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實驗品毀容小可憐

    “沒關(guān)系?！笔钦娴臎]關(guān)系, 因為容完感覺到第一下疼痛的時候，就讓系統(tǒng)幫忙屏蔽了痛覺。雖然系統(tǒng)能力有限, 但是在工作崗位上還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從無紕漏的。所以他感覺不到疼痛，卻只能看著主角陷入那種噩夢中，什么都幫不上忙。

    怎么可能沒關(guān)系。

    我都干了什么。

    今昭看著將軍手上被他捏出來的青白痕跡, 心里面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 他沒吭聲, 眼睛卻冒出紅血絲來, 僵硬笨拙地一下一下幫容完揉著手指關(guān)節(jié)。

    “說了沒事?！比萃晷α诵Γ吡p松道，但也沒抽出手, 就這么看著主角幫他按揉。只有在這個過程中，主角才能從那種痛苦的狀態(tài)稍稍平靜下來。然而主角始終沒有朝后面的手術(shù)臺看一眼，嘴唇也蒼白得可怕, 容完知道重新躺上去，會勾起他可怕的回憶。

    旁邊的醫(yī)生在此之前，并未見過渚靖, 雖然有些詫異為什么將軍會帶一個耳朵上有奴隸標(biāo)志的人來做手術(shù), 但也深諳知道得多便死得快的道理, 什么也沒問，只略微不安地等待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 確認(rèn)容完手上被捏出來的瘢痕都消失后, 今昭才松開了手。

    容完握著他的手, 溫和地問：“現(xiàn)在可以了嗎？”

    今昭點點頭。

    有些事情必須去克服，將軍告訴他，從前的那些事情全都過去，全都不是他的錯，他應(yīng)該開始他新的人生。他沒道理還陷入那些過去的陰影中不能自拔。他會克服，他會戰(zhàn)勝，他是泥沼里的人，但是現(xiàn)在他有光了。

    “我會陪著你?！比萃昀税岩巫舆^來，就坐在那冰冷器械的手術(shù)臺邊上。

    這個字眼太過溫柔，今昭睫毛輕顫了一下?？捎猩詠淼谝淮嗡幌Ｍ麑④娕阍谒磉叀Ｈ羰菑乃谑中g(shù)中的反應(yīng)，窺到他曾經(jīng)的過去，將軍會是憐憫他還是憎惡他？他不敢冒一點點風(fēng)險。他一點都不希望自己卑微的一面露在將軍面前。

    他忍不住有些艱難地開口：“將軍，不必，血污會很臟?！?/br>
    “不臟?！比萃觌S手摸了摸他的脖子，將他方才滲出來的冷汗摸在了手上，示意給他看，輕柔地說：“人人都會流汗，流血，有什么好臟的?！?/br>
    今昭呼吸急促了一下，他完全無法形容此時內(nèi)心的感受。

    ——將軍給了他太多東西。

    不是食物、水、生存的空間，而是自由、信仰、新生。

    他近乎虔誠地，用他那濕漉漉的，漆黑到有些死氣的眼睛凝視著將軍。這個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每一個眼神，每一個神情他都想拆散了吞入腹中，融入骨髓。他甚至開始扭曲地感激自己的命運起來，要不是之前遭受過的厄運，怎么可能得到這個人的回顧？

    “好?！?/br>
    今昭主動躺到冰冷的臺子上去。

    他必須變得強大起來，他必須恢復(fù)身體的每一個零件，必須奪回屬于自己的能量源，才能成為將軍趁手的武器。才能把將軍的每一根頭發(fā)絲都保護起來。

    容完握著今昭的手，示意醫(yī)生趕緊給他束縛上手腳，并打麻醉。

    一般的麻醉劑對今昭來說并不管用，他的痛覺并沒有消失多少，這場手術(shù)完全是場災(zāi)難。他時不時陷入噩夢當(dāng)中，渾身痛苦無比，好像心里面被壓抑許久的惡魔一下子全都涌了出來，腦子里瘋狂地閃現(xiàn)過去那些痛苦的記憶，于是眼神也變得格外嗜血戾氣。

    容完怕他掙脫出那些束縛帶，造成不必要的受傷，于是只能半邊身子壓上去，將他壓住。

    窗外暴雨不斷，電閃雷鳴。痛苦之中，今昭被噩夢纏身，時不時倉皇地催促——將軍，你走，不然我會傷害到你?？捎帜Ｄ：兀褜④姷氖衷阶ピ骄o，跟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樣，本能地求將軍不要走。他矛盾而掙扎，痛苦到嘶鳴。

