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喬峰:“薛冰昨晚是不是出去了?” 陸小鳳奇道:‘’你怎會知道?“ 喬峰眉頭皺了起來,“我倒是不知道,只是隨口一問而已。陸兄弟,你知道么?城外酒肆的伙計被人砍了胳膊。那個伙計,在十幾天前曾經(jīng)因為多看了薛冰兩眼,胳膊便差點被她用劍削了下來。” 陸小鳳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你懷疑是薛冰做的?” 喬峰臉上的笑容倒也十分坦蕩,徐聲說道:“一個酒肆中的伙計,要說與人結(jié)下什么大的仇怨,這個可能性不大。畢竟,酒肆是做生意的地方,老板大概不愿意請一個隨時隨地會被人尋仇的伙計。蘆舵主也讓人打聽了一下,那伙計平日雖然聒噪了些,但人緣尚可?!?/br> 陸小鳳皺眉,不贊同地說道:“即使是這樣,也不能說明他的胳膊是薛冰砍的?!?/br> 這時,少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喬峰又沒說那是薛冰砍的,你急什么呀?” 陸小鳳聽到這個聲音,更感頭疼。每次千歲憂出現(xiàn),都總會給他一些意想不到的驚嚇,陸小鳳如今對少女都有些發(fā)憷。 陸小鳳板著臉:“大人說話,小孩不許插嘴?!?/br> 千歲憂走進去,瞪了陸小鳳一眼,“我不是小孩,我非要說,我知道你為什么不許我插嘴?!?/br> 陸小鳳:“哦?為什么?” 千歲憂走到喬峰所坐的窗臺旁,背倚著窗邊的木框,嘻嘻一笑,“你怕我會告訴你,砍下那個伙計胳膊的人,就是薛冰?!?/br> “你雖然不想被薛冰管著,可你心里還是很喜歡她的。她除了脾氣不太好,見到了你就忘了其他事情,天天盯著你,其實也沒什么不好,對不對?” 陸小鳳:“……” 花滿樓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 喬峰也忍俊不禁。 陸小鳳從不對女孩發(fā)火,雖然千歲憂說中了他的心事,但他不會惱羞成怒。他只是十分無奈地跟花滿樓說道:“花滿樓,你變了。我曾以為在我的朋友當中,唯一不會取笑我的人,就只有你了?!?/br> 花滿樓聞言,臉上的笑意更為明顯,“可歲憂說的并沒有錯,你也沒有否認,不是嗎?” 陸小鳳無言以對,只好抱酒狂喝。 喬峰跳下窗臺,看向身旁的少女,“怎么過來了?木姑娘不在?” 她最近不是都很喜歡黏著那個叫木月的女子玩嗎?有好吃好玩的都不忘木月,每天帶著小洪七和小神雕去找木月,比晨昏定省還準時。 千歲憂哦了一聲,笑盈盈地跟喬峰說道:“木月jiejie跟薛冰走了,她說時間倉促,不能親自向你和蘆舵主辭行,讓我跟你說一聲?!?/br> 喬峰微微頷首,又問千歲憂:“你的內(nèi)傷如今怎樣了?” 千歲憂跳上剛才男人坐著的窗臺坐著,懸在空中的腳調(diào)皮地一蕩一蕩的。她聽到男人的話,笑嘻嘻地將手伸出去,“想知道我的內(nèi)傷怎樣還不容易嗎?你來摸一下就知道了。” 陸小鳳:“……” 花滿樓:“……” 喬峰有些頭疼地掐了掐眉心,但還是將手搭上了少女伸出來的手腕上,摸她的脈象。 這一摸,不由得詫異抬眼,看向少女。先前一個月的時間調(diào)養(yǎng),她的內(nèi)傷不過才好了三成。如今才十來天的時間,她的內(nèi)傷已經(jīng)好了七八成。 少女眉眼彎彎,沖他笑得燦爛。 喬峰不動聲色地將手收了回去,笑道:“好的比我想象中要快些?!?/br> “我也覺得最近好多了呢。喬峰,我聽蘆舵主說有紅鞋子的人昨晚去割了佃戶的耳朵。那些佃戶說,那個女人割他們的耳朵時,說他們聽了不該聽的話,就該要收到懲罰,所以將他們的耳朵割了下來。那些佃戶到底聽了什么不該聽的話???” 喬峰:“……” 陸小鳳抱著酒壺,語氣懶洋洋的,“不該聽的話,就是非禮勿聽過的話。既然是非禮勿聽,你就別好奇了?!?/br> 千歲憂神情十分無辜地看向陸小鳳,“可我還聽說薛冰砍了別人的胳膊?!?/br> 喬峰顧全大局,并且也十分清楚有的事情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不能含血噴人,因此他并沒有說看下酒肆伙計一條胳膊的人就是薛冰,縱然薛冰有嫌疑。 然而如今千歲憂上來就說薛冰砍了人家的胳膊,這就讓陸小鳳很不高興了。 