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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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梨琢磨,外面又跑進來一個人:“將軍,邊關(guān)來報,胡人詐降!” 胡人詐降? 那邊關(guān)豈不是又有戰(zhàn)亂? 蘇梨的心一下子提起來,楚懷安皺眉:“胡人俘虜不到兩萬,陸戟手中有五萬之眾,難道還守不住一座城?” “城防可守,只是陸將軍……” 那人遲疑了一下,楚懷安頓時沉了臉:“說!” “胡人詐降以后,陸將軍率領(lǐng)眾將士把他們趕出了城,但隨行的軍醫(yī)被胡人擄走,陸將軍帶了兩千兵馬追出了!” 那人的聲音越說越低,剛說完,楚懷安果然怒了:“胡鬧!” 忽韃把人擄走,分明是要握在手中做誘餌,他身為守城主帥,竟然貿(mào)然帶兵追擊,是把腦子都喂狗了嗎? 蘇梨手心冒出冷汗,岳煙也在軍中,按理也在軍醫(yī)之列。 忽韃擄了隨行的軍醫(yī),是不是把她也擄走了? 這情形倒是和當初顧漓被擄走一樣,只是當時陸戟所處的境地和楚懷安現(xiàn)在一樣,他被牽制著根本無法回城救顧漓,所以才會留下一生的遺憾。 如今形勢不同,但情景再現(xiàn),他必然受到觸動,不可能再讓同樣的悲劇發(fā)生。 楚懷安還要動怒,蘇梨拉了拉他的胳膊:“現(xiàn)在能不能想辦法救將軍?” “他的使命是守住那一方城池,阿梨知道他現(xiàn)在的行為是什么嗎?”楚懷安嚴肅的問,正經(jīng)到連蘇梨都有點害怕,蘇梨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楚懷安自顧自的回答:“他這是公然違抗軍令,還搭上了兩千將士的命!” 可那是他的心魔! 蘇梨在心里回答,卻也知道陸戟這次實在是沖動了。 “我覺得忽韃這次應該是故意針對將軍設(shè)的套,身為胡人的王上,他連王宮都不待,反而混在俘虜中詐降,這分明是盜用的將軍一年前的計謀!”說到這里,蘇梨停頓一下,然后才說出自己的猜測:“忽韃是在替忽可多報仇!” 遠昭國力比胡地不知強盛多少,忽可多戰(zhàn)敗以后,忽韃也許就知道胡地保不住了。 楚懷安說忽可多是他殺的,但忽韃應該很清楚,和忽可多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是陸戟和顧炤! 這兩個人畢生的心愿都是要手刃忽可多,怎會假手他人? 所以從一開始知道楚懷安率兵進攻,忽韃就沒有抵死反抗的準備,他棄了自己的領(lǐng)地,卻沒有放棄替自己的兒子報仇。 胡地可以覆滅,但他要拉著陸戟陪葬! 蘇梨越想越心驚,楚懷安面色難看,他雖然氣陸戟沖動行事,卻也知道若是陸戟出了什么事,對遠昭來說是巨大的損失,甚至還會動搖軍心。 “被趕出城的俘虜大概有多少人?陸戟帶著人往哪個方向走的?把楊副將和張副將叫來!” 楚懷安問,一旁的將士迅速拿出地圖和他合計商議對策。 蘇梨站在旁邊心神不寧起來,她不知道當初忽可多擄走顧漓以后,對顧漓做了什么,如果忽韃存心要折磨陸戟,要把當年顧漓承受的一切對岳煙再做一遍的話,岳煙只怕會兇多吉少。 蘇梨手腳冰涼,不愿去想那些血腥可怖的畫面。 這幾日楚懷安對她太好,她沉浸在幸福里,幾乎忘了這世上還有生離死別的諸多不如意。 萬一岳煙和陸戟真的在邊關(guān)出了什么事,回京以后,她怎么跟陸國公和阿湛說? 還有顧炤,他對岳煙也不可能全然無情吧,這一生的遺憾他要如何彌補? 楚懷安和這些將士沒有商議太久,因為很快又有人來報信,送了一個竹簡來。 竹簡打開,里面裝的是一種特制的香料,香味可持續(xù)多日不散,且到了夜里會發(fā)出熒光。 