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一個晚上，眼看著天都要亮了。瓊哥抵擋不住本能，在沙發(fā)上睡去。

    寥寥云扯著小山參道：“山哥山哥，我?guī)闳ノ业牡昀锟匆豢?。要是我能賺到很多錢，你就不用每天泡自己去種白菜了！”

    小山參有些意動，還是矜持道：“那云山上的豬怎么辦？”

    寥寥云：“如果有錢了，我就讓鴻鵠天天幫我送快遞，每天四次，來云山給我送飼料放豬。再不行，還有瓊哥幫我號令群豬?！?/br>
    小山參雀躍道：“哇，那我們這就是產(chǎn)業(yè)鏈了！白鳳要高興了，我總覺得他最近有點難過呢。”

    “鴻鵠”一詞在神話中原是指白鳳。

    鳳鳥有五種顏色。大紅色的，后世最熟悉的，就叫鳳。青色的叫鸞鳥或青鳥，黃色的叫鹓鶵（音同淵雛），紫色的叫鸑鷟（音同越卓），再有就是白色的鴻鵠（音同紅胡）了。

    可是后來鴻鵠漸漸被指代成天鵝大雁之類。

    “燕雀安知鴻鵠”的祖先，的確是一只白鳳。但在血統(tǒng)漸漸稀釋之后，連他也說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個啥，總之是一只大齡單身窮鳥就對了。

    可就是一只大齡窮鳥，老被人認成白天鵝也是會有脾氣的。

    以前見到妖怪，他的介紹都是：“你好，我是鴻鵠?！?/br>
    后來見到現(xiàn)代的新妖怪了，他的介紹是：“你好，我是白鳳，對，就是個見則天下大安的神鳥鳳皇。什么？你說不像？那是因為你瞎哦?！?/br>
    要帶著他們這群人發(fā)家致富，寥寥云壓力真的有點大的。

    ·

    瓊哥還要繼續(xù)在云山呆兩天，等身體好轉(zhuǎn)一點，才能出山。寥寥云摸不定這妖靈的智商，走前給他反鎖在家里，留了一桌子的飯菜，同時把窗戶也給閉上了。

    兩人跑回a大旁邊的小店，將卷簾門拉開。在隔壁a大學(xué)生們忙著做晨練的時候，就正式營業(yè)。

    “好小的店?！毙∩絽⒄f，“你這家店就叫‘豬’？這名字好難聽，像是在罵人?！?/br>
    寥寥云叉腰道：“你等著。我讓你見識一下什么叫客似云來！”

    寥寥云是放下狠話，可結(jié)果一整個早上，也就來了不到十個人。

    雖然不至于過于慘淡，但也絕對跟好扯不上任何關(guān)系。

    小山參坐在柜臺后面，客人根本看不見他的存在。他觀察了一個上午，從信心爆棚到徹底麻木。

    “這就是你說的生意很好嗎？”

    寥寥云迷惘道：“沒有，昨天還挺好的啊。是因為沒到中午吧?！?/br>
    小山參：“是客似云來了。不過是似寥寥云?！?/br>
    寥寥云之所以叫寥寥云，就是因為她是世上唯一一片云，寂寂寥寥。

    寥寥云：“……山哥你這么說我好難過的?！?/br>
    “昨天人最多的時候店里都沒坐下。”寥寥云不服氣，把自己賬號上的錢翻給小山參看：“你看，錢是不會騙人的！”

    小山參瞥了一眼賬戶余額，也不陷入苦思。

    “是你做的不好吃，所以沒有回頭客了嗎？”

    “不可能！我的rou沒有不好吃的！”寥寥云覺得自己被瓊哥傳染了抑郁，“怎么又沒人了？”

