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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的首輔大人在線閱讀 - 第47節(jié)

第47節(jié)

    “你護著你侄子,就欺負我姑娘?”

    “親家,不是,不是……”陸構(gòu)在陳富跟前一直矮一頭,現(xiàn)在覺得矮了兩頭,成孫子,“親家,我回去就從我侄子手里把那十四畝地拿回來,再多加十畝地?!?/br>
    “你真當我們是叫化子來打發(fā)了?我告訴你,讓你侄子那個陸璟來這給我跪著,我不管他是秀才還是案首的,得罪了我姑娘就得來這跪著,不然這事休想完了?!?/br>
    陳富對著家里的奴仆一揮手:“把這兩人給我扔出去?!?/br>
    陳家的奴仆過來就推陸構(gòu)和陸璜往外攆。

    “親家……”陸構(gòu)給陸璜使眼色。

    陸璜喊了聲:“爹……”還是給陳家的奴仆推出了大門。陳家大門“呯!”關(guān)得嚴嚴的。

    路過的人,陳家周圍的人,都在看熱鬧。

    陸構(gòu)尷尬笑了兩聲,耷拉著頭走了。陸璜跟在了后面,揉著屁股,心里想著還是說書女溫柔。

    大門才一關(guān)上,陳冬梅就從屋子里跑出來了:“爹,你真把我公公和相公趕走了?”

    “怕什么,他們會回來求著你回去的?!标惛焕浜吡寺?,“你婆家以為家里出個秀才就能躥上天了,就是出個舉人能怎么樣。你弟媳婦的爹不一樣得看我臉色?!?/br>
    陳冬梅往大門那看了看,不死心,希望陸璜還在外面等著求她回去。

    陳富瞪了眼陳冬梅:“沒出息的樣。我告訴你,你那公公就想著腳踩兩條船。在陸家,想用我來踩陸璟,在我這,想用陸璟來跟我講條件。他手里有陸璟的把柄都不肯拿出來,也就張?zhí)┖湍莻€蠢貨信他的,現(xiàn)在把自己兜進去了。”

    “爹,五叔他不會來這的?!标惗氛f話時心里發(fā)顫,讓陸璟來這跪著,怕陸璟先就會殺了她。

    “他不來?到是我不要他來,他得來。我讓他跪,已經(jīng)是看你的面子了,不然我要他的命?!标惛粵_地上啐了一口,進了屋。看陳冬梅還在外面磨蹭,罵了句:“有點出息樣,給我進來。”

    陳冬梅走了進去,委屈得想哭。

    陸構(gòu)帶著陸璜回了家,進了大門就嘆上了氣,一直嘆到了陸源和老陸蔡氏跟前。

    老陸蔡氏看著陸構(gòu),再一看最喜歡的孫子一身的土,臉上還有紅了發(fā)紫的五個手指印:“親家怎么說?四郞媳婦什么時候回來?”

    “唉……”陸構(gòu)長嘆了口氣。

    “怎么了?不放回來?”老陸蔡氏看了眼陸源,“這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還不肯回來?看看四郞這臉上,都打成這樣了。男人家的,最要臉了,他們還想怎么樣?”

    陸璜縮在了一邊,心里嘀咕了句,娶了陳冬梅還要什么臉呀。

    “娘,我們算是把親家得罪上了。以后怕是沒好日子過了。”陸構(gòu)把頭又耷拉下去些。

    “他們要怎么樣?”陸源沉著聲問了。

    陸構(gòu)去看陸源:“爹,我說讓五郞把十四畝地還給四郞媳婦,再多給四郞媳婦十畝地,親家不答應(yīng)。說要五郞去他們家跪著賠禮道歉才成?!?/br>
    陸源不說話了。

    陸構(gòu)偷眼看著陸源:“爹,眼下正是交稅的時候。咱家的那些地全靠親家,稅才能定得低些,要是這一定高了。怕是今年不好過了。上回要說起來,親家也幫過五郞兩口子。那個阿福已經(jīng)給派了徭役,是親家知道了,就給免了。”

    陸源想了想:“老二你和四郞先去洗洗,休息休息。這事我再想想?!?/br>
    陸構(gòu)答應(yīng)了聲,領(lǐng)著陸璜下去了。

    明日,陸璟就要去縣學了。徐惠然又得給陸璟整理東西。

    前世陸璟去縣學時,徐惠然那時單純沒想那么多,曾說讓陸璟住在自己娘家,方便還舒服。陸李氏卻覺得這是要把兒子往徐家送。辛苦養(yǎng)大的兒子哪能這么白給了人。

    結(jié)果陸璟住在縣學,卻得了一場大病,差點沒了命。

    今世,徐惠然不提了。就讓陸璟住在縣學吧。心里卻又覺得不會,拿放衣服的時候,有些走神。

    邊上坐著的陸李氏咳了聲:“男人家出去這也是為了這個家,當年五郞他爹出門,我也舍不得,可還不是一咬牙就讓出去了。若是男人天天拴在身邊,能有多大的出息。”

