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岳氏聽了,心里一陣嘀咕,只覺得她這女兒的心思,愈發(fā)的叫她看不明白了。 蕭淑云的心里,自然是高興的。 已是晚上,屋子里點(diǎn)了幾根蠟燭,明晃晃的,照出了銅鏡里頭,她瞧起來有些晦澀不清的臉龐來。 熱辣的紅潮從那捎信兒的丫頭走了后,就再?zèng)]有退下去過。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很明白自己的心意了,然而在點(diǎn)頭之后,那瞬時(shí)間便開始“撲通”跳個(gè)不住的心,卻是清清楚楚叫她看得清楚,原來她心里,竟是這般歡喜那孔家的二爺嗎? 碧兒端了水進(jìn)來,瞥見自家娘子對鏡獨(dú)坐,卻是唇角勾起的模樣,不覺抿起唇輕輕笑了。那位孔二爺,對娘子一片癡心,這都是清清楚楚看在了他們這些下人的眼睛里的。比之后頭那個(gè),雖是瞧著對娘子也挺是癡心一片的章大爺,卻是什么都比他強(qiáng)。 “聽說,婚期定在來年的三月份兒呢!那時(shí)候桃花盛開,正是春歸大地,萬物復(fù)蘇的時(shí)候。” 蕭淑云心里忽然就仿佛被熨斗熨燙了一般,真真是萬般的熨帖舒服,萬物復(fù)蘇,春歸大地,這凡塵里的一切,都能重新開始了。 這般想著,蕭淑云拉開抽屜,摸出了一枚碧綠碧綠的福瓜玉墜子,那玉墜是前幾月,她和孔轍書信來往后,夾帶在信封里頭,叫人送了來的。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蕭淑云想起那張熏滿了桂花清香的花箋,李太白的詩句,被他就那樣明明白白抄錄在了上面,看在她的眼里,只羞得她滿腮潮紅,卻是一顆心難以抑制的歡喜。 十月初十,是個(gè)極好的黃道吉日。 這一日,岳氏早早兒就起身了,穿得一身顏色鮮亮的喜慶衣服,盤得萬事如意發(fā)髻,又簪得幾根赤金的七寶金簪,吃罷飯,便熱火朝天地張羅了起來。 這一日孔家要來下聘,岳氏只要一想起來,自家的女兒如今又得了這門兒如意良緣,便要高興地合不攏嘴。 蕭老爺也摸著羊角胡須,難得的,在這下聘的前一日,沒有去廖姨娘的屋子,而是住在了岳氏的房里頭。 夫妻兩人并頭躺在床上,倒是難得的心平氣和,說起了兒女的事情。 蕭老爺?shù)溃骸霸颇锬茉俚昧诉@門兒姻緣,著實(shí)是出人意料。只是這婚事雖好,到底門不當(dāng)戶不對,是咱們高攀了。好在那孔家小哥兒也算是咱們看著長大的,又癡情不改,等了這么久,我這心里雖是難安,到底還是略略放緩了心情?!?/br> 岳氏聽得這話,倒是濃黑的夜色里頭,悄悄兒地抹了抹眼角兒滲出的眼淚,語氣雖是平靜,話音卻是聽得不甚對頭兒。 “我還以為老爺?shù)囊活w心,都被那個(gè)狐貍精和她剩下的小崽子給攏了去呢,難得的,倒是還惦記著我生的孩子?!?/br> 黑夜里,蕭老爺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隨即又很快的就舒展開了。他記憶里那個(gè),溫柔如水,總是眉眼淡淡,攏著淡淡哀愁的女子,早就死在久遠(yuǎn)前的日子里了。 “行了,說會(huì)子話就要泛酸,這么多年了,你也不嫌煩?!笔捓蠣斣掝^一轉(zhuǎn),又說起了蕭明山的事情來:“老二的媳婦兒總也不見有孕,我想著,不如給他買個(gè)妾室回來吧!” 岳氏撇撇嘴:“我早就這么想了,可惜老子是個(gè)濫情好色的,倒是生出了一個(gè)癡情種子。你得空,你去說吧!” 蕭老爺擰擰眉,想說這內(nèi)宅子的事情還要叫他去說,那要你這宅門太太做甚?然則舌頭一頓,想了想,道:“行,明個(gè)兒我去找山哥兒說說?!?/br> 第069章 屋子里, 蕭淑云坐在羅漢床上, 看碧兒和珠兒抖開了一匹織錦團(tuán)花的正紅色緞子。 珠兒用手背在上面輕輕拂過, 不禁笑嘆道:“我長得這么大,還沒見過這么柔軟絲滑的料子呢!” 碧兒跟著笑道:“我也是一樣的,這樣好的東西, 合該咱們娘子用呢!”轉(zhuǎn)頭笑道:“娘子,這回可還要在明繡坊那里做?” 上回因著她把布料送去了明繡坊, 叫蘇姑娘來做, 那個(gè)章懷毅, 可是生了好大氣呢! 蕭淑云半倚在引枕上,眼睛瞇了瞇, 鬼使神差的,就說道:“自然的,蘇姑娘手藝無雙,我素來不擅針線, 再裁壞了或是針腳太大,豈不是糟蹋了這匹好料子嘛!”緩了緩,續(xù)道:“只是到時(shí)候讓蘇姑娘裁出來一頂蓋頭來,上頭的龍鳳呈祥, 我要自己來繡?!?/br> 正說著, 綠鶯從外頭走了進(jìn)來。 綠鶯已然出了月子,因著要哺乳, 她又格外憐惜她這個(gè)小女兒,為了充盈奶水, 于是每日里的湯湯水水接連不斷,整個(gè)人就跟發(fā)脹了的饅頭,衣服都新裁了好幾回了。 蕭淑云見得她不禁將纖眉皺了皺,嘆道:“你也好歹少喝幾口,我問過郎中了,雖是湯水下奶,只是也不必這般每日里大碗大碗的喝個(gè)不住?!?/br> 綠鶯抿著唇兒笑了笑沒吭聲。 蕭淑云在榻上坐起身來,偏著頭去看綠鶯,只覺這人還是這個(gè)人,然則哪里,卻是和以前大不一樣了。便是綠鶯才出嫁的時(shí)候,也不曾這般的意氣風(fēng)發(fā)過。 “娘子說得對,綠鶯jiejie還是注意著些?!闭f話的是碧兒,眉眼間隱著一團(tuán)隱晦的憂慮和憤色,一面和珠兒將料子折起來,一面說道:“雖是為著孩子好,可到底綠鶯jiejie也不止只有孩子一個(gè),也得想想你家相公不是。這男人啊,朝秦暮楚,吃著碗里看著鍋里的,那都是尋常。” 綠鶯唇角一翹,笑了:“你這丫頭,年紀(jì)小小的,怎的說起這話來,倒好似個(gè)成了親的婦人一般,竟是門兒清的口氣?!?/br> 蕭淑云也疑惑地望著碧兒,卻聽得碧兒語氣稍顯低沉,淡淡道:“我爹和我娘好得時(shí)候,比那交頸的鴛鴦還要恩愛,可后來娘生了弟弟,沒留神,身子就走了樣,后頭爹爹便和村西口的劉寡婦糾纏上了。后來弟弟生了一場風(fēng)寒,沒扛過去,就沒了。娘被爹傷了心,又因著弟弟的事情,就一病不起。爹爹便把那劉寡婦娶進(jìn)了家門做了二房,把娘給氣死了。后來,后娘嫌我礙眼,就把我給賣了?!?/br> 蕭淑云這才恍然,怪道那晚上,這碧兒素日里溫溫順順的,怎的一見得那憐姐兒,就那般惡聲惡氣,刻薄心狠的。 綠鶯面露憐色:“你這孩子,倒也是吃了苦頭的?!