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見兩個jiejie都用嚴(yán)厲的目光盯著自己,曹小貴也不敢隱瞞,扯著衣服說道:“那個騎自行車的人已經(jīng)在大山坡頂徘徊好幾天了,每天都來人也不走,就盯著那些人腦袋上的帽子,樓下的叔叔大爺們都說他是想摘帽子。” 曹玲玲聞言敲了敲自己弟弟的腦袋說道:“這不叫看熱鬧,更不是啥好事,搶別人東西是不對的。別人倒霉你居然還想著看熱鬧,政治課都是咋上的?” 曹小貴聞言蔫頭蔫腦,聳著肩膀聽訓(xùn)。 孫驥見到自己小兄弟被訓(xùn),立即開始想辦法,他轉(zhuǎn)移話題道:“玲玲姐,我們小學(xué)現(xiàn)在沒有政治課,我們上的是思想品德。” 曹玲玲斜了小表弟一眼回道:“有啥都得好好學(xué),政治和品德都很重要。” 孫家與曹家姐弟回家的時候,房間內(nèi)長輩們的談話已經(jīng)結(jié)束。 田家大姨結(jié)果女兒手中的菜籃子,急匆匆的進了廚房,曹玲玲洗干凈手之后,也跟過去幫忙。 孫駢姐弟倆和曹小貴他們留在客廳這邊吃水果,聊閑天,說著說著就又說到了他們剛剛在家屬院樓口看到的有人摘軍帽的事情。 “啥,又有這種事情發(fā)生了?這不是前幾年亂七八糟的世道才會有的事情嗎?”抽著煙袋鍋子的田姥爺聞言很吃驚。 “唉,爸,你是不知道,城里現(xiàn)在閑雜人等多,人一多啥妖魔鬼怪就都出來了,就上個月百貨公司的會計去銀行存錢叫人盯上給搶了,我現(xiàn)在晚上都不敢讓淑美和孩子們出門?!?/br> “別說咱們這里了,省城那邊現(xiàn)在也亂,跑了的那兩個姓王的,到現(xiàn)在還在被全國追捕中。” 在吃吃喝喝與閑聊當(dāng)中,大半個下午的時間也就過去了,眼看著時間不早,田姥爺起身打算帶著外孫和外孫女離開,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回身對女兒囑咐:“大隊那邊和鎮(zhèn)子那邊的公安局都問好了,你們這邊的手續(xù)可要快一些,別讓人家久等?!?/br> “放心吧,明天我們就去街道廠子辦手續(xù),后天一準(zhǔn)給您送過去?!?/br> 田姥爺聞言這才滿意的下樓,回城的路上到商店去把老伴點名叫的萬紫千紅潤膚脂買好,趕著車迎著夕陽,慢悠悠的帶著孩子們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搶軍帽可以說是六、七十年代一種特有的現(xiàn)象,我對此深感不理解,爸爸卻說那時候穿軍裝就是最時髦最光榮的事情。誰家要是能有一位軍人,那真是一人參軍全家光榮,家里人走出去都會感覺腰比別人挺的直。我問那你有沒有搶過軍帽,老爹笑呵呵的說他不用搶,因為我三大爺就是的當(dāng)兵的,他倒是要想辦法保住自己的軍帽不被被人搶走,為了軍帽沒少和班里同學(xué)打架。 后來我又問是全國都是這樣嗎?老爸說別處不知道,東北那時確實是這樣的,而且不只是軍帽,還有搶別人主席像章的,說是偉人的頭像誰都想要,大人們還好,小青年們是尤其混亂。 東北二王實踐我就不多做描寫,也不是啥光榮的事情,感興趣的自己去百度,這二位可是赫赫有名,據(jù)說八、三年嚴(yán)打的導(dǎo)火索就是他們引起來的,至于是不是這樣我就不知道了。 第21章 孫駢本來以為自己可以在姥姥家悠悠閑閑的過完這個完全沒有負(fù)擔(dān)的暑假,等到距離報道開學(xué)的前一天早回家,去收拾一下上學(xué)要用的東西。 可是誰知道剛從大姨家回來的第二天,她mama就回了娘家,說是要接他們姐弟倆回家。 