    徐惠然把神攏了攏,手里的動作加快了些。若是她表現(xiàn)得一點不在乎陸璟,陸李氏又會說她一點不關(guān)心自家男人,當年她如何如何了。

    “就只帶這些?”陸李氏翻了翻。

    “縣學離得近,衣服什么的,隔個日子就讓阿福去下。把舊的拿回來洗,干凈的送過去。多了,那里怕是也個放得地方?!毙旎萑唤忉屩?。

    陸李氏哼了聲:“你倒是知道?!?/br>
    徐惠然知道,是前世陸璟跟她說的。

    鄭媽過來瞧了眼屋子里,板著臉:“大娘、五奶奶,員外和老奶奶讓你們過去下,還有五少爺?!?/br>
    陸李氏站了起來:“鄭媽,什么事?”

    “大娘,五少爺惹麻煩了?!编崑屨f了這么一句,就往樓下走。

    “什么麻煩?”陸李氏慌了起來,“五郞都是秀才了,還有什么麻煩。”跟在后面,下樓梯時差點滾下去。

    徐惠然在后面一把拉?。骸澳?,有五郞在呢,沒事的?!?/br>
    “五郞又不是鐵打的,你別什么都靠著五郞?!标懤钍献焐险f,心里還是踏實了些。

    徐惠然不說話,只是扶著陸李氏。陸李氏要是摔了,又是她這個兒媳沒照顧好。

    去了平日里吃飯的堂屋,陸源、老陸蔡氏、陸構(gòu)、小陸蔡氏、陸璟已經(jīng)在了。

    陸李氏坐了下來,徐惠然就站在了邊上,沒站到陸璟身邊去。

    陸璟看了眼,走到了徐惠然邊上站著。

    她不過來,只好他過去了。她可以不與他并列而戰(zhàn),他定要與她并列而戰(zhàn)。

    陸源看了眼陸璟,對陸構(gòu)說:“老二,你跟你大嫂和五郞說下吧。”

    陸構(gòu)把去陳家的經(jīng)過又說了次,說完看著陸璟:“五郞,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了。你說,你昨晚不當著四郞媳婦說出來,不就沒事了?”

    陸璟低著頭。若他不說出來,等他去縣學,到時陸構(gòu)能不逼徐惠然拿出來?依著徐惠然的性子,要么扔還給陸構(gòu),要么軟磨不成只能硬抗。

    其結(jié)果都不是什么好結(jié)果。

    徐惠然眼角悄悄往陸璟身上移動,好像前世她曾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只是她忘了,她不記得了。

    有些東西,她不要想起。想起來會痛苦,會難過。當鬼的十來年,徐惠然把一切能讓悲傷的事都想忘掉。忘不掉的就是投井的那一刻,還有些零星,但這些已經(jīng)讓她不舒服了。

    為什么,她還要再去想起呢。

    陸構(gòu)看陸璟不說話,轉(zhuǎn)向了陸李氏:“大嫂,你看這事怎么辦?依著我讓,讓五郞去到陳家下跪不成體統(tǒng),日后五郞還不得給人笑話。我的意思是,家里拿出些地來,五郞媳婦呢也把十四畝的地契先還給四郞媳婦。日后,咱們再另補塊地給五郞媳婦。大嫂,你說呢?”

    陸李氏聽著只要不讓陸璟去陳家下跪賠禮,有什么不可以的,面色都緩了,準備答應(yīng)。

    陸璟開了口:“二叔,當年就跟徐家說好了。今天再這樣,我們不是一再失信于人。這傳出去,于我于陸家的名聲也不好,日后又如何立足于天下。陳家那里,反而是仗勢欺人,讓天下人恥笑不說,依著朝廷的法度這是以權(quán)謀私貪臟枉法?!?/br>
    “五郞,你怎么這么說?!标憳?gòu)急了,他也不想讓陳富倒霉。畢竟那也是他在陸家的根基。

    陸璟不理陸構(gòu),轉(zhuǎn)向陸源:“爺爺,當年我們家給四嫂的聘禮是多少就多少,給惠然的聘禮是多少就是多少,不能欺了一個抬了一個,日后陸家的人還是要科舉的,家風是立家之本?!?/br>
    陸源的眼睛垂著,孫子長大了,骨頭開始硬了。像之前那樣的法子已經(jīng)不成了。

    “老二,這樣吧。咱們先緩幾天。五郞,明天要去縣學,總不能耽誤了學業(yè)?!?/br>
    陸璟知道陸源這是拖。拖拖,不是陳富那里軟,就是他這里軟,總是能解決的。

    陸構(gòu)也明白了,點了點頭:“我聽爹的?!卑殃懎Z又看了眼,低下頭嘆了氣。

    那口嘆氣,讓屋子里的人聽得都不舒服,好像陸家就要完蛋了。

    陸李氏是給陸璟扶著回屋的,邊走邊跟陸璟說:“五郞,真沒事?”

