數不多?” “嗯——嗯?!?/br> 朱成鈞忽然道:“那是多少次?” 這個問題太追根究底了,展見星完全可以不回答,但是她正因為不懂裝懂而心虛,就想不起來可以回避,算了一算,朱成鈞天天,她不多——那打個對折應該差不多吧? 她就控制著發(fā)飄的聲音道:“我、嗯,十來次吧。” 她是論月算的。 秋果夸她:“展伴讀,那你也很不錯了,我們爺本來也沒這么頻繁,都是叫大爺鬧的,爺和他對過幾次以后,總算他現在消停了些——” 什么?展見星立刻覺得不妙,馬上她就聽見朱成鈞道:“不對?!?/br> “你血氣這么旺,怎么會不知道為什么要洗褲子?”朱成鈞說著話,在路上倒轉過來走,邊走邊上下下下地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