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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伴讀守則在線閱讀 - 第21節(jié)

第21節(jié)

    就拿起盞燈來,把展見星引到西邊一間廂房里,這屋子陳設(shè)簡單,沿墻打了一張通鋪,看樣子是下人屋,只是朱成鈞這里伺候的人太少,眼下便空著了。

    屋里并不臟亂,鋪上有現(xiàn)成的被子,展見星上前要扯了鋪開,秋果一拍腦袋,忽然阻止她:“別,展伴讀,這是張冀蓋的,不吉利,我另拿一床來給你?!?/br>
    秋果跑出去了,展見星僵在了原地:“……”

    張冀慘烈的死相在她腦中出現(xiàn),她一下子倒退了好幾步,遠(yuǎn)離了床鋪。

    秋果哼哧哼哧地很快抱著一床被子回來了:“我沒有那么多的厚被子,這一床是爺?shù)模瑺斖饨枘阌脦滋?,展伴讀,我先去爺那了,等會再過來啊?!?/br>
    他又跑走了。

    朱成鈞的被子被放在通鋪上,展見星遲疑地過去,理了一下,張冀的被子還在旁邊,展見星強(qiáng)忍著不適將那床被子往遠(yuǎn)處推了推,但她目力所及之處,桌上的茶盅可能是張冀喝過的,墻邊木架子上的布巾可能是張冀用過的,更別提這張鋪,每一個(gè)夜晚張冀都睡在上面……

    昏黃的燈盞閃了一下,展見星的心也驚跳了一下,她再也忍不住了,抱起朱成鈞的被子奪門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

    星星還是有一點(diǎn)普通女孩子的樣子:略微膽小。

    第25章

    堂屋里, 秋果并不在。

    朱成鈞歪在椅子里,撩起眼皮來看她。

    展見星抱著被子,半張臉掩在里面, 有點(diǎn)進(jìn)退兩難。

    朱成鈞終于開口:“你不要這被子?”

    “不,不是, ”展見星硬著頭皮道, “九爺, 我想換間屋。那一間是張冀住過的?!?/br>
    朱成鈞疑問地:“怎么了?他已經(jīng)死了。”

    就是死了才可怕??!

    展見星不得不坦白道:“九爺, 我有點(diǎn)害怕, 不敢住那屋子。”

    朱成鈞的眼神困倦里透出費(fèi)解來:“他活著你害怕,死了你還怕?”

    “他活著我沒怕?!闭挂娦羌m正。

    “那死了你就更不用怕了?!?/br>
    展見星張了張嘴,感覺有點(diǎn)難以跟他說清這個(gè)道理,好在懂的人回來了,秋果從隔壁耳房轉(zhuǎn)出來:“展伴讀, 你怕鬼?。俊?/br>
    展見星也不是怕鬼,只是才在她面前自盡的人,轉(zhuǎn)眼就要她去住他的屋子, 總是難以承受。這感覺不那么好說分明,她就湊合著認(rèn)了這個(gè)簡單的說法:“是有點(diǎn)怕?!?/br>
    秋果有點(diǎn)為難:“倒是還有一間屋子,但都堆了雜物, 收拾起來費(fèi)大工夫了,我怕弄得太晚, 耽誤你明天跟九爺去學(xué)里?!?/br>
    展見星也不好意思叫他費(fèi)周章,便試探著問道:“秋果, 你住哪間屋?我跟你一起,打個(gè)地鋪就好了?!?/br>
    那間屋的通鋪上只有一床鋪蓋,很顯然秋果不睡那兒。

    “這個(gè)天怎么能睡地上,會凍病的?!鼻锕麚u頭,“不過一床又?jǐn)D不下,我睡爺腳那頭,夜里爺有事,踹我一腳我就行了?!?/br>
    展見星:“……”

    秋果因?yàn)樗ι砘刈o(hù)朱成鈞的舉動對她印象極好,又出了個(gè)主意:“展伴讀,要么我跟你換換,我睡張冀那屋,你跟爺睡,其實(shí)爺現(xiàn)在大了,晚上不怎么叫人了,不像小時(shí)候愛鬧覺——”

    “不不不用?!闭挂娦沁B聲謝絕。

    秋果好奇地往她面上望了一眼:“展伴讀,你不愿意就算了,臉紅什么呀?”