    可在這個過程中，他感覺始終有人死死抱著他，死死抱著，有時候是給他輕輕擦一下冷汗，有時候是低聲說“熬過去就好了，熬過去就好了?！庇谑撬麥喩砗?jié)瘢缤瑥乃斜粨苹貋淼囊粯?，終于熬過去了。

    啞巴醫(yī)生給他那只眼睛上綁上了繃帶。

    等到過幾天拆掉繃帶后，他便能夠擁有兩只色澤一樣的眼睛。

    這手術(shù)比較精密，做了很久，等做完之后，醫(yī)生滿頭大汗，而外面的天色也已經(jīng)黑了。今昭終于從混沌的狀態(tài)清醒過來，他在冰冷的臺子上坐著，看起來好像并沒有剛進到手術(shù)室中那么有陰影了。

    容完見他眼睛現(xiàn)在也恢復(fù)了，于是松了一口氣，拿來一面有些粗糙的鏡子，遞到今昭面前：“雖然綁了繃帶，但還是好看的?！?/br>
    今昭匆匆瞥了眼鏡子里的自己，就重新將目光落到將軍身上去——

    “將軍。”今昭啞聲喚道。

    聲音里蘊含了多少求而不得的愛意，連他自己也聽不出來。

    **

    容完又算是干成了一件大事，給主角眼睛治療好后，治愈度便又上漲了10，現(xiàn)在已然75了。容完心中美滋滋，覺得自己簡直是個萬事通。回到渚府中，他又安排了些事情，比如暫時性的將主角房間的燈光調(diào)得更亮，以及叫下人在主角房間里放一些地毯，免得主角摔倒。

    當(dāng)然他知道主角是絕對不會干出摔倒之類的蠢事來的，但他就是忍不住為主角多做一些。

    渚府的下人看在眼里，投向今昭身上的視線全都羨慕嫉妒恨到快炸掉了——從來沒見將軍為任何人做這么多事情！這個奴隸真是好手段！到底怎么做到的？！

    不管怎樣，眼睛即將重現(xiàn)光明，當(dāng)然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于是晚上容完吩咐廚房做了個蛋糕，并插了二十五支蛋糕。

    “我看了你的檔案記錄，沒找到你的出生日期?！比萃昵查_別人，拉開椅子在餐桌邊坐下，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上，笑意吟吟地道：“既然沒有生日，那么便用今天做你的生日，可好？”

    “恭喜你，新生了?！?/br>
    今昭站在他身邊，并不去看那搖搖曳曳的燭光，反而一直去看他。黑色眼眸又深又沉，盡管已經(jīng)竭力按捺，但有些情緒和有些感情是藏不住的，總是不小心泄露半分。

    容完差點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扭開臉，指著另一張椅子，道：“坐。”

    他不叫坐，主角就不坐，乖到讓人心疼。

    今昭在他手邊坐下來，視線終于落到了那蛋糕與二十五支蠟燭上。這也是人生第一次，第一次有蛋糕，第一次有生日。今昭看了容完一眼，在容完的允許之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略帶好奇地摸了摸蛋糕燭光上面的火，并不燙，也不燒手。他終于切切實實地感覺到了幸福的滋味——

    就像是火光，心里面患得患失，虛虛實實，可既酸又甜。

    “可以吃嗎？”今昭啞聲問。

    “當(dāng)然?！比萃暾f：“但是要先許愿——許愿的時候閉上眼睛?！?/br>
    今昭愣了愣，順從地學(xué)著容完將雙手抵在下巴底下，許愿——

    他希望將軍一生無憂，萬事順?biāo)?，在那之后，如果老天還聽得見的話，他希望將軍終有一天知曉他心底里那些骯臟的秘密，并在知道那些熾熱的眷戀與欲望之后，不要討厭他。他只有這些心愿了。

    容完見主角閉上眼睛，漆黑睫毛剛從監(jiān)獄出來的時候，還是有些殘破不堪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又卷又翹了，看起來已經(jīng)完全是個正常人了。他心底無比滿足，同時見到主角睫毛輕抖，忽然生出一種想要去摸一把的念頭，但又覺得自己莫名奇妙，拼命忍住了。

    ……

    渚云畢竟在他府中安排了很多侍衛(wèi)，消息傳得很快，一會兒就長了腳似的傳到了渚云那邊去。他堂堂一個戰(zhàn)功赫赫的將軍居然給一個奴隸安排生日蛋糕，這簡直令人懷疑他是不是被美色誘惑了。

