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姬老太爺本想自己親自寫奏疏給送到洛城,趙樂君卻說不必要他出面,她自己跟帝王說。 那到底是她父親,她知道要怎么拿捏分寸,更好達到她想要的效果。 就在她埋頭在案上寫字時,銀錦聽到士兵的稟報,說是楚弈來道謝。 這幾天她都沒有再過去,實在是不想看他蹬鼻子上臉的臭不要臉的樣子! 死牛皮一樣! 就不能給他太好的臉色看! 但他過來,也沒有拒他,叫人請了他進來。 楚弈見她在謝奏疏,抬手把收到的信遞到她跟前。 “北單于寫來的?!?/br> 趙樂君當即就松開筆接過:“怎么會給你那里送信了?!?/br> “他們是先攻打上郡,關城如今我占著,所以才把信交我這里了?!?/br> 信里提的果然是議和一事,議和除了他們會再拍大臣過來,還有駐扎在南胡邊界的那個納里將軍。 既然信已經(jīng)送來,那么這個局面也就穩(wěn)定了。 趙樂君心里是高興的,眼眸都多了幾分神采。 “他們的使者還有幾日能到?” “送信的人說已經(jīng)在路上,比他應該慢個兩三天?!?/br> 只是三兩天,沒有什么不能等的。 趙樂君點點,想到議和一事還得跟帝王說,就問他:“我現(xiàn)在就在寫奏疏,要把北胡要議和一事加上嗎?” 楚弈卻是搖了搖頭:“這奏疏我來寫?!?/br> 她想了想,還是說:“我來寫吧。我會跟父皇說明白,是我主和,到時他對你也少一點脾氣?!?/br> “君君,我不需要你出面扛住這些本來就該是我的壓力。我要是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了,我這男人也不用當了?!?/br> 當初她就是為了所謂的帝王猜忌撇開自己,這種事情,一次就夠了。 趙樂君很想反駁,誰是他的女人了,現(xiàn)在兩人依舊沒有關系。 還不待她開口,跑得一頭汗的謝星沖忙過來,神色十分古怪的先看了趙樂君一眼,然后俯身在自己義兄耳邊低聲說:“阿兄,義母居然直接來上郡了!” 楚弈神色當即一沉。 第35章 楚弈得知母親居然來到軍營,在詫異之余,是不舒服。 他跟正看向自己的趙樂君說:“君君,抱歉,我有事先去處理,晚會再回來。” 說罷,站起身走得飛快。 謝星也朝著她尷尬笑笑,大步追出去。 趙樂君坐著沒動,暗暗琢磨這兩兄弟是怎么了。一個急迫,神色難看,一個古古怪怪的,似乎有什么不能見人的事情一樣。 只是她怎么也沒想到是楚母來了。 楚弈大步流星回到軍營,還沒進大門,就見到老母親站在那里,探長了脖子。 一見到他走來,連忙就撲上前,開始抹眼淚:“你究竟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好好的就把我從洛城接到什么地方去,你的人也不說清楚!” 楚弈扶好哭得傷心的母親,想她應該是突然遇到變故,受到驚嚇。 他臉色就緩和了一些道:“娘先進去再說,上郡風沙大,別吹了風?!?/br> 他扶著婦人往里走,從剛才就一直站在邊上的吳蓮娘也走過來,在另一邊去扶住楚老夫人,嘴里還貼心地說了聲慢點。 楚弈一直目不斜視,聽到響起的嬌滴滴一聲,才側(cè)過頭,看到也跟了過來的吳蓮娘。 他才剛剛平復的眉頭就狠狠再皺了起來。 他沉默地把母親扶進自己住的主帳,讓人送吃喝的過來。 