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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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離不得陳家,又厭惡拋棄不得,只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度日。原想著就憑著陳家和皇貴妃這份關(guān)系,這把刀同樣也適用于魏王,這也將是他們掙脫不掉的桎梏,現(xiàn)在倒好,她兒子親手幫忙把這份聯(lián)系斬斷了。 魏王壞了名聲又如何,不是轉(zhuǎn)眼就被陛下安排去了福建? 陛下將魏王放在戶部,從山西回來又給他升了個郎中,之后又設(shè)通海清吏司,還把管清和從閩浙總督的位置調(diào)走了,這無一不是在給魏王鋪路。 魏王到了福建,將無人再是掣肘,等他得逞歸來的這一天,一切將再無轉(zhuǎn)圜的余地。 陳皇后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后合,停止不住。 富春戰(zhàn)戰(zhàn)兢兢看著,想勸不知該說什么,可不勸她又實在怕娘娘這樣。 陳皇后笑累了,有些疲憊地拍拍她的手,道:“別怕,你說這宮里不讓人哭,難道還不人笑?我笑我這一輩子機關(guān)算盡太聰明,卻敵不過人的偏心啊。其實也是,人的心天生就長偏了,不怪乎會偏心,只可惜我看明白的太晚了?!?/br> “娘娘,您不要多想,還是顧著自己的身子?!备淮汗蛟陉惢屎笸冗?,語氣顫抖道。 陳皇后一下一下拍著她的手,眼神飄忽,語氣也飄飄蕩蕩仿若頃刻就會飄散在空氣里。 “我這身子啊,顧不顧都是這樣,有的人巴望著自己活得長長久久,萬歲萬歲萬萬歲,有的人卻不看中這條命,什么時候給了都可以?!?/br> 富春一下子抖索起來,嗓音繃得很緊:“娘娘,您不要亂說,千萬別胡說!” 陳皇后笑了一下,早已形容枯槁的容顏竟一瞬間顯得絕美,她撫著早已泛白的鬢角,微微搖晃著身子:“怕什么,宮里誰不知道,沒人敢說,我敢說!” 富春哭了起來:“那您也別說,千萬別說,你不想想別人,想想殿下,還有幾位公子和小郡主們。您不是最喜歡四公子嗎,奴婢這就讓人把四公子請來,讓他陪著您。” “你提乾哥兒做甚?”陳皇后有些不耐,又有些無奈:“好了好了,本宮不說了,你就別去折騰乾哥兒了,他今天也受了委屈?!?/br> 第150章 瀛臺, 涵元殿的后寢殿。 明黃色的簾幔低垂, 高幾和矮案上擺著一盞盞琉璃明角燈,營造出寧靜而又安詳?shù)姆諊?。角落里,三足鎏金龍首的香爐中點著安神香, 溢滿了整個大殿。 隱隱的,似乎有蟬的鳴叫聲傳來。 明明該是溫馨寧靜的氛圍,此時殿中的氣氛卻分外壓抑。 麗皇貴妃緊抿著嘴角,怔怔地看著金盆中建平帝的腿。無人在旁邊侍候,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 建平帝沐浴凈足的時候, 就只有福祿在身邊侍候了。 只有這個跟在他身邊, 幾乎侍候了一輩子的老太監(jiān)。 建平帝笑了一下, 正想故作輕松地說點什么,皇貴妃卻一把扔下手里的衣裳走了。于是這笑僵持在半空中,良久之后化為一抹無奈。 福祿沒有敢抬頭,只是拿帕子輕輕擦拭建平帝腿的手,微微有些遲緩。 “這個皇貴妃, 都是讓朕給縱的。” 這話既說出來,就代表福祿一定要接腔,他撐起笑,腰往上抬了一點點,似乎有些赧然:“皇貴妃也是關(guān)心陛下您?!?/br> “關(guān)心?”建平帝怔忪喃喃,忽而又笑了:“也就她敢對朕使性子?!?/br> 福祿不說話了,撩起盆中的藥汁為他擦洗腿腳, 若是不去看那腿上星星點點的紅斑,其實并沒有任何特殊之處,恰恰是那些紅斑,才讓這一幕觸目驚心。 