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剛才湊在一起，就是討論他工作的事？”林蔓問道。

    小張道：“我們想托托身邊親戚，看能不能幫老于找到一份好些的工作?！?/br>
    啪嗒～～～啪嗒～～～啪嗒～～～

    聽到外面?zhèn)鱽硗踬毁坏哪_步聲，林蔓盡快結(jié)束談話道：“行啦！這事你們不用cao心了，我會另外給他安排一份工作?！?/br>
    “真的？”小張不可思議道。她從來沒有想到，相對于王倩倩更功利冷漠些的林蔓，竟然會主動拉扯老于一把。

    王倩倩走進(jìn)科室了，林蔓含糊地說道：“嗯！這也不是什么難事，你們就別瞎忙活了。順便，哪天看見了他，你們就讓他安心待在家里，等新單位的通知吧！”

    小張笑道：“行，行，我今晚就去跟他說。”

    瞥見王倩倩落座，林蔓朝小張招了下手，示意她俯耳到她嘴邊。小張馬上俯耳下去，林蔓對她低聲說道：“這事別到處講，尤其別讓王科長知道?！?/br>
    小張頻頻點(diǎn)頭：“你放心吧！我一定不會到處說，讓你難做?！?/br>
    林蔓笑了一下，擺手讓小張回去。

    其實(shí)在心里，林蔓是希望小張到處說的。這也是她挑小張到桌前問話的原因，因?yàn)檎麄€科室里，屬她的嘴最不嚴(yán)。

    小張一回到辦公位，段大姐立刻走到她跟前，好奇地問：“林副科跟你說什么？”

    小張忍不住，轉(zhuǎn)頭小聲對段大姐說道：“林副科答應(yīng)給老于安排一份好工作?！?/br>
    “是么？”段大姐由衷地贊嘆，“照這么看，還是林副科人更好?！?/br>
    一旁的人聽見段大姐和小張的話，紛紛地圍了上去，越聚越多……

    小張離開后，林蔓開始做手頭的工作。

    在休息的間隙，她想起要給老于安排一份工作。

    稍稍想了一下，她掛了一個電話到省廳。

    “喂！”聽筒那邊傳來熟悉的男人聲音，清朗好聽。

    驀地，林蔓改變了主意，還是打算讓其他人辦老于的事。

    于是，她沒有說一句話，徑直掛上了電話。

    休息的間隙很快過去了，林蔓又忙碌了起來。

    鈴～～～

    接起電話，林蔓沉聲道：“五鋼廠供應(yīng)科?！?/br>
    電話那頭，朱明輝輕笑道：“怎么話也不說，就突然把電話掛了？”

    第334章 離別（中）一更

    聽到朱明輝的聲音，林蔓頓了一頓, 想起了那次在火車站臨別的場景。

    那一天在火車站, 朱明輝雖然沒有把話說完, 但林蔓還是依稀猜出了他要講什么。

    不經(jīng)意間 , 他們之間的感覺驟然變了味道。

    林蔓心知肚明, 朱明輝的心里也跟明鏡似的。

    “本來有事找你, 但是后來解決了, 所以就……”林蔓存了想疏遠(yuǎn)朱明輝的心, 所以終還是決定將老于的事交給別人做。

    沉默了一會兒，朱明輝輕嘆道：“你不會以后就躲著我了吧？”

    林蔓沉聲道：“那樣對我們都好, 不是么？”

    朱明輝苦笑道：“你說的對, 那樣確實(shí)怪沒意思的?！?/br>
    “那就，”林蔓低垂眼簾, 嘴角微微勾起, 輕笑道, “再見……”

    “林蔓！”朱明輝急急地喚了林蔓一聲, 生怕她告別之后，會迫不及待地掛掉電話, “你以前曾經(jīng)說過，如果我結(jié)婚，你會送我一份大禮……”

    林蔓不語, 等著朱明輝把話說完.