這東西是顧炤特制的,專門供給大理寺和京兆尹的官差留信號抓捕犯人用。 楚懷安一看見那竹筒表情就猙獰起來,好你丫的顧炤,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私自離京到邊關(guān),你特么有本事別求老子來救你??! 楚懷安氣得磨牙,恨不得立刻把這兩個人抓住捆起來打個幾十大板! 然而氣歸氣,楚懷安也沒真的跟他們計較,交代幾個副將鎮(zhèn)守城池,注意胡人動向以后,便帶了五千兵馬趕去找人。 有了顧炤一路留下的標記,找起人來就容易多了。 兩天后,一行人邊關(guān)城外數(shù)十里外的荒漠發(fā)現(xiàn)了打斗痕跡。 一場風暴剛過,風沙將尸體盡數(shù)掩埋,不知道敵我雙方死傷多少,也不知道戰(zhàn)況有多激烈。 楚懷安的臉色不大好,讓眾人原地休整。 已經(jīng)到了盛夏,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日頭如火,地面guntang得連馬都受不了,再往前走,多有流沙,人很可能被直接吞沒,加上時不時會突然襲來的沙塵暴,一切吉兇莫測。 胡人在此地生活數(shù)百年,對這片荒漠的情況必然了如指掌,陸戟雖然在邊關(guān)待了也有十多年,但到底還是處于劣勢。 天氣太熱,大家坐下去以后都沒有說話,蘇梨拿了水袋給楚懷安。 楚懷安沒接,見她小臉曬得紅撲撲的,心頭不忍:“阿梨,你……” “我沒事!我跟你一起,絕對不拖你的后腿!” 蘇梨搶先開口,這種情況下,她是沒辦法回去等的。 楚懷安抬手幫她擦了擦汗,故意表現(xiàn)出吃味:“又在我面前關(guān)心其他男人?” “將軍生死未卜,我得待在你身邊才安心?!?/br> 蘇梨認真的說,楚懷安的手僵了僵,拇指輕輕壓上蘇梨有些干裂的唇:“若是他死了,你是不是又要找借口不嫁給我了?” 他直接把最壞的結(jié)果說出來讓蘇梨面對,蘇梨心里哽了一下,難過的情緒漫開,隨即用力的搖頭:“不管發(fā)生什么,這次回京,我定是要嫁給你的!” 她想嫁給他,這是早就許下的承諾,只要還有一口氣在,都一定要踐行! 胸口發(fā)熱,楚懷安扣著蘇梨的下巴傾身覆上,幫她潤濕唇瓣:“忽韃帶的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再往里找一天,若是找不到我就要下令回撤了。” 說著話,他微微拉開一點距離,眼眸幽深:“你和我,還有這五千將士不能留在這里給他們白白陪葬,懂嗎?” 最多再往里走一天,他們行軍帶的水和干糧就不大夠用了,必須撤離。 “好!” 蘇梨艱難的點頭。 她從來不知道‘大局為重’這四個字,會背負這樣沉甸甸的含義。 修整了一刻鐘,楚懷安讓大家繼續(xù)行進,因為風沙吹過,顧炤留下的香料被掩埋,后面的路走得很慢,好在夜色降臨以后,若隱若現(xiàn)的熒光顯現(xiàn)出來。 循著那一路的熒光疾行兩個時辰,空氣中隱隱飄來血腥味,楚懷安抬手示意眾人停下,派了兩個人上前偵察,兩人跑到前面沙堆上查看了一會兒,向后面打了手勢。 楚懷安跟旁邊的人示意分頭行動,自己帶了一部分人先上前,后面的人暫時按兵不動。 一直來到沙堆邊緣,看清后面的景象,眾人頓時愣住。 在這片綿延數(shù)十里的荒漠深處,竟有一個明凈的湖泊,湖泊四周,是大片翠綠的草坪,草坪一路延伸,周遭聳起山石,長有蔥郁的樹木,形成一片盆地,面積足有忽倫王城那么大,應該鮮少有人發(fā)現(xiàn)這里,下面只有幾棟零零散散的房子,借著月光依稀可以看見周遭都有人站崗放哨。 這些人莫不是想把這里當成世外桃源在這里住下去? 