    “娘,陳親家也是受官府節(jié)制的人,凡事得講個理。要是兒子今天不按著理來辦,那不是兒子錯了。這事,從頭到尾兒子都想好了。爹死了,大哥和三哥這么多年也辛苦了。兒子長大了,總不能不給娘和兩位哥哥分擔些。娘就放心吧?!?/br>
    陸李點聽了后面已經(jīng)忘了前面,只記住,這事跟陸琥和陸珍也有關(guān)系了。既然這樣,就聽陸璟的。

    把陸李氏扶著坐下,再倒上了茶,徐惠然便說:“娘,我還得給五郞整理衣服呢?!?/br>
    “去吧,去吧?!标懤钍蠐]了揮手。

    徐惠然出了陸李氏的屋,走了幾步,突然說了句:“縣學里,相公還是多小心些?!?/br>
    陸璟聽了心頭微微歡喜:“娘子這是開始掛念我了?”

    徐惠然沒說話。

    陸璟也不說話了。一直上了樓,回到了屋子里,陸璟說了句:“娘子,我要去縣學了。”話音拖著長些,像把小鉤子要鉤下人。

    徐惠然從墻上取下了阿福做得桑木弓:“我知道呀。這個是不是也給相公帶上?”對著陸璟拉了開來。

    陸璟看著對著他拉開的弓上,就差一支箭。走了過去,繞到了徐惠然的身后,握住徐惠然的手,把弓拉滿:“這樣才對,弓拉得越滿,箭射得越遠,也射得越準。”

    徐惠然看著弓,想著陸璟的話。

    陸璟的臉貼著徐惠然的臉,唇貼著她的耳,輕輕地說:“光有弓不成,得有箭,能一箭穿心?!?/br>
    徐惠然只覺得耳朵那發(fā)熱,動了動,要松開弓。

    陸璟握緊了徐惠然的手,不給松開:“這支箭,我借娘子如何,好一箭穿心?!?/br>
    徐惠然咬著嘴唇,全身都在發(fā)熱,也在打顫,她明白陸璟話里的話。

    “娘子,怎么樣?”

    “我……怕……”最后那個“怕”,徐惠然沒有說出口,在心尖那打著顫。她是真怕,怕得要死,卻不想死。眼瞞發(fā)熱,只要再多加點力,就會有淚水出來。

    陸璟看著徐惠然的臉,感覺到徐惠然在顫抖。她怕什么?怕她的“箭”穿了他的心,還是他的“箭”穿了他的心?

    “不好。”徐惠然從陸璟的胳膊下鉆了出來,背對了陸璟,讓情緒平復(fù)下來。

    陸璟看著徐惠然。他可以感覺出和徐惠然在慢慢親近,可是只要一碰到一根線,徐惠然就會激動,就會拒絕。

    那根線,攔著他們,他看不到,卻能感覺挨到那根就會勒人。

    陸璟把手里的弓掂了掂:“娘子不也做了把弓,多練習一定能射得好的。等我從縣學回來,我教娘子?!?/br>
    徐惠然是讓杜阿福做了把小弓,可一直忙著養(yǎng)蠶、繅絲、織布,倒沒有了時間練習。等農(nóng)忙過了,倒是有時間了。

    徐惠然沒接陸璟的話,她要學射箭,也是為了跑路時以防萬一。她和蠶姐兩個女子,沒有條防身準備,在那兵荒馬亂的時候,怕是才離虎口就進了狼窩。

    第二天,杜阿福送著陸璟去縣學了。

    陸家人還是都到大門外的碼頭送了,陸構(gòu)再不情愿,也還是說了兩句好聽的話。

    縣學就在縣里孔廟里,秀才去上學就叫“進學”。陸璟來,已經(jīng)晚了些日子。同批取中的本縣秀才早已經(jīng)來了。

    不過陸璟倒不用說晚來的原因,街頭巷尾早就傳遍陸璟如何英勇救陸璜的故事了。

    可以說,陸璟的腳沒踏進縣學,就已經(jīng)成了人物。

    縣學里的教諭姓羅,把陸璟找了去,問了幾句功課,就讓陸璟先去住下。雜役領(lǐng)著,杜阿福拎著行李跟在后面,去了縣學生住的地方。

    住的地方并不好。家里在縣城的不會來住,富家子弟能在外面住的都不會來住。只有窮秀才,才會住在這里,圖得就是不要錢。

    杜阿??戳艘谎郏擦似沧?,原來秀才就住這樣的地方,跟他在陸家住的差不多。走進去就能聞到一股霉味加腳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