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暑假?！毙』⒌馈?/br>
    村長點(diǎn)頭：“行！哎，來玉，你咋想的？”

    “去羊城得好多錢吧？”韓來玉問道，“我沒那么多錢?！?/br>
    小虎想一下，來回得小一百，“那，那——”

    “后年再去？”村長見小虎也不知道咋說，替他說。

    韓來玉想賺錢，“小虎，你再想想，還有沒有別的賺錢的門路?！?/br>
    “不是沒有。”小虎沉吟片刻，“要是能找個(gè)人幫你進(jìn)貨，你可以在公園，或者工廠門口賣冰棒。晌午一箱，下午一箱，一天能賺四五塊。問題是一天去進(jìn)五六次貨，不累死也能熱死?！?/br>
    村長：“是的。等等，來玉可以騎別人的車去進(jìn)貨?！?/br>
    “騎你家的？”小虎脫口道。

    村長呼吸一窒。韓來玉轉(zhuǎn)向村長。有點(diǎn)愛面子的村長張張嘴，“也，也不是不行?！?/br>
    “謝謝村長，謝謝村長?！表n來玉連忙說。

    村長連忙擺手，“你先別謝，我得回去問問我家老大。還有，夏天那么熱，車胎要是壞了——”

    “我給你修?！表n來玉快速接道。

    小虎見狀，試探道，“要是沒事，我就先回去？”

    “沒事了?！贝彘L說著，一頓，“差點(diǎn)忘了，你坐了一天一夜的車?！?/br>
    小虎笑笑，“年輕精力好，還行。”說著，就往家去。

    村長望著小虎的背影，忍不住說，“真是個(gè)好孩子?！?/br>
    “可惜有個(gè)韓高氏那樣的奶奶。”韓來玉不禁說，“他舅舅來還錢的時(shí)候都恨不得把錢摔韓高氏臉上，韓高氏那個(gè)老太婆肯定會(huì)跟小虎說，小虎要是向著他舅舅，韓高氏又得指著他的鼻子大罵?！?/br>
    小虎推開家門，聽到他奶奶罵罵咧咧的，好奇地問，“洗衣機(jī)有問題？”

    “你來的正好?！表n高氏道，“小虎，你娘剛才跟小艾說，今年過年都去你姥姥家，我不讓小艾去，你娘還敢跟我頂嘴。瞧瞧你那樣?！敝钢鴦⑺胤?，“活脫脫窮人乍富，腆胸迭肚，也不嫌丑?！?/br>
    韓有福聽得直皺眉，“娘，少說兩句?！?/br>
    “娘，舅舅讓你去的？”小虎看向劉素芬。

    劉素芬：“你姥姥說的?！?/br>
    “以后我姥姥家少去，不對，從今往后，跟劉家斷往。”小虎道。

    話音落下，幾人齊刷刷看向小虎，包括小艾，也一副“你說什么鬼話”的模樣。

    小虎：“沒聽清？那我再重復(fù)一遍，跟劉家斷往！”

    “為，為啥？”劉素芬結(jié)結(jié)巴巴道，一臉不可思議。

    小虎想想該怎么說，發(fā)現(xiàn)沒憑沒據(jù)全靠猜測，非常不好解釋，“你認(rèn)我這個(gè)兒子，和我大姐那個(gè)閨女，就聽我的。奶奶，大年初二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有人問你我們有沒有去劉家屯，就跟他們說，咱跟劉家斷了?！?/br>
    “你是不是知道啥？”韓老頭突然開口。

    小虎：“我只知道幾個(gè)舅舅賺很大一筆錢，不但還完賬，還建了新房?！?/br>
    “那你為啥要跟你姥姥家斷往？”劉素芬說著，看向韓高氏。

    韓高氏瞪眼，“看我干啥？我又沒背著你出去找小虎。”

    “跟奶奶沒關(guān)系。”小虎道，“娘，你要是覺得難以接受，就和我爹離婚，以后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劉素芬睜大眼，難以置信，“小虎……”

    “我沒說笑?！毙』⒖聪蛐“?，“洗衣機(jī)在哪兒？我試試好不好用?！?/br>
    小艾下意識(shí)指她的房間。小虎轉(zhuǎn)身往外走，直到他消失在幾人視線里，韓高氏和韓老頭才回過神，老兩口相視一眼，就往小艾房里去。

