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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錦繡農(nóng)門在線閱讀 - 第44節(jié)

第44節(jié)

    “什么?!”秦文柏肝腸一下子氣硬了,溫柔的臉色蕩然無存,激烈搖晃她的肩:“讓出哪兩成了,溫州的還在不在?”

    “不在,那是另外的一成……”

    繡莊到底變成什么樣了。秦文柏一把將人從腿上推下去,胡須氣得發(fā)顫,大嚷:“賬本,把賬本拿來給我瞧瞧,我倒要看看你這個敗家娘們敗光了多少,”他看姜如巧伏困在地支支吾吾不去行動,更加來氣,直接喊管家:“管家!把杭蜀繡莊的賬本拿過來?!?/br>
    “沒有賬本,全都沒了,杭蜀繡莊成蘇綿雨的了!”姜如巧恨丈夫說變臉就變臉,除了利益毫無人性可言,氣得一股腦說了出來。

    秦文柏直立的身軀有泰山將崩的頹圮之勢,身形往后打晃影,一手捂住胸口位置,顫抖指尖指著地面的人:“你敢再說一遍?”

    這時管事攜帶了一本藍(lán)封賬本匆匆趕來,他看到箭弩拔張的場面,緊了緊懷中賬簿,心中了然,趕忙將賬簿放在了老爺身旁的桌幾上,繼而行禮退下。

    秦文柏拿起賬簿翻看。

    從今年二月份的看起。

    二月份,繡莊景象蕭條,常有入不敷出的境況。

    情況到四月份,蘇家繡坊入駐后開始改善。

    五月份姜如巧讓出兩成股,成為了蘇家掌控的后,關(guān)于那兩成股的賬目這邊就沒有了。

    七月份少了溫州那邊的賬目。

    十月份,距離現(xiàn)在一個多月前,剩下的兩成也不復(fù)存在,賬簿記錄已經(jīng)終止,留下是十月份以前的老賬目。

    秦文柏摔下賬簿,沖到姜如巧面前,狠狠一巴掌掌摑下去:“敗家婆娘,老子英明一世,怎么娶了你這個鬼東西回來!”

    姜如巧沒形沒象,滿地打滾躲開丈夫,一邊叫喊冤枉:“關(guān)我什么事,我一切都是按你吩咐做的,事到如今就全賴我嗎?!?/br>
    “噢,”秦文柏恍然大悟,呵呵冷笑:“你一開始就含糊其辭,給老子想套,想說那最開始的五成是我答應(yīng)的,后來也都是我遵照我的吩咐?!?/br>
    秦文柏說完怒氣更盛,大步躍上前,用腳尖狠踢姜如巧:“賤人,還想狡辯栽到我頭上,死不悔改,喪門星,老子要休了你!”

    姜如巧啊啊慘叫,用手護(hù)住臉鼻要害,念及自己還有間糧鋪作為退路,奮勇直起,擒住秦文柏的身子,恨聲回罵:“老匹夫,一輩子怨人不怨己的臭德性?!?/br>
    “你有多英明?明知我是個內(nèi)宅婦人,看到點起色就被蒙蔽,敢把這么大生意給我管,瞎了你的狗眼。”

    “那蘇綿雨生性狡詐,我看你也不一定能斗得過她,我被那蘇綿雨整得死去活來,你一句安慰沒有,還敢給我臉色看?!?/br>
    “說白了,繡莊是你從白蕙蘭那里奪來的,白蕙蘭是打算拿來給秦蓁當(dāng)嫁妝。呸,搶老婆女兒的東西,還真當(dāng)是你自己的,老不羞?!?/br>
    “你要休就休,這破地老娘也待不下去了,與其被你那些小妾整死,老娘自己搬出去過去!”

    秦文柏老胳膊老腿被潑婦按在地上,雙手反擰別在后背,額角掙得青筋凸暴也掙脫不開。

    “瘋了,你這個瘋婆娘!”