田姥爺與田姥姥有些舍不得外孫女和小外孫,一邊給兩個人收拾東西,一邊與自己的女兒說道:“反正距離開學(xué)還有十多天,就讓他們再住幾天吧?!?/br> “媽,叔明這幾天不在家,小俊這一周又得跟著他師傅連著值夜班,家里面晚上就剩我一個人,空蕩蕩的太不習(xí)慣,我就想著把他們兩個接回去陪陪我?!?/br> _ “叔明不在家呀,是不是又陪著你們廠長出差了?”正在給小外孫裝書包的田姥姥聞言接了這么一句。 “要是出差倒還好,最起碼能開開會,跟著領(lǐng)導(dǎo)到處走走看看不用cao心,他是被市里的公安局給叫走了?!?/br> “公安局?叫叔明做什么?”聽說女婿被公安叫走,原本坐在炕頭準(zhǔn)備點煙袋鍋的田姥爺也差異了,忍不住就開口問了女兒。 “說是上面下來文件,要配合展開一次嚴(yán)厲打擊違法犯罪的活動。市內(nèi)各個單位的保衛(wèi)科都要派人去參加會議,領(lǐng)會文件精神的同時配合公安部門的工作。” “哦,打擊違法犯罪呀,那是應(yīng)該配合。最近這社會是有些歪風(fēng)邪氣開始見長,就該好好的打擊一下,給人民群眾做主?!眲傇诖笈瞿沁吢犅動腥藫尳俚奶锢褷斎绱苏f著。 收拾女兒衣物的田淑麗聞言微微低下頭,小聲的對著自己的父母說道:“爸,媽,我聽叔明說這一次行動非同尋常,你和大爺說說,一定要管束好村里隊上的人,可千萬別再這個時候去觸霉頭?!?/br> 田姥爺?shù)拇筇酶?,也就是孫駢叫大姥爺?shù)哪俏?,是田家村的村長,也是振興公社第一生產(chǎn)大隊的大隊長,基本上大隊內(nèi)部各家各戶田間地頭的事情,他都是要管的。 “你放心,咱們大隊沒有那不著調(diào)的人,就算有幾個懶漢賴皮了一些,那也不敢去做違反亂紀(jì)的事情,他們沒那個膽子?!?/br> “爸,你還是告訴一聲吧,也好讓我大爺有個心理準(zhǔn)備。我估計市里給各單位的保衛(wèi)科開完會之后,縣里就該著急各個鎮(zhèn)子與公社還有的大隊的保衛(wèi)干事、公安助理和質(zhì)保主任們?nèi)W(xué)習(xí)領(lǐng)會精神了?!?/br> “這樣呀,那成,等送你們回來我就去你大爺家念叨兩句。” 心疼閨女和外孫、外孫女,田姥爺套車送他們回家。 半路上驢車與一個騎著二八自行車,后面帶著籮筐的黑臉中年漢子擦肩而過,田姥爺大約是與那騎自行車的漢子認(rèn)識的,兩個人在土路上并肩而行的時候,老爺子還與那黑臉漢子說了好幾句話。 倚在驢車右后側(cè)的孫駢正在昏昏欲睡,不能怪她貪睡,實在是她姥爺趕車的技術(shù)太好,車子雖然搖搖晃晃的感覺卻并不是很顛簸,但那一起一伏的節(jié)奏,真的是太有催眠的作用了。 就在半夢半醒之間,孫駢聽到有人與自己姥爺說話的聲音,挑起眼皮瞄了一眼,見不認(rèn)識就又垂下打算繼續(xù)睡。 但當(dāng)她視線繞過騎車男子后面籮筐的時候,孫駢偶然瞄到了一樣?xùn)|西,那東西引發(fā)了她的興趣,讓她立即睡意全消。 “叔叔,你框里的那個畫軸可不可以給我看看?!?/br> 在前面趕馬車的田姥爺,突然聽到后面外孫女說了這么一句,吃驚的他立即回頭,就見原本老老實實窩在驢車上的外孫女,此時正半蹲著身子,上半身探出去向著后面的章老三問話。 騎自行車的章老三聞言也很驚訝,他捏住了自己自行車的車閘,停下之后才開口問:“小丫頭,你要看我籮筐里的東西?” “嗯,就是那個卷起來的畫軸,叔叔能讓我看看嗎?” 章老三聞言去就看趕車的田姥爺,已經(jīng)把驢車停下的田姥爺則去看自己的小女兒。 田淑麗此時已經(jīng)蹭到女兒的身旁,皺著眉頭問道:“小駢你要做什么?沒事別胡鬧,人家叔叔還要趕路的?!?/br> “媽,我沒胡鬧,就是想看看叔叔籮筐里面那個畫軸上畫的是什么東西?!?