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北京還能吃啥！那當(dāng)然是全聚德的烤鴨啊……我還沒吃過新鮮熱乎的呢！上回阿瓔過生日、阿顥拿來的京八件兒也好吃，你再看看還有沒有別的點(diǎn)心！還有冰糖葫蘆……”

    “算了冰糖葫蘆是山楂果兒做的，你要真帶回來給我吃、娘是要罵人的……不過，帶點(diǎn)兒回來給孩子們解解饞是好的！”

    “還有啊，買幾雙刺繡的布鞋回來，娘愛這個，咱也捎給阿瓔奶奶一雙！記著哈，咱娘穿三十六碼的鞋、阿瓔奶奶穿三十七碼的你可別忘了！”

    阿嬌溫柔地念叨道。

    武向東低下頭去，趴在了她的病床上。

    半晌，他才說了聲，“……好。”

    阿嬌嘆氣。

    過了好一會兒，武向東終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才重新抬起頭看向她，“那，我……這就走了哈！”

    阿嬌微笑，“好！”

    武向東站起身、吸了吸鼻子，慢吞吞地朝外頭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回過頭朝妻子笑了笑，離開。

    匆匆去到機(jī)場買了機(jī)票、安檢候機(jī)，在臨上飛機(jī)的時候武向東才給郗文華打了個電話。

    郗文華對他很是客氣，知道武向東要來拜訪，他便將家中地址告知，又和武向東約好了會面的時間。

    飛機(jī)起飛、降落。

    武向東終于抵達(dá)了北京機(jī)場。

    他順手在機(jī)場店買了瓶軒尼詩洋酒、又隨便買了套……他也不認(rèn)得牌子的外國產(chǎn)的護(hù)膚品，然后吩咐店員用豪華禮盒裝好了，這才匆匆趕到了郗家。

    來開門的，是郗文華的妻子霍愛華。

    霍愛華見了武向東，一臉的錯愕，“你是……”

    武向東不得不陪笑臉，“嫂子你好，我、我是武媛的父親武向東，我給文華打過電話了，他……請問他、他在嗎？”

    “他不在！”霍愛華冷冷地說完，就“砰”的一聲重重地關(guān)上了門。

    饒是武向東已經(jīng)預(yù)料到……跑這一趟必須會遇上各種難堪，但這也太……

    他尷尬地拎著一大一小的兩個禮盒、往郗家門口這一站、就站了一個多小時。

    可霍愛華再也沒來開過門、郗文華也一直都沒有出現(xiàn)過。

    武向東深呼吸。

    他的兩條腿都已經(jīng)酸酸麻麻的了。

    眼看著夜已深，而且在樓道里往來的住戶看向他的眼神也越來越奇怪……

    武向東只得將禮物放在郗家門口，然后慢慢地離開了。

    郗文華的電話、是凌晨時分打過來的。

    “老武？哎、老武……真不好意思！本來答應(yīng)你九點(diǎn)在家碰面的，結(jié)果我這一忙……真對不起！這會兒睡了嗎？我有沒有吵到你？”

    武向東連忙說道，“沒呢、還沒睡！哎我知道你管這一塊兒的……現(xiàn)在都是高校發(fā)通知書的時候，你肯定是忙的，沒事兒、沒事兒！”

    郗文華道，“老武啊，你是不是……有啥事兒??？能在電話里說說嗎？”

    武向東有些為難。

    ——這樣的事兒、怎么好在電話里說！

    “這……”

    郗文華立時明白了，“老武啊，你現(xiàn)在在哪兒呢？我過去找你吧？”

    這是求人的事兒，哪兒還有臉讓人上門來談！

    武向東連忙說道，“……不不不，還是我過來吧！你說你忙一天了也累了，別再到處亂走了！你在家嗎？”

    “在在在！我在家呢！那我就……在家等你？”郗文華問道。

    武向東，“哎，我十分鐘到啊！”

    其實(shí)他就住在郗家附近的酒店里。

    從酒店里出來，武向東尋思著，兩手空空的上別人家也實(shí)在有些不好意思。

    可這都凌晨時分了，街道上黑燈瞎火的、連個小賣部都沒有……

    他站在街頭，似乎聞到了些……食物的香氣？

    循著味兒尋去，武向東發(fā)現(xiàn)了一個宵夜攤兒。

    準(zhǔn)確說來，那只是個……把鍋架在煤爐上、把煤爐架在板車上的一個流動宵夜攤兒。守?cái)們旱氖且粚ι狭四昙o(jì)的老頭兒老太太，還帶著個三四歲的小孩兒。

    武向東走過去的時候，坐在凳子上的老頭兒都已經(jīng)睡著了，倒是摟著小孫子坐在一邊兒的老太太警醒，連忙喊道，“老頭子快醒醒！有個大老板來咱這吃宵夜了……”

    說著，老太太又沖著武向東露出笑臉，“哎、老板晚上好，吃點(diǎn)兒啥哩？我們這兒……有小餛飩、粥、炒粉、還有粽子！好吃的！都是我們自個兒做的！”

    說話之間，老頭兒已經(jīng)醒了。他抹了把臉、看清了武向東，連忙揭開了面前的幾口鍋，討好地說道，“老板吃點(diǎn)兒啥，這些都是熱乎的！”