    老夫妻倆驚天動地的打了一架,家里人都離暖廳退避三舍,不敢上去拉架,關(guān)鍵是秦文柏并未開口叫人來幫忙,不想被人看到他堂堂男子被女人按在地板上揉搓的丑事。

    這事兒鬧過后,秦文柏倒沒有立即休妻,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杭蜀繡莊。他派心腹去打聽,還真的輕易打聽到一樁石破驚天的大消息來。

    心腹竟然發(fā)現(xiàn)紀(jì)昭、云霜……還有秦蓁!她們幾個經(jīng)常出入繡莊。再進(jìn)一步勘察,得知杭蜀繡莊的現(xiàn)任東家正是秦蓁。

    秦文柏著實云里霧里的吃了一驚。在他眼中,秦蓁只是一個自幼失恃,性子沉悶,不太愛說話的平平無奇的孩子,自姜如巧設(shè)計將她嫁去農(nóng)家,他幾乎都將這個女兒遺忘了。

    原來是假的,都是假的!一年前他親自去簫家盤問紀(jì)昭她們的下落,那個時候秦蓁就在扮豬吃虎,一問三不知。

    何止,此女心機頗深,韜光養(yǎng)晦這么多年,不顯山不露水,待時而動,背后給她爹捅刀子!

    秦文柏又氣又想笑。原來繡莊的主人是自己的女兒,那想要回來還不輕而易舉,她敢反抗,看他不活活撕碎了她!

    同一個屋檐下瞞不住事。姜如巧很快得知這件事后,同樣驚得無以復(fù)加,她不敢細(xì)想,今日敗落的局面,會是自己設(shè)計那場婚事造成。

    秦蓁在這當(dāng)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受害的傀儡,還是……幕后黑手的推手!如果是意外,秦蓁意外的動心思奪回母親繡莊并不奇怪,可她背地里還召集了云霜宮如雪等人。

    且她此刻回究細(xì)節(jié),當(dāng)初她之所以膽大包天偷龍轉(zhuǎn)鳳,一時的心動是源自于秦瑟無意間提出的一句話:想代替jiejie嫁去沈家。

    她那顆蠢蠢欲動的心便因為這句話著魔,開始悉心策劃。直在得知繡莊真相之前,她依舊被這樁勝利沖昏頭腦,從未察覺其中的不對?,F(xiàn)在想來,里面有兩處致命漏洞。

    一是女兒秦瑟的野心。秦瑟從小知自己是私生女,處事謹(jǐn)慎規(guī)矩,眼界有限,怎么會提出取代長姐這樣與她膽小性格有出入的事情。

    至于女兒怎么被秦蓁說服的,那很簡單,女兒的弱點是好吃懶做貪圖富貴,嫁去沈家,還是在得長姐許可確定不會出事的情況下,傻子也愿意干。

    她恨的是,為什么秦瑟被jiejie挑唆的事情不跟她說!如果早知秦蓁故意想嫁去簫家,她一定會有所警覺,不至于縱虎歸山,敵暗我明。

    二處漏洞,是她的計劃很順利。并不是格外的順利,一些差點被秦蓁發(fā)覺又被掩蓋痕跡的小勝利,悄無聲息的滋長她的得意。

    現(xiàn)在想起來,如果那些故意的波折都是秦蓁制造出來的話……細(xì)思極恐。最重要的是,連沈家那邊都被安撫住,愿意娶一位剛認(rèn)祖歸宗不久的私生女進(jìn)門,當(dāng)時連秦文柏都覺得不可能的……難道又是秦蓁在背后作妖?她竟然掃平了所有障礙,讓事情進(jìn)展順利,她一個不出閨闥的姑娘怎么做到的?!

    綜上,秦蓁取得繡莊的原因大有可能不是意外,而是一場精心策劃。至于策劃嫁去簫家的目的并不難猜到。倘若秦蓁嫁去沈家,以沈家的門戶森嚴(yán),眾人盯梢,秦蓁不可能悄無聲息的經(jīng)營繡莊。

    這件事之所以令夫妻倆震驚,是秦蓁給他們事情前后的印象反差太大,從默默無聞的千金農(nóng)婦,搖身變成站在他們對立面的商敵。所以任何的揣測都是疑點。

    臘八這天,瑞雪紛飛,漫天飄絮。中心大街上摩肩接踵,置辦年貨之際,經(jīng)營鋪面的、擺攤的、扛著流動貨攤躥巷叫賣的,都客繞云集。在今天,叫賣做臘八粥食材的生意特別紅火。有些家吃得早的,隨做飯飄著蒸汽混著粥糜燉爛的濃香飄窗十里,充實的滋味驅(qū)走了冬季的嚴(yán)寒,大家伙揣著袖子紅著鼻子笑著,只看到冰晶皚皚的素麗,感覺不到寒冷。

    第68章

    位于大街偏正中心的大商鋪杭蜀繡莊,今日也門庭若市,座無虛席。被面、被褥、被套、茶巾、地毯、窗紗、坐墊、紗屏、衣物……年關(guān)定制其有關(guān)各種繡樣的單子不勝枚舉。地方有限,有些大訂單得當(dāng)面詳談的預(yù)約排到了年前廿十都有。