    韓有福下意識(shí)跟上，邁出腳，注意到劉素芬，“這事啊，小虎肯定知道啥，你，你聽小虎的吧?！?/br>
    “那是我爹娘！”劉素芬陡然拔高聲音尖叫道。

    韓高氏踉蹌了一下，小虎連忙扶住她，“慢點(diǎn)，奶奶?！彪S即勾頭往堂屋看，“娘，我說了，你可以選擇和我爹離婚?！?/br>
    第152章 來路不正

    劉素芬頓時(shí)蔫了。

    韓高氏抓住小虎的胳膊,低聲問，“你是不是知道啥？”

    “我剛回來啥也不知道?！毙』⒆呋匚堇镎f,“我舅還咱家錢,還有他們家蓋了新房,我還是聽村里人說的?！?/br>
    韓高氏連忙攥緊他的胳膊,“小點(diǎn)聲,別讓你娘聽見。”

    “事出反常必有妖?！毙』⒁膊虏怀鰩讉€(gè)字都不識(shí)的舅舅能干啥，便往狠了說,“我和二姐要當(dāng)老師，大姐是名人,但凡劉家爆出一點(diǎn)違法亂紀(jì)的事，被人挖出咱家跟劉家走得近，我們仨都會(huì)被單位除名?！?/br>
    韓高氏想想,“老頭子,小虎說得對。那一家子不會(huì)過日子，還眼高手低，能把欠咱們的錢一次還清，肯定是賺到大錢?！?/br>
    “就沒有可能是賣東西賺的？”韓老頭問。

    小虎掰開韓高氏的手,轉(zhuǎn)身背對著她解開褲子掏出一疊錢,“我和我二姐賣一個(gè)暑假雪糕賺兩百，后來又找我姐借點(diǎn)錢去甬城批發(fā)衣服，賣兩百塊?？偣菜陌賶K，給你，奶奶?！?/br>
    韓高氏看到一大卷錢懵了,“四，四百？！”

    “對，你先收起來?！毙』⒌?，“聽我繼續(xù)說，我舅一開始肯定沒有這么多錢做本，而且他們又不知道怎么去甬城，就算到甬城，他們身為外鄉(xiāng)人也甭想拿到便宜的貨。

    “我們能賺這么多，是因?yàn)榉b廠廠長是我姐夫的朋友，按照成本價(jià)給我們，還幫我們挑衣服。假如我那幾個(gè)舅舅每人拿一百塊做本錢，一點(diǎn)點(diǎn)倒騰，他們不可能又是還賬，又是蓋房子?！?/br>
    韓高氏點(diǎn)頭，“說得對。當(dāng)時(shí)給我錢的時(shí)候，那副小人得志的樣，我就覺得不對勁。我又不是沒去過大城市，錢那么好賺，人家干啥都擠破頭進(jìn)國營單位?！?/br>
    “現(xiàn)在錢好賺，但是得分人?！毙』⒌?，“像我姐工作幾年存了錢，又聰明，夏大伯是書記，我姐夫有人脈，他倆辭職做生意，別說蓋房，一年買樓都沒問題?！?/br>
    韓高氏想也沒想，“那你姐還當(dāng)啥演員，干脆做生意得了?！?/br>
    小虎噎了一下，轉(zhuǎn)向他爺爺。

    韓老頭瞪一眼韓高氏，“啥都不懂。忘了小虎以前說，小寒以后是藝術(shù)家，立夏是當(dāng)官的，錢能買到官？”

    “錢能買到也是小官，而且名不正言不順，被人戳脊梁骨?！毙』⒌?，“像大姐和姐夫那樣的，退休了國家養(yǎng)他們，看病幾乎不用花自己的錢?！?/br>
    韓高氏忙問：“國家給？”

    “是的?！毙』⒌?，“我當(dāng)大學(xué)老師也一樣，待遇特別好。對了——”往外面看一眼，見他爹娘和小艾沒過來，“我姐單位給她一套新房，比咱家三間堂屋還大?！?/br>
    韓老頭：“真的？！”