    武向東看了看……

    幾個塑料盒里裝著為數(shù)不多的炒粉、粥、還有粽子什么的。

    這時，老頭兒又用近乎于討好的語氣說道，“老板，要不，這些宵夜都給您了？啊，我這兒還有二三十個餛飩，也給您煮了……一共收您十塊錢，成嗎？”

    武向東一怔。

    十塊錢給這么多？？？

    “都折騰一天了咧，老伴兒和孫子都撐不住了，早點(diǎn)兒賣完了我們也好收攤回去！”老頭兒又解釋道。

    武向東點(diǎn)頭，“成，餛飩給煮上吧！”

    老頭兒開始一邊歡天喜地的煮餛飩，一邊手忙腳亂地把其他的宵夜都給用打包盒給裝好……

    沒過一會兒，餛飩也煮好了。

    老頭用幾個一次性碗給裝好，又交代武向東，“這個剛煮好的，可燙！老板您拿著的時候可以當(dāng)心一點(diǎn)兒，別灑出來了……”

    武向東掏出一張百元大鈔，“拿去，不用找了！”

    老頭兒一愣，“不！不不不……那不行的！是多少該多少！老板你等等哈我找錢給你……”

    武向東看了看一旁抱著小孫子的老太太，又看了看忙著找錢、可掏出來卻是一大把毛票的老頭兒……

    “不用找了！誰還沒個難處啊……快回去吧！”

    說著，武向東便拎著大包小包的宵夜，準(zhǔn)備離開 。

    他剛走了兩步，就聽到身后老太太對老頭兒說道，“老頭子，你看那個好心的老板……他都已經(jīng)走了！你就別找錢啦，咱有了錢、明天就能帶孫子去醫(yī)院打針了……快收攤兒回去吧！”

    武向東站定了，回頭喊了聲，“等一下！”

    他一手拎著大包小包的打包好的宵夜，另一只手從口袋里掏出了錢包、單手打開，再用另一只手幫忙……

    武向東放下了一迭……約摸有千把塊錢的鈔紙，將之放在了老頭兒的宵夜攤上。

    老夫婦倆愣住了。

    “哎你——”

    武向東已經(jīng)走出了好遠(yuǎn)好遠(yuǎn)……

    突然間，他聽到老太婆揚(yáng)聲喊道，“老板！你也會……心想事成的！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武向東腳步一頓。

    第171章

    武向東拎著大包小包的宵夜, 到了郗文華家。

    郗文華親自過來開的門。

    見他兩手都拎滿了……

    郗文華一愣，說道，“哎來就來了吧，你還……”

    說到這兒，他突然看清楚武向東拎的居然是宵夜？

    郗文華笑了，“老武啊還是你懂我！快進(jìn)來！怎么就這么及時呢？你這是時代活雷鋒啊……給瀕臨餓死的人送來了一碗救命的熱粥啊！快進(jìn)來！”

    見他神情親切、態(tài)度自然, 武向東那顆吊在嗓子眼兒的心，輕輕地落了下來。

    進(jìn)了屋, 武向東看到郗家這屋子還挺大的，也沒裝修，就很普通的家具配著電視、風(fēng)扇這樣兒的半舊的電器, 但被收拾得很干凈、很整潔。

    大約家里人都睡了, 郗文華甚至都沒開大燈，客廳里黑乎乎的，只有斜對面的一間屋子里亮著明亮的燈光。

    武向東低下頭, 就看到之前他拿過來的軒尼詩洋酒和那盒護(hù)膚品就擺放在門廳那兒呢！

    他不斜視地跟著郗文華、越過了那兩盒禮品。

    郗文華把他引到了那些亮著燈的房間, 又滿含歉意地道歉, “不好意思啊老武, 我這兒亂得很……哎，你等會兒哈我稍微收拾一下?！?/br>
    武向東打量著這房間。

    這真是間……不折不扣的書房！

    書房里的三面墻都是書架, 書架上堆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娜菚?！關(guān)鍵是、這些書還不是全新的, 一看就是有人常常翻看、所以都是半舊的！

    而且窗下、書桌上、沙發(fā)上、茶幾上……到處都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書！

    郗文華已經(jīng)快手快腳地收拾好了茶幾……

    嗯，他收書的方式，就是把攤在、堆在茶幾面上的書, 全都放到了茶幾旁邊的地上！但也并不是整張茶幾都被收拾了出來。

    不過也就只有半張茶幾的面積而已。

    武向東這才將拎了滿手的宵夜給放在了茶幾上，然后一樣兒一樣兒的把東西往外頭放。又解釋道，“來的時候看到一對老夫婦在街頭賣宵夜，這不、看著這也實(shí)在太晚了，所以我就把他們的宵夜全買了……份量有點(diǎn)兒多，呵呵。”

    郗文華，“不多不多！不瞞你說啊，我晚飯都沒吃——哎，這會兒你去領(lǐng)頭牛來，我保證一口能吞下！這都什么？喲，小餛飩還guntang的哪！哎這個好！我就想吃點(diǎn)兒熱乎的……老武，我就不客氣了……你也來、你吃！”

    說著，郗文華打開了一個裝著小餛飩的一性次飯盒，呼嚕呼嚕地捧著就開吃了。

    其實(shí)武向東也沒吃晚飯。

    這會兒見郗文華吃得香甜，他也就隨手拿了碗小餛飩，也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