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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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梨邊吃著菜,邊仔細打量周圍這些女眷身上穿的衣服。 能進宮赴宴的家里也都算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衣服用料自是不說,花樣卻并未如何翻新,多以繡工精致的動物、花草為主,因剛過了一場大戰(zhàn),大多數(shù)人穿的衣服都比較素凈,花樣也不是很多,和身上的首飾搭配起來,諾諾大方便足矣。 蘇梨打量得出神,忽然眼前一亮,看見一名女子的衣裙很是特別,那女子穿著一身亮藍色春裙,裙擺是層層疊疊的紗,如水波蔓延開來,很是清新淡雅,裙邊用銀色彩線繡著滾邊暗紋,在那暗紋之下,綴著銀色小掛飾,如同水滴,讓裙子顯得越發(fā)靈動飄逸。 將掛飾與裙子花紋結合倒是挺有新意的,蘇梨在心中夸贊了一句,目光上移,心中不由感嘆,這位姑娘不僅衣服漂亮,人更是十分好看。 那衣服束腰,將她玲瓏的身子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她尚未出嫁,一頭烏黑的秀發(fā)只簡單束了一下,有發(fā)絲自鬢角垂落,襯得耳垂瑩白,面若桃花。 她的五官生得很是好看,膚若凝脂,杏眼如水,高挺的鼻梁下面是豐潤的紅唇,唇色極美,惹得人挪不開眼。 蘇梨看得出神,聽見鄰桌兩個人湊到一起小聲討論:“她就是新上任的京兆尹的獨女啊,叫林月霜吧,聽說才十五歲,長得真好看!” “那是,人家舉家搬來京中還不到一個月,就有媒人上趕著去提親了!” 旁邊兩人討論得熱火朝天,蘇梨已收回了目光。 京兆尹這三個字在蘇梨的記憶里并不是什么好詞。 蘇梨移開了目光,那位林小姐卻剛好在打量她。 林月霜已從身邊的婢女口中確定蘇梨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女縣主,畢竟這么多人中,只有蘇梨一個人形單影只,要猜她的身份其實很簡單。 這會兒吃飯?zhí)K梨沒有戴面紗,但從林月霜的角度恰好看見的是蘇梨沒有受傷的側臉。 蘇梨今日穿了一件黛青色春裙,外面罩著一件同色小褂,褂子上繡著一只憨態(tài)可掬的小熊,裙擺上則是三兩枝竹子,與小熊呼應,頗有些趣味。 蘇梨單手托腮望著別處,臉頰被昏黃的燭光染上一層淡淡的粉色,安靜又唯美,尤其是她那雙眼睛,澄澈動人,折射著細碎的水光,勝過最華貴的寶石。 不是說她的臉受傷了么?怎么看上去還這么好看? 林月霜狐疑,這邊宮人已經(jīng)開始論功行賞。 陸嘯已經(jīng)貴為國公,品階和榮寵都已經(jīng)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沒有再往上升的可能,楚凌昭御賜了一把劍給他,讓他上斬昏君下斬jian臣,必要時還可救人一命。 這劍和先帝賜的帝王鞭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陸戟走之前還沒有正式的官復原職,這會兒楚凌昭恢復了他鎮(zhèn)邊將軍之位,又將他的帥印換成了能夠調動天下兵馬的大印。 這個天下兵馬,除了鎮(zhèn)北軍、驃騎大軍,以及各州府的兵馬,還有皇城的護城軍、御林軍,權力之大,幾乎與楚凌昭平行。 這是一個帝王能給出的最大信任。 太后坐在旁邊,看楚凌昭的眼神跟看瘋子沒什么區(qū)別,他竟然把這樣大的權力,給了一個外姓! 