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十叁  獨立辦展

    如果換做是平時，余恩恩定然是能察覺出顧梓平的不對勁，但她太沒有精神了，即使是大早灌了杯咖啡進(jìn)去也無濟(jì)于事，課上幾乎是要睡過去，什么也沒法注意，更別說離自己還有一段距離的顧梓平。倒是身邊的好友敏感地問她是不是和顧梓平吵架了，余恩恩捏著自己的鼻梁搖了搖頭，否認(rèn)了好友的猜測，總不能還因為拍賣展上她的忽然離開而生氣著吧？

    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余恩恩倒的確想著下課后去找他聊一聊之類的，然而顧清安卻更早地發(fā)來消息，說自己已經(jīng)在學(xué)校的畫室里同朱晨一起等著她了。沒有辦法，此刻自然是那幅畫的事情更重要了。

    趕在下課鈴之前給顧梓平發(fā)了個消息，問他要不要一起去畫室，但怎么等對方都沒有回應(yīng)，好友說他一直時不時地去看自己，但現(xiàn)在自己去望向他的時候，卻怎么樣也沒有得到一點理睬。

    也許他真的生氣了，余恩恩不知道原由的，但現(xiàn)在余恩恩并沒有精力去處理，下課鈴響后她只快快地又發(fā)了一條沒回應(yīng)的“我去畫室了”的消息之后，便離開了教室。

    平面設(shè)計的本杰明大概是故意地，出現(xiàn)在她往畫室的必經(jīng)之路上，佯裝著彼此不熟的模樣，打了個招呼，用眼神曖昧了一番之后，便又去往各自的目的地。余恩恩松了一口氣，本杰明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她，自己會留在這里，留在余恩恩身邊。

    快步地到了畫室里，顧清安與朱晨兩人竟用投影大屏映出余恩恩發(fā)給他倆的油畫照片，昏暗的教室里兩人的神色都凝肅極了，眼里唯一的光亮就是投影里的畫作。余恩恩打開門時兩人統(tǒng)統(tǒng)向她望來，目光中的熱情讓余恩恩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才又慢慢走了進(jìn)去。

    “顧老師，朱老師，你們這是……”

    她瞧見這投影，忍不住是一陣臉紅，雖然她知道這一張的確超出了自己的穩(wěn)定水平太多，但這兩位藝術(shù)大拿的行為也有些夸張了吧！

    然而兩位長輩和藝術(shù)家卻不這么想著，較顧清安而言，朱晨與余恩恩更相熟一些，他先上前一步，面上洋溢起比溫柔更熱情一些的笑容，似乎想要張開手臂擁抱一下余恩恩，但最后也只是雙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十分欣慰又高興地微微推著余恩恩讓她站到自己和顧清安中間，正正面對著巨大的投影。

    “太神奇了恩恩！這幅畫太精妙了！”與朱晨直抒胸臆的夸獎不同的，顧清安便顯得收斂一些，但的確還是比平日里理性居多的分析更多了些激動與熱情：

    “余同學(xué)……我可以叫你恩恩嗎？這幅畫一定要放在水目里展覽！”他頓了頓，忽地扭過頭去同朱晨說說道，“期末畫展的主題必須要圍繞著這幅畫展開！”

    朱晨只稍片刻去想，也忙同意了顧清安的想法：“恩恩，這幅畫就是你對于藝術(shù)界的敲門磚，它有資格擺在最亮眼的位置?！?/br>
    他們兩人的情緒有些過于高昂了，叁四十的年齡卻像兩個遇到熱愛事物的年輕小伙一樣，你一言我一語地根本沒給余恩恩說話的地方。但這同時也勾起了余恩恩的熱情，沒有一個人是不喜歡得到稱贊的，更何況是來自于比自己高了好多階地位的前輩，毫無吝嗇地給予她最高的夸耀。

    余恩恩也有些興奮地急促起呼吸來，張嘴就有些想要直接答應(yīng)，但同時她又瞧見被挪到一旁的，她和顧梓平一同合作的油畫，想起了他今天的不悅，抿了抿嘴說道：“可是我和梓平原先決定的風(fēng)格和這張差別太大了啊?！?/br>
    兩人停住嘴來，也順著余恩恩的目光去看向角落未完成的油畫，那些油畫本身已經(jīng)是不錯的作品了，對于大二的學(xué)生而言，也足夠拿出去接受大家的稱贊了——對于一個學(xué)生而言。然而投影放出的畫作，被放大后甚至有一些模糊，但卻怎樣都沒能失去詭異而絕妙的美感，這已經(jīng)算得上是藝術(shù)家的作品了！

    畫室里沉默了下來，片刻后先開口的居然是顧梓平的父親顧清安：“恩恩，如果你要拿這幅畫參加期末的油畫展，那我建議你還是獨立辦展的好，我和朱晨都會幫助你的。先不說梓平的風(fēng)格和你相差太多，其次是你這段時間的進(jìn)步和變化太大了，梓平已經(jīng)追不上你，他的畫和你的放在一起，并不能達(dá)到相輔相成的效果?！?/br>
    沒想到顧清安會這樣評價自己兒子的作品，余恩恩愣了愣，看向一側(cè)顧梓平的作品。藝術(shù)家多少都會有些眼高手低，審美總會在創(chuàng)造之上的，余恩恩如今的進(jìn)步太大，導(dǎo)致審美也急速地提升，認(rèn)真地說，顧梓平的作品現(xiàn)在看來的確缺少了靈氣和自由感，但是……