敝皇窃掝^一轉(zhuǎn),笑道:“但我卻是不怕的。若真是我家相公要納妾,我便痛快地給他納妾,總是我有娘子做依靠,如今還有了骨血,我這輩子,已是心滿意足,再?zèng)]有其他遺憾了。” 蕭淑云聽這話音不對勁兒,叫珠兒和碧兒把料子包好了,趕緊送去名繡莊,自己背過人,就去問那綠鶯:“你和你家相公,可是生了間隙不成?” 綠鶯笑了:“娘子不必?fù)?dān)心,相公待我很好,只是,他再好,也好不過娘子。我有娘子做依靠,本就沒想過靠了他去。他好好的和我過日子,我便也好好待他。他若起了二心,我這里自然也不會(huì)一心一意,總是我是個(gè)有女萬事足的,娘子不必為我多cao心了?!?/br> 難得綠鶯竟是這樣一個(gè)性子。 蕭淑云聽罷倒是心中感慨萬千,比之綠鶯的灑脫明白,她倒似井中的青蛙一般了,竟是眼界太過狹窄了。 “《論語》里頭說過,三人行必有我?guī)熝?,今日里,你倒是做了一回我的老師了?!笔捠缭菩α诵Γ闹幸饽钶p動(dòng),頗有些豁然開朗的意思了。 她有娘家,還有嫁妝,若是以后孔轍也變了心,她自帶了孩子,做個(gè)清心寡欲的夫人,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二爺來了?!?/br> 蕭淑云眉心驟然一跳,整個(gè)人“呼”的一下就站了起來。等著站起來后,卻是忽的意識到,這個(gè)二爺,卻不是她要嫁的那個(gè)二爺,正是她娘家里的那個(gè)二爺。 心中激動(dòng)過去,倒是生出了一絲失落來,然而很快,就抿唇笑起了自己的在意和緊張。 蕭明山撩起了簾子,面無表情地就走了進(jìn)去。 蕭淑云見他臉色不好,示意綠鶯先出去,自己坐下,看蕭明山坐定后,便問道:“你這是哪里憋屈了一肚子的火氣來,怎的臉色這般不好?” 蕭明山抿著唇好半晌,眼中漸次生出了許多的煩躁和怒氣來。 蕭淑云見他只生悶氣不說話,便又問了幾次,蕭明山才悶聲悶氣道:“爹爹讓我納妾生兒子?!?/br> 龍氏嫁進(jìn)蕭家也好幾年了,怪道爹娘等不及了。以前爹爹還能耐得住性子,有時(shí)候還能去說道說道娘,叫她莫要一逼二逼的,叫孩子們不高興。可如今爹爹都發(fā)話了,這事情就有些嚴(yán)峻了。 “你是如何說的?”蕭淑云覷得蕭明山的臉色,曉得他八成是不肯的。 果然,蕭明山眉梢一挑,怒道:“我和我家娘子情投意合,自然是不肯多了一個(gè)人夾在里頭叫人不自在的?!?/br> 蕭淑云伸見蕭明山額角青筋直蹦,嘆著氣起身,給他倒了茶水,叫他喝喝茶,先消消氣。 “爹爹既是開口了,只怕這事兒也不好說?!笔捠缭茋@氣道:“爹不比娘,娘那人,看著鬧騰得厲害,法子也談不上良善,卻是比不過爹,一出手便是擊中要害。” 蕭明山本是慢慢嘬著茶,聽得這話,先是頓了頓,而后仰頭把茶水一飲而盡,重重將被子擲在案桌上,板著臉道:“只要我不肯,難不成他們還能跟著我進(jìn)屋子里,看著我生兒子不成?” 這個(gè)口無遮攔的臭小子! 蕭淑云臉上一臊,捻起帕子,按了按唇角。 蕭明山卻是渾不在意,繼續(xù)大聲發(fā)泄道:“jiejie,我這話兒先說這兒了,若是家里頭爹娘逼得緊,我就要帶著龍氏往外頭避一陣子了。