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的審問的問打的打，勢要查出同顧青婉暗通曲款珠胎暗結(jié)的人是誰。

    原本最好的辦法是讓顧青婉慢慢“病”死過去，一了百了。

    可問題是她身子健康得很，這段日子還正說著親，若是突然就死了，未免叫人起疑回頭查出什么來，到時候傳出什么不堪的流言就更不好了。

    這邊饒了她一命，大夫人心說既然不知廉恥，索性就成全了你和那姘夫！

    幾天之后，事情全查出來，大夫人都沒臉聽，一臉的鄙夷，端的是不相信這是個侯府里長大的姑娘能做的事。

    心想果然是姨娘養(yǎng)大的貨色，一肚子yin。蕩心思。

    周姨娘一條命是留不得了，當(dāng)天晚上就讓婆子灌了一碗藥下去。

    之后就去回稟了老太太。

    大夫人說的時候都是一臉惡心：“我道家中自來管得嚴(yán)，外人卻是如何進(jìn)來的，卻哪料不是外人進(jìn)來，是我們這位五姑娘自己送出去。母親知道那個jian夫是誰？竟然是周姨娘親侄兒！這事之前她們從來沒有透露過一句，還只當(dāng)那位姓蘇的是炤少爺?shù)呐笥?，炤少爺?jīng)常請人進(jìn)府，然后五姑娘就借著炤少爺過去書房，看門的婆子一般也不會攔著?！?/br>
    老太太聽都不想聽了，按了下太陽xue，揮揮手，“既然如此就成全了她，左右是被姨娘養(yǎng)大的嫁便嫁了，我們這等人家也不用靠一個庶女去高攀誰，這樣正好！”

    大夫人懂了。

    顧青婉的婚事就這樣被定下。

    周姨娘沒了，二太太不會管這個膈應(yīng)了她十幾年的庶女，自然更不會給她出嫁妝。

    顧青婉能得的就是公中出的那一千兩。

    顧青婉不敢相信，她嘴里也不承認(rèn)，她說是別人無賴她陷害她。

    事實(shí)上她也從沒想過要嫁給蘇子彥，她的目標(biāo)從來都是聲名顯赫的富貴權(quán)貴之家。蘇子彥的父親只是一個七品小官，在外上任，嫡妻兒子留在京城，身邊只帶了兩個姨娘伺候，后面還生了幾個庶子庶女，這樣的地方嫁進(jìn)入就是受苦。

    可是那次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迷迷糊糊的就和那個表兄發(fā)生了關(guān)系，顧青婉當(dāng)時很害怕，誰都不敢說，更是命令蘇子彥不能說出去。

    千算萬算沒想到自己會懷了身子，且事還被發(fā)現(xiàn)了。

    顧青婉幾乎沒發(fā)瘋，慢慢的將里一干人全恨上了，尤其是二太太。

    ——

    顧府這些事顧青瓷一點(diǎn)都不知道的，因是些見不得人的丑事，二太太也就沒特地旁人去告訴女兒，省得污了她耳朵。

    故而，顧青瓷突然得知顧青婉要成親了消息才會驚訝。

    而來傳話的嬤嬤是這樣說的：“五姑娘年紀(jì)大了，之前她姨娘就給她定下了娘家的侄兒，早說和好了的，只沒想到周姨娘命不好，生一場病就這么去了，臨終前單放不下五姑娘，說就想看著五姑娘嫁人，老爺太太體諒她是為著女兒，這便應(yīng)下了?！?/br>
    這是對外的一套說辭。

    顧青瓷尤自懷疑不信，顧青婉的志向高大，怎么會嫁給她那個表哥了？

    然而不管怎么，這就是事實(shí)，顧青婉匆匆出嫁了。

    顧青瓷同她關(guān)系不好，自然不會去說什么貼心話，只是礙著禮節(jié)，回娘家吃了酒。

    李成則這次沒去，顧青瓷在二太太屋子里小聲嘀咕：“她算哪個排面上的人物，又自來是我的對頭，害了我多少次，相公讀書的時間可緊，憑什么就要因她嫁人就請假回來？”

    二太太聽了簡直哭笑不得。

    之后顧青婉的事顧青瓷再懶得去管。

    只是回來跟和丫鬟們說了幾句，哼笑，“她心氣一直就高，我嫁給相公時她還笑話我來著，說什么以后再難見著了，諷刺我以后是市井婦人，她就能嫁得高貴人家，說我們天壤之別，就算見著也是難堪，你們說好笑不好笑？”

    之前把她氣得要?dú)⑷说脑?，現(xiàn)在自個說起來都不覺得有什么了，只覺得神清氣爽。

    張嬤嬤和玉珠玉釧幾人心里都無不唏噓，心想從前里周姨娘讓二太太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頭，然就這一茬功夫，還不是說倒下就倒下了。

    可見這人啊就得安守本分，要有自知之明，什么樣的身份做什么樣的事，貪得無厭爭搶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仔細(xì)丟了小命。