    “但是和梓平合作本身就是我先提出來的，現(xiàn)在又想要取消，梓平他……”

    況且現(xiàn)在他們還是男女朋友，這樣做的話便更尷尬了。

    余恩恩猶豫著，這邊朱晨也勸說起來：“恩恩，這事和誰先提出合作，甚至——”朱晨頓了頓，鏡片下的目光變得有些犀利起來，“甚至和你們是不是男女朋友都沒有關(guān)系，即使你不想把這幅畫放進(jìn)期末畫展里，但以你現(xiàn)在的程度也無法再和顧同學(xué)合作了，他的畫作和你的擺在一起完全不會吸引到注意的?！?/br>
    朱晨說得便更加直白了，惹得余恩恩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望了顧清安一眼，就怕對方露出不高興的表情。然而顧清安卻迎合地點了點頭，甚至回視余恩恩的目光，解釋道：“你不用擔(dān)心，朱晨說得沒錯，梓平作為我的兒子，在這個年齡已經(jīng)很不錯了，但是和現(xiàn)在的你比起來，的確還需要更多的進(jìn)步，相信他也會理解的。”

    兩人都這么說，的確也勾起了余恩恩獨立辦展的心思，但她還擔(dān)心著油畫數(shù)量是否不足，臨時改變主題會不會過于倉促的問題。而顧清安和朱晨卻無比放心地告訴她，之后要再多趕幾幅畫是肯定的，但其它問題都用不著余恩恩擔(dān)心，他們兩人像是扶持著自己最心愛最看好的后輩一樣，讓她除了畫畫就不用想其他，今晚顧清安甚至?xí)H自帶人去余恩恩那把這幅定名為《漩渦》的油畫搬回水目美術(shù)館去好好保管。

    余恩恩的確是高興的，獨立辦展絕對是能力的證明，但同時她也抿了抿嘴：“梓平那……”

    “等會兒我和你一起去找他聊聊?！鳖櫱灏参⑿χ矒嵊喽鞫鳌?/br>
    這樣確定下來，余恩恩的心情也放松了許多，最后確定了這幅畫不需要再更多的細(xì)化之后，余恩恩便疲累地打了個哈欠，同畫室里的兩位長輩告別后便去了食堂吃飯。

    顧梓平依舊沒有出現(xiàn)，也沒有回復(fù)余恩恩的消息，這著實讓剛剛被朱晨和顧清安安撫好的情緒又低落了一些。

    此刻食堂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能吃的菜肴也不多，但余恩恩也恰好沒什么胃口，隨便要了兩份蔬菜就坐到位置上慢慢吃起已經(jīng)有點涼的午餐。

    吃了幾口她便忍不住嘆了口氣，想了想還是拿出手機(jī)準(zhǔn)備再給顧梓平發(fā)條信息的時候，對面的座位上卻來了個人。

    ——本杰明。

    英俊極了的，比之前更多了成熟的性感韻味的他坐到余恩恩面前，臉上掛著同剛剛路上打招呼時不一樣的熟稔與親近神情，將手里的塑料袋遞到余恩恩面前：“剛買的沙拉，里面還有奶油蘑菇湯?！?/br>
    余恩恩不自主地往四周看了看，遠(yuǎn)處還有一兩個學(xué)生，但馬上要離開了并沒有注意到這，她忍不住瞪了眼因為她地偷摸動作而偷笑的本杰明，伸手接過了袋子，隔著包裝感受到了些許熱度。至少比起冰冷下來而變得油膩的食堂飯菜好得多了，余恩恩朝他說了聲謝謝，便開始吃了起來。

    本杰明倒是不忌諱，把余恩恩推開的食堂飯菜攬到自己面前，就著她的筷子撥弄著食物，毫不在意地夾了點塞進(jìn)嘴里，想要陪余恩恩吃完的模樣：“顧梓平呢？怎么沒陪你一起吃飯？”

    提到顧梓平，余恩恩進(jìn)食的動作便停了下來，她沒想到本杰明居然會主動提起顧梓平，而且語氣竟如此平靜，這是很怪異的事情，畢竟昨晚想要讓她和顧梓平分手的并不是別人。

    雖然在另一個喜歡自己的人面前提起男朋友是件奇怪的事情，但此刻余恩恩卻又忍不住地想和本杰明傾訴：“他……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生我的氣了?！?/br>
    “恩恩，你昨晚熬夜了嗎？”在余恩恩簡單的描述后，本杰明卻答非所問地向余恩恩提問道。

    余恩恩愣了愣，點了點頭承認(rèn)：“你怎么知道？”

    “你的黑眼圈有點重今天，而且沒什么精神，恩恩你早上沒有仔細(xì)打理自己吧？”

    “昨晚趕了一張畫。”想起這張被顧清安和朱晨那樣稱贊的畫，余恩恩的心情好了一些，但還是對本杰明后半句話感到疑惑，“太累了，就沒有怎么弄，怎么了？”

    本杰明聞言，露出了有些抱歉的神情，他伸手虛虛指了指余恩恩胸前往下的部分：“我想，他可能看到這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