    披著赭褐麂皮絨大氅的中年男子立于門外,抬眼幽深的望著這里的從牌匾到梁柱,嘴邊漸泛起一抹冷笑,向后抖掉披風(fēng)霜雪,大步邁入。身旁的姜如巧緊跟著,一臉找事的尖銳模樣。

    秦蓁正在內(nèi)廳同貴客商談,聽伙計進(jìn)來稟報后,她黑眸忽閃耀芒,站起來欠身沖客人行禮道歉,得對方諒解后,讓宮如雪替她位置,她路過門邊取下楠木架上的石榴花坎肩披上,手捧暖爐,盈盈朝外頭走去。

    秦文柏徑自坐在柜臺邊的上賓客座位,姜如巧列于其后。秦蓁穿過人群走過去,到秦文柏面前,福身施禮:“爹,”目光掠向姜如巧,“主母?!?/br>
    “你心里還有你爹,還有我這個主母?不到一年,你就用黑心手段把繡莊搶了過去,讓你爹差點氣死!你可真是他的好女兒!”姜如巧立刻疾言厲色的先發(fā)制人。

    她這一拔高聲音,引來不少流連在壁邊架子上觀摩繡品的客人傾耳拭目,動作仍舊裝模作樣的停留原地。

    他們中不少繡莊的老主顧,對繡莊主人的變幻莫測看在眼里,但理不清怎么回事,大部分人到今天,才曉得現(xiàn)任東家是前第一任東家的女兒,這里頭好像有莫大隱情哩。

    秦蓁抬手拭美眸,嬌弱卻清晰有力的聲音字字傳到四周人耳朵里:“好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主母可知這般添油加醋污蔑我,讓我好生心寒。繡莊現(xiàn)在是在我手里不假,那是由于前任的蘇東家找到了我,她家與我生母有點淵源,將繡莊相贈。其中曲折三言兩語未能說清,黑心手段四個字我是不認(rèn)的?!?/br>
    秦文柏在一旁沉默,觀察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對手。聽到這里,暗道不妙。本來還掌握了一些她們是如何騙取姜如巧手上股份的證據(jù),也就是所謂的黑心手段,但秦蓁此刻不承認(rèn)是跟蘇綿雨合謀,而是蘇綿雨相贈的,到時也可一句話推脫到蘇綿雨身上。這里手里的證據(jù)都作廢了,不能作為控訴秦蓁的利器。

    “哈,人家會白給你一間繡莊,當(dāng)人家傻子?還在這裝什么可憐,”姜如巧盛怒拍桌,將來之前就憋積的話一股腦吐露:“你敢說你跟簫家的婚事不是你一手策劃的,那樣你就不受沈家管制,好背地里謀奪家產(chǎn)是吧。當(dāng)初秦瑟來找我提頂替你婚事的事我還納悶,想來就是你在背地里慫恿嗷!……”

    見妻子白癡到把這種無憑無據(jù)落人口舌的事說了出來,秦文柏狠狠在她手背上掐了一記。

    秦文柏慌忙想說點什么掩蓋這個話題,秦蓁那邊卻叫起來:“婚事掉包竟然是meimei和你……主母!事關(guān)瑟兒聲譽,我不想多提。但子女婚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一個沒了親娘的姑娘家,內(nèi)無助力,外無眼界,我連簫家什么樣的都不知道,怎么會,怎么有能力把自己嫁去簫家?”

    她吸納一縷氣,面帶凄楚微笑,再度盈盈一福身:“姻緣天注定,我只當(dāng)跟沈家沒緣分,還要感謝主母設(shè)計讓秦瑟頂替我去沈家,賜予我與簫家的良緣。”

    雖笑猶哀,我見猶憐。雖笑猶怒,振人發(fā)省。

    姜如巧瞠目結(jié)舌:“你你你,明明是你自己設(shè)計的!……”

    “都停!”秦文柏眼瞪大得如銅鈴。

    戲還沒開鑼,敗家婆娘就把來時壯大的氣勢敗得一塌糊涂!