    渚云今天處理完一大堆頭疼的事務(wù)，在聽到這件事情后，更加酸溜溜了。

    于是百忙之中，派侍衛(wèi)送來龍飛鳳舞幾個字。

    “也幫我祝你的小奴隸：祝他年年沒今朝?！?/br>
    第24章 實驗品毀容小可憐

    那蛋糕容完并沒有吃幾口, 因為他吩咐廚房做的時候，加了一些苦的味道進去。當(dāng)然, 對正常人的味覺來說是苦的，對主角的味覺而言，卻是又香又甜的。

    根據(jù)原文描述，主角還并不知道他自己的味覺出現(xiàn)了問題, 所以容完也并不希望他察覺——免得他又認(rèn)為自己多了和正常人不一樣的地方。從某種程度上來說, 主角并沒有分辨食物好吃與否的能力, 因為在那漫長的厄運當(dāng)中, 能吃到正常食物的機會都不多，又哪里在意過自己的味蕾。

    容完沒有切實經(jīng)歷過，不知道主角之前的人生, 在原文沒有描述出來的那漫長一天天里，到底是怎么度過的。但容完知道，從此以后, 只要有他在，主角就不必遭受到那些。

    翌日，容完在府中模仿渚靖的字跡簽署一些文件, 又傳來了一件令人幸災(zāi)樂禍的大事情。

    烏斯中將半夜不知道被誰掛在了城墻上, 四肢都被牢牢綁住, 捆在了所有京都官員和平民必經(jīng)的那處紅磚上，而且令人笑掉大牙的是, 褲子被扒掉了, 凍了整整一晚, 第二天清晨才被人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被凍得暈過去了，命根子都快被凍成短短一根棍兒了。

    這帝國一向戒嚴(yán)森嚴(yán)，等級階層明厲。平民哪里敢得罪一個中將，于是經(jīng)過的時候，都匆匆低著頭，只敢用余光看，也不敢將他解下來。直到監(jiān)察室那邊派來侍衛(wèi)，才匆匆將烏斯中將送到了醫(yī)院去。

    平民們雖然明面上不怎么敢討論這件事情，但私底下都忍不住哈哈哈，簡直太大快人心了！

    容完剛要幸災(zāi)樂禍，卻猛然意識到這事是誰做的。但以現(xiàn)在主角隱藏起來的精神力，任誰都懷疑不到他。即便是皇室，也只能勉強將烏斯中將和路蘇俊的那件事情聯(lián)系起來，卻根本找不到犯人的絲毫蹤跡——皇室甚至開始起是否有別的國家的探子潛入了帝國。

    可以說近日以來，皇室人心惶惶，連針對渚云的心思都少了很多。

    于是容完放心地幸災(zāi)樂禍起來，恨不得叫系統(tǒng)把烏斯中將那慘狀調(diào)出來給自己看看。

    **

    接下來度過了較為安穩(wěn)的一段日子。

    整個帝國凜冬已深，到處大雪紛飛，將鐵灰色的建筑裹起來。雖然路蘇俊那邊幾次派人來請，但容完都找借口推辭了，沒再去探望，而是留在家里陪主角養(yǎng)傷起來。

    主角的恢復(fù)能力也比一般人要強悍得多，普通人別說是換上一只眼睛了，就算是眼睛被割開一刀，都至少得十天半月才能痊愈?？芍鹘堑难劬?，卻在五天后，就能解開繃帶了。

    解開繃帶只是小事情，不需要叫醫(yī)生過來，容完自己就給他解開了。

    容完這時才第一次真正見到主角完整的面容。除去那些血跡疤痕，就如同拂開蒙在明珠上的塵，令他露出原本熠熠生輝的面容。相當(dāng)俊美，且漂亮至極，卻絲毫不女氣，反而叫人看見他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時，便有種被深淵勾了去的感覺。

    今昭安安靜靜地坐著，仰頭看著他，雖然沒有表現(xiàn)出來，但眸子里還是有些許期待。

    那模樣真像是歪著腦袋等待撫摸的什么小動物，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顯得有些濕漉漉的——親手養(yǎng)出來的小白菜真是水靈靈，試問他穿到這個世界這么久，還見過比主角更好看的人嗎？沒有！容完暗戳戳地心臟都快被萌化了。他毫不吝嗇地揉揉今昭腦袋，說：“不錯。”

