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朱晨的迷戀
二十五 朱晨的迷戀 高處的風(fēng)不斷地來回在天臺上吹著,仿佛在冷靜著余恩恩的大腦。她足夠冷靜了,剛開始的確因為他人忽然轉(zhuǎn)變的態(tài)度和不堪入耳的語句所困擾,但小時候的她又不是沒有遇到過更糟糕的情況。本性暴露的親生父親帶回家的狐朋狗友嘴上從來都吐不出什么好話,現(xiàn)在不過是一些還沒真正進入社會,只憑臆想信口胡謅的大學(xué)生,余恩恩在短暫的憤怒之后就是無比的冷靜,或者說是冷漠。 這樣幾乎是從未出現(xiàn)在她臉上的表情讓找到她的顧梓平都愣了愣,不清楚對方此刻到底需不需要自己的安慰。 “還好嗎?”顧梓平坐到余恩恩身邊,毫不顧忌地看著余恩恩的手機屏幕,“你倒是還自己去找了看?!?/br> 余恩恩收起了手機,抿了抿嘴,她雖然冷靜著,但卻也笑不出來,這讓她隱約回到十二歲之前,還縮在那個破舊的平房里的時候,她看著父親打罵母親,被母親塞進小隔間里聽著外面丑陋的低吼和痛苦的呻吟,聽著父親毫不在乎地在自己面前討論著要如何賣掉自己,那個時候的她,也是這樣的冷靜,等待著接受著未來。 十二歲的她在母親將自己交到許林曄手上時哭泣了,但二十歲的她卻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而暴露脆弱,她只是沉默了片刻,向顧梓平問道:“你相信那上面說的嗎?” 仿佛正在欣賞天臺高處風(fēng)景的顧梓平扭過頭來看向她,笑容帶了點對無知的嘲諷地說道:“除了那兩天,你幾乎天天放學(xué)后都和我在一起,你干了什么我會不知道嗎?” 這樣像是嘴硬心軟的安慰話語讓余恩恩終于微微扯出一抹笑容,她沒有再回答,只是心里忍不住敏感地逐字逐句分析著顧梓平的話語。 因為自己日日都和他待在一起,對方眼見為實,所以才相信自己??蛇@話卻是前后矛盾的,如果自己真的就趁著那兩天去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呢?顧梓平也說了,除了那兩天,那么他也許是相信自己和他待在一起的每一天,但實際上他是否也對論壇里的話半信半疑呢? 向來和顧梓平相處都是主動找話題的余恩恩卻在此時始終保持著沉默,一言不發(fā)地也不看手機,也不看顧梓平,甚至不去看風(fēng)景,目光只落在灰色的水泥地面上,不知在望些、或是想些什么。 顧梓平大抵只當余恩恩還在被那些帖子話語所困擾著,陪著她沉默了一會,找了個話題開口問道:“前天你說去和親戚吃飯,就是和那個男人去的嗎?” 顧梓平那隨意找個話題只為了打破沉默的想法太明顯了,余恩恩扭頭看向他。他可能只是隨口一提,但事實上余恩恩知道自己對他撒了謊,倒不是說于一彬的身份不能告訴顧梓平,只是一旦提起,就要牽扯到吟風(fēng)小區(qū)的房子。養(yǎng)父給養(yǎng)女買套房子倒也不是什么過分的事情,只是如果這養(yǎng)父女的關(guān)系是那樣見不得人的呢? 于是余恩恩在片刻的遲疑后點了點頭,但隨后又補充道:“我父親的好朋友,一個叔叔?!?/br> 她想了想,于一彬的身份雖然不好說,但何成航卻和自己扯不上太大關(guān)系,于是她接著說道:“那個在公寓門口的男人,算是鄰居,住在隔壁套房,平時基本見不到面?!?/br> 余恩恩的意思是巧合,而顧梓平也聽得明白,于是便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褲子上的灰,朝余恩恩伸出手來:“走吧,總得去吃個午飯,下午不是約了朱老師嗎?” 居高臨下的男人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和平靜,只是看向余恩恩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溫柔和安慰,戀情會使人成長,余恩恩很清楚地感覺到顧梓平正在從與自己的相處中飛快地從男孩長成男人。她總算是真心地笑了笑,搭上了顧梓平的手站了起來。 兩人還是同往常一樣去了學(xué)校食堂,那些捕風(fēng)捉影的話不過只敢在不露身份的論壇上放肆一下,沒有誰敢真正在余恩恩面前大放厥詞,更別說此時陪著她的還有她的正牌男友,顧梓平絲毫不在意向他們投來的目光,更是少有地牽著余恩恩的手,陪她一起排隊打飯,這就更讓那些在心中編排兩人感情與關(guān)系的人閉上了嘴。 這頓午餐倒是吃得平靜,下午兩人都沒有課,吃完飯便徑直往朱晨的畫室去。 