    展見星有點(diǎn)結(jié)巴:“我——抱著被子有點(diǎn)熱?!?/br>
    秋果倒也沒追究,抓了下腮,皺眉思索道:“那可怎么辦?!?/br>
    展見星咬咬牙,她一個(gè)蹭住的,不能叫主家為難:“我還是住那間——”

    “別吵了,你睡那里去?!敝斐赦x忽然伸手指了下旁邊垂著簾子的東次間。

    秋果奇道:“那不是爺?shù)臅??哦,對了,里面有張竹榻!?/br>
    這書房是楚翰林來了以后,陶氏才叫人來布置出來的,不然從前朱成鈞大字都不識,哪用得上什么書房。只是朱成鈞明面上的待遇雖然提高了,這辦事的上不上心又另說,臘月寒冬里硬是給他抬了一架適合夏日小憩的竹榻來。

    展見星并不挑這個(gè),跟秋果進(jìn)去看了后就道:“多謝九爺,我就睡這里好了?!?/br>
    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春了,晚上蓋厚實(shí)些就行了,總比睡地上好。

    秋果便跑去抱了床薄些的被子來,展見星接過來往竹榻上鋪,問題解決了,秋果有閑心了,笑話了她一下:“展伴讀,你這么大的人了,還是個(gè)讀圣賢書的,怎么還怕鬼呢?!?/br>
    展見星解釋:“他畢竟剛剛才——”

    “其實(shí)這里也是死過人的屋子了?!?/br>
    朱成鈞幽幽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來,他不知何時(shí)走了過來,掀著簾子往里張望他們在忙活。

    “……”展見星控制不住垮了臉,“我知道,請九爺不要特別提醒我?!?/br>
    “你都不怕二叔,怕張冀的鬼魂干什么?!?/br>
    “二郡王地位雖隆,但我不曾犯錯(cuò),不覺得需要害怕他?!?/br>
    “哦,要他死了你才怕?!?/br>
    “哈哈?!鼻锕α似饋恚盃?,你真風(fēng)趣?!?/br>
    展見星可不覺得,不想再跟他說話,轉(zhuǎn)頭繼續(xù)鋪起被子來。

    “哎,”秋果想起來什么,連忙跑出去,“我的糕點(diǎn)!”

    一會兒他端著一碟糕點(diǎn)回來了,朱成鈞晚飯也沒吃好,他怕主子餓,所以把之前去找的糕點(diǎn)拿到耳房去熱了熱。

    “展伴讀,鬧到這么晚,你都沒用晚飯吧?一起來吃兩塊墊墊肚子?!?/br>
    被他一說,展見星才想起來自己真的滴米未進(jìn),但可能是餓過了頭,她現(xiàn)在也沒什么饑餓的感覺,卻不過秋果的盛情,過去拈了一塊。

    朱成鈞也過來了,嘴里塞了東西,他總算不一會兒“死”一會兒“鬼”地嚇唬人了,三個(gè)人圍站著,很快把一碟糕點(diǎn)吃完。

    朱成鈞出去咕嚕咕嚕漱了口,然后慢騰騰往另一邊的西次間走。

    展見星也出來漱口,她把水吐了,忽然想起來這一晚上忙亂,還沒有正式對救命之恩道過謝,猶豫了一下,在他背后輕聲道:“九爺,謝謝你救了我?!?/br>
    朱成鈞已經(jīng)快進(jìn)去了,忽然倒退了一步,扭頭:“這樣說,你是不是應(yīng)該報(bào)恩?”

    展見星遲疑了一下,點(diǎn)頭。她不是不愿意,只是朱成鈞的那個(gè)語氣——怎么說,讓她覺得不妙。

    朱成鈞馬上道:“那你練練我的字?!?/br>
    果然。

    展見星閉了下眼,感覺自己真是要開始學(xué)一下養(yǎng)氣的功夫了:“我不能從命,請九爺自己多寫多練。”

    朱成鈞輕嗤一聲:“這點(diǎn)事都不愿做,沒誠意的空話,下回少說。”

    抬步進(jìn)去了。

    展見星叫他噎得在原地又站了片刻,想反駁,他已經(jīng)走了,她總不能追到人家臥房里,只好悻悻轉(zhuǎn)頭也去睡了。

    **

    東三所里余下的大半夜寂然無話,朱遜爍余怒未消,回去卻是又鬧騰了好一陣,才勉強(qiáng)安置了。

    等到天明,朱遜爍一夜沒睡好,醒來火氣更大了,一睜眼就開始罵朱成锠:“這個(gè)小畜生!”

    他平時(shí)脾氣就暴躁,旁邊的美人不敢吭聲,抓著被角往床鋪里面縮了縮。

    朱遜爍也沒空理她,氣哼哼地起來穿鞋,外面有人聽見了動靜,小心翼翼地道:“王爺,奴婢有話要回?!?/br>
    朱遜爍走出去,便見一個(gè)內(nèi)侍彎腰站著,手里捧了根木棍。

    朱遜爍覺得莫名其妙,奪過來,抬手就敲了他一棍:“有屁快放,還等本王問你呢?!”

