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貴妃

    一家人在廳內(nèi)沉默了半晌，都不知如何說起。最后還是顧父先打破了寂靜，他沉聲道：

    “既然菀菀入宮已是必然，我們再多想也無益。只有多做些準(zhǔn)備，讓菀菀在宮中的日子過得好一些?！?/br>
    顧瑾立即接話道：“兒子倒是在宮中識得幾人，關(guān)系頗好。明日兒子便去尋他們，托他們在宮中之時盡量幫忙照顧菀菀。”

    顧母聽了顧父的話才反應(yīng)過來，急忙站起身就要去后院給顧菀收拾準(zhǔn)備東西；可剛站起身，外邊就傳來了一道尖細(xì)的聲音：

    “圣旨到——顧家小姐接旨！”

    眾人相互看了看，眼里驚疑不定，卻不敢耽擱，忙走到門外跪下接旨。

    “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顧氏女名菀，景城顧家，時年十五。姿容俱佳，和惠內(nèi)融，安恪淑敏。朕甚悅之，特封為一品貴妃，賜號熙，賜居昭陽宮。擬于宣靖九年十月入宮。謹(jǐn)以順承。陰教惟穆……往席寵命。毋忘訓(xùn)辭。欽此——”

    顧菀也沒聽明白圣旨一長串說了什么，只聽明白了那句“朕甚悅之”，想到那人，臉上不由漫上粉霞。聽得最后欽此二字，她才收了神思，恭敬地行禮接旨道：“民女接旨，謝皇上圣恩！”

    “公公辦差辛苦，不若到廳內(nèi)稍作休息，用點(diǎn)茶水？”顧父上前，一面遞給那宣旨公公銀票，一面笑道。

    “不急不急，雜家還需去另幾家宣旨，就不便多留了?！毙继O(jiān)遲疑了下，才收下銀票，又道，“此次入宮的秀女不過四人，令千金這份旨意可是獨(dú)一份；前程好著呢！顧老爺盡管放心便是。”

    他話中暗指的意思很是明了，送走了宣旨太監(jiān)，顧府眾人心中皆是又喜又憂。顧父吩咐了人去打聽另外是哪幾戶人家收到了旨意，位份是何；顧母方讓人送上吃食，坐下來用膳。

    *

    那日，從打探到的消息中，顧菀得知此次留牌的十位秀女中，有六個秀女被分別指進(jìn)了瑜王府、和王府；花想容和寧芷月竟都被指進(jìn)了瑜王府，不過花想容為正妃，而寧芷月為側(cè)妃罷了。

    留下進(jìn)宮的秀女，除了何將軍之女被封了妃位，其余二人皆不過是四品位份。

    此外瓊枝還另外提起了一件事，說是李家小姐據(jù)說是殿選時儀容不整、御前失儀，被皇上言為“粗鄙不堪，怎擔(dān)得起宮妃之名”，出宮后便被李家人遠(yuǎn)遠(yuǎn)送走了。

    顧菀想到那個神色輕蔑卻長得嫵媚的女子，不由心下暗嘆：雖說那女子不好相與，但到底不過是個被家族遺棄的可憐女子；若是能就此改了脾氣，也許日后未必過得不好。

    她也沒有多想，只與瓊枝玉竹說了幾句，讓她們?nèi)蘸竽澈笞h人是非，入了宮后更是如此，沒得招惹麻煩。

    知曉何將軍之女與她都入了宮，顧瑾思索了一陣便道：“我與何將軍有過幾次往來，倒是個性情豪爽、直性子的可交之人，聽聞對子女管教頗有一套，說不準(zhǔn)他女兒會是個可交的。”

    顧菀回想了片刻，似乎劇情里出現(xiàn)過何將軍之女，性情確是不同尋常閨閣女子的爽朗；便點(diǎn)點(diǎn)頭。

    *

    入宮前半月余的時間，顧菀都忙著受秋嬤嬤進(jìn)一步的教導(dǎo)；顧母也忙著為她打理帶入宮中的一應(yīng)事物。

    對于入宮，她并無太大抵觸，只是擔(dān)憂進(jìn)了宮，不知如何確定瑜王是否是金大腿；若是的話又該如何才能觸發(fā)激活金大腿的條件。若是不是的話……顧菀靈光一閃，忽然想到那人。

