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侄倆悄悄地走到了假山的另外一頭……

    這時，趙大勇的情婦……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嗚嗚地哭了起來！

    “大勇，我太愛你了！所以我體會你的辛苦、理解你的為難！大勇，我真的不想讓你難做，所以……你放手好不好？讓我走！讓我?guī)е愕暮⒆印h走高飛！這一次，我不會打掉這個孩子，大勇，我要為你生個兒子！一個長得像你的孩子！以后沒有你的日日夜夜，我、我就帶著孩子過！我一定會好好教育他、絕對不給你添半點麻煩的！”

    趙大勇的聲音立刻響了起來——

    “哎喲可別啊寶貝兒！你這是想心疼死我么！寶貝兒……寶貝兒??！我的心肝兒rou啊，別哭！你別哭成嗎？寶貝兒我愛你！我愛你……”

    聽著這么露骨的話，躲在假山后頭的袁芳被氣得渾身發(fā)抖！

    她女兒趙莉莉更是氣憤難當！

    就在趙莉莉忍不住要挺身而出的時候……

    武儀春上前，拉住了袁芳。武媛也上前拉住了趙莉莉……

    袁芳母女齊齊轉(zhuǎn)頭，見到了武儀春與武媛，不由得齊齊一怔！

    武儀春給袁芳使了個眼色。

    袁芳猶豫了一會兒，順從地被武儀春從假山后頭拉了出來……

    武媛也牽住了趙莉莉的手，拉著她、跟在袁春二人身后悄悄地離開了。

    四個女人急急地離開了那兒。

    想著病房里人多、也不是說話的地方；而外頭又冷、袁芳還是個病人……最后武儀春索性帶著袁芳母女去了醫(yī)院門口的一家看上去還挺大的飯館。

    這會兒是早上九點多，吃早飯的人挺少。

    而且飯館只有一樓開門營業(yè)、做點兒早飯生意，二樓的雅座壓根就沒開。

    武儀春跟老板說了一聲，帶著袁芳直接上了二樓。

    武媛則站在一樓，點了三碗rou醬湯米線、一碗瘦rou粥、并幾個rou包子。付了錢以后，她又守著老板娘煮好了米線、還幫著添好了粥，這才和老板娘一人端著一個托盤蹭蹭蹭地上了樓。

    武儀春、袁芳和趙莉莉正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

    袁芳正趴在桌上嗚嗚的哭、哀哀欲絕；趙莉莉坐在椅子上、兩眼呆滯地看向了玻璃窗外，武儀春則靜靜地陪著她們、一言不發(fā)。

    武媛和飯館老板娘把早飯放下……

    老板娘離開了。

    武媛對趙莉莉說道，“jiejie，不曉你喜歡吃什么咧，rou醬米粉可以吧？”

    趙莉莉轉(zhuǎn)過頭，看向了武媛。

    她笑了笑，說道，“謝謝你……我不挑食的?！?/br>
    說著，她低下頭，看著擺在面前的這一大碗熱氣騰騰的rou醬米粉。

    淚水順著趙莉莉的面龐，吧嗒吧嗒地淌進了湯碗里。

    “jiejie……”武媛輕喚了一聲。

    趙莉莉抹了一把眼淚，嗚咽著說道，“我沒事……真的沒事！我只是、只是被餓壞了！嗚嗚嗚我上個星期就已經(jīng)沒有生活費了，找同學(xué)借了兩角錢，買了四個饅頭……一天三頓飯，每頓只敢吃小半個饅頭……嗚嗚嗚！”

    “媽，我也是沒辦法才來找你要錢的，結(jié)果我醫(yī)院門口遇到我爸和……那個女的！我找我爸要錢，他說他沒錢、一分錢都沒有！可是你聽聽啊，你剛才聽到?jīng)]有！他給那女的買大衣買口紅還給她二百塊錢！可他女兒連飯都吃不上了他一分錢不給！”

    “媽！你干嘛不跟他離婚？你還在癡心妄想著他回心轉(zhuǎn)意？”趙莉莉沖著袁芳吼叫道。

    袁芳趴在桌上，發(fā)出了撕心裂肺的哭聲。

    武儀春勸道，“莉莉！莉莉……你別激動，你媽病著呢！有什么話好好說，畢竟是親母女不是？”

    武媛也道，“jiejie，你別生氣。肚子餓了我們就吃湯粉好不好？趁熱吃……現(xiàn)在天氣冷呢，不趁熱吃的話，一會兒就凍成油垢子了?！?/br>
    趙莉莉哭著對武媛說了聲，“小meimei，謝、謝謝你！”