    內(nèi)侍“哎呦”了一聲,忙就勢跪下,道:“回王爺,這是在離七爺后窗大約二十步開外的地方撿到的,昨晚搜府時(shí)奴婢就看到了,只是當(dāng)時(shí)急著找張冀那殺才,沒留意,早上奴婢想想覺得不對,又去看了看,那棍子還在原地,奴婢撿起一看——”

    他比劃著,“有一頭上面沾了血!”

    朱遜爍眉頭一挑:“嗯?”

    他把木棍拿到眼跟前看了看,果然,比較粗糙的那一頭接近下半截的地方沾著一點(diǎn)血跡,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過去了一段時(shí)間,血跡顯得黯沉,不仔細(xì)去看,看不出來。

    “王爺您想,張冀是在意圖掐死展伴讀的半途中忽然倒下去的,平時(shí)也沒聽說他有什么毛病,極大的可能,是也遭了別人的暗算——”

    “行了閉嘴,本王還用你教!”

    朱遜爍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又打量了木棍一眼,眼神閃了閃,忽然問道:“你剛才說,這木棍是在哪兒找著的?”

    內(nèi)侍忙道:“在七爺后窗不遠(yuǎn)處?!?/br>
    “我后窗怎么了?”

    門外響起問話,卻是朱成鈳穿戴整齊,過來請安了。他也住在這院里,因有個(gè)弱疾,郡王妃不舍得把他放到東西三所去。

    也就是說,這木棍實(shí)際上距離朱遜爍的宮室也很近。

    “好啊!”朱遜爍大喜又大怒,“朱成锠這個(gè)小畜生,果然早就打好了主意要栽贓本王!”

    他完全想通了:“他一開始把張冀放到九郎身邊去,就是為了方便把展見星誘出來,殺了展見星后,將罪責(zé)推到本王身上,讓皇上以為本王死性不改,執(zhí)意要報(bào)復(fù)展見星。等到本王失了圣心,就再也沒有和他一爭的能力了!”

    朱成鈳聽了個(gè)半截話,但也聽明白了——昨晚朱遜爍回來就罵過朱成锠,因此他知道前事,道:“父王說的不錯(cuò),展見星的尸身一旦在我們這里被發(fā)現(xiàn),別人都只會猜是父王動的手,大哥真是使的好一手jian計(jì)。只是沒想到,張冀不但沒能完成任務(wù),自己反而被敲昏在了原地,漏了行跡,藏不住了。這是老天也看不過去,要幫父王洗刷冤屈?!?/br>
    朱遜爍大為贊同:“七郎,你說得不錯(cuò)。他還教張冀咬了一回九郎再咬我,九郎傻子似的,能支使得動張冀就怪了,他這是想讓別人以為這也是我指使的,哼,幸虧老天有眼!對了,這個(gè)打昏張冀的不知道是哪個(gè)?”

    他琢磨了一下,一時(shí)想不出來府里有誰會去幫展見星,便作罷了,轉(zhuǎn)而提著棍子要往外走:“我這就去找羅海成,叫他好好參上那小畜生一本!”

    朱成鈳想了一想,攔住他:“父王且慢,這棍子若是昨晚就找出來還罷了,如今已經(jīng)過去了一夜,焉知大哥不會賊喊捉賊,說是我們作假來的?”

    朱遜爍一想似乎有理,便又敲了內(nèi)侍一棍:“蠢奴才,你既昨晚就發(fā)現(xiàn)了,為何當(dāng)時(shí)不拾起來!”

    內(nèi)侍不敢躲避,委屈地縮了縮。

    朱成鈳解勸了一下:“父王,這怪不得他,晚上天那么黑,如何看得清棍上的血跡?!?/br>
    “那如今怎么辦?”朱遜爍惱怒著,“難道就任憑朱成锠把屎盆子扣我頭上不成?”

    朱成鈳眼珠一轉(zhuǎn),笑了笑:“父王別急,難道就只有大哥會血口噴人嗎?”

    “七郎,你有什么法子?”

    “大哥現(xiàn)在必然十分警惕,一時(shí)是難以下手的,不過九郎那里,我如今日日和他在一處,想整他一下卻是不難。九郎壞了事,大哥也別想干凈,到時(shí)候雖然沒法洗清我們,可大家一樣一身泥,就誰也別說誰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