麗皇貴妃沖出寢殿,接觸到外面悶熱的空氣,才吐出心中的一口氣。眼淚克制不住蜿蜒而下,她擦了一下又一下,卻怎么也止不住。 “娘娘,您這是怎么了?”卻是倩如迎了上來。 “沒什么,被沙子迷了眼?!被寿F妃深吸一口氣道,狀若無事地用手拭了拭臉。 “那娘娘咱們是回寢殿,還是?”倩如看了看四周,猶豫了一下問道。 “回寢殿吧,陛下已經(jīng)歇了,我就不留在這兒了?!?/br> 倩如扶著皇貴妃往回走,心里卻在想是不是娘娘和陛下吵架了,只是處在外面,她也不好當(dāng)面詢問。 * 這次清塵子也伴駕來了西苑,不過他不住在瀛臺,而是在南海最外延的日知閣中。 此地環(huán)境清幽,甚是僻靜,恰恰適合他這種身份居住。 這趟清塵子能把清風(fēng)道長擠下去,親自伴駕前來避暑,于他來說不可謂不是一場勝利。因此,他更是殷勤,還把平時煉丹的丹爐也給帶了,就想為陛下出兩爐品質(zhì)上佳的丹藥,也好讓陛下益壽延年。 清塵子這邊的柴炭一般都是敞開用的,只要他開了口,便有人為其送來。 如今正是六月酷暑,用得上柴炭的除過膳房,也就是他這里。負(fù)責(zé)送柴炭的小太監(jiān)多是叫苦不迭,沒少私底下叫清塵子為妖道。 這不,今兒送柴炭的太監(jiān)又遲了,清塵子正在發(fā)火。 他身邊的小道童是勸了又勸,還是沒讓他消氣,不過天氣炎熱,他暴跳如雷更添暑氣,不一會兒就頭暈?zāi)垦ky受得消停了。 “快扶我去躺一會兒!”清塵子連連招手,有氣無力道。 剛好這會兒送柴炭的太監(jiān)們到了,兩個小道童只能一個出去支應(yīng),一個抹了抹汗跑過來扶他。 “師傅,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躺一會兒就好了?!?/br> 其實這不怨別人,也怨清塵子太裝,各處的冰如今都是敞開用,唯獨他為了顯示自己仙風(fēng)道骨修為深厚,說自己不懼嚴(yán)寒酷暑,這下可把自己坑著了。 小道童扶著他去了內(nèi)室,先將他放在榻上,就趕忙又聽了清塵子的命去給他倒水。人剛走到門前,就被逼了回來。 “水,我要的水呢?”清塵子不耐問道,見無人答他,才意識到不對。 只見一個宮裝美人帶著人從外面走了進來,其容貌甚是清麗,又格外有一種嬌艷雍容的氣質(zhì),讓人不好猜度她的年紀(jì)。 說是二十有多也可,說是三十多歲也行。 “本宮以為道長玄功大成,只用吸風(fēng)飲露便可,沒想到道長還用得著喝水啊?!?/br> 這話頗有些意有所指的味道,清塵子當(dāng)即從床榻上坐起來,也不頭暈?zāi)垦A?,干笑著下榻行禮。 “貧道見過娘娘。” 皇貴妃一擺手,皮笑rou不笑道:“道長不用這么客氣?!?/br> 清塵子唾面自干,連連賠笑,哪里還顧得上自己平時仙風(fēng)道骨的形象。 他自然也不傻,當(dāng)然看得出來麗皇貴妃來者不善,若說別人,他自然不懼,可恰恰是這個皇貴妃。 想著此女這般年紀(jì)依舊榮寵不衰,再想想偶爾驚鴻一面看到陛下與她相處的樣子,清塵子打心底的膽顫,連連給一旁的小道童使眼色,可惜對方領(lǐng)悟太慢,剛反應(yīng)過來,就被皇貴妃帶來的人給推回去了。 “道長這是想去干什么?” “貧道染了暑氣,對,貧道染了暑氣,著實難受非常,這不想讓道童去取水來與我飲,順便也想讓人去尋太醫(yī)拿些解暑的藥?!?/br> 皇貴妃笑了笑,摸了摸手腕上的水頭極足的鐲子:“本宮方才說的話,道長怕是沒聽明白。罷了,本宮也不跟你繞彎子了,聽聞道長神功蓋世,本宮久仰已久,這才專門尋了來想請道長去與我講道,也好讓我沾點兒仙氣?!?/br> 這邊話音剛落,倩如做了個手勢,就從后面上來兩個身高力壯的太監(jiān),鉗了清塵子就想把他拖走。 