    說著，她就拿起了筷子……

    因為傷心，花季少女的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并且還嚎啕大哭了起來；又因為饑餓，縱使心中難過，卻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吃起了湯米粉……那模樣兒簡直狼狽至極！

    武媛心里很不好受。

    沒一會兒，趙莉莉就把一大碗rou醬湯米粉給吃完了。

    武媛把自己面前的湯米粉推到了她面前，解釋道，“jiejie，我早上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吃過早飯了?！?/br>
    趙莉莉沒動、可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那碗米粉……

    武媛便又說了一句，“……再不吃就涼了。”

    趙莉莉抽噎了幾聲，含淚又對武媛說了聲“謝謝”，開始吃第二碗湯米粉。

    這時，袁芳終于抬起了頭。

    憋了一肚子火的武儀春也顧不得許多，開口埋怨道，“袁姐，不是我說你……你啊，怎么就一心一意地還要陷在這泥潭里頭呢！哎，我雖然是你的后輩，可今天……你就是不愛聽、我也要說句公道話！”

    “早年間我就聽說，你為了這么個玩意兒跟家里人鬧掰了！袁姐啊，你有沒有替你父母想過，為什么他們不讓你嫁？因為他們是過來人??！”

    “好嘛，這人哪，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以前的事兒，就算了吧！咱就看現(xiàn)在——可你看看?。∫郧澳?，是你父母不讓你嫁、你偏要嫁！現(xiàn)在呢，是你父母讓你趕緊離、你偏不離……你是不是嫌你父母命太長了！”

    “袁姐啊，就算你不為了年邁的父母，也得替孩子們想一想吧？可你看看……你這么拖著，對孩子有什么好處？莉莉明年要參加高考了吧？這么重要的時刻，孩子連飯都吃不飽啊！你……”

    袁芳終于從桌子上抬起了頭，泣道，“可要是離了婚，我們娘兒仨怎么過？我又一身的病……要真離了，她們姐弟倆以后靠誰啊？”

    趙莉莉已經(jīng)把第二碗湯粉又給吃了個一干二凈！

    “媽，瞧你說的！好像你跟我爸沒離婚，他就管了我和弟弟似的！”趙莉莉不滿意地說道。

    袁芳一噎。

    半晌，她才搖頭，“你們說的我都懂，可我當然為了他……真的是付出了一切！我、我也沒辦法放棄這段感情……我知道，他對我已經(jīng)完全沒有感情了，可”

    武媛與武儀春、趙莉莉面面相覷。

    武儀春恨鐵不成鋼地說道，“袁姐啊，你還年輕呢、四十還不到！早點兒離了，說不定還能找到下一個。說得難聽一點兒……就算以后找不著下家，你自個兒好好地帶著孩子們過，只要孩子爭氣，娘兒仨不也挺好？何必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呢？及時止損??！”

    可以說，武儀春已經(jīng)說得很露骨、很直白了。

    但袁芳卻依舊低著頭默默地淌著眼淚、一言不發(fā)的。

    事已至此，武媛終于明白過來……為啥二姑遲遲沒辦法說服袁芳賣房子的原因了！

    她忍不住斟酌著說道，“其實我覺得吧，離不離婚什么的，倒是可以先放一放……袁阿姨可以先假設(shè)一下，如果現(xiàn)在已經(jīng)跟趙叔叔離了婚……生活跟現(xiàn)在會有什么不一樣嗎？”

    趙莉莉冷笑，“我爸我媽一離婚……最直接的好處就是，我外公外婆和舅舅就會正大光明地接納我和弟弟了！到現(xiàn)在他們都不愿意管我媽，就因為每次他們給了我媽錢以后，我媽轉(zhuǎn)手就把錢給了那個人渣！”

    “莉莉！他畢竟是你爸爸！”袁芳紅腫著雙眼，不滿意地說道。

    趙莉莉“呸”了一聲，憤怒地說道，“我看他是那個小妖精的爸爸吧！”

    “你——”

    袁芳氣極！

    武儀春看不過眼，只得勸道，“好啦，畢竟是母女倆……你們有話好好說……”

    袁芳看了武儀春一眼，說道，“阿春你是為什么來的，我知道！可我還是那句話……那幢樓我是不會賣的！真要賣了，我們這個家……就真的散了！”

