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什么……”

    卿卿抬袖擦了一把小臉兒，“那是什么意思？”

    云娘道：“娘也不是很清楚，但當(dāng)時想，是不是你是顧家的孩子？可是天下這般大，又怎知是哪個顧家呢？”

    第37章 生父

    “她當(dāng)時氣如游絲, 這個‘顧’字也不是很清楚, 是娘猜的, 但她點了頭，不過接著，她就……”

    云娘嘆息一聲，“娘不明白, 線索也就那樣斷了，沒幫上那姑娘，也沒幫上卿卿，哎, 想想都是娘沒用, 讓你跟著娘受苦了?！?/br>
    “娘千萬別這么說！”

    卿卿驀然哭的更厲害了，一下子就撲進了母親的懷中。

    “娘這般說我就要心疼死了。是娘養(yǎng)大了我, 沒有娘，我就死了，娘心地善良, 即便卿卿不是娘親生的，娘也把我當(dāng)親生女兒看待，為我cao勞，為我擔(dān)憂，待我甚至比待寶兒哥哥還要好, 就是在娘最艱難的時候, 也沒有丟棄我, 娘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恩人！娘永遠(yuǎn)都是我娘！”

    “卿卿?！?/br>
    母女倆抱到一起, 痛哭流涕，哭了好久好久，方才平歇下來。

    倆人抽抽噎噎，彼此為彼此擦著眼淚，又是良久良久，才漸漸地都緩了過來。

    卿卿道：“但女兒總覺得不真實，娘說，女兒真的是文心公主的孩子么？”

    云娘點頭，拍了拍她的背脊，安慰，“一時之間，變化如此之大，卿卿有些難以接受，并無什么不正常，你生母是個湘國人，你的相貌又與那文心公主相似至此，這張臉怕就是最好的證明，你必為她所出?！?/br>
    卿卿又擦了一下小臉兒，“可是娘，就是因為她是湘國人，湘國的公主又怎么會在大梁誕下我？”

    云娘想了想，說道：“惠欽三年，正是戰(zhàn)亂之年，西蠻吞并湘國，湘國政權(quán)更迭，國破家亡，東域、大梁相繼出兵援助，但名義上是援助，實際上……”

    她頓了頓沒說下去，實際上是各國坐享漁翁之利，更是君王為色罷了！

    云娘緩了緩，接著說起了別的，“……所以，若是說文心公主曾破國出逃，流落在大梁與南疆的邊境，這個可能性實在是太大了。”

    卿卿聽到此，覺得母親說的在理，也緩緩地點了點頭。

    云娘道：“那卿卿此次卻是在哪看到了文心公主的畫像？”

    “在顧府。”

    少女話剛一說完，驀地頓了一下。

    母女倆視線對到了一起。

    卿卿突然又心口狂跳起來。

    “卿卿……”

    “娘?！?/br>
    少女抓住母親的手，緊緊地握著，小臉兒冷落，煞白，心中想到了些什么，神情恍惚，眼神有些發(fā)飄，嘴唇發(fā)顫，但仍在回答母親的問話，“是世子帶我去了……去了幽州刺史顧祁淵的府上……我與兔子玩耍，出了些狀況，誤入了刺史書房，看到了那文心公主的畫像……娘??！”

    云娘的心亦是緊緊地縮著，只聽卿卿問道：“那么當(dāng)年那姑娘奄奄一息之時最后道出的那個人，有沒有可能是我的生父呢？”

    云娘亦是想到了此，湘國皇族已經(jīng)死的死，亡的亡，降的降，那姑娘還哪有人托付主子的孩子，那姓顧的必然就是孩子的生父??！既然卿卿是文心公主所出，那文心公主與大梁刺史顧祁淵有過一段往事，此乃世人皆知，那往事也恰恰是在西蠻攻打湘國之前，所以，女兒的生父是顧祁淵的可能性本就是最大的，加之那姑娘去世之前道出的那個“顧”字！

    云娘渾身哆嗦，心都在顫。她扶住同樣顫抖不已的女兒，重重地點頭，此事是一定的了！

    “卿卿的生父，怕就是那幽州刺史，當(dāng)今太后的親外甥，顧祁淵！”