到時(shí)候,你幫著勸勸娘,莫要叫她太過傷心了。” 看著弟弟火燒眉毛一臉黑黢的顏色,蕭淑云心嘆這世上之事,不如意者總是十之八九,倒也是苦了這小兩口兒了。 “行,這事兒就交給我了?!笔捠缭埔豢趹?yīng)下,又道:“你和弟妹平素里也好好說說話,別叫她心里難過,再誤會(huì)了你?!?/br> 而岳氏那邊兒,聽得蕭老爺說,她那好兒子說了,若是以后生不出兒子,便要從蕭明澤那里過繼一個(gè)承繼香火就是了,好歹都是蕭家的種,也沒甚不一樣得的之后,直氣得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蕭明澤的孩子,她才不要認(rèn)了做孫子呢! 岳氏氣得要死,那廖賤人是她一輩子的仇人,山哥兒那個(gè)死孩子,腦子里頭叫門板兒砸了不成? 雖說都是自己的孩子,可蕭老爺?shù)降走€是希望蕭明山能有自己的骨血。他側(cè)頭瞧了瞧已然氣得幾乎要背過氣兒去的岳氏,心里終究還是對她生出了一絲憐憫來。 雖說她如今的性子著實(shí)叫他厭惡,可到底是他曾經(jīng)真切喜歡過的,她的心意,她的期盼,他還是希望能夠?qū)崿F(xiàn)的。 “得了,你也別氣了。我已然叫人在外頭買了一個(gè)身世清白的女子,如今正叫人私底下教著呢,等著好了,就給了山哥兒去。長者賜不能辭,山哥兒是個(gè)孝順孩子,那龍氏,除了子嗣上的毛病,也是個(gè)好孩子,我若執(zhí)意,他們不會(huì)拒絕的?!?/br> 岳氏將眉梢挑了挑:“城里頭好女子多得是,何苦在外頭買了女子來?!?/br> 蕭老爺?shù)溃骸拔仪颇驱埵洗阋沧銐蜃鹁葱㈨樍?,你好歹也為她想想。買來的到底底子薄,便是生了兒子,也翻不起什么風(fēng)浪來。到時(shí)候把兒子養(yǎng)在她膝下,不就跟她自己生的是一樣的。” 岳氏一聽這話,卻是忍不住氣兒來,脫口便道:“這可說不準(zhǔn),咱們家的姨娘,還是青樓楚館里頭買來的呢,如今也不是騎在我的頭上呼風(fēng)喚雨,我又能如何。” 蕭老爺頓時(shí)失了說話的興趣,站起身道:“照我說,那廖姨娘雖是嬌滴了些,可你若是不去尋她的麻煩,我還真不曾見過,她專門跑過來,踩你的臉面呢!你這性子,也柔和些。眼見年紀(jì)一年大似一年,便是為著自己的身子著想,也別總是肝火太旺了?!闭f罷一甩袖子,揚(yáng)長而去。 岳氏氣得說不出話來,心說若不是你移情別戀,自從家里頭好了些,便開始尋花問柳,女人一個(gè)接著一個(gè)的往家里抬,她又哪里會(huì)變成了如今這種潑辣難纏的性子。如今倒是嫌棄了她,可真是薄情得很。 孔家孔老太爺?shù)奈葑永?,孔轍端坐在椅子上,正聽那蕭老太爺說話。 “……若不是你執(zhí)意如此,那蕭家的門楣,我可真是看不上。更何況,還是個(gè)和離在家,又退過婚的。只是過繼那事兒,你到底也是受了委屈的,這婚事,就都順著你?!?/br> 孔轍聽見祖父瞧不起蕭家,又看低了蕭jiejie,心里就不舒服起來,本是想忍下去的,到底是祖父,還臥病在床,可是沒忍住,小聲辨了兩句:“依孫兒看,這都是身外俗物,這過日子,還是和自己可心可意的人兒一起過,才有意思。” 