陸小鳳又將抱在懷里的酒喝了一小半,板著臉跟千歲憂說道:“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小歲憂,無憑無據(jù)的東西,是不能隨便說的,萬一誤傷到別人,該多不好?!?/br> 千歲憂很是同情地看向陸小鳳,語氣也很同情,“陸小鳳,我有時候覺得其實你很倒霉,什么倒霉事兒都能讓你碰上?!?/br> 陸小鳳皺眉,“胡說什么?我哪里倒霉了?” 千歲憂:“我才沒有胡說呢,薛冰是紅鞋子的人!” 陸小鳳:“……!” 第054章 千歲憂說薛冰是紅鞋子的人。 陸小鳳驚得抱在懷里的酒壺都掉了, 趕在酒壺落在地上的前一刻,他手往下一撈, 將那酒壺撈回了懷里。 陸小鳳苦笑道:“小歲憂, 我都快被你嚇死了。薛冰怎么可能會是紅鞋子的人呢?” 不僅是陸小鳳, 就連喬峰和花滿樓都覺得十分詫異。 千歲憂迎著幾人的目光, 反問陸小鳳:“為什么薛冰不可能是紅鞋子的人?你有什么證據(jù)嗎?” 陸小鳳:“我認識薛冰已經(jīng)好幾年,她的脾氣雖然并不好,有時也刁蠻不講理,但她其實是個可愛的姑娘。” “她只是在你面前可愛而已,一個女人只要不太笨,她就知道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要溫柔可愛一些。薛冰在旁人面前,跟在你面前可不是一樣的。那天她在城外的酒肆中,二話不說便要砍人胳膊的事情, 可是我和花家哥哥一起碰見的?!?/br> “可你不能因為這件事情, 就說薛冰是紅鞋子的人。你被公孫蘭盯上了, 她可是想要下毒殺你的,如果薛冰是紅鞋子的人,你早就該被暗算了, 又怎會有機會在此跟我們說薛冰是紅鞋子的人?” 千歲憂瞪大了眼睛看向陸小鳳。 陸小鳳看著少女的神情,雖然他不太舍得讓千歲憂難過, 但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少女也該有點分寸。 陸小鳳苦口婆心地跟少女說道:“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小姑娘, 想事情的角度雖然刁鉆,也確實有道理。但道理跟事實是兩回事兒,你不能覺得這事情這樣想有道理,就認為那是事實?!?/br> 千歲憂看著陸小鳳的模樣,默了默,她轉(zhuǎn)而問喬峰和花滿樓:“你們覺得薛冰不是紅鞋子的人嗎?” 花滿樓微笑,“你不如先與我們說一說,為何薛冰是紅鞋子的人吧?!?/br> 千歲憂:“難道你們沒發(fā)現(xiàn)自從薛冰出現(xiàn)之后,紅鞋子的人就再也沒有動靜了嗎?” 花滿樓點頭,“發(fā)現(xiàn)了,方才喬幫主還是與我談論此事?!?/br> “丐幫盯上紅鞋子,畢竟丐幫弟子人多口雜,走漏了風聲并沒什么奇怪的。公孫蘭盯上了我們,燈節(jié)那天更是試圖借二丫之手,將我們害死。我本以為她還會接二連三地有什么動靜,害得我最近吃不香睡不著,生怕她來下毒,她倒是好,別說糖炒栗子了,就連個糖炒花生沒影兒。做事半途而廢,可不是紅鞋子的風格?!?/br> 陸小鳳:“這能說明薛冰就是紅鞋子的人嗎?” “不能,但這能說明有人給紅鞋子通風報信,讓她們別輕舉妄動。畢竟,追查紅鞋子的人,并不只有丐幫,你和花家哥哥也幫忙了呀。誰不知道陸小鳳的朋友江湖遍地都是,你和花家哥哥要是與丐幫聯(lián)手,哪怕紅鞋子藏得再隱秘,也得被連根拔起呀。你不看看青衣樓如今成什么樣了?短短數(shù)日,已經(jīng)宛若散沙。你可別忘了,青衣樓落得今日這樣的田地,可是拜你所賜?!?/br> 陸小鳳聞言,忍不住糾正,“青衣樓跟我可沒多大關系,整垮青衣樓的可是你召來的蜂群,把霍休捆成毛毛蟲模樣的人也是你。” 千歲憂剛端起高人的范兒打算要裝一裝,被陸小鳳打斷了,很不高興,她神情兇巴巴地瞪向陸小鳳:“怎么跟你沒關系?青衣樓找上我,還不是因為大智大通說你雖然不愿意為我放棄滿江湖的紅顏知己,可你對我有特別好,連私生子都愿意交給我照顧的!要不是大智大通胡扯,上官飛燕怎么會找上我,想要通過我和花滿樓來要挾你幫她做事?!” 陸小鳳:“……” 陸小鳳無力地揉了一把臉,“好吧,那都是我的錯,你繼續(xù)說?!?/br> 千歲憂輕哼了一聲,接著說道:“公孫蘭又不笨,像你這樣的人,她當然會覺得當朋友會比當敵人好,薛冰又喜歡你,萬一有一天你成了紅鞋子的姑爺,那多好呀。