    若是金大腿是那個人，一切問題就不存在了。既然劇情都有所變動，那瑜王也很可能未必就是金大腿。顧菀想到這，心情便暢快了不少；心里打好了主意要想法子試上一試。

    *

    宣靖九年十月，宣靖年間第一批入選受封的秀女正式入宮，并舉行封妃大典。

    顧菀一早就起來準(zhǔn)備妥當(dāng)，換上宮中送來的貴妃品級的宮裝和搭配之物；整個人瞬間覺得沉了許多。

    陪著她入宮的除了瓊枝玉竹，還有秋嬤嬤。想起昨夜秋嬤嬤突然跪在她面前，請求隨她入宮，她還覺得驚訝不已；可是秋嬤嬤心意堅(jiān)決，說是她在外頭早已無甚依靠，倒不如陪著顧菀入宮。

    幾番勸說無果，又因秋嬤嬤待她很好，顧菀最終還是答應(yīng)了。

    很快時辰便到了；顧菀由玉竹瓊枝一左一右扶著出了門；在門外，顧父再次叮囑她好好照顧自己后，便皺著眉站在一邊；看著顧母一面落淚一面不住叮嚀。顧菀心中酸澀，唯有安慰顧父顧母，入宮后她也還可以召見家人。

    直到上了宮里派來接她的貴妃轎輦，她才忍不住落了淚?！耙蝗雽m門深似海”，不知道這一世的這些轉(zhuǎn)變，會否有好的結(jié)果……

    *

    “此處就是貴妃娘娘的宮室，昭陽宮了。昭陽宮可是皇宮中布局景色最好的宮殿，且從這出去，不過半里就能到皇上的寢宮?！鼻皝斫宇欇胰フ殃枌m的是個嘴皮子很溜的小太監(jiān)，一邊帶著路一邊與顧菀細(xì)說宮中的各個情況。

    從他口中，顧菀也知道了其他三人在昨日前皆已入了宮，只是皇上并未沒有交代敬事房安排侍寢之事宜；是以后宮雖多了人，卻仍如空置。

    眼下各宮眾人就在觀望，今日入宮的、殿選之日得了皇上青眼的熙貴妃娘娘，又會是如何。

    “玉竹，看賞?！鳖欇衣牭迷谒雽m之前并無人侍寢，心中喜悅便對玉竹吩咐道。明白歸明白，但心里不舒服不情愿卻是肯定的。尤其是在她越來越肯定那人便是今上之后。

    *

    方踏進(jìn)昭陽宮，殿前等候的宮人們便齊刷刷地跪下道：“奴才（奴婢）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顧菀記著秋嬤嬤教過的話，便斂了笑容，淡淡道：“都起來罷?！彪S后也不看他們一眼，由玉竹瓊枝扶著進(jìn)了殿。

    秋嬤嬤見狀欣慰地點(diǎn)點(diǎn)頭，睇了底下的宮人們一眼，厲聲道：“都先散了吧，娘娘今日累了，大典過后自會見你們；此前最好都安分守己，莫要被老身我抓了把柄。不然，那慎刑司就是你們的去處！”

    宮人們站起身后，也不敢開口；他們中識得秋嬤嬤的更是驚訝地不敢言語，一對上視線就慌忙低下了頭。

    待秋嬤嬤訓(xùn)完話進(jìn)了內(nèi)殿，顧菀已經(jīng)由玉竹瓊枝服侍著換上了輕便的百褶如意月裙，去了些過于莊重的發(fā)飾；顯得一臉輕松。

    見秋嬤嬤進(jìn)來，她忙收了自己放松隨意的姿態(tài)，有些訕訕地?fù)崃藫崛箶[，語帶撒嬌道：“嬤嬤別又訓(xùn)我，這不是沒旁人嘛！”