    現(xiàn)在追究替嫁的真相還有意義嗎?就算把秦瑟拉到這來,控訴是受秦蓁挑唆,別人會相信嗎?人都是同情弱者的,群眾只看到秦蓁鳳凰落草窩,秦瑟烏鴉飛枝頭,有哪個傻子相信秦蓁會把她自己設(shè)計的貧瘠鄉(xiāng)村里去?這件事鬧開,只會將當(dāng)初人們認(rèn)定的秦家無情無義陷害長女婚事的丑聞再翻出來做飯后談資罷了!丟丑的是秦家。

    “什么設(shè)計來設(shè)計去的?小肚雞腸的婦道人家!秦蓁你聽著,以前的婚事是沈家突然改了主意,你自己沒本事留住人家的心,怪不到任何人頭上?!鼻匚陌剡€要點臉,勉強解釋了一句。

    這套說辭秦家一年前就說過了,老生常談翻出來味如嚼蠟,遠(yuǎn)遠(yuǎn)沒有剛剛爆的幾個內(nèi)料猛,信服力微乎其微,在場壓根沒幾個人聽進(jìn)去。

    秦蓁諾諾低頭不語。

    姜如巧還想反駁什么,被秦文柏一眼給瞪了回去。

    秦文柏抬頭瞇眼觀女兒楚楚姿態(tài),自省自身的盛氣凌人,整了整衣襟,聲色放軟不乏力度:“秦蓁,以前的事暫且不提。說說眼前的,你明知繡莊是我的命根子,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得了過去,從來不去通知我一聲,暗暗占有。讓我以為繡莊被外人奪去了,日夜難安。這些都是你的不是吧?”

    拿了自家爹的東西,卻不告知,偷偷摸摸經(jīng)營,這就控訴了秦蓁的心機,揭開她那張偽孝的面孔。

    “并非女兒暗暗占有,不去告知,”秦蓁為難的抿唇,怔忡的目光仿佛在回憶,眼潮泛起酸楚淚意:“‘你已嫁到農(nóng)家,從此就是賤民,我們秦家,容不得有這一門鄙陋的親戚。從此抬頭相見不相識,擦肩相遇兩不知。’您的話字字言猶在耳,每思之令我痛斷肝腸。不止是我,當(dāng)時在簫家,簫家人,還有許多來簫家看熱鬧的村民,都聽到了,女兒不敢不遵從?!?/br>
    “你……”

    周圍客人飄來鄙薄目光。她說很多人都聽到了,將他反擊造謠污蔑的話茬生生堵死,秦文柏欲辯無辭,目眥欲裂,臉色青白交加。

    秦文柏差點在大眾控訴的目光下支撐不下去。他不選擇一開始就進(jìn)內(nèi)廳談,是特意選在大庭廣眾下,讓秦蓁背上不孝不義名聲,失道寡助,礙于天理人情不得不將繡莊歸還。畢竟如果私談硬逼她的話,以她掌控了繡莊的實力,不答應(yīng)他也奈何不了她。

    如今交手后深知了此子的狼子野心,句句摘脫自身,潑他們臟水,假扮可憐,私了是行不通了。秦文柏不得不忍氣吞聲,語重心長道:“爹說那話也是為了秦家門楣考慮。過去了,都過去了,父女倆哪有隔夜仇?!?/br>
    秦蓁欣喜感恩:“多謝爹爹成全,我會用心經(jīng)營好繡莊的。”

    秦文柏差點噎出聲,他忙道:“胡鬧,女兒家哪會做生意,爹是為了你好,也是出于對繡莊的考慮,繡莊還是交給秦家,我才放心?!?/br>
    秦蓁微微一笑:“爹爹既都同我冰釋前嫌,有些話女兒就不必避諱了。一年前的繡莊是什么光景,大家都有目共睹?,F(xiàn)在繡莊蒸蒸日上,與從前天差地別??梢娦g(shù)業(yè)有專攻,爹爹不太適合管理這一行呢。我有幸繼承幾分我娘的優(yōu)點,對繡莊事業(yè)天賦異稟,爹你就支持我吧?”

    秦文柏的臉被打得啪啪作響。既被推翻了先前他看似好心的一番話,還被指出他的無能。這哪是女兒,是仇人吧!

    秦蓁叫下人遞來一把圈椅,離秦文柏就近的坐下,拉他廣袖輕晃,乖巧的笑意甜美嬌憨:“爹,誰都知道,杭蜀繡莊是我娘,白蕙蘭開創(chuàng)的?,F(xiàn)在她的親生女兒繼承她的衣缽,不也是佳話一樁嗎?蘇東家輾轉(zhuǎn)將繡莊交給我,也是她的一番美意,我不好隨意拱手相讓,辜負(fù)她的恩情。我現(xiàn)在跟您誤會解開了,即便是我經(jīng)營繡莊,我會用掙的錢好好孝敬爹您的。”

    秦文柏犯難了,這話從理性上講,鋪子是蘇綿雨送的,情分上,她又搬出白蕙蘭說事兒。合著就想讓外人知道,這繡莊跟他秦文柏沒關(guān)系,從找事起都是他的無理取鬧?

