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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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官場的慣例,但凡是人總有派系,總會怕死。即使陛下想整頓兩淮,也不可能把所有官都撤了查辦,定會有人漏網(wǎng)。如今都在暗中祈禱自己就是這漏網(wǎng)之人,當然少不了走后門托路子求人庇護。 暗中打招呼之人眾多,打招呼的手段也是千奇百怪,不一一列舉。其中以范晉川那邊最多,不過范晉川倒是一直沒來找過鳳笙,似乎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直到鹽運司同知魏統(tǒng)新落馬被抓,事情已到了烈火烹油之態(tài)。 賀綸又一次來找鳳笙,臉色十分凝重。 “你該收手了,此人背后是誰,你應該明白。這陣子咱們一直順風順水,是他們知曉螳臂擋車,棄卒保帥,可再這么繼續(xù)下去,恐怕陛下都不會站在你這邊了。一旦他們?nèi)浩鸲ブ?,你將只能淪為齏粉?!?/br> 賀綸說的鳳笙自然懂,可她恰恰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這陣子她每日只睡兩個時辰,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和那些官員斗智斗勇,可她非但不疲累,反而有種亢奮的感覺。因為她知道離她的目標漸漸近了,現(xiàn)在她每走一步,就是在逼著對方出牌,直到對方無牌可出,一直藏身在后面的大魚就出來了。 其實鳳笙本可不用如此激進,她還有更多辦法達到自己的目的,但那些辦法無不是要耗費數(shù)年甚至數(shù)十年。積累自己,直到自己力量足夠強大時,敵人就不可怕了,但這并不就代表一定會贏,因為你在積累的同時,別人也在積累。 對方出生就是天潢貴胄,也許未來還是一國之君,也許這是她有生以來唯一的機會,她絕不會放過。 “你簡直是瘋了!”賀綸拂袖而去。 可下午他又來了,還是那么的循循善誘,這次卻多了哀求。 “你還這么年輕,何必如此較真,這世上沒有真正的是非黑白,水至清則無魚,眼看著你和子晉把新政推行下去,造福兩淮百姓和朝廷社稷,我作為其中一員,是很激動興奮的,我覺得自己找到了作為一個官的真諦??纱笳煞蛴兴鶠橛兴粸椋愕那巴具h大,何必就跟這件事杠上了。” 鳳笙只是微微一笑,道:“賀大人有沒有聽過一句話,總得有人站出來。” 賀綸一愣:“沒聽過?!?/br> “這是我爹說的,可惜當時我不在?!?/br> 鳳笙站起來去泡茶。 賀綸低著頭,本來昂揚七尺男兒,如今垮了肩,赧了面。 “鳳甫老弟,我很抱歉這條路,我沒辦法陪你走下去了。如若只是我一人,我定然陪你痛快一場,可我有嬌妻幼兒老母,還有賀氏一族幾百口人……” 鳳笙看向他。 其實連她都沒想到賀綸會是陪她拉開這場序幕的人,當初讓馬師爺點撥他,只是為了不想讓他壞事,卻萬萬沒想到他變化如此之大。甚至頂著那么大的壓力,卻一直在保她,這些日子賀家的大門多少人踏過,又是什么人踏過,她多少知道點,他能做到這樣,已經(jīng)出乎他的所料。 “賀大人不用羞愧,我懂。” “可我……” 賀綸突然一聲悵笑,背過身:“再說下去,連我自己都覺得矯情了。罷,退縮了就是退縮了,又有什么好遮掩羞愧惆悵的。鳳甫老弟,我祝你心想事成,名垂青史?!?/br> 賀綸離開了。 鳳笙看著他的背影良久,又回到書案后坐下。 她叫來了禹叔,把她身邊的人都叫了來。 這些人并不多,除過知春知秋,便是刀七那些人。