公孫蘭最近消停了,是因為薛冰在其中周旋了,畢竟,薛冰心中喜歡你,她并不想與你為敵?!?/br> 紅鞋子不想跟陸小鳳為敵。 陸小鳳與喬峰、花滿樓都不一樣,這幾個男人湊在一起,或許會有話聊,但各自為人處世的原則并不相同。 喬峰此人,一身浩然正氣,又光明磊落,他是斷然不會與紅鞋子和解的。 花滿樓自幼失明,可他熱愛生命,悲天憫人,紅鞋子惡行無數(shù),他也不可能會與紅鞋子和解。 唯獨陸小鳳此人,他與正道人士可以把酒言歡,也可以與三教九流之輩在賭坊里勾肩搭背,玩得不亦樂乎。紅鞋子不求與陸小鳳和解,可大路兩邊,各走一邊,你不管我,我不管你,這樣也是可以做到的。 最關鍵的,是薛冰喜歡陸小鳳。 公孫蘭自詡最講姐妹情義,她盯上千歲憂,是因為千歲憂間接害死了上官飛燕??墒耪咭岩?,上官飛燕已經(jīng)死了,她到死都沒有為紅鞋子做過任何事情。而薛冰還活著,薛冰是紅鞋子的八妹。 公孫蘭決定為了薛冰暫時不招惹千歲憂,畢竟,如今千歲憂和陸小鳳還在同一個地方,而陸小鳳又說千歲憂是他的朋友。 陸小鳳愿意為朋友兩肋插刀,公孫蘭并不想陸小鳳兩肋上插的刀飛到自己的身上,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陸小鳳聽了千歲憂的話,有些心累地說道:“為什么公孫蘭會認為我與喬峰、花滿樓不同?” 千歲憂啊了一聲,思索了片刻,然后跟陸小鳳說道:“大概……是認為你比較容易為美色而動心。你知道嗎?聽說公孫大娘很美,魚兒看了能被她美得往海里沉,天上的大雁見了她能被美得往地面栽,她大概覺得等你見了她,也會把原則拋到九霄云外吧。” 陸小鳳聽了,就覺得很氣,“胡說,我雖然喜歡美人,可我什么時候為了美色不顧原則?” 千歲憂:“可你確實你見一個愛一個啊,你見到了薛冰喜歡薛冰,可你見到了其他的紅顏知己,也會喜歡她們。公孫蘭那么美,就算你見到她不會喜歡她,難道不會因為她長得特別美武功又特別好,對她另眼相看嗎?” 千歲憂:“戲文都有說的,要是一個人長得特別好看,那么無論她犯下什么樣的罪行,都特別容易被原諒?!?/br> 陸小鳳很是頭疼,因為千歲憂說得好像真有其事似的。 陸小鳳:“我承認我時常抵抗不了誘惑,但并不像你想象中那樣毫無原則。小歲憂,你這些推測毫無根據(jù),我不信你。” 千歲憂笑了起來。“誰說毫無根據(jù),我今晚來,就是要帶你們?nèi)ヒ娂t鞋子的啊。” 陸小鳳驚得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 花滿樓也很是詫異,“你又怎么會知道紅鞋子在哪兒?” 少女揚唇微笑,語氣既俏皮又輕快,“花家哥哥,紅鞋子有人與我里應外合哦?!?/br> 陸小鳳苦笑:“我知道你神通廣大,可我不知道你竟這么神通廣大,你什么時候有人在紅鞋子里了?” 喬峰徐徐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少女,她下巴微揚,臉上的笑容帶著幾分小得意。瞧她那模樣,喬峰的嘴角也忍不住揚起一個弧度,喬峰說道:“那人是木月吧?” 千歲憂咦了一聲,很是驚喜地望著喬峰:“你怎會知道?” 喬峰:“你的內(nèi)傷好了很多。從無錫到這兒的一個月,你早晚都要運功調(diào)息,可效果并不明顯??晌覄偛琶忝}象,已經(jīng)好了大半。你若是用本門功法運功,效果都是大相庭徑的。忽然有這樣的起色,若是沒有外力的幫助,很難做到。歲憂,木月與你一樣都是古墓派的嗎?” 千歲憂笑而不答,“你覺得呢?” 喬峰看著她那嬌俏的模樣,心里頭直發(fā)軟。他向來冷厲的五官此刻變得柔和,目光也閃過幾縷溫情,他笑著揭開謎底:“若是我的感覺不錯,木月應該是你的師父林掌門?!?/br> 木月,林朝英。 這個名字他早就該想到的,難怪千歲憂會對木月一見如故,又難怪她這些天都忙著帶小洪七和小神雕去找木月玩,原來木月就是林朝英。 千歲憂聽到喬峰的話,閃閃發(fā)亮的眼睛彎著,笑得更加開心了。 千歲憂用仰慕的眼神看著喬峰,贊嘆道:“你竟然知道木月就是我?guī)煾?,喬峰,你真厲害!?/br> 喬峰失笑,徐聲說道:“其實沒有你說的那么厲害,要是剛才我沒有摸你的脈象,我也猜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