楚凌昭沒管太后,除了帥印更改,他還要命內(nèi)務府給陸戟單獨修一座將軍府,府上規(guī)制與親王一致。 如此一來,陸戟的品階地位,實際上比楚凌熙還要高上一些了。 太后面色鐵青,卻無法阻攔。 給陸戟封賞完,按理就該到楚懷安了,宮人剛要宣旨,陸戟沉聲開口:“啟稟陛下,臣有一事相求?!?/br> “愛卿請講?!?/br> “臣早在七年前在邊關,便與顧氏阿漓情投意合,私定終身,后來因為意外,臣沒能保護好她,她不幸身故,只留下一子,如今臣想懇求陛下,讓臣為她舉行一場冥婚!” 楚凌昭之前從蘇梨口中聽說過陸戟和顧漓之間的事,沒想到他會在這種場合,這樣鄭重其事的要求為已故多年的人舉行一場冥婚。 “將軍口中的顧氏,可是多年前被流放的顧云修一家?” 楚凌昭問,原本是想把這件事放在后面宣布的,陸戟既然問了,他便順勢問了出來。 “回陛下,正是!” 楚凌昭沒有急著應允陸戟,目光在朝中掃了一圈,沉聲問道:“顧炤何在?” 文武百官左右看看,沒了聲音,等了一會兒,無人應答,眾人小聲嘀咕起來。 楚凌昭沒生氣,又喊了一聲:“顧炤?!” 還是無人應答,宣旨的宮人急得滿頭大汗,這位叫顧炤的究竟是何方神圣?連陛下的召喚都不肯聽? “回陛下,在這里!” 一個輕柔的女聲傳來,岳煙拉著扈赫走到大廳中間,替扈赫跪下。 扈赫今日穿了一身石青色錦衣,衣服上繡著細密的金色滾邊暗紋,腰間是一條巴掌寬的白玉腰帶,襯得身形挺拔如松,修潤好看。 他還戴著那張銀色面具,唇緊抿著,直愣愣的站在中央,無聲的詮釋著寧折不彎四個字。 楚凌昭沒說話,偏頭看了趙寒灼一眼,趙寒灼站起來,從袖袋里摸出一本小折子面無表情的念起來:“經(jīng)大理寺核查,二十二年前,顧云修判錯案一事乃中樞省誤判,顧家世代忠烈,顧大人為官以來,更是斷案無數(shù),勞苦功高,其名當記于史書,流芳百世!” “朕今日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替顧大人平反,顧炤,你可要應?” “……” 扈赫沒有聲音,他如果應下,就是要回歸顧炤的身份,重新成為遠昭國人,要重新臣服在楚凌昭面前。 他不想應,顧家滿門死得太慘了,他記得那一路上的血腥廝殺,和他相熟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在他面前死去,門房、管家、給他點燈的丫鬟、廚娘、倒泔水的下人還有給他伴讀的小廝。 他們一個一個的死狀他都記得清清楚楚,這種死和軍營里那種突然的死不一樣。 他和每一個人都有很深羈絆。 爹娘是陪他走得最遠的,他記得娘被一劍穿心,死的時候還在叫他背著meimei快走,她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他們,似乎想看他們平安無憂。 他沒看見爹是怎么死的,卻聽見了他悲哀至極的吶喊:“陛下,臣死不瞑目??!” 他知道他爹是忠臣,到死,他爹都不明白,為什么效忠了一輩子的帝王要派人滅了顧家滿門。 顧家那幾十口人的亡魂到如今時不時還會入他的夢,哭訴說死得很冤。 自從顧漓死后,他便陷入了各種各樣血腥可怕的夢中,他很多年沒睡過一個好覺。 以前他還有目標,那就是殺死忽可多。 現(xiàn)在忽可多也死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活著。 換句話說,他毫不介意自己什么時候死,所以他不想臣服在遠昭皇室腳下。 楚凌昭極有耐心的等著,沒等到回應,他又加了一個籌碼:“鎮(zhèn)邊大將軍當眾求娶顧家二小姐,顧炤,你可要應?” 這話半是誘惑又半是威脅,好像只要扈赫不答應,楚凌昭就不會讓陸戟給顧漓將軍夫人的稱號。 