    秋嬤嬤無奈又好笑，但還是糾正道：“娘娘已經(jīng)進(jìn)了宮，貴為一宮之主，還是身份尊貴的貴妃；理當(dāng)自稱本宮。可不能再整日我呀我的，可不合宮規(guī)?！?/br>
    顧菀苦著臉，郁悶地點(diǎn)頭答應(yīng)改口。

    突然，殿外傳來了皇上的聲音：“什么不合宮規(guī)？”話音方落，顧菀就看到了一個身著墨色長袍的身影大步走了進(jìn)來；身后還跟著徐成。

    “參見皇上！”顧菀與玉竹等人皆嚇了一跳，連忙上前請安道。

    “在朕面前，你無需如此多禮。”熙承帝不等她福下身，便用手扶住，阻止了她請安的動作；而后才讓其他人平身。

    顧菀只能順著他的意，站在他身側(cè)，也不知說什么好。

    熙承帝看出她的無措，于是揮手讓其他人離開；又順勢牽著她坐到軟榻上，溫聲問道：“宮人可見過了？有哪些人覺著心思不好，只管與徐成說，再換些得用的來?！?/br>
    他今日聽到徐成稟告說，顧菀已入宮之事，便有些坐不住，這在他登基這般多年來還是頭一遭。想著她身邊雖有秋嬤嬤，可到底是年紀(jì)小，初進(jìn)宮想必還是怕的。且那些奴才也不知道會不會欺她年少，不用心做事。

    這么想了一通，他還是決定來看看，也好安心些。

    “明日見宮中諸人，除了何妃，你都不必理會?！弊艘粫?，熙承帝臉上神情淡淡道。

    本來顧菀對未見過面的何冶音因著阿兄的話和印象中的劇情還有些好感的，這會兒聽他這么說，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語氣也不由帶了些情緒出來：“看來皇上倒是很喜歡何妃，連……”

    話還沒說完，熙承帝拉著她的手猛地握緊，忽又松開；臉上難得露出了難堪窘迫之色，但還是堅(jiān)持拉住她的手，眼睛也仍舊盯著她，聲音低沉且堅(jiān)定道：

    “不論你相信與否，我只想要你一人的，也只會要你一人?！?/br>
    他沒有用“朕”自稱而是用了“我”，僅憑這一點(diǎn)還有他語氣里透出的急切之意，就讓顧菀愿意相信并且聽他的解釋了；可是嘴上卻犟著反駁道：

    “那你還不是迎了那么多人進(jìn)宮？！難不成還有人能逼得了你不成？”

    “……”熙承帝嘴角緊抿，似想到了什么，臉色愈加陰沉。

    作者有話要說：　　附贈小劇場：

    某大腿特意安排人去為顧菀進(jìn)行第二輪的檢查，表情嚴(yán)肅內(nèi)心吐槽：我的人，自己都沒見過摸過【喂！ 怎么能讓別人碰？就算是老嬤嬤也一樣不可以！

    得知老嬤嬤還是走了第一步流程之后，大腿暴躁了：把她給我拖出去斬了?。ㄔ趺茨苡袆e人搶先看了她！？）

    徐成總管忙抱住他大腿，苦勸道：陛下萬不能如此，會有損您的英名的！顧家小姐也不會喜歡的！

    某大腿楞了一下，忽的一下踢開他：滾開，朕的大腿是只給菀菀抱的！

    趕腳小天使們對小劇場反映一般啊，難道是蠢作者寫得一點(diǎn)都不萌？~~~~(gt_lt)~~~~我想去靜靜！

    第14章 大典

    他以為經(jīng)過他八年的雷霆手段，世家那些老匹夫們至少會安分乖順點(diǎn)。結(jié)果在他決定選秀只留顧菀一人，其余人都賜給各王府侯府之時。那些老匹夫竟聯(lián)合朝臣，死諫脅迫他多留下幾人入后宮。

    他倒不怕他們的以死進(jìn)諫的脅迫，但是卻怕世家朝臣對他的珍寶下手；毀了她的名聲，甚至害了她。

    百年世家，他們有的能耐實(shí)在不容小覷，他不敢冒險。

    唯有此時，他才發(fā)覺自己對朝堂的掌控、對世家的壓制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否則就不會受他們要挾；否則顧菀如今已該是他的皇后，他唯一的發(fā)妻；而不是屈就區(qū)區(qū)一個貴妃之位。