他們像是先在畫室演習(xí)著期末的畫展般,最中間架著兩幅只上了底色的畫布,左邊是風(fēng)景,右邊是人像,隨后便從兩幅畫便延伸出更多幅還未完成的畫作,越是離中心遠的畫,就越與對面的那排風(fēng)格截然不同,仿佛是漸變的多米多骨牌般。 吃完午飯前來的兩人都沒有去動只上了底色的兩幅油畫,而是背對著彼此仿佛作對稱一樣地細化著某張畫作。 朱晨來得稍晚了些,他留在辦公室處理了一些私事才趕來畫室,進門便瞧見這風(fēng)格迥異的兩排畫與對稱的場景構(gòu)圖,這讓朱晨稍稍松下心來,笑了笑打斷了兩名學(xué)生的繪畫。 雖然余恩恩和顧梓平自認找到了共通點,并且也可以運用在畫作上,可真正下筆之后還是希望有個更為專業(yè)且資深的前輩來進行指導(dǎo)糾正。而作為指導(dǎo)老師的朱晨,自然便是負責讓學(xué)生的作品更加優(yōu)秀完美。 余恩恩和顧梓平都站起身來等著朱晨對最中央兩幅油畫的評價,這大概是他們這場畫展里最重要的作品。朱晨走近時同兩人都點頭打了個招呼,他的目光在余恩恩臉上稍稍多停留了片刻,他自然也看到論壇上的傳言,剛剛遲到的時間里便是去處理一些在背后編排余恩恩的學(xué)生。 好在余恩恩此刻的神情是無比平靜的,仿佛絲毫沒有受到流言影響,雖然朱晨知道這不可能,但還是放下心來,推著眼鏡從遠到近地去觀看那只鋪了大色塊的兩幅畫:“你們先照著畫下去吧,注意顏色的搭配和飽和度,保留風(fēng)格但不要分割得太強烈?!?/br> 朱晨簡單地同他們倆提了幾個注意點,便讓他們繼續(xù)畫起來,并在一旁偶爾做著指點。自然,朱晨是希望自己可以做到兩相均衡的,但他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在余恩恩那邊停留更多些,但好在注意力全在面前作品上的兩人并沒有太注意到,便讓朱晨可以專心地,稍帶掩飾卻完全隱藏不住地望向余恩恩。 比起說是不相信那些流言,朱晨的內(nèi)心反倒是更有些嫉妒,他自然不覺得余恩恩會因為金錢而去和這些男人有所交易,但朱晨也不自主地想,如果余恩恩真的需要,他絕對會散盡家財來換取那些小孩腦海里臆想的身體交易。 他并不像那些求而不得的小男孩那樣,因為余恩恩談戀愛便會去中傷對方,對于朱晨來說,談個戀愛只不過是件小事,余恩恩只會因為戀愛的甜蜜或痛苦而成長為更美麗的女性,無時不刻都更加吸引著朱晨的目光,奪取朱晨的愛意。 他從余恩恩剛?cè)雽W(xué)的時候便注意到她,學(xué)生檔案上的一寸照片讓朱晨仿佛找回從前還是個有些癡狂的藝術(shù)家的時光,余恩恩那張臉便給予他無限的靈感和創(chuàng)作欲望。雖然他不是余恩恩的直系教授,但他總能從各個地方得到余恩恩的消息,美人從來不會被掩埋在砂礫之中,她的外貌和才華都在這所大學(xué)里閃閃發(fā)光,也讓朱晨從最開始對外在美的欣賞,到如今變得有些癡迷的熱愛。 與簡單的愛情不同,朱晨可以不與她在一起,可以任她與其他男人結(jié)成關(guān)系,無論她是談戀愛,還是結(jié)婚,只要她能保持著這樣的美麗,朱晨便會永遠愛她,無論是在明處還是暗處。而對于如今的朱晨來說,只要余恩恩是余恩恩,那么她就是美麗本身,再與外貌或是才華品行沒有任何關(guān)系。 這樣有些病態(tài)的癡戀實際上朱晨自己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才始終與余恩恩保持著良好的師生關(guān)系,并不打算越過這條線,但如果……但如果…… 朱晨想得太過入神,以至于顧梓平忽然在背后沉沉出聲時被嚇了一跳:“恩恩,你能幫我出去買瓶飲料嗎?” 朱晨站在余恩恩左側(cè)后方,而顧梓平則起身立在余恩恩正背后,他在同坐著的人說話,但目光卻釘在朱晨身上。朱晨回望過去,這樣入神地看著別人的女朋友的確不好,但他卻沒有對顧梓平的注視做出退避或是收斂的舉動,反倒是回應(yīng)道:“你們好好畫吧,要喝什么我去買就好?!闭f罷,更是回身溫柔地看向余恩恩,“恩恩要喝什么嗎?” 此時已經(jīng)站起身的余恩恩感覺到些許的不對勁,顧梓平并不是一個會使喚自己去做事的人,這回為什么會讓自己去買飲料呢? 她抿嘴看向站在朱晨身后的顧梓平,她看不太出對方此時在想什么,只能從他緊抿的嘴唇中看出他此時心情并不是很好,尤其是與微笑著的朱晨相比。 “恩恩?!鳖欒髌接纸辛怂宦?。 余恩恩選擇了顧梓平:“好吧,你要喝什么?朱老師呢?” ———————————— 偷偷問一句,還有誰記得本同學(xu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