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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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此時方才明白索尼與皇后打的啞謎,索尼借詠竹來鼓勵與安慰皇后,要她具備竹子的風(fēng)骨,如此才可以面對一切艱難。 “芳兒能入宮成為皇后,因為芳兒是首輔索尼的孫女,也正因為此,而被皇上嫌隙。如果他不再是首輔,或者他離開人世,那么芳兒在皇上心目中的身份會單純些,只是皇上的結(jié)發(fā)之妻。也許那時候,能夠得到皇上多一些的關(guān)愛??墒恰焙丈崂锸|芳滿面苦澀中強擠出一絲笑容,“芳兒寧愿一輩子獨守寒宮,也不愿他離開。” 這話讓皇上聽了如同被針刺過一樣,多少年前,他好像也這樣對皇阿瑪說過。 那一日,他在御花園里摘了許多金燦燦的菊花,他知道額娘喜歡菊花,所以他想多采一些送給額娘插瓶。 可是偏巧遇到父皇與皇貴妃。 那時,小四弟剛走沒多久,皇貴妃病怏怏地半躺在美人榻上,父皇摟著她正在小聲說著什么,看到他的時候,便讓他過來。 “三阿哥采了這么多漂亮的菊花要做什么?”病弱的皇貴妃溫和地問他,看得出她眸子中對自己的喜愛與關(guān)切。 他昂著頭驕傲地說:“送給我額娘?!?/br> 皇貴妃面上浮現(xiàn)出淡淡的笑容,雖然眼波中有淚光微閃,還是努力笑著輕輕撫了撫他的頭:“三阿哥很懂事?!?/br> 而父皇卻要他把菊花送給皇貴妃,還讓他管皇貴妃叫皇額娘。 那一刻,他憤怒了,帶著無比倔強與悲憤的神情說道:“你寧愿我額娘死了,寧愿我是這個女人的兒子。也許那樣,你會對我好些,會更關(guān)愛我,但是我寧愿不要這一切,我只要我的額娘?!?/br>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跑了。跑的時候,有些菊花不小心散落在地上,但是他隨即用腳狠狠碾碎了,他還振振有詞地說道:“就是踩壞了、糟蹋了,也不給你這個女人?!?/br> 那個時候,他沒有去想父皇與皇貴妃的心情,也無心去觀察他們的神色,他只是覺得他做了該做的,他很痛快。 此時,聽到皇后如出一轍的話語,他突然覺得很難過,他怎么一不小心就走上了父皇的老路,怎么也成了別人眼中的怨夫。 于是,他握住皇后的手,兩人共執(zhí)一筆,下筆如龍。 看在旁人眼中,他們自是珠聯(lián)璧合。 慈寧宮中,太皇太后躺在床上似睡非睡,蘇麻樂呵呵地從外面進(jìn)來,嘴里說道:“好了,好了,可是好了呢!” “什么好了?”太皇太后欠起身子。 蘇麻在她身后墊了個靠枕,坐在床邊說道:“坤寧宮那邊,說是帝后和諧、其樂融融。皇上和皇后兩個人一同作畫寫字念詩,如今東暖閣房門緊閉,皇上今晚定是歇下了。這樣看來,也許過不了多久,太皇太后就可以抱上嫡親的重孫子了?!?/br> 太皇太后點了點頭,面上頗為安詳?shù)纳裆骸斑@個赫舍里蕓芳,很像我年輕的時候,是個能沉得住氣兒的主兒。有些度量,也能忍耐。在這宮里不乏聰明、智慧有韜略的,可是如果不能忍,沒有度量,那是什么事兒都成不了的?!?/br> “正是如此。”蘇麻連連點頭,“前些日子鬧騰的那些事情弄得皇后臉上沒光,咱們逐了桂嬤嬤,又恩寵著承乾宮,皇上跟昭妃……可皇后半點兒情緒也沒有,早晚請安越發(fā)比平時恭敬了,整日里不聲不響妥妥帖帖地處理著宮務(wù),著實不易?!?/br> 太皇太后放下心來,又問道:“今兒跟著去的人回來怎么說,那索尼的病到底如何?” 蘇麻壓低聲音:“不太好,正是十分的兇險。奴才細(xì)細(xì)地問過太醫(yī)院的院正,說是若是用了南邊的一種什么藥,就是那年湯瑪法給孔格格治肺病的那個西洋藥,然后再配上些舒緩的湯劑,安心靜養(yǎng),過上三兩個月熬過秋天或許可以康復(fù)?!?/br> “那怎么成?”