楚老夫人抹了好大會眼淚,這邊坐下,也止住淚了,轉(zhuǎn)臉就開始打量這個帳篷。 掃向四周,發(fā)現(xiàn)這里頭再簡單不過,最好的可能就是那扇木屏風,和如今坐著的整塊木榻。 她眼里有嫌棄一閃而過,怒道:“你堂堂一個將軍,怎么還風餐露宿的!他們究竟是怎么照顧你的,你住這里,前陣子冷天的時候要多受苦!把你身邊伺候的都喊來,都是沒眼色的東西!” 謝星親自去端了茶和充饑的吃食過來,聽到這樣一句,腳步停頓片刻,才低垂著眉眼走進去。 楚弈站在母親跟前,聽得太陽xue狠狠地跳動,說道:“娘,這里是軍營,不是什么享福的地方。我住的是軍中最大的帳篷,有衣服被褥保暖,已經(jīng)是最好的待遇了。而且士兵是應敵的,建功立業(yè)的,不是來伺候兒子的。這樣的話,你可別再說了?!?/br> 早年他落魄的時候,他們那才叫以地為鋪以天為蓋,那才叫風飧露宿。 楚老夫人本是想關切兒子。想想洛城,偌大的將軍府,精雕細琢的,跟那里一比,就是個狗窩! 還有他們先前說讓她落腳住下的那個什么屋子,也就比狗窩好一點! 但是兒子神色嚴肅,似乎不領情,自覺委屈,眼淚又吧嗒吧嗒地落下來。 楚老夫人抬袖子抽抽搭搭開始哭:“我是心疼你啊,你怎么兩句就不耐煩了。我一路來擔驚受怕,就怕你是出了什么事,要把我從洛城接出來,要不是我逼問他們,說你打了勝仗,我恐怕半路就要跟著你去了!” 剛才老母親還說他的人不說清楚,怎么轉(zhuǎn)眼就知道他打勝仗的事情。 楚弈神色沉沉盯著對自己可能有隱瞞什么的老母親,整張臉都繃緊了。 吳蓮娘自打上回被楚弈落了面子,現(xiàn)在見到他還是多少有打怵的,但如今她只能依靠著楚老夫人,當即就幫忙打圓場。 她眸光盈盈看向楚弈說:“楚郎,你別怪娘。娘這一路擔心你,擔心得晚上都不得安睡,總是喊著你的名字驚醒,娘是太過害怕了。我們路上還遇到了山寇,馬車都差點翻了?!?/br> 遇到山寇的事情,楚弈是知道的。 當時來信說他母親因此嚇得哆嗦了整日,心里那股無名的火氣就又壓了下去,聲音也低了幾度:“娘,你就先在這里好好休息,一切等你休息好了再說。我這邊還有緊急的軍務要忙,要先離開一會。” 這也算是給了楚老夫人臺階,兩人面上都能好看。 楚老夫人是上次惹惱了兒子一次,現(xiàn)在也知道審時度勢了,見好就收,裝模裝樣地再抹兩把眼淚,慈祥地說:“你去吧,可別太累了。馬上就該太陽落山,你早些回來用飯。我去給你做喜歡吃的?!?/br> 面對母親的關切,楚弈臉色這才算真正好了起來,點點頭,交代謝星先在跟前幫忙照看一下,匆忙就又去見趙樂君。 謝星被留下,看了看義母,又看了看她身邊的吳蓮娘,突然就犯難了。 他在洛城的時候,大概了解到吳蓮娘是阿嫂被逼著納的,他阿兄連正眼都沒瞧過她,那自己現(xiàn)在要怎么喊? 喊小嫂子? 他視線又在吳蓮娘那張柔弱秀美的面容轉(zhuǎn)一圈,自己先打了哆嗦。 不行,喊不出口! 而且,他不喜歡這個吳蓮娘,從一開始見到她開始,就覺得她很奇怪。 謝星就木在那里,楚老夫人已經(jīng)自己抹干眼淚,見他呆杵著,忍著不滿說:“二郎,你快些喊人打些水來,我要洗洗臉。” 謝星被喊回神,一個激靈,忙說:“我去給義母你打水,你稍坐一會,先吃點餅和rou干?!?/br> 說罷,腳下生風,跟背后有鬼攆一樣跑出去了。 在他走后,楚老夫人隨手去翻了翻放在邊上的大餅,嫌棄放下,順手捏了塊rou干往嘴里嚼了兩下。 “——呸!什么玩意,要硌掉我的牙!” 不過一口,就把rou干給吐了出來,沒吃完的,直接就扔地上了。 吳蓮娘此時就又跟啞巴了一樣,站在邊上一動不動。楚老夫人轉(zhuǎn)頭見她這樣子就來氣,冷著眼瞪她:“你還傻站著干嘛,都見到弈兒了,你這會不勤快地把這地方規(guī)整規(guī)整,光站著我弈兒就能給你好臉色看了?!真不知道當初我怎么就讓你進的門,木頭一樣的東西!” 自打趙樂君離開后,楚老夫人在家中的用度都減少了,有時想吃點什么,廚房都說銀錢不夠置辦不來。 她把這些就都歸根在吳蓮娘身上,一開始是罵兩句,然后就學著洛城里那些世家夫人,給她立規(guī)矩。專門讓府里一個從其他世家出來的老媼來教她所謂的禮儀和孝道。 最后來,就是現(xiàn)在這樣,看不順眼了就冷嘲熱諷,有時還會扭掐兩把來泄憤。 吳蓮娘一開始還會可憐地哭兩聲,后來發(fā)現(xiàn)哭不頂用了,就只能忍著氣任如楚老夫人打罵。而楚老夫人這些年在身份高貴兒媳跟前沒刷過的威風都耍了個透,越發(fā)愛上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對以前一口一個心疼的侄女差遣得女使一樣。 被罵了的吳蓮娘這會果然乖乖的就開始去收拾屋子。 把楚弈放在坐上亂糟糟的公文規(guī)整,去打開衣柜看看有沒有要整理,然后又轉(zhuǎn)到屏風后,看到凌亂的床榻。 她低頭去把床鋪好,在拍打被子的時候,鼻頭動了動,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味道,有些像花香卻又淡很多。 她就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被子,抓起來又再細細嗅了嗅。 果然是有那種味道,并且猜出來是女子身上才會帶有的味道。 這軍營里,哪里來的女人?! “——你是在里頭躲懶了嗎?!半天都沒有聲氣!” 楚老夫人的聲音從外頭尖利的傳來,吳蓮娘忙理好被子,轉(zhuǎn)身出去。 正好謝星來了,楚老夫人本要再多罵的話就咽了下去,樂呵呵地跟謝星說話,打聽楚弈近來都在軍營做什么。 謝星沒有想那么多,只要不是軍務上的要事,基本都如實說了。 楚老夫人聽到他嘴里提了好幾回阿嫂,驚疑不定地問:“你又有阿嫂了?!” 兒子就在這里又找了個媳婦?! “對啊?!敝x星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先前長公主和阿兄和離了,兩人只要復合,說他又有阿嫂了也沒錯。 老夫人雙眼瞪得大大的,還欲再問是那家閨女多大年紀,有士兵來找謝星,說該去校場督看cao練了。 謝星就抱歉跟老婦人說:“義母,我這頭要忙了,我留個人在外頭,你有事喊他,吩咐他就好?!?/br> 然后拉著那個士兵出來交代道:“老夫人性子比較沖,問你什么,你都推脫說不知道就好。自然就不會說錯什么話,莫名惹她生氣了。” 士兵緊張地點點頭。他以前聽說過的,老夫人一直就不怎么好相處。 ** 楚弈那頭匆忙回到隔壁軍營,趙樂君已經(jīng)在空地位置,盯著士兵指導姬尚禮學武。 小男孩滿頭滿腦的汗,小臉也紅彤彤,顯出幾分稚氣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