    這時老太爺走進來。他標志性的拐杖在地上噠噠地敲著，聞言“嘖”了一聲。

    “你這孩子，就這樣還來開店?！彼麨榱攘仍芻ao碎了心，“那是當然的啊。就算是有錢的學(xué)生，也不能天天來吃你這里的rou?？赡芤恍瞧谝淮危赡芤粋€月一次。你這里的東西實在是太貴了?！?/br>
    寥寥云悄聲對小山參道：“還是人類知道怎么坑人類。他說得都特別有道理?！?/br>
    老太爺當自己聽不到，繼續(xù)道：“你昨天打了廣告，但那是即時性的，范圍還是不夠廣。你今天生意已經(jīng)比開始好很多了，開始可是一個人都沒有。想繼續(xù)跟昨天一樣，那就得繼續(xù)打廣告啊?！?/br>
    寥寥云知道再去食堂打廣告是不行的，相同的套路走兩遍，只會過猶不及，引人反感?？墒悄欠N玄只又玄的營銷方案，她又根本捉摸不透。

    她哪知道人類究竟喜歡什么??？

    那普通的硬廣呢？

    她沒有錢。

    老太爺見她苦思冥想，說道：“你不用每次都用那么多rou。你去看看外面的餐館，一碗面就里就兩片削薄的rou，一碗面照樣賣個二十來塊。你就學(xué)學(xué)，多放點菜什么的?！?/br>
    寥寥云：“賣面？”

    “炒面拌面門面，那么多吃的東西。還可以賣炒飯，什么都行?！崩咸珷斨钢饷娴膬r格牌說，“收了吧，那玩意兒就是看著嚇人用的。你這rou質(zhì)量比一些上千塊的牛rou還要好，空占了一個貴的名頭，趕客。誰會把成本實打?qū)嵉貥顺鰜恚磕銟司退懔?，還不算自己的人力費。小姑娘你的做法全是毛病。”

    寥寥云覺得是有點道理，她其實也考慮過。但是一來，這世界上的面會拉低她rou的檔次，她怕砸自己的招牌。二來，小山參種的食物產(chǎn)量有限，還特別貴，如果用他種的面粉，成本又會飆升，分分鐘一碗面售價破百，最后還是一樣的結(jié)果。

    最重要的是，她最大的一批成豬已經(jīng)快三歲了，再不快點賣完rou質(zhì)就要老了，而單純賣面根本沒法保證足夠的銷量呀。

    ……但是，現(xiàn)在好像是錢比較重要？

    小山參舉手說：“我可以，寥寥云。我可以幫你和面！”

    老太爺只聽得見聲音，終于問道：“你在跟誰說話？”

    寥寥云說：“我山哥?！?/br>
    老太爺砸吧了下嘴說：“別打電話了，你今天準備做什么rou？”

    寥寥云把小山參從料理臺后面抱了出來，讓他坐到前排的位置上。

    小山參穿的是白色的古風(fēng)袍，整張臉上寫滿了“我要幫忙”式的乖巧。老太爺看見瞬間就不行了，他捂著心口道：“哎喲我的小寶貝兒，你是哪里來的小寶貝兒？”

    他激動對著寥寥云說：“你就……你就把他放外面去……哦不對，這是童工。寶貝兒，你叫什么名字？”

    小山參可以這么受歡迎的嗎？

    寥寥云跟小山參四目相對。

    那矮幼的身軀映在寥寥云眼中，在金錢跟人參之間來回變化，最后忽然統(tǒng)一成了一個完美的整體，頭頂上寫著碩大的“噱頭”兩個字。

    “山哥！”寥寥云拍手道，“我想到了！噱頭?。∥艺媸且粋€天才！”

    老太爺被她嚇了一跳：“不要這么一驚一乍。我的午飯呢？”

    “爺爺！”寥寥云說，“你覺得千年野山參泡水和面這個話題怎么樣？”

    這樣面賣得貴又不好吃的話，就是野山參的鍋了。

    她還是對得起她的豬！

    老太爺嘴角一抽：“你有病啊？”

    誰特么這么嚯嚯千年野山參？別說是千年的了，百年的純正野山參你都根本找不到。還泡水和面？不怕大家組團打你嗎？

    老太爺隱晦提醒說：“虛假廣告是會被告的?！?/br>
    寥寥云不理會他，又開始繼續(xù)沉思：“小山參站外面是童工，那換成一只豬呢？”