太皇太后面色緊然,“這眼瞅著大典在即,他在家里躺上三兩個月,這可把什么事情都耽擱了。如果沒有他親力親為在外邊撐著,那些人東拖西阻的,怕是會再生變故?!?/br> “正是這個理兒,可是……”蘇麻嘆了口氣,“也不是沒有別的法子。孫景倒是提了一句?!?/br> “什么法子?”太皇太后見她欲言又止,不由氣道,“咱們倆說話,你還避諱什么?” “那法子雖有效,但是有點兒損兒?!碧K麻沉吟半晌,才附在太皇太后耳邊嘀咕起來。 然而在她說過之后,太皇太后的面色倒是緩開了:“去告訴孫景,不管什么法子,只要能讓索尼現(xiàn)在下了床,撐到大典之日,就是大功一件。讓他不要縮手縮腳,只管盡力去做?!?/br> “可是?!碧K麻有些為難,“孫景說了,如今太醫(yī)院院使是孫之鼎,這方子必要經(jīng)過院使同意才可配藥。這孫之鼎年輕,不知道事情輕重,他怕……” “他自己的兒子,他還怕?”太皇太后冷冷一哼,“他哪里是怕,他是既想吃羊rou,又怕沾腥。罷了,這方子你悄悄拿出去配,不必經(jīng)過太醫(yī)院了?!?/br> “是。”蘇麻仿佛仍是心有余悸,“就怕日后這事情傳了開去,皇后以及索家,會……” “會什么?”太皇太后盯著蘇麻,“我看你真是老了,以前多少大事也沒見你哼一聲,現(xiàn)在總這樣縮手縮腳的。你只要做得干凈隱蔽,有誰能知道?再說就算日后知道了又如何?是藥三分毒,能救了急最是要緊,咱們哪還管得了一生一世?” “是?!碧K麻不敢再多言語。 太皇太后又想起一事:“那石氏的家人通知了嗎?老停在宮里也不是回事,你跟皇太后商量這事該怎么辦了嗎?” “皇太后向來沒什么主見,只說既然皇上已經(jīng)有了旨意,一切就遵照皇上的旨意辦。又說那恪太妃當(dāng)年也是先皇寵過的,又是一宮主位,這個喪儀待遇也當(dāng)?shù)谩!?/br> “她倒是會做好人。”太皇太后仿佛有些不滿,“皇后怎么說?” “皇后說她年紀(jì)輕,不懂事,這事情還請?zhí)侍蟮氖鞠?,太皇太后說怎么辦,她就來張落?!?/br> 太皇太后點了點頭:“如此,就讓她辦。這樣,把面子給她,讓她按皇上的旨意去辦。但是在面上咱們還得表示反對。越這樣,皇上會越信賴皇后,越覺得皇后貼心?!?/br> “是?!碧K麻全都應(yīng)下了。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便安置了。 她們沒有想到的是,坤寧宮東暖閣里并非如他們想得那樣香艷和美,皇上坐了一會兒,原本想就寢,但是皇后卻推卻了。 “臣妾一直想著能重新得到皇上的恩澤,可是現(xiàn)在,瑪法重病在身,臣妾要為瑪法齋戒祈福,還請皇上體恤。”皇后說得很含蓄。 皇上則聽得明明白白。 齋戒祈福。 這人都吃了素、戒了葷,自然不能yin樂,也就是說婉言謝絕自己的寵幸。 聽了這話,皇上長長松了口氣,大感輕松。 于是,他說道:“既然如此,朕就先回乾清宮了。皇后今日回府,也累了,早些休息才是?!?/br> 皇后起身跪安,恭送皇上。 于是,披星戴月,皇上走在寂靜的宮苑當(dāng)中,心情起起伏伏難以平靜。他想起那日與皇后的婚禮,又想起在萬分無奈下那個零亂的同房之夜,想起他與皇后相處的點點滴滴,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對不住皇后。 正如皇后所說的,身為索尼的孫女,她也無從選擇。 自己娶她,是因為這個身份。 自己煩她,也是因為這個身份。 這對她而言,確實有些殘忍。 “你討厭我們的身份,你討厭卻偏得利用!”耳邊想起東珠氣憤的指責(zé),皇上的心情突然明朗起來,同樣的處境,皇后只會將酸楚與委屈暗自隱藏,出現(xiàn)在人前的她永遠(yuǎn)端莊,她雖光華內(nèi)斂,卻讓人不想親近。而東珠不同,她像帶著刺兒的薔薇,那刺兒雖然凌厲嚇人,但是越發(fā)趁著花朵的芬芳嬌艷,讓人明知會被刺痛,還是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這個時候,她在做什么呢? 