    說著，袁芳站起身，準備離開。

    “mama！”趙莉莉叫喊了她一聲。

    袁芳站定，轉(zhuǎn)過頭看向女兒，冷冷地說道，“莉莉，我希望你不要忘了小時候我是怎么教育你的。你先反省一下，等你認識到你自己的過錯，向我、也向你爸爸道歉……我才會原諒你！”

    說著，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武媛瞪大了眼睛！

    ——雖然說年紀大一點兒的女人可能思想比較守舊，這可以理解……

    但袁芳這樣的……

    還真是，一言難盡??！

    武媛轉(zhuǎn)頭看向二姑，滿臉的不可思議！

    武儀春也是一臉的無奈。

    這時，趙莉莉猶豫了好一會兒，問武儀春，“武阿姨，你來找我mama是——”

    武儀春嘆氣，把想找她家買舊樓，但趙大勇坐地起價、袁芳又堅持不賣的事兒說了。

    武媛眼珠子一轉(zhuǎn)，飛快地對趙莉莉說道，“jiejie，你勸你mama把鄉(xiāng)下的舊樓賣給我家，拿到了錢以后，你們在城里買兩套房子、兩間鋪面……你和你弟弟一人一份兒。這樣的話，至少還能保證你家的最后一點兒家產(chǎn)能落在你和你弟弟手里！”

    武儀春也道，“尤其要記著，一定要把你弟弟的撫養(yǎng)權(quán)爭到手！一般兩口子離婚，男孩都隨父親，你們要不把你弟弟爭到手，你弟弟的那一份兒家產(chǎn)……遲早也會被霍霍掉！”

    趙莉莉搖頭，“我媽是個死腦筋，她一直都不肯離婚。怕丟人、還口口聲聲說想給我和弟弟一個完整的家！她啊，還說……就是沖著那幢樓，我爸也不會跟她離的！所以你們想買我家的樓，我看是沒什么可能的……”

    武媛道，“jiejie，你告訴你mama，想讓你爸爸回到她身邊，唯一的辦法就是跟他離婚，而且一毛錢都不要能他！”

    “怎么可能！我媽寧愿死，就也不肯跟他離婚……”趙莉莉嘟嚷道。

    “jiejie！”武媛嗔怪地喊了趙莉莉一聲，又細細說道，“你告訴你mama，只要她假裝和你爸爸離婚，而且一毛錢家產(chǎn)都不給他……然后，那個妖精阿姨從你爸這兒撈不到好處、你覺得她會像你mama這樣，倒貼你爸爸么？”

    趙莉莉搖搖頭。

    “就是啊！所以她肯定會離開你爸爸的！這樣的話，你爸爸沒有錢、妖精阿姨也走了，他不就乖乖回到你mama身邊了？”武媛說道。

    趙莉莉“哼”了一聲，說道，“要真能離，我就是以死相逼，也不會讓他倆復(fù)婚的！”

    武媛掩嘴笑道，“先離了再說！你爸媽要真離了……以后能不能復(fù)婚的，還不是你們說了算！不過，這事兒靠你和你弟弟的力量是不行的，得聯(lián)合你舅舅舅媽、外公外婆一起……只有他們大人出面，嗯，或許可以?！?/br>
    趙莉莉想了想，說道，“不會的，我爸那個人……他還貪圖著我外公的家產(chǎn)呢，恐怕也不會真心跟我媽離婚……”

    武媛有點兒恨鐵不成鋼，卻又不好說得太露骨、太直白，只得點撥她道，“你mama現(xiàn)在不是在住院么？”

    ——其實袁芳住院是因為更年期綜合癥，倒并不是什么疑難雜癥。

    可是……

    趙莉莉愣住了。

    她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半晌，趙莉莉這才喃喃說道——

    “……對?。∥覌屨迷谧≡骸?lián)合我外公外婆和舅舅舅媽——我們可以說，我媽得了很嚴重的病、要花好多好多錢！到時候弄個天文數(shù)字出來——我爸肯定怕背債務(wù)，所以他會同意離婚，然后舅舅出面，讓把我和我弟弟的撫養(yǎng)權(quán)留給我媽——趁著給我媽治病的名義把舊樓賣掉，換成城里的房子，記在我和弟弟名下——”

    趙莉莉一拍手，陡然激動了起來，“只要家產(chǎn)能奪回來！只要我媽能跟他離婚！再讓我外公想辦法把我媽送到外地去……過上三五年，說不定我媽就想通了……”

    “?。√昧?！”趙莉莉激動地站起身，匆匆朝著門口跑去，“我要馬上去跟外公外婆、舅舅舅媽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