    聽林蔓那頭沒吱聲，朱明輝頓了一下，說道：“我快要結(jié)婚了。”

    “上次火車站見到的那個方霞？”林蔓的腦海中浮現(xiàn)了方霞看她時那充滿敵意的眼神。

    朱明輝道：“你來參加我的婚禮吧！”

    朱明輝說話時, 林蔓的手里一直有意無意地擺弄著一支鉛筆。當(dāng)朱明輝對她發(fā)出邀請時，她手里的動作慢了一下。

    啪！

    鉛筆橫躺在桌子上。

    望了一眼窗外郁郁蔥蔥的槐樹蔭，林蔓被一抹直射進(jìn)來的金燦燦的陽光耀了眼。

    四五月份的好天氣，陽光明媚，春風(fēng)宜人，倒還真是適合辦婚禮呢！

    本想回絕的林蔓，忽然又改變了主意，她輕笑地回道：“好！我去?！?/br>
    “真的？”朱明輝有些出乎意料，他原以為林蔓會拒絕，他甚至已經(jīng)打好了說服林蔓的腹稿。

    “我不是答應(yīng)過你，會送你一份大禮嗎？”林蔓笑道。她不喜歡欠人太多。想到過去曾受了不少朱明輝的幫助，她原想等將來有機(jī)會再慢慢地還。但現(xiàn)在看來，形勢顯然已不允許，莫不如就趁這次的機(jī)會，把舊帳都消了算了。

    同一時間，朱明輝那邊有人向他匯報工作，林蔓這一邊也有人找她處理事情。隔著一條長長的電話線，他們沒有再多聊。林蔓在朱明輝之前掛上了電話，朱明輝緊跟在林蔓之后。

    在之后一天里，朱明輝的嘴角始終掛著似有若無的笑，心情大好。

    而林蔓這一邊，在悄悄地打了個電話給郝正義，讓他安排老于的事情后，她忙忙碌碌地接電話、安排工作、處理問題，一切皆是如常。

    傍晚，接近下班的時候，一個坐在科室門口的人突然沖著林蔓喊道：“林副科，后勤科里有人來找。”

    走出科室，林蔓從一個年輕人的手里接過一張清單。

    她回到科室里，王倩倩看見她手里的單子，問她道：“那是什么？”

    掃了一眼單子上的內(nèi)容，林蔓將其交給王倩倩：“上面新來了一批白梨，打算月底跟著工資一起發(fā)下來?！?/br>
    在清單上工整地簽上字，王倩倩問道：“這批白梨是每個科室都有，還是只有上面幾個科室有？”

    從后勤科派來的人手里接過單子時，林蔓問了一些簡單的問題。照著來人的回話，

    林蔓對王倩倩說道：“這次全廠都有，不過品質(zhì)上有區(qū)別?！?/br>
    王倩倩挑了一下眉：“那我們的拿的品質(zhì)怎么樣？”

    林蔓道：“我們和廠委、人事科、財務(wù)科等幾個科室拿的最好，剩下的就不行了?！?/br>
    交代完畢，林蔓回去繼續(xù)工作。

    沒過多會兒，下班的時候到了，

    和其他人一樣，林蔓收拾東西下班回家。

    不多會兒的功夫，科室里就剩下了王倩倩一個人。

    待到科室里和外面的走廊都安靜下來，王倩倩拿起話筒，撥通了廠委的一個電話。

    在等待電話那頭有人接聽時，王倩倩回憶了一下近日的種種怪事。

    盡管老于的事情后，科員們并沒有對她表現(xiàn)出任何不滿情緒。但在平日的相處中，她還是覺出了大家對她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有些轉(zhuǎn)變。

    怎么說呢？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剛開始的時候，甚至還不如那個時候。

    她讓人辦事，做事的人無不是敷衍的完成。她找人問事，大家也都是支支吾吾，回答的含含糊糊。

    以前，她在科室里起碼有一半自己人。除了化驗(yàn)室那幫人，剩下的人哪個不是她的親信。后來經(jīng)由福利分發(fā)的事后，她一下子拉攏了所有人，包括化驗(yàn)室那幫人在內(nèi)。可是現(xiàn)在倒好，不但化驗(yàn)室的人沒拉住，就連原先手底下的人也都沒了。這不得不讓她感到奇怪。

    電話那頭傳來廠委工作人員的說話聲，王倩倩立刻抽回神，恭敬地說道：“對于這次分梨的清單，我想提一個小小的建議?！?/br>
    為了拉攏失去的人心，王倩倩想了一個辦法，那就是犧牲下面一批受供應(yīng)科管轄的倉庫管理員們的白梨的份額。