今兒自己陪皇后回府省親,她一定是得到信兒了,而自己留宿坤寧宮,她若是稍稍留意,也應(yīng)當(dāng)知道了。 她會不會吃醋呢? 一定會的。想到那日自己不過是略陪了一會兒仁妃和秋榮,她不就哭著跑回承乾宮了嗎? “走,去承乾宮。”皇上心里甜甜的。 他想,一會兒東珠見到他,會是什么樣的表情呢? 第六十四章 月下聽音心已亂 承乾宮中緊挨著書房是一間小小的棋室,雖然空間不大,但是布置得極為雅致舒適,巨幅的山水畫營造出寧靜幽遠(yuǎn)的意境,墻上的樹片掛飾也很有韻味,紅紅的龍鳳結(jié)點綴其間,又帶來無限的生趣與靈動。 小巧的棋桌兩側(cè)正是昭妃與翠花公主,兩人盤腿坐在柔軟的坐墊上,在黑白兩色的世界中感受棋局的變化多端。 每一次落子都是心與心無聲的交流,在這一刻任何浮躁的心都會沉靜下來。東珠素衣淡容靜謐溫和,不管每一次落子之后要等對方多久,她都極為耐心極為淡定。 相比之下,翠花公主便忙亂多了,她一手拿著棋譜,一手拿著棋子,看看棋局,再看看棋譜,秀眉微蹙,面色焦急,仿佛對眼下的情形有些一籌莫展。 “罷了,又輸了?!辈缓靡馑家恢弊寲|珠等下去,于是翠花公主主動認(rèn)輸。 東珠端起茶淺淺抿了一口,微微嘆了口氣:“公主總是這樣,棋技如何能更上層樓呢?” “都已無路可走了,除了投降認(rèn)輸,還能怎樣?要怪就怪你棋藝太高、招數(shù)太狠,害我毫無招架之力?!贝浠ü靼咽稚系钠遄V輕輕一丟,“可見這些棋譜也是騙人的,竟毫無益處?!?/br> 東珠看著翠花公主笑而不語。 這樣一位明艷可人的公主為何會有這樣市井的名字呢。依稀想起宮人說過,她之所以被人稱為翠花,那是因為她從小沒有名字。她的父皇早早過世,沒來得及為她命名。她的母親又沒有資格給她起名,有資格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又顧不上來。所以帶著她的蘇嬤嬤就一直管她叫二格格。因為她是先皇第二個女兒,也是唯一成活的。 她從小喜歡穿綠色的衣服,四五歲的時候有一次在太皇太后面前經(jīng)過,那碧綠碧綠的身軀在花海中一閃,如同翠綠枝蔓襯托著的美麗花朵,太皇太后原本一句戲言說這二格格像朵“翠花”,蘇嬤嬤機警,立即拉著她叩謝太皇太后命名。 于是這才有了“翠花”之名。 東珠入宮這些日子,以往每每見到她的時候,也總見她身著或淺或深的綠色旗裝,正應(yīng)了她的名字。然而自從大婚之后,翠花公主的著裝風(fēng)格發(fā)生了極大的變化。正如今日初見的時候她穿了一身大紅色的福晉禮服,端莊華貴又與新福晉的身份極為相配,而在太皇太后、皇太后面前請過安之后,此時又換了一件橘紅色旗裝,橘紅色雖然富麗華貴令人炫目,但是因為那上面只是小花繞襟,沒有夸張繁復(fù)、又鑲又滾的花樣圖案,所以越發(fā)顯得明媚可人、生動活潑。 翠花公主見東珠一直靜靜地注視著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岸际悄阕屓思疫@樣穿的,如今又賊眼兮兮地看人,真真討厭!” 東珠笑了,打趣道:“你這樣穿,可不是把那府里的女人都比下去了?可不是讓訥爾杜的眼珠子都貼到你身上來了?” 翠花公主面色通紅:“是啊是啊,都是聽了你的話,所以這功勞都是你的?!?/br> 東珠越發(fā)笑了起來:“我可不要什么功勞,我只是希望能有人早些管我叫一聲姑姑?!?/br> 翠花公主伸手去打東珠,兩個人嬉戲了一會兒,翠花公主忽然說道:“可是如今,我在那府里的日子也不好過呢,你趕緊給我支支招,看看我該怎么辦?” 東珠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說呢,上次回宮到今天也僅隔了幾日,楊格格的病也大好了用不著你掛牽,不年不節(jié)的你怎么又回宮來了?原來是討主意來了!” “是是是,是你這個女諸葛之前給我使過的三個錦囊妙計都奏效了,所以我越發(fā)佩服你,從此以后要把你纏得死死的,我們府里的大事小情都要來跟你討主意。”