蘇梨猜想,楚懷安抬手在虛空畫了一圈,又指了指盆地最中央,做了個抓取的動作,最后一指,旁邊的將士立刻如鬼魅一般躍下沙堆,抽出背上的弓箭,邊快速行進,邊搭弓放箭。 箭放過三輪以后,楚懷安攬著蘇梨的腰躍下沙堆,抽出長劍迅速向前行進,到了盆地林木蔥郁的地方,借著樹枝的慣性,行進起來便越發(fā)快速。 一路到了下面平坦地帶,楚懷安悄無聲息的落地,先行到達的將士發(fā)出鳥叫,是平安暗號,楚懷安抬手吹了聲口哨作為回應,片刻后,一記信號彈騰上夜空,炸開一朵漂亮的煙花。 “殺?。 ?/br> 喊殺聲自上方響起,原本按兵不動的將士沿著剛剛的路線沖下。 先行到達的將士已往盆地中間沖去,楚懷安攬著蘇梨緊隨其后。 這下面的氣候比荒漠要濕潤許多,溫度也十分宜人,往前再走一截,可以看見胡人扎了營帳,只是為了不引人注意,沒有點燈也沒有生火。 因為那一記信號彈,胡人吹了號角警示,營帳里的人全都鉆了出來。 詐降的不到兩萬人,被趕出城后剩了不足一萬,一路走一路拼殺,到了這里也還剩好幾千人,從數(shù)量上倒是和楚懷安帶來的兵馬勢均力敵。 一開始胡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處于劣勢,但很快反應過來,和楚懷安帶來的人拼殺在一起。 人多起來,楚懷安單手不能應對,攬著蘇梨的腰往懷里一帶:“抱緊我!”蘇梨立刻手腳并用纏在他身上。 楚懷安一槍挑了兩個人,還有心情跟蘇梨說話:“再緊一點。” 蘇梨忙收緊手腳,然后聽見楚懷安的悶笑:“對,就這樣,再夾緊一點。” “……” 都到了這種生死關(guān)頭,侯爺你能正經(jīng)點嗎? 蘇梨眉頭抽了抽,又有兩個胡人殺過來,楚懷安提槍專心應戰(zhàn),沒再跟蘇梨開玩笑。 后面的人迅速跟上,楚懷安帶著蘇梨很快殺到最里面,忽韃在幾十個親衛(wèi)的保護下走出來,岳煙被捆著手腳,堵住嘴被忽韃架著刀脅迫著。 岳煙看上去有點狼狽,但似乎沒有受什么重傷,蘇梨暗暗松了口氣,一顆心又懸了起來,顧炤和陸戟人呢?? “侯爺,好久不見!” 忽韃冷笑著開口,目光落在蘇梨身上,臉上寫滿惋惜:“阿伊,你為我兒守了寡,便是我兒的人,你這樣背叛他,以后是會遭到神靈譴責的?!?/br> 他隨左依河的口音喚蘇梨阿伊,楚懷安一身的冷氣和威壓釋放,眼刀子扎到忽韃身上:“你剛剛說守寡?誰替誰守寡?” 蘇梨默默捂臉,她本以為這件事不會被捅出來,沒想到忽韃臨到這個時候還要出點幺蛾子。 “那個……” 蘇梨剛想開口,一支冷箭陡然襲來,直奔忽韃面門,忽韃下意識的躲開,想拿岳煙擋箭,幸好旁邊的胡人親衛(wèi)怕忽韃被傷到,提刀擋下那一箭。 蘇梨一顆心差點從喉嚨跳出來,這一箭打破了談判的氣氛,胡人親衛(wèi)提刀和楚懷安帶來的人打起來,顧炤不知從哪兒冒出來,趁亂提劍襲向忽韃。 他臉上帶著銀色面具,和手里劍上的寒光交相呼應。 劍和面具都是冷的,他的人卻更冷。 “你他媽從哪兒冒出來的!” 楚懷安忍不住怒罵,他剛都醞釀好要跟忽韃算賬,生生被顧炤打斷,這會兒一腔怒氣還不知該如何發(fā)泄。 顧炤不回答,只放著狠招對忽韃步步緊逼,忽韃手里還抓著岳煙,很快落了下風,不過有岳煙做擋箭牌,顧炤的招勢雖狠,忽韃卻沒有受傷。 忽韃很快意識到這一點,臉上露出獰笑:“扈赫,你在意這個女人!” 已經(jīng)有一年多時間沒有人叫過‘扈赫’這個名字了,顧炤瞳孔一縮,猛地抬手,一劍刺過去,長劍穿透岳煙的肩膀刺在忽韃胸口。 忽韃詫異的愣住,岳煙卻比忽韃更意外,她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顧炤,眼眶浸出淚來。 “我誰都不在意!” 顧炤一字一句的說,似乎為了印證這句話,他握著劍柄用力一絞,蘇梨都能聽見血rou被攪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