    再說二老爺那里是個什么樣的態(tài)度呢？二老爺一開始的確是生氣震怒，發(fā)了好大的脾氣，更在周姨娘被送去莊子半個月后找著機(jī)會悄悄去看了一會人。

    也正是這一回，讓二老爺那個熱絡(luò)的心漸漸沒了。

    那鄉(xiāng)下農(nóng)莊子是個什么樣的地方，周姨娘又是犯了錯送去的，還被主子特別關(guān)照過，那些婦人不得可勁調(diào)。教她，什么粗活臟活累活統(tǒng)統(tǒng)丟給她去干，吃的變成了糙米干飯，穿的是粗布麻衣，日日要不得歇，沒幾日功夫，就變得蓬頭垢面憔悴不堪。

    周姨娘三十六七歲的年紀(jì)，從前看著風(fēng)韻猶存很是漂亮，但那都是靠著銀錢養(yǎng)出來的，吃穿是最好的，屋子里風(fēng)吹不著日頭曬不到，還有一屋子丫鬟伺候，更不用做事，日日就想著怎么保養(yǎng)那張臉，怎么籠絡(luò)迷惑住老爺。

    而這些東西一夕之間沒了后，周姨娘精致不起來，自然就和變了個人似的。

    在二老爺?shù)幕孟胫校芤棠飸?yīng)該是受盡折磨，一臉的楚楚可憐梨花帶雨，看見自己應(yīng)該柔弱撲倒在自己懷里細(xì)聲哭泣才對。

    而現(xiàn)實(shí)卻是，周姨娘穿著粗布麻衣，蓬頭垢面，一身臟臭的周姨娘向他撲了過來。

    此時的周姨娘就像一個老嫗，二老爺吃驚了，忍下了一把將人推開的沖動，但是確實(shí)再溫情不起來了，略安慰了兩句，就借口有事匆匆離開了。

    二老爺走了，周姨娘臉上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那些丫鬟婆子老婦又是狠狠將她嘲笑了一遍。

    “且收了那副狐媚勁吧，還當(dāng)這是以前呢，也不攬個鏡子照一照自己現(xiàn)在這副模樣，沒得讓人惡心，莫不是真以為二老爺非你不可不成，啊呸！”一個婦人這樣說。

    總之，那以后二老爺就沒再提起過周姨娘，后來知道她把顧青婉教得沒了廉恥，還憤憤罵了幾句。

    二太太把一切看在眼里，冷聲嘲道：“還道他有多愛周姨娘呢，也不過如此。”

    ——

    日子過得飛快，有如白駒過隙。

    轉(zhuǎn)眼到了七月。

    炎國的車馬隊(duì)終于緩緩進(jìn)了大鄴京城。

    第74章

    有使來朝，皇上和官員們忙不忙、心里有什么想法旁人不知道， 反正民間百姓們是極高興熱鬧的， 你要問他們?yōu)槭裁催@么興奮，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一句話就是想看熱鬧， 聽說這次炎國的那邊的王爺和公主都來了，也不知到時會是個什么樣的陣仗。

    這人的天性啊就是日子一過得平淡了些，再乍一出個什么事情來，就巴心撓肺的想去湊這個熱鬧。

    不為奇。

    這不， 自從張貼了紅榜告示， 這事確定下來，京城里百姓漸漸就都知曉了。

    隨之而來的，打從七月一開頭， 街上就鬧宣了起來。

    和那種各種因節(jié)日帶起來的繁榮差不多。外頭擺小攤兒賣吃的的多了， 衣裳首飾店鋪里一茬茬的換新， 街上搞雜耍的， 舞龍舞獅的，還有戲臺唱戲的都跟著出來，一日兩場， 上午一場下午一場。

    顧青瓷都覺得稀罕，出了兩次門， 覺得十分有趣。

    回頭還問張嬤嬤是不是就城西這邊熱鬧活絡(luò)。

    張嬤嬤到底多吃了十幾年米， 她是個下人， 不比姑娘小姐們規(guī)矩多不能隨便出門， 知道的更多。

    于是笑說：“城東也熱鬧， 據(jù)說從西面過來的腳商運(yùn)過來不少好東西，補(bǔ)充了好多貨，之前我路過茶館人都坐滿了，說書的都說炎國的故事呢，估摸著是想趁這段日子多賺些錢。”

    想也知道炎國來朝，那不得帶來許多人？還聽說她們還有一隊(duì)公主領(lǐng)著的貴女組成的蹴鞠隊(duì)呢，那可都是有錢人，不宰白不宰。

    原先京城里蹴鞠這項(xiàng)節(jié)目已經(jīng)沒落好多年，大家都不玩那個。

    可自從知道炎國公主要同他們這邊比賽這事，再聯(lián)想前陣兒興起的以康泰郡主為首的女子蹴鞠事，不少人才慢慢覺出味來，原來是上頭的意思。

    一時，許多勛貴官員家的夫人不免有些扼腕可惜，怎么沒早點(diǎn)揣摩到圣意呢，倒讓那一隊(duì)十幾個姑娘搶了先機(jī)，入了皇上皇后的眼，解了皇上的燃眉之急，不至于讓大鄴朝的臉丟到外頭去。