知春知秋她沒有留,無論她們怎么不愿意,依舊讓禹叔將她們送走了。 待二人下去后,屋里終于安靜下來。 鳳笙看著這些人,桌上放著一些銀子,之前她說過,想走的她絕不留,可以拿著銀子離開。 “少爺,我刀七是草莽出身,不懂什么大道理,家里就只有這么個婆娘。我和婆娘欠老禹幾條命,他既然奉你為主,你就是我主子。而且在這里待著也還不錯,就不說什么走不走的話了。” “我跟我男人一樣的想法?!焙哪镄χ鴮P笙道。 “刀哥都不走了,我們自然也不走了,反正我們都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br> “拿了東家的銀子,就得替東家賣命,命還沒賣出去,走什么走?!?/br> “散了散了,走,喝酒去!” 這些人勾肩搭背地都走了,背影并不好看,甚至是粗鄙的,鳳笙卻有一種熱淚盈眶之感,所以她的臉僵得厲害。 “少爺,我們這些人和那些讀書人不同,也幫不了什么忙,只能少爺還在一天,就一天守在你身邊??墒巧贍?,即使我心心念念都在想替老爺報仇,也不希望你拿自己去賭?!庇硎逵行└袊@道。 “我們一路走來,每一步都如履薄冰,都是拿命在賭,這次就賭把大的?!?/br> * 晚上的時候,范晉川來了。 一襲藍衫,孤身一人,讓鳳笙想到當年在荒野山嶺的小客店里,背著書箱帶著書童的他,就這么冒著大雨闖了進來。 范晉川也想到了當年,當時他十分窘迫,她搖著折扇替他解了圍。 “方賢弟?!?/br> “范兄?!?/br> 相視一笑中,什么情愛癡纏都煙消云散,她還是那個足智多謀的方賢弟,他也還是個正直有余卻不夠聰明的范兄。 “如果早知道你打著這種主意,我一定在那時便阻止你。” “其實我早就在布局了,只是你不知而已?!?/br> 范晉川忍不住一笑,笑容有點苦澀:“每次你做什么,我總是后知后覺。” “我只是不想害你罷了。你要知道,在這場事中,我最不想害的就是你,畢竟從始至終都是我在利用你。我這個人太過自私,不想欠別人的情,也不想承誰的恩,卻屢屢受人恩惠,如果這次再把你牽扯進來,即使我大仇得報,也會心中不安一輩子?!?/br> “所以,我沒有一定要加入進來。但是——” 范晉川這轉折有點突兀,鳳笙下意識看過去,就見他笑得有幾分苦澀,有幾分如愿以償,其中內(nèi)容太過復雜,她一時竟有點愣了。 “但是沒說我不能偷偷幫你。我估計要不了多久,你可能會被叫入京述職,具體為何你應該明白,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朝中的友人,替你在朝堂上說話,盡量多給你爭取些時間,吳王、趙王、襄王應該不會放過這次機會,之所以一直沒出手,大概是在等看誰先出手,如果他們加入進來,你的壓力應該可以減輕。至于之后——” 范晉川頓了下,表情變得有些憂心忡忡:“渾水摸魚雖可以緩解一時,卻無法根本,之后的路就需要你一人去走了。如果可以,盡量把自己放在明面上,他們才不敢動你?!?/br> 鳳笙很驚訝,她沒想到范晉川竟會說出這樣的話。 而他的所言,恰恰與她所籌謀不謀而合,兩淮只是臨時戰(zhàn)場,如果想讓那個人付出代價,主場必然是在京城。也許建平帝現(xiàn)在已經(jīng)對她失去了耐心,正等著將她押入京城,名為述職,實則讓她消停。 就是因為算中了這些,所以最近她一直不眠不休,因為她在這里能拿到的東西,都是進京以后她保命的砝碼。 鳳笙一直沒覺得范晉川愚笨過,頂多說他不識時務,正直有余,可他竟然懂這些,這樣的人算是大智若愚吧。 “謝謝,如果我走了以后,兩淮的事就靠你了。你要知道哪怕我內(nèi)心一直想大仇得報,我還是希望這個地方能夠好?!币驗檫@里除了貪腐壞爛,還有很多很多美好的東西,例如那年揚州城外的分別,例如府衙中她硬賴上要給他做師爺,例如賀綸,例如鄒運判,例如王老,例如小虎子,例如勾慶,例如那夜運鹽河被救,太多太多,說不清的回憶。 “我知道” …… 鳳笙送走范晉川,剛準備關上屋門,外面出現(xiàn)了一個人。 是德財。 “主子說讓你即刻收手,他現(xiàn)在因事纏身沒法過來,待事情一畢,立刻過來?!?/br> 這已經(jīng)不是德財來的第一趟了,認真來說是第三趟,但他每次說什么,鳳笙從來就沒聽過。 “你告訴他,晚了。讓他不要過問其中的事,我不想連累他。” 之后鳳笙便關上了門。德財想起魏王在信中所言,如有必要,可以直接動手,正準備破門而入,從旁邊走出一個人,是禹叔。他又看右邊,是轉著刀花的刀七。 他不是對手,德財退了。 禹叔和刀七對視一眼,正待退去,門又從里面打開了。 是披上披風的鳳笙。 “去鹽運司衙門大牢一趟?!?/br> * 若論整個鹽運司衙門,如今守得最密不透風的就是大牢。 因為把魏統(tǒng)新關了進來,獄卒們?nèi)慷紦Q了。 鳳笙的突然造訪,牢中一處石室中燃了數(shù)根火把,照得滿室通明。 一張偌大的太師椅,擺在上首處,鳳笙端坐其上,身旁站著刀七等人。對面則是一個身穿囚服的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鹽運司同知魏統(tǒng)新。 這魏統(tǒng)新任鹽運司同知已有近七載,送走了數(shù)任鹽運使,與各大鹽商來往叢密,在兩淮說是只手通天也不為過??蛇@樣一個人物,包括魏統(tǒng)新自己都沒想到,他會被抓。 要知道他能坐在這樣的位置坐六七載,背后是誰還用說嗎?萬萬沒想到,這改革鹽政竟改革到他的頭上。 不過自打被抓進來,一沒人來問他的話,二沒人來對他用刑,三每天好吃好喝的侍候著,魏統(tǒng)新又放下心來,他想起之前兩淮震蕩上面遞來的話,讓他戒驕戒躁,想必這些人不敢動他,還是懼于他背后之人,也許抓他進來,不過是走個過場。 基于這種心態(tài),魏統(tǒng)新對于自己大半夜被從牢房里提出來,根本沒放在心上。甚至有人問他話,他也是愛答不理,只嚷嚷著要睡覺,直到有人拿著一把刀貼上他的臉。 “我沒有多少時間了,希望我問什么,你答什么,這樣你可以早點去睡覺,我也能早些回去。” …… 等鳳笙從大牢里出來,東方剛泛起魚肚白。 回到宅子里,她并沒有去歇下,而是用冷水洗了把臉,來到桌前吃方才經(jīng)過的早食攤上買來的早飯。 正吃著,童百戶來了。 鳳笙看看門外,問童百戶:“童哥,吃了嗎?” “鳳甫老弟。” “有什么事,吃過早飯再說,皇帝還不差餓兵。” 后面這句話,讓童百戶下意識看了她一眼,卻看不出什么。 他坐下,陪鳳笙用早飯,卻是沒怎么吃,倒是鳳笙吃得很認真。 等用完后,鳳笙用帕子擦了擦嘴,才道:“童大哥這么早到訪,所謂何事?” “收到口諭,陛下命我們押解你進京。”頓了下,童百戶又道:“圣命難為,不過鳳甫老弟你放心,我一定安安全全把你送到京中,決不讓你在半路出任何閃失。” 鳳笙站了起來:“走吧?!?/br> 第72章 這一路山高水遠, 不過有運河,只用走水路就好。 因為是童百戶負責押解鳳笙入京, 這些人鳳笙都認識,所以禹叔等人也被準許同行。 也算是多一份力量保護鳳笙, 畢竟這一路上,連童百戶都知道可能不太平。 可知道歸知道,卻沒想到會不太平成這樣, 路程才走了三分之一,他們已經(jīng)遭受了三次襲擊, 錦衣衛(wèi)的人傷了數(shù)十個。沒辦法, 童百戶只能就地停下,住進當?shù)毓俑? 給京城送信, 等待上面的命令。 過了幾日,命令下來,又在當?shù)匦l(wèi)所中多調(diào)了一隊人馬幫忙護送。至此, 這個隊伍已經(jīng)龐大到近百人護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