    簡簡單單兩個字，今昭眸子立刻亮了起來。他拼命克制住自己想要在將軍手心里蹭一蹭的欲望，勉強壓抑才能將自己心中nongnong的占有欲不表現(xiàn)出來。

    這段時間算是今昭有生以來，最為平靜愉悅的一段時光。將軍離開府中的時間并不多，大多數(shù)時候都在書房里百無聊賴地喝茶，今昭被允許陪在旁邊，將軍還會往他手里塞一本書。當(dāng)然，那些有關(guān)于這個冰冷的帝國的歷史，今昭全然不想看，他的視線總是控制不住自己般的，就悄悄落到了將軍身上去。

    要是將軍偶爾側(cè)過頭來，他就趕緊匆忙移開視線，或是垂下眼睫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但他心臟跳動得很快，幾乎快要躍出胸腔來。他想象不到，自己這一生還有什么時候能夠比現(xiàn)在更加幸福。除非，將軍能夠回應(yīng)他那扭曲的心思，并不責(zé)怪和厭惡他——

    但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今昭拼了命的想要將這份濃烈的愛戀掩藏起來，直到死，帶到地獄里去。他唯一能做的，只是窮極自己一生，去對這個人好。

    而在他偷偷盯著容完的時候，容完日常全身僵硬且尷尬，只能裝作沒發(fā)現(xiàn)，背對著或者側(cè)對著他，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書上根本看不懂的文字。容完整天被主角用那種目光死死盯著，感覺自己遲早有一天不是臉上被燒出個洞來，就是后腦勺要被盯穿了！

    但是容完能有什么辦法，他也很無奈！眼瞧著主角這段日子露出笑容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在他面前也越來越放松，他決不能做出什么拒絕的事情，讓主角的狀態(tài)一朝回到解放前。雖然主角扯起嘴角的弧度還是有些別扭和僵硬，但在容完看來，那已經(jīng)是非常大的進步了！

    他讓主角重新變得有溫度起來，這對他而言，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jīng)不完全是規(guī)則交代的任務(wù)了，而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他希望主角能擁有正常人的生活，那本來就是造物主虧欠主角的。

    除此之外，主角鋪起床單，熨衣服，干這些事情也越來越熟練了。

    容完反正隨他開心，見他為自己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神色平靜，便由他去了。

    而就在渚靖府中如此融洽平靜之下，外面卻一點都不風(fēng)平浪靜。渚父被刺殺的事情，令渚云震怒，當(dāng)天夜里便進了皇室一趟，不知道干了些什么，總之與皇室的矛盾裂紋越來越大。翌日皇室倒是送了些珍奇貴品到他，意思是安撫，但誰都知道，打一棍子再給一顆甜棗的后果是什么。

    如果是普通沒有野心的人的話，或許就這樣被皇室捉弄得敢怒不敢言，但渚云并非普通人。

    他近日來沒有來過容完這邊，容完只能從系統(tǒng)那里得到他的一些消息，他似乎在籌謀些什么。

    容完隱隱覺得，這陣子風(fēng)平浪靜的假象很快就要過去了。

    容完又讓系統(tǒng)把原文中關(guān)于渚家所有的片段找出來，自己完完整整地摸索了一遍，但也沒理出什么新的信息，原文中根本就沒有寫出渚家最后的下場，只是給了渚家與皇室關(guān)系風(fēng)起云涌的這樣一段背景——

    這恰恰是最難辦的，那就說明，渚家接下來的走向完全是未知的，且變化多端的。萬一皇室真的想要把渚家一鍋端了，那么靠著渚云近日以來的籌謀，肯定是不足以抵抗的。雖然渚云已經(jīng)有先見之明，并提前準(zhǔn)備好一些計劃，但是比起皇室的力量，還是太懸殊了。

    關(guān)鍵是自己這邊——

    容完心情復(fù)雜，作為一個局外人，他自然是想要早點幫主角奪回能量源，然后早點離開這里的。到時候非離開不可，因為會遭到皇室的追捕，也就是說，他的立場和皇室肯定是對立的。而他的軀殼又是渚靖的，作為渚家人，他也是必須站在渚云這一邊的。

    那么，現(xiàn)在就只能以不變應(yīng)萬變，伺機而動了。

    或許，不是皇室將渚家一鍋端，而是渚家將皇室一鍋端呢。畢竟他手里還有主角呢，想到主角，容完瞥了眼靜靜坐在他腳邊的今昭，忽然就放下心來，覺得有點踏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