    他國人邀你比賽，你這里卻一個人都出不出來，但想想就覺得尷尬丟面子，末了人家或許還要說，蹴鞠不是你們中原最先玩出來的玩意兒嗎，怎么現(xiàn)在你們自己卻不行了，那些是不是表示……

    表示什么，后面內(nèi)容不適深想，總之就是，好歹現(xiàn)在大鄴也有蹴鞠隊(duì)了。

    皇上現(xiàn)在看康泰郡主和顧青瓷她們十幾人，是怎么看怎么順眼，覺得這些姑娘活潑又可愛，嗯，比那些無病呻吟的病秧子要好。

    皇上的眼光一變，口味也跟著變了，近一段時日去后宮里寵幸的都變成了活潑開朗這一掛的美人。

    后宮里誰不是人精，皇上這一變，后妃們也跟著變，現(xiàn)在人也不吟詩作畫，對著月就思家對著樹就詠花了。

    個個都換上了活潑俏皮的利落衣裳，今天蹴鞠明日投壺后天打馬球。

    總之先前嫻靜柔弱如皎花照水般的娘娘們都不知不覺地變了個模樣。

    還別說，少了一批動不動就黯然流淚哭哭啼啼的宮妃之后，皇帝來后宮的日子都多了，他覺得這個氣象不錯，跟著心情都好了。

    從來帝王的的言行或者說喜好向來能影響到臣下進(jìn)而擴(kuò)大到京城下面。

    不然也不會傳下來那句“楚王好細(xì)腰后宮多餓死”的笑言了。

    有那些刻板老舊非要遵循那起子不知道是哪朝哪代傳下來的“古禮”的人家。

    男人教訓(xùn)吩咐妻子謹(jǐn)遵三從四德三綱五常，不允許有一絲出格，夫妻再教育女兒，板著臉面說的都是些“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子當(dāng)賢德臻靜”此類話。

    這些條條框框的規(guī)矩，只叫女人一味埋頭伺候公婆，伺候丈夫孩子，將之養(yǎng)成個提了線木偶人，你想怎么擺她就怎么動。等將來把女兒長大嫁出去，就將提線的那頭交給女兒的夫君，女兒且繼續(xù)由得人cao控，日復(fù)日年復(fù)年，姑娘家的這一生都大抵都活在別人的cao控下，沒有一點(diǎn)自己的思想。

    夜晚，兩人說起這個，李成則抱著顧青瓷給她說這些道理，教導(dǎo)她生而為人該要如何自尊自重，不被人轄制。

    顧青瓷是個受不得委屈的，聽著聽著自己先氣了起來，說可不就是這樣，一般人家還好，總有那不知變通的人家都不給女兒認(rèn)字識禮，還斥那些時常去文會詩會姑娘德行不修。

    “我之前可是礙了不少夫人的眼，且不讓她們家的姑娘同我一處玩。”顧青瓷哼了哼說道。

    整體的社會環(huán)境就是如此，似以前顧府已經(jīng)算得上難得不拘束兒女的人家了，就這樣，顧青瓷頭先十幾年也是關(guān)內(nèi)院里長起來的，偶寥寥可數(shù)的機(jī)會能跟著母親出一趟門。

    “如今這倒是個好事。”李成則笑了笑。

    之所以蹴鞠這個東西會漸漸沒落在貴族圈里，還是受了那些宣揚(yáng)提倡舊時規(guī)矩的人群影響。

    蹴鞠別說女子，就連男子去玩，那些人都覺得不甚得體，覺得世家公子怎可去做這等有辱門風(fēng)之事。

    一個傳一個，指點(diǎn)指責(zé)的人多了，這些東西才漸漸沒人去玩了。

    到了如今，大多勛貴侯爵家的公子少爺養(yǎng)得比姑娘還嬌，面上敷粉寬衣長袍，這還沒什么，最主要的是，男兒一個比一個弱不禁風(fēng)，這樣長此以往下去，國力衰矣。

    怪道近兩年文人武將愈發(fā)相互看不上眼。

    見面就嘲諷。

    文人開口就是那句有名的豎子不足與謀，要不就說人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dá)，武將也不是省油的燈，即刻反罵回去說文人繡花枕頭軟腳蝦蓋上蓋頭能充朵嬌花。

    原先別看顧青瓷個康泰郡主她們?nèi)杖挣砭?，?shí)際上暗地說閑話的人也不少。

    說她們瘋了還是傻了，一個嬌滴滴的姑娘不好好養(yǎng)在房里，弄得臟污不堪汗流浹背，這以后還要踢給人看，竟是瘋了不成，名聲還要不要了？

    然且一在王妃面前，卻又是另一番說辭，夸康泰郡主女中豪杰，英姿勃發(fā)等等。

    直到上回在京郊場地上的演練，皇上忽然出現(xiàn)，第一次叫人明晃晃看出皇帝的態(tài)度，圣上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夸了那群姑娘，還給了賞賜。

    這下子才讓不少人真心實(shí)意的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