翠花公主給人的感覺原本是很單純的,那種單純甚至在很多人眼中有些木訥,因為從小長在深宮,又禁足在慈寧宮的后院當(dāng)中,每日眼見的不過是蘇麻等幾個老嬤嬤,所以她雖有動若脫兔的心愿卻始終靜若處子。 是東珠改變了她,讓她一點點變得開朗明媚起來。 雖然一開始,東珠接近她的目的并不單純,但是漸漸地東珠從心底真正喜歡起她來。 東珠很是喜歡翠花公主給人的感覺。起初覺得她很漂亮,接著是一種親切感,就仿佛綿綿柳絮又吹起在風(fēng)中,明媚而溫和。 更因為她是單純的,是無害的。 所以,東珠愿意親近她,也愿意真心幫她。 “因為當(dāng)初在洞房里,我對訥爾杜說了你教我的那些話,所以,他對我很好?!贝浠ü鞯哪樤桨l(fā)紅潤起來,仿佛十分羞澀,而那羞澀中又蘊含著滿滿的甜蜜,“可是,他越對我好,那府里原來的庶妻、侍妾們就越是遠(yuǎn)著我。你是知道的,她們比我大些,也比我有見識、有主意,如今訥爾杜讓我理家,公主府自有嬤嬤們打理,可是卻不能幫我管著這邊府里的事情。我如今才知道,管這些事情,光有主意是沒有用的。往往一件事情我交代了,她們雖當(dāng)面不駁,可是一到下面,總是有這種那種的由頭扛著不做。我是怕這時間一長,訥爾杜會覺得我太過沒用。” 東珠聽了,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翠花公主:“好公主,你想一想,當(dāng)初我為何讓你在新婚之夜同訥爾杜說那樣的話?” 公主想了想:“我不知道,可是我想你總是為我好的,況且我說了那番話以后,訥爾杜真的很高興?!?/br> 東珠嘆了口氣,她拉住翠花公主的手:“公主,這就如同你下棋一樣,你雖然仔細(xì)研讀棋譜,甚至將它們熟記于心,可是與你對弈的人未必會按照棋譜上的一招一式與你相對。所以,你必須要先觀他人的路數(shù)風(fēng)格,甚至是在他落子之前就已算出他的招式,這樣才能防范,才能與之相對。我讓你說那些話,是因為我對訥爾杜有了解,我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他怕的又是什么。所以讓你說那些話,將他想要的給了他,又打消了他的顧慮。你句句說在他的心坎上,他怎么會不覺得貼心呢?” “那些?是他想的?他真的一早就希望我不以公主的身份和規(guī)矩來對他?那他為什么又要娶公主?”翠花公主仿佛很是疑惑。 “天下沒有一個男人想娶公主。也不是公主了,其實天下沒有一個男人想娶身份高于自己的女人,或者說是他們不喜歡因為身份而成的婚事?!睎|珠極為耐心地解釋,“婚姻原來就是兩個人因為相互喜歡而愿意朝夕相對、執(zhí)手到老的。特別是男人,他們更希望他們的女人仰視他,尊敬他,依靠他。女人越是弱小、越是卑微,越容易得到男人的保護(hù)與愛憐。反之,他們會覺得有負(fù)擔(dān)?!?/br> “是這樣啊?”翠花公主細(xì)細(xì)琢磨著東珠的話。 東珠拉著翠花公主站在自己這一側(cè),換了一個角度重新審視這盤棋?!澳阕屑?xì)看看,這棋真的走投無路了嗎?” 翠花公主看了又看,忽然豁然開朗,她用手指了指,東珠微微點頭,親手遞給她一粒棋子。翠花公主將那棋子放在那看似十分不起眼的地方。 “如此,這盤棋不是就活了嗎?”東珠面露頑皮的微笑,“當(dāng)你覺得走不通的時候,你要換一個角度,站在你對手的位置上,想想下一步他會怎么走,他是不是把所有的漏洞都補上了,他是不是每一個機會都抓住了。這樣,你才能從中發(fā)現(xiàn)你的機會。” 翠花公主連連點頭:“我懂了。” “你府里的事情,也可以按照這個思路去想一想,那些庶妻侍妾對公主管家不滿,暗地里使絆兒不支持,這只是表面上的。公主要仔細(xì)想想,她們真正在乎的是什么?”東珠慢慢啟發(fā)著翠花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