    在電話里，她對廠委負(fù)責(zé)該事務(wù)的人說：“能不能把發(fā)給我們下面?zhèn)}庫的梨，也換成更好一些的品種”

    廠委那頭的人為難道：“這怎么調(diào)劑??！上面都一早安排好了?！?/br>
    王倩倩笑道：“實(shí)在不行，就用下一季度他們的福利換好了。你們可以下次給他們的福利減半，但這一次的福利品質(zhì)一定要好一些。”

    “那行吧，我?guī)湍銌枂?，看有誰愿意跟你們換?！睆S委的人覺得王倩倩的提議太怪了，任誰都會想要季度福利吧！白梨跟那些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廠委的人以為王倩倩是個不會算計的科長，白白上桿子地讓人占便宜。

    他哪里知道，王倩倩的算盤打著精著呢！

    王倩倩想故技重施，用多發(fā)福利來籠絡(luò)科里的人心。這點(diǎn)對她很重要，畢竟收下的人聽話又忠心，才有利于她開展工作。

    那么多發(fā)的福利該從哪里來？

    王倩倩也不是沒想過直接多發(fā)津貼給眾科員。但考慮到廠規(guī)制度，嚴(yán)訂了幾級工該拿多少錢津貼，多少錢福利，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一分?？墒歉＠筒灰粯恿?，發(fā)多發(fā)少，甚至有時候，可以全憑領(lǐng)導(dǎo)們的喜好。

    于是，王倩倩想到了一個辦法，那就直接挪用底下人的福利。畢竟對他們來說，領(lǐng)五斤油和一斤油，全是由她一個人說了算。即便他們會有不滿，也抓不到她的把柄。同一時間，她又能夠拉攏手底下直接受她管的科員們，何樂不為？

    在別的科室看來，王倩倩的調(diào)劑提議簡直就是給人便宜占。因此，并沒有多費(fèi)多少功夫，廠委的工作人員就為王倩倩找到了愿意跟她換的科室。

    于是，四月底，在發(fā)梨的這天，一大批上等白梨被送進(jìn)了供應(yīng)科。白梨的數(shù)量出乎一眾科員們的預(yù)料，足足多了一倍不止。

    在得知比其他科室領(lǐng)的梨多時，不少人暗暗地私語：“怎么我們拿這么多？好像人事科和財務(wù)科比我們少了一半不止。”

    有人猜測道 ：“聽說是王科長去向廠委爭取來的。”

    坐在辦公位上，王倩倩得意洋洋地看著科員們一一領(lǐng)下多一份的白梨。從每一個人臉上所流露出的喜悅神情，她依稀覺得不久前散落的人心，終于又撤回來了。

    鈴～～～

    和其他人一樣，林蔓把領(lǐng)來的白梨放在桌下。她剛一坐下，電話就響了。接起電話，她聽見倉庫那頭“嘰嘰喳喳”的抗議聲。

    當(dāng)聽見倉庫的人開口抱怨領(lǐng)的白梨數(shù)目不對時，林蔓一下子就領(lǐng)悟到科室里每人手里多一份的白梨來自何處。

    好不容易把底下的人安撫了，林蔓掛上電話，轉(zhuǎn)頭問王倩倩道：“倉庫來電話，問你到底怎么回事？”

    王倩倩不以為然道：“用不著管他們，他們也就鬧鬧，沒兩天就過去了?！?/br>
    在王倩倩心里，底下倉庫那批人根本算不上供應(yīng)科里的人，因此也算不得她的手下。于她而言，但凡她能做到，她可以隨時盤剝那些人的好處，將其挪到自己的頭上。

    林蔓道：“我們這次多出來的白梨，不會就是從他們頭頂下劃撥來的吧？”

    “不止，還有他們下一季度的一半福利?！蓖踬毁恍Φ牡靡庋笱?。

    為了向林蔓炫耀自己的能力，王倩倩把自己怎么挪用下面人福利的事津津有味地講給了林蔓。

    聽罷后，林蔓輕挑眉稍：“你這么做還是為了籠絡(luò)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