    這樣的憋屈讓他堅(jiān)定了徹底掌控朝堂包括世家的決心。到那一日，便是他與菀菀的大婚之日！

    “難道……是真的？”顧菀見熙承帝久久不答，臉色發(fā)沉，心里卻不是害怕而是驚訝。

    隨之，她心里有了一個驚人的猜測：劇情中這一次選秀熙承帝一個秀女都未曾選進(jìn)后宮，所以朝臣世家默認(rèn)了他空置后宮的做法，只一心從兩位王爺處下手；可是如今他想讓自己入宮，給了世家朝臣們一個死諫的突破口，他們自是不會愿意讓自己一人入宮，也不會愿意看著顧家得利。

    “我與何將軍做了協(xié)議，何冶音早心有所屬，只是那人據(jù)她說生死不明，故而愿意進(jìn)宮。她是我為你找的宮中幫手。另二人家世身份都弱于你，身邊也有我安插的人；這樣能確保她們對你無妨礙?！蔽醭械墼S是第一次對人解釋這般多，顯得有些無措。

    顧菀見他耳尖都紅了，忍不住偷樂，心里的結(jié)也打開了，自然不會再為難他：“我暫且相信你一次?！?/br>
    熙承帝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本來面無表情顯得冷淡威嚴(yán)的臉更顯眉目俊秀。他拉著顧菀的手一使勁，就將其牢牢地抱入懷中。

    男子炙熱帶著點(diǎn)龍誕香的氣息立刻將她層層包裹起來，讓她在一驚之后有點(diǎn)暈乎乎的感覺?？梢幌氲街罂赡馨l(fā)生的事，她就立即掙扎著想離開。

    “莫動！我知你還沒準(zhǔn)備好，現(xiàn)下就讓我再抱一會便可?！蔽醭械壅f完，便感覺到懷里的人兒止住了動作，安靜地待在他的懷里。

    他本就比顧菀大了將近十歲，身量上相差甚多；這么小小的乖巧的一團(tuán)抱在懷里，卻讓他覺得整個心都被填滿了。

    就這么抱著過了將近半個時辰，熙承帝才松開手讓顧菀坐到旁邊，相當(dāng)坦然自若地說了句：“今晚我就在昭陽宮用膳歇息了。”說著立刻就喚了徐成進(jìn)來。

    “皇上，可要傳膳？”徐成總管進(jìn)了內(nèi)殿，在屏風(fēng)外便停下了，低聲問道。

    “傳罷，弄些清淡點(diǎn)好克化的，擺在內(nèi)間便可?！蔽醭械劭戳祟欇乙谎?，握著她的手邊把玩邊吩咐道。

    徐成一直低著頭，應(yīng)了是就轉(zhuǎn)身出去。

    *

    用完膳，又在昭陽宮殿外散了會步，熙承帝就拉著顧菀回了內(nèi)殿寢間，由徐成、玉竹分別服侍著換了寢衣，打算就寢。

    “明日大典會很累，早些歇息才好?！彼麧M臉認(rèn)真道，手上卻在解著她的衣衫。

    顧菀很堅(jiān)決地阻止了他的動作：“你自己說了的，我還沒準(zhǔn)備好?！?/br>
    熙承帝盯著她看了一會，才慢慢把手挪開，見她沒有改變的意思，眼神似乎都黯淡了。

    躺在床榻里側(cè)的顧菀看著面前那人像是賭氣一般轉(zhuǎn)到了另一邊，想了想，還是移了移位置，輕輕貼在他后背上；以作安撫。

    熙承帝身子繃緊了一瞬，而后才放松下來；他轉(zhuǎn)過身，無聲地嘆了口氣，摟住了顧菀，拍拍她的背道：“安心睡罷，有我在呢?！?/br>
    于是，一夜安眠。

    *

    翌日一早，顧菀還在迷糊中就被熙承帝抱著換上貴妃品級的宮裝，直到坐到梳妝臺前，才清醒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