清塵子頓時被嚇得屁滾尿流,連連呼道自己是男子,哪能近后妃的身。 他本是想求饒,無奈說錯了話,也是提醒皇貴妃了。皇貴妃附在倩如耳邊說了兩句,倩如對那兩個太監(jiān)使了個眼色,清塵子被扔在地上,她從懷里拿出一個藥瓶,遞給那兩個太監(jiān)其中之一,讓他們給清塵子灌進去。 若說方才是被嚇得屁滾尿流,這下清塵子簡直快要瘋了,哪還有個得道高人的模樣,又是呼著皇貴妃要殺人就不怕冒犯陛下,又是拼命掙扎,可惜年老體邁,又哪是年輕人的對手。 “要的就是你的命!你這個禍害人的妖道!” 大抵是恨急了,皇貴妃此時才露出幾分咬牙切齒之態(tài)。她本就生得極美,又身姿纖細,翩若驚鴻,恍若九天玄女下凡塵。如今這仙,沾染上幾分狠辣的瑰麗之色,更是讓人炫目。 “趕緊給我處理了。出了事,本宮擔(dān)著就是!” 聞言,那兩個太監(jiān)忙下了狠手,一個按著清塵子的腿腳,一個去掰著他嘴,就要將那瓶毒藥灌下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時刻,門突然響了。 先是福祿走進來,緊接著是建平帝。 “你們這是做什么!” 一見人來了,還是陛下親自前來了,兩個下手的太監(jiān)頓時被嚇得手腳發(fā)軟,清塵子死里逃生,哭得眼淚鼻涕直流,只差抱著建平帝腿說皇貴妃要殺他了。 一時間,場面亂得一片不可開交。 皇貴妃抿著嘴不說話,建平帝皺著眉,清塵子還在哭天喊地。福祿煩躁地連連揮手,道:“還讓他在這兒吵吵,還不快堵了嘴拉下去。” 沒等人去堵清塵子的嘴,皇貴妃轉(zhuǎn)身走了。 “這兒你處理了。”建平帝皺眉吩咐福祿,人跟了出去。 “行了,別鬧了!” 在庭院里,建平帝一把拉住皇貴妃,皇貴妃收勢不及撞在他懷中。 “誰跟你鬧了,你要罰就罰吧,我就是想殺了這妖道,你就說怎么辦吧?” 話說到這份上,建平帝反而被逗笑了。 “我能拿你怎么辦?”他將她攏在懷里,語氣頗為無奈。 “那就把這妖道殺了!”她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狠狠地說。 她向來在他面前識進退懂禮儀,第一次表現(xiàn)得這般狠辣,建平帝不覺厭惡,反而更是喜歡。 “你別得寸進尺?!泵髅魇鞘钟辛Χ鹊脑?,卻讓他說得分外軟綿。 皇貴妃又想說什么,他伸手捏了捏她的手,低聲道:“你擔(dān)憂的朕都懂,朕是那自己找死的傻子?這事你別管,朕自有用意?!?/br> 這大抵是清塵子出現(xiàn)后,宮里宮外謠傳建平帝寵信道人癡迷長生之術(shù),建平帝唯一做出的解釋。從始至終他都是一言不發(fā),任人猜度謠傳,卻不做出任何解釋。 皇貴妃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 看了會兒,突然意識到什么往四周看了看,有些著急了。 “那現(xiàn)在我該怎么辦?我要不要跟你繼續(xù)吵?” 建平帝將她拉回懷里,往外走。 “你什么都不用干,只要你不折騰,朕就邀天之幸了?!?/br> 臨走前,他目光掃了掃四周,一旁守著的太監(jiān)侍衛(wèi)頓時垂下頭去,再不敢多看一眼。 * 隨著那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離開,清塵子腿一軟,癱倒在地。 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喊著小道童來扶他。然后整整一個下午,清塵子哪兒都沒去,也沒敢出房門,就躲在房間里。 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屋里沒有點燈,越發(fā)顯得昏暗。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