這有點卑劣,可楚凌昭是皇帝,越是身在高位的人,所看見的世界便越不可能是非黑即白,因為這背后牽扯的實在太多了。 也許有人會想,人都死了,還要這些虛名有什么意義? 可人都死了,連這點虛名都不能給的話,活著的人又該多愧疚難過? 蘇梨不自覺坐直了身體,從屏風縫隙認真看著扈赫。 這個男人像一板冷鐵,硬挺挺的站著,不肯有絲毫曲折。 岳煙跪在他身邊,后背早出了一身冷汗,她不敢抬頭,甚至連呼吸都謹而慎之。 她不是扈赫的什么人,在這種事情上她沒有任何的發(fā)言權,她只是擔心,擔心他一個不慎觸怒龍顏,被砍了腦袋。 扈赫不怕死,岳煙怕他死了。 “顧炤,朕再問你一次,你應嗎?” 楚凌昭又問了一次,事不過三,這是他給扈赫最后一次機會,他的表情冷厲了些,透出帝王的強大威壓,叫人不敢直視。 眾人突然發(fā)出驚呼,因為扈赫突然跪了下去。 這一跪和他的人一樣,生硬異常,膝蓋骨磕在青石地磚上,剛硬的一聲悶響。 “草民顧炤,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顧炤額頭貼地高呼,他的生硬沙啞極了,沉重得叫人喘不過氣來。 他肩上壓著顧家?guī)资畻l人命,壓著慘死的顧漓,這樣多的人命讓他不能輕易地活下去,卻又讓他無法掙脫遠昭的泥沼。 不管怎么說,遠昭才是他們的故土。 他替他們跪下,幫他們正名,幫他們洗清冤屈,也幫他們記住當年的血海深仇。 死了的人該解脫了,罪孽都由他一個人背著。 這一眾女眷不認識顧炤,隔著面具也沒見過他的臉,卻在他跪下那一刻不約而同紅了眼眶,莫名感受到了這一跪的沉重分量。 旁人沒有注意,只有蘇梨看得分明,扈赫跪下去前一刻,岳煙極細微的抓了抓他的褲腿。 沒有用力,卻把這硬邦邦的鐵板拉得彎曲。 誰說……他冷血無情的? 扈赫這一跪,讓在座不少人都松了口氣。 跪了就好。 跪了……就好! 楚凌昭的眼眶也有些酸脹發(fā)熱,他從宣旨的宮人手中搶過圣旨,親口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前大理寺少卿顧云修及顧家滿門五十七口之罪系冤假錯案,今追封顧云修為鐵面神判,二品大臣,其正妻為三品誥命夫人,其子顧炤,承襲父志,為大理寺副卿,其次女顧漓,與鎮(zhèn)邊將軍陸戟情投意合,追封將軍夫人,為二品誥命夫人!” “謝陛下隆恩!” 陸戟高聲謝恩,蘇梨聽見他的聲音里有幾不可察的顫抖。 等了將近六年,終于等到了這一刻,蘇梨能體會他心里現(xiàn)在有多激動。 旁邊的女眷全都拿著手絹無聲拭淚,她們沒有見過顧漓,也不知道顧漓和陸戟之間的感情有多美好,只為他一人的深情執(zhí)著就足以感動至此。 蘇梨抬手倒了一杯酒喝下,在醇厚的酒劃過喉嚨的時候,無聲的在心里祝福了一句。 恭喜將軍得償所愿! 他執(zhí)念多年,是該償愿的,她卻活該所托非人,落得一場空想,連寫了婚書都被人耍了。 蘇梨不知自己是在眼紅嫉妒,還是被楚懷安之前氣的,總覺得今夜論功行賞,旁人都了了心愿,唯她一個,兜兜轉轉忙了許久,除了落了一身傷,什么都沒撈著。 “陛下,草民沒有別的異議,只請陛下收回對草民的任命!” 扈赫只是推辭,連個借口都沒有找。 百官看向楚凌昭,楚凌昭把圣旨合上交給旁邊的宮人,沉聲道:“顧家既已平反,顧家府邸當重建,這任命朕為你留著,顧家府邸建成那日,你若還不想改變主意,朕再收回成命!” 楚凌昭退了一步,他是真的想收服扈赫,扈赫也沒有在這里表現(xiàn)得太強硬,讓一國之君下不來臺。 “草民顧炤,謝主隆恩!” 至此,世上再無扈赫,顧炤二字,重見光明! 眾人唏噓,挨著扈赫坐那幾個人等他回去以后,忙舉著酒杯向他賀喜,顧炤冷冰冰的沒有反應,并未覺得有什么好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