    秦文柏內(nèi)心拂郁,他來之前就清楚自己占的公理不多,本還想憑孝義二字恐嚇嚇退這個內(nèi)閨女子,現(xiàn)在看來是不可能了,只能死咬住她是秦家女兒這件事,按家規(guī)辦。

    “蓁兒,不是爹不答應(yīng),爹也為難……按照家規(guī),這間鋪子是該給你另一些弟弟的,不該由你來繼承。當(dāng)然,爹不會厚此薄彼,等你讓出了這間鋪子,爹會給你應(yīng)有的另一間鋪子作為補償,你看如何?”秦文柏道。

    秦蓁眸閃一逝的幽光,猶豫徐緩的道:“爹,你是不是記錯了,我記得娘還在世時,說過要將這間繡莊給我作為陪嫁的。爹曾是靠娘發(fā)家,對她又敬又愛,當(dāng)時也答應(yīng)了的,您不會忘了吧?還是你即便記得這件事,也想違背娘的遺愿?想搶走,娘留給我的東西?”

    哈!秦文柏震怒之下,心尖陡然生出暢快之感!這個逆女先前一直虛與委蛇扮好人,讓人揪不住錯漏,如今終于沉不住氣,竟敢說如此大逆不道之言!雖觸他逆鱗,卻也正給了他撕開血口的契機。

    第69章

    秦文柏當(dāng)即猛的暴怒拍桌,發(fā)飆指責(zé):“放肆!為了得到繡莊,你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敢詆毀起你爹來了?!?/br>
    秦蓁動作微緩的從椅上滑落,立跪在地:“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撫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fù)我。莫大恩情,孩兒豈敢造謠生母遺愿,詆毀父親。我只是猜測,爹可能忘了什么……”

    “忘什么!”秦文柏逮著機會,恨不得一雪之前連連敗退的恥辱,額頭粗筋盡浮,指著地上的人狂暴怒罵:“我是敬愛蕙蘭不錯,正因如此,今天才不能姑息你這個逆女無事生非,我要替蕙蘭好好教訓(xùn)你!蕙蘭的遺愿,我當(dāng)然會遵守了!可你娘的遺愿只不過是叫我好好將你撫養(yǎng)長大,除此之外,沒有交待其它事情。蕙蘭沒有你這般鬼心眼多,死前還惦記著繡莊!”

    “那也許爹是不知情……”

    “我不知情?那時你才四歲,你來同我說,你娘的遺愿你知道,我卻不知情?你娘纏綿病榻時,我日夜守候,直至她死前閉眼的一刻。若是不信你盡管可以回秦家去問一些老傭人。你娘臨終前都是我守在她身邊。我才知道她的遺愿是什么!”秦文柏十分揚眉吐氣的說了出來。

    日夜守候,這倒是真的。

    秦蓁嘴角微微一哂,瞬間壓了下去。多說無益,她從地上站起來,在眾人心驚膽戰(zhàn)的注視下,繞到柜臺里側(cè),半晌,開鎖拉屜,又從里面取出一個紅木雕花錦盒,再從里面取出一本小冊。

    層層包裝,甚是嚴(yán)密。

    秦蓁走回秦文柏面前,恭謹(jǐn)?shù)膶宰与p手遞奉:“這是娘生前親手寫下的陪嫁單子,她知自己命不久矣,為我安排了許多事情?!?/br>
    秦文柏不可置信的接過,快速翻看,果真是白蕙蘭的筆跡。

    怎么可能呢?他那時跟多名女子媾和,還生下了秦瑟好幾年,跟當(dāng)初答應(yīng)白蕙蘭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早已背道而馳,那一陣,他也察覺到白蕙蘭對他冷淡許多。于是在白蕙蘭染疾后,他生怕與妻子間的隔閡,會讓生意紅火的繡莊繼承權(quán)出什么變故,還好,妻子只提出要給秦蓁當(dāng)嫁妝。他自然不懼怕一個四歲的毛娃娃,怕的是妻子暗中搗鬼,轉(zhuǎn)交給她那些徒弟,于是日夜不離的守候,直到白蕙蘭死,他以丈夫的名義順理成章將繡莊接收。白蕙蘭是什么時候?qū)懴碌倪z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