    雙眼登時再度模糊，卿卿腦中“嗡嗡”直響，心亂如麻，前世的那天又浮現(xiàn)在少女的眼前。

    男子一身深色錦袍，顏如冠玉，器宇不凡，長得很高大，初見時，他面無表情，極是冷漠深沉，但后來，卿卿便在他的眸中看到了眼淚。

    從他遞來帕子，溫聲安撫她之后，卿卿漸漸地卻是真的不那么怕了。她覺得這個男人很奇怪，他明明很冷，很深沉，卻一直在她面前哭。他的雙眸反復(fù)朦朧，眼淚又反復(fù)消失。

    那個人真的就是她的生父嗎？

    卿卿不知道。一切的一切就是再鐵證如山，她也不知道。

    因為前世，他是見過她的呀。就算他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女兒，她與生母長得如此相像，他總不會連查都不查。

    而只要查了，第一問到的，就會是她的養(yǎng)母云娘，那一切便解了。云娘道出當(dāng)年的種種，她們都推的出來，顧大人怎么會退步出來。所以，他應(yīng)該會認(rèn)她的呀！

    可事實上并沒有，所以，卿卿不知道。

    包房之外熙熙攘攘，客人愈漸增多，這時門外響起叩門聲，“娘，卿卿?！?/br>
    是他的寶兒哥哥穆珩。卿卿和云娘都趕緊擦干了眼淚。小姑娘上前去給哥哥開了門。

    寶兒帶著一個盒子，進來一見meimei便交給了她。

    “哥給卿卿買了點吃的?！?/br>
    卿卿點頭，與哥哥略微呆滯的目光對了一對。少年半晌才眨了下眼。他的眼睛很好看，卻沒那么靈動，反應(yīng)卻是照著旁人慢了許多，但卿卿明白哥哥，也相信他。她知道這盒子中不僅有吃的，還有她那日與他要避孕之藥。

    “多謝哥?！?/br>
    卿卿說著便拉住了他的手。

    寶兒緊緊地握了一握，盯著她看，緩慢地道了一句，“哭了?！?/br>
    卿卿抿嘴笑了一笑，“見到娘激動的?！闭f著人便抱住了他，使勁兒眨了下眼睛，驅(qū)散眸中驀然涌起的眼淚。

    寶兒的手臂環(huán)了上來，輕輕拍了拍meimei的背脊。

    “不哭?！?/br>
    “嗯。”

    卿卿哭著笑著，使勁兒點頭。

    寶兒哥哥雖然不那么聰明，但是他一定早知道她不是他親meimei，可還對她那么好，前世她被薛家姐妹作踐落水，他是在拼命救她。

    他和母親都太好了，她太幸運了！

    卿卿破涕為笑，也拍了拍哥哥背脊，而后爽快地推開了他，歡喜地撒嬌道：“我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寶兒展顏笑了，那笑璀璨無比，勝似驕陽。

    云娘也跟著笑了起來。屋中氣氛突然便變得歡悅了。

    她這時也起了身，瞧向女兒，“你交給娘辦的事情，一切都順利，卿卿不用擔(dān)心，只是卿卿有什么打算？”

    卿卿知道母親問的是她與生父之事。

    說實話，她當(dāng)然想認(rèn)親，但是心中很亂，還未回答，這時寶兒插嘴打斷了兩人，“外面，有……壞人?！?/br>
    母女倆都是一驚，幾乎異口同聲，“什么壞人？”

    寶兒道：“meimei認(rèn)識。”