/br> “你看那些做什么?你也不學(xué)畫畫?” “姥姥會畫畫呀,姥姥畫的好看,她最喜歡這些東西了?!?/br> 孫駢姥姥琴棋書畫皆通曉,但最為擅長的卻是國畫,當(dāng)年條件不允許,所以田家的四個孩子沒有一個學(xué)到過姥姥身上的本事,到了孫輩這邊也是如此。 田家這些孫輩當(dāng)中老太太最喜歡的就是孫駢,當(dāng)初也曾經(jīng)有過教導(dǎo)孫駢的心思,可惜孫駢自己悟性太差,琴音學(xué)不會,下圍棋能不到中盤就把自己給走死,所有的東西都是只學(xué)會了一點點的皮毛,最后只練出了一手還算不錯的硬筆書法。 但在老太太身邊多年的熏陶還是有些作用的,最起碼見慣了老太太身邊用的看的東西,她對物品的鑒賞上還是有些眼力的。 剛剛雖然只是偶爾的那么一瞄,但是孫駢立即就感覺出了那個畫軸支撐木軸上用料的不同。 那深棕色泛著包漿的色澤,絕對不是普通的木頭或者是新東西可以表現(xiàn)出來的。 田姥爺一聽說可能是老伴喜歡的東西,立即也來了興趣,他抓著鞭子從驢車上跳下來,幾步走到騎自行車的那個黑臉漢子的身邊說道:“老三,我外孫女要看啥你就拿出來給她看看,她要是喜歡你還能省些力氣。” 章老三聞言也沒在啰嗦,踩著二八大杠的車梯子將車停穩(wěn),歇下籮筐將里面的東西都翻出來給孫駢看。 章老三籮筐里面的東西很雜,有罐頭瓶子、廢鐵片、牙膏皮之類的小零碎,還有成捆綁在一起硬紙殼、廢報紙、書本之類的東西。 孫駢一看這些東西就知道,這人應(yīng)該是在農(nóng)閑的時候走街串巷下村子收購廢品,然后在將廢品賣給城里的廢品收購站,從中賺取一些差價的二道販子。 這些人鄉(xiāng)下很多,因為貪圖省事也也沒什么人管,過去還躲躲藏藏的,現(xiàn)在光明正大的很。 孫駢對那些零零碎碎雜七雜八的東西不感興趣,她感興趣的是從籮筐里面被取出的畫軸。 畫軸一上手,孫駢就忍不住一挑眉毛,沉甸甸的居然有些打手,這可不是普通木材的密度重量。 在一看他姥爺?shù)谋砬?,居然也在看那畫軸的橫木,顯然對此也是有些興趣的。 能讓一個老木匠感興趣的東西,一定有它的獨到之處,而用既然用了這種檔次的裝裱,那里面的東西應(yīng)該也不是凡品吧。 畫軸展開是一卷橫式長畫,畫中內(nèi)容則是水墨蝦群。 就算只是初窺門徑的鑒賞能力,孫駢也是忍不住的為畫中的墨色大蝦們豎起了大拇指。 只見畫中的蝦群,形態(tài)栩栩如生,神色活潑靈動,淺墨處呈現(xiàn)蝦體的晶瑩透徹,濃墨處豎為點睛橫為蝦腦,筆筆傳神,細筆處須、爪、螯剛?cè)岵瑢⑽r的靈敏、機警、活潑與生命力,透過紙張傳達給一切看到這幅畫的人。 落墨成金,這就是姥姥常常掛在嘴邊的大師作品吧,不是浸yin書畫界多年的大家,是絕對不會有這種筆力與功夫的。 在畫作右下角的一處留白之處,留有落款,上書八十七歲白世老人,下面則有一方紅色的印章。 白世老人?是她知道的那位老人嗎? 白世老人的墨蝦圖?是不是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就是平行穿越后家長里短小日子,家國大事一點不沾邊,主角沒那智商。 避大師諱,白世先生是誰我就不多說,他的蝦海內(nèi)聞名,就不用我在多說什么,那段評價先生畫蝦的話,是某一期鑒寶節(jié)目,鑒寶嘉賓對一張假畫做出鑒定后,對著播放的齊先生的真畫所說的,就是為了讓大家能有個真假對比。多年之后我居然還能將那段話記下大半,可見當(dāng)時的印象有多深。 所以女主最大的金手指,應(yīng)該就是姥姥…… 第22章 白世先生的蝦,悲宏先生的馬,兩位藝術(shù)大家被公認(rèn)的精品中的精品,后世名氣大到就算孫駢這樣的美術(shù)小白也如雷貫耳的地步。 