孔老太爺不意他這自來乖順的孫兒竟還敢頂嘴,只是聽在耳里,唇角勾了勾,卻是沒說話。 這樣也好,家里頭關(guān)系復(fù)雜難處,若是能得了自己相公如此毫不避嫌的偏袒喜愛,想來那個(gè)蕭家的女子嫁進(jìn)了孔家后,日子也能好過一些。 關(guān)于這門兒親事,孔家上下,卻是反應(yīng)不一。 大太太廖氏,自然是心滿意足,歡歡喜喜的。這親事是她一手促成的,想來不論是轍哥兒還是那位蕭家的娘子,都會(huì)對她心懷感激的。這般一來,以后她的女兒和孫女,豈不是就能背靠大樹好乘涼了。 而柴氏那里,自打她那侄女兒柴寧嫁了進(jìn)來后,她心里頭就沒舒坦過的??偸撬窦乙矝]有適齡女子,便是有適齡的,那模樣也遠(yuǎn)不如柴寧俊俏。柴寧都打不動(dòng)不得那小子的心,那些子貨色便是來了,也是白來一趟罷了。再鬧出些沒臉面的事情,可是要她的命了。如是,柴氏也默默無聞地接受了。 然而夏氏那里,卻是氣急敗壞,還背著人砸了一套茶碗呢!只是如今她是嬸娘的身份,這事兒又是老太爺應(yīng)許的,她一個(gè)從來都沒話語權(quán)的人,丈夫又是個(gè)孬種,又有誰,會(huì)把她的意思放在心上呢? * 雖說是訂了親,反而不能像以前一般,隨意的就能相見了。 孔轍本也是告假回了家一趟,于是臨行前,便捎了信兒給蕭淑云,只說是將要離開,想要走之前,見得一面。 蕭淑云將信紙慢慢折起,放在手心抿唇笑了笑,而后拿出了一張花箋來,研磨提筆,便定下了日子和地方,叫人捎給了孔轍去。 于是一日后,蕭淑云和孔轍,便在鄉(xiāng)下的莊子里頭,終于見得了一面。 第070章 自從上回孔轍負(fù)氣而去, 兩人之間, 便再不曾見過面。此番相見, 卻又是未婚夫妻這么個(gè)身份,感覺到底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蕭淑云只看了孔轍一眼,心覺這人多日不見, 仿佛又長高了少許,只是人卻是消瘦了不少, 也黑了。 “進(jìn)來坐吧!”蕭淑云見那孔轍只立在院中望著她看, 好似癡了一般, 動(dòng)也不動(dòng),垂首抿唇輕笑, 再抬起頭來,便往后退了半步,捻著帕子的手往屋里略微一指,便先一步轉(zhuǎn)身走了進(jìn)去。 這莊子是蕭淑云的陪嫁, 往日閑暇時(shí)候,也會(huì)過來小住幾日,沿著田壟看看鄉(xiāng)下的景致,再叫下人去后山坡上捉幾只野兔回來, 就在外頭的荒草地里, 攏了火堆兒,涂抹了辣子鹽巴, 就那么烤了來吃。 孔轍跟著蕭淑云進(jìn)得屋子里,一路上眼珠子都未曾從那緩慢搖曳著的背影上移開過少許, 停了片刻,孔轍笑道:“這屋子此番倒是布置得喜慶?!?/br> 見得蕭淑云唇瓣微抿,在臨窗靠著的羅漢床上坐下,視線一溜兒,孔轍就瞧見那羅漢床上的大引枕,卻是一色大紅色的綢緞料子,上頭拿了銀絲勾出來了團(tuán)花,倒是比之以前總是用著的石青色,瞧著就熱鬧了幾分。 孔轍在對面的繡墩上坐下,笑道:“若是jiejie也穿了喜慶的顏色,倒能相得益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