    卿卿一聽，當(dāng)即便走到了門口，推開了那門，心口“砰”地一下，外頭兩名男子正在笑著聊著。

    其一是護送她來的楚卓的近衛(wèi)旭晟，其二，那包房的門開了的瞬間，他便瞧了過來，一見卿卿其人，抿嘴朝著點頭，微微一笑，卻是常司?。?！

    卿卿瞬時仿佛吃了蒼蠅般難受，但也就是在這時，腦中“轟”地一聲，想到了更惡心的事情。

    天吶！

    她竟然忘了常司??！

    顧刺史深愛文心公主這不是什么秘。顧刺史不近女色，年近不惑，尚未娶妻。而常司琛竟然把她送給了顧刺史。

    常司琛那般有自信，那必然是因為他知道她這張臉對顧刺史好使！也就是說他前世知道了她長著一張和文心公主一模一樣的臉！

    如此奇怪之事，常司琛不可能不去向養(yǎng)母云娘詢問究竟。那么，他一定知道了她是文心公主與顧刺史的女兒！

    可他卻還把她送給了她爹爹?。?！

    當(dāng)她告訴他那晚什么也沒發(fā)生的時候，他還顯然不信，很輕視的笑了一下。

    他，他太惡心了！！

    那也可想而知之后！必是他或欺騙，或威脅了養(yǎng)母，而在顧刺史找到養(yǎng)母詢問她的身世之時，養(yǎng)母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迫說了慌！

    卿卿“砰”地一下，便關(guān)了門，渾身戰(zhàn)栗，毛骨悚然。

    常司琛，他太惡心了?。?/br>
    “卿卿，你怎么了？”

    云娘看出了女兒的異常，嚇了一跳，寶兒好些，因為他認(rèn)出了他是那日河邊劫走meimei的人。

    “沒沒什么。”

    卿卿知道自己此時一定是臉色慘白，很嚇人，趕緊安慰母親，簡單地說了下那時河邊的事兒。

    “娘不用擔(dān)心，過去了，都過去了。”

    卿卿暗暗地，使勁兒地攥住了手，而后上前兩步，一把拉起了母親的手，“娘，我要認(rèn)親，一定要認(rèn)親！”

    云娘使勁兒地點頭，“要娘怎么做？”

    “容我想想，我再聯(lián)絡(luò)娘?！?/br>
    “好?！?/br>
    ****

    送走了母親和寶兒哥哥，卿卿上了馬車。車尚未使動，這時突然聽見有人敲窗，卿卿在想事情，嚇的一個激靈，但回了神兒了，立刻湊過去，掀開了窗簾相應(yīng)，可卻見那窗外之人，盯著她，抿嘴笑著，竟是常司琛。卿卿一下子就落了那簾子，大喊道：“旭晟！旭晟！”

    常司琛收回了笑，心中不解，“卿卿姑娘怎么見了我跟見了鬼一樣？剛才如此，現(xiàn)在亦是如此，這是為何？”

    卿卿聽到他的聲音都覺得惡心，當(dāng)下也根本不想和他說話，于是又喊了一遍，“旭晟，旭晟！”

    常司琛道：“卿卿姑娘不用喊了，人有三急，我便是受了旭晟所托，在這照顧姑娘一會兒。有我在此，沒人會對卿卿姑娘無禮，我會保護姑娘的。”

    卿卿心驚rou跳，牙齒打顫，但聽了他的話，當(dāng)下知道是攆不走他了，只聽常司琛又道：“姑娘連名字告訴我的都是假的，那日誘惑了我之后，便離我而去，去誘惑了世子，我一直想尋機會問問，我是做了什么對不起姑娘的事了么？”

    卿卿使勁兒咬著牙，心道：你做的事情滅絕人性，是放任亂、倫。卿卿一句不回她，當(dāng)下只有一個心思，就是馬上離開。

    那常司琛立在車下聽著，等著，見她不說，接著又道：“姑娘心中要有數(shù)，以姑娘的出身，世子夫人的位置永遠(yuǎn)也輪不到姑娘的頭上。至于小妾，以后世子會有許許多多的小妾。就姑娘這出身……”

    他停了停，沒說下去，卻是笑了一下，“世子的小妾也不是誰都配做的。試問做通房丫鬟的，又有幾個最后能被抬成妾的。就算卿卿幸運了，姑娘做了著第一個，顯然也會是第一個被厭棄，所以卿卿姑娘的前景并不樂觀，姑娘自己覺得呢？”

    卿卿自然是還不答她，只使勁兒地攥著手。

    常司琛這時笑了笑，接著又道：“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我對卿卿姑娘的心意，那日帳中卿卿姑娘就應(yīng)該明白。如果它日走投無路，還有我。”

    卿卿聽得他那句“還有我”，渾身頓時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