如果是真的,這一幅目測最少也畫了十幾只的墨蝦圖得是何等的珍貴?怎么會在一個廢品二道販子的籮筐內(nèi)被發(fā)現(xiàn)? 會不會與現(xiàn)在的社會環(huán)境有關(guān)?畢竟大動蕩還沒過去幾年? 但是不管是真是假,孫駢都動心了,因為就算這幅墨蝦圖不是出自白世先生的筆下,但是它的美卻是毋庸置疑的,哪怕這只是一個籍籍無名之輩的臨摹之作,孫駢也想要將它收藏起來。 這么美的東西應(yīng)該得到妥善的保管,而不是讓它被人賣到廢品收購站去,不過買之前孫駢覺得有些問題是需要自己弄清楚的。 于是她小心翼翼的將那副墨蝦圖卷起來,抱在懷中托好,向著章老三問道:“老三叔,你這幅畫是在哪里收來的?” 正站在自行車旁邊掏出煙葉和白紙準(zhǔn)備卷煙的章老三聞言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把碎煙葉倒在裁剪好的長條形白煙紙上,一邊卷一邊說道:“那副畫和那些書是一起被收上來的,應(yīng)該是兩、三天之前,我騎著車子在師專大學(xué)那邊路過,一個門衛(wèi)老頭叫住我賣給我的。除了這些東西,還有一些廢報紙,那些廢報紙我已經(jīng)賣給收購站了,這些東西就想要帶去城里北塔底下問問,看有沒有人要?!?/br> 燕城的師專是本市唯一的一所部分??茖W(xué)校,雖然是??疲沁@所學(xué)校的建成歷史卻很神奇。 它在50年代就被創(chuàng)建,60年代又一度停課,70年代初復(fù)課,當(dāng)時接納了大量的從京都與省城下鄉(xiāng)支援與教育勞動的大學(xué)教授和老師。 70年代末省城第一師范學(xué)院燕城班建立,燕城師專部分升格為??圃盒#罱犝f師專那邊一直都在積極爭取獨立辦學(xué)的資格,而市里對此也很支持,他們也希望市內(nèi)能出現(xiàn)第一所全制度??圃盒!?/br> 聽到章老三這么說,孫駢就又抱著畫軸去翻看那些與畫軸一起被賣出來的書本,發(fā)現(xiàn)里面大部分都是一些舊的期刊書籍。 她隨手在被打成捆的書本上翻了幾下,發(fā)現(xiàn)里面居然有很多期刊都是她或者她弟弟喜歡看的,就算是舊書他們也是沒看過的,于是就蹲在地上問:“三叔,你這些舊書還有這幅畫,加起來一共多少錢?” 還沒等章老三回話,聽了女兒問話的孫mama就先開口道:“你要這些舊書做什么?” “看呀,雖然是舊書,時間也很長了,但是里面有好多期刊是我沒看過的。舊書不貴,買了看看挺值的?!?/br> “就是,田同志,你們家孩子一看就是愛學(xué)習(xí)的,買書給孩子看不虧?!迸聦O駢mama不同意,章老三連忙幫著說話,他不知道孫mama叫什么,但是他認(rèn)識田姥爺,知道這是他的女兒,于是就這么說。 孫mama聞言嘆了一口氣,不太情愿的嘀咕:“一堆舊書也不知道都是啥能學(xué)到什么?真想看書等開學(xué)了到學(xué)校訂不就行了?!?/br> 雖然這么嘀咕,但她還是向著章老三問道:“那些舊書多少錢?” 章老三聞言看了看孫駢,見那姑娘抱著畫軸始終不放手,把卷煙掉在嘴上說道:“連書帶那幅畫,一共就給五塊錢吧?!?/br> 孫駢一見章老三看自己就心道不好,光注意保護畫卻忘記他們這幫二道販子最擅長的就是看人說話。 萬一這家伙要價太高,她mama一生氣不許買了可怎么辦? 果然,聽了章老三的報價后,孫mama不可思議的問道:“啥?五塊錢?一堆舊書舊畫?你沒搞錯吧?還有小駢,你要看書買書就好,買一副舊畫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