    老太爺：“什么豬？”

    寥寥云在掌心捶了一拳：“迎賓豬！這世上絕對沒有第二只！”

    老太爺一頭霧水：“你這迎賓豬是個什么玩意兒？是機器人豬？還是萬歐洲豬？還是……你讓小寶兒去穿布偶衣扮豬。我告訴你不行的，你不能這么狠啊?！?/br>
    寥寥云說：“是真豬，一只很聰明、可以引路也不會亂跑的豬！”

    老太爺當她是走火入魔腦子不清楚了，連反駁都懶得說，只是呵呵笑了一聲。

    寥寥云卻是想到就做，跑去撕下掛著的價碼牌，拿過小黑板，將上面的字擦干凈，提筆寫下：

    “本店大型狂歡活動預(yù)告——千年野山參泡水和面！新推出食品，面點！”

    她停頓了下。掐指算瓊哥的智商。她覺得自己這幾天晚上都跑回去，給豬哥做上崗前培訓(xùn)，保證他不亂跑，能聽得懂人話，至少需要一星期的時間。

    于是在后面添上一句：

    【七天后，本店真·迎賓小豬豬正式上線！帶你領(lǐng)略豬豬的聰慧！】

    老太爺不淡定了：“你是認真的？不是開玩笑的？”

    寥寥云：“對！”

    “廣告是要負責(zé)的。你知道什么叫廣告法嗎？你這樣會被罰款的?！崩咸珷斝攀牡┑┑?，“你別看我貪吃，我也是一個知識分子。我建議你趕緊把它撤掉，或者換上一個整蠱聲明?！?/br>
    這時外面路過一個人，對著牌子拍了張照，驚道：“我靠這家店真硬核。奔著法制咖去的呢？”

    老太爺見狀急了：“你要怎么證明自己用的是千年野山參呢？去請機構(gòu)開證明嗎？你知道開個證明多麻煩嗎？要多少錢什么人脈嗎？而且千年野山參的證是不可能開給你的，那玩意兒這世上根本不存在呀，這個造假盈利是犯法的！”

    莫名其妙被滅絕的小山參不滿拉了拉老太爺?shù)氖直?，皺眉道：“不要再說了！”

    “我要教訓(xùn)一下你jiejie，做人重要的是誠實！寶貝兒你記住了啊，別跟她學(xué)。”

    老太爺安撫了一下小山參，又對寥寥云道：“你搞噱頭歸搞噱頭，營銷歸營銷，但是你不能犯法呀。你說你用山參泡水，普通人能嘗得出區(qū)別來嗎？你這不是找打嗎？這世上沒事找茬的人都不少，何況是被你坑的。”

    寥寥云深吸一口氣。

    小山參親自泡過的水，這個可能還……真的能！

    她驚呼道：“爺爺你好聰明啊！”

    她拿出了自己手機，點開軟件。她的社交賬號上現(xiàn)在有三百多個粉絲，全都是這兩天新關(guān)注的學(xué)生。

    她模仿著市面上的廣告用詞，一字一句在下面敲打道：

    “大型活動驚喜來襲！千年野山參泡水和面的面點品鑒大會！等你來嘗！

    保證正品！

    保證真實！

    吃得出的區(qū)別，看得見的實惠。

    9月7號中午12點，咱們不見不散！”

    點擊發(fā)送！

    寥寥云又拿了張紙，一模一樣地寫出來，貼到店外面。

    老太爺閉嘴了。

    他覺得自己再說下去，這孩子該進牢過年了。

    寥寥云仔細想了想，覺得這還不算完，摩拳擦掌，再次畫了張一樣的公告。

    寥寥云：“山哥啊，我這還要開店呢，你去食堂幫我發(fā)個廣告吧。”

    小山參從椅子上滑下來，熱情道：“怎么發(fā)？”

    寥寥云把紙貼到他的身上：“你就這樣去食堂逛一圈就好了。小心不要弄掉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