    “我還能騙你們啊。我以后也有?！毙』⒁娝麪敔斈棠桃荒樋裣?，搖頭失笑，“等我工作賺到錢，把大姐的房子裝修一下，就把你們接城里去住?！?/br>
    韓高氏張口想說好，話到嘴邊，“你姐以后住哪兒？夏家的房子有些年頭了?！?/br>
    小虎想說，自然是跟她公公住，總不能把夏書記一個(gè)人扔在國家給他的大房子里，“還有我姐夫啊。他倆看起來都屬于朝廷臺(tái)，其實(shí)是兩家單位，不可能因?yàn)槲医阌校筒唤o他?！?/br>
    韓高氏雖然惦記小寒的東西，但她骨子里跟大部分農(nóng)村人一樣，娘家人不能住嫁出去的閨女家，哪怕窮的吃不上。聽小虎這樣說，韓高氏放心了，“這樣還行?！蓖ｎD一下，“去跟你娘說說?！?/br>
    “說啥？”小虎下意識(shí)問。

    韓高氏：“她娘家的錢來路不正?！?/br>
    “我那幾個(gè)舅舅啥德行，我娘不知道？比咱們清楚。”小虎往堂屋方向看一眼，“我不說她也知道為什么?！彪S即大聲喊，“二姐，把你的臟衣服拿過來，我試試洗衣機(jī)?！?/br>
    韓高氏忙說：“給我洗?！?/br>
    “好?！毙』⒄f著，就要回對面他屋里換衣服，突然想到，“只能洗大衣服，奶奶?！?/br>
    韓高氏：“我知道，你大姐教過我。”

    “忘了，忘了。”小虎往堂屋看一眼，見正堂沒人，眼珠一動(dòng)，向他爹娘臥室走去，到門口敲敲門，“二姐，沒衣服要洗？”

    “吱呀”一聲，小艾打開門。小虎墊腳往里一看，他娘坐在炕上抹淚，頓時(shí)明白他姐夫?yàn)楹文敲磹蹟D兌田蓉，這一刻他也想罵他媽沒腦子，心糊涂，“爹，天黑了，做啥吃？”

    韓有福：“想吃啥做啥。”

    “我們一年沒回來，都不知道家里的東西在哪兒。你過來幫我們找找?！毙』⒌?。

    韓有福嘆了一口氣，出來就問，“啥事？”

    小虎到廚房拉開柜子，見里面只有一碗咸菜，幾個(gè)雞蛋，不禁翻白眼，“都快過年了，還沒買菜？”

    韓有福：“你奶奶說等你們回來再買。啥事？”

    “啥事也沒有?！毙』⒌溃拔夷锵矚g哭，讓她一個(gè)人哭個(gè)夠。”

    韓有福下意識(shí)往外看一眼，看到他爹娘回自己屋，等老兩口進(jìn)去，才問，“你是不是知道你舅舅……”沒敢直白地說出來。

    小虎沒有替他說，而是反問，“爹為什么這么問？是不是爹也是這樣想的？”

    “我，我不知道才問你。”韓有福道，“咱們村也有人去省城，回來說確實(shí)能賺到錢。”

    小虎瞥他爹一眼，“那爹知不知道為什么給咱家送洗衣機(jī)的都回去了，我才到家？因?yàn)榇彘L想讓他兒子去首都賣冰棒。真像你說的到省城也能賺到大錢，村長干啥讓他兒子去首都？”

    韓有福沒話了，猶豫片刻，“你現(xiàn)在咋變得這么會(huì)說？”

    “我是要當(dāng)老師的人。”小虎心想，常年跟夏立夏生活在一個(gè)屋檐下，啞巴都能被他氣得會(huì)說話，別說正常人了。

    韓有福以為他在學(xué)校練的，“真讓你娘跟劉家斷往？”

    小虎：“我娘不斷往，你不離婚，我們就把爺爺奶奶帶走，以后都不回來?！?/br>
    “別嚇唬爹?！毙“哌M(jìn)來道。

    小虎：“我沒有。不信咱們回去問大姐，大姐肯定也讓娘和劉家斷往。”

    韓有福是個(gè)老實(shí)本分的莊稼漢，六零年鬧饑荒都不敢碰人家的東西，更別說如今大閨女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一對小兒女將來還要參加工作，“我去勸勸你娘?！?/br>
    “她不聽勸，也別跟她廢話?！毙』⒌?，“明天就去辦離婚?！?/br>
    韓有福腳一頓，“別胡說?！?/br>
    “我沒胡說。”小虎道，“女人離過婚，大部分都是往低了找，像你這么大的男人離婚，能往高了找。因?yàn)槟汩|女我大姐是名人?！?/br>
    韓有福皺眉，“你這口氣咋這么像你姐夫啊?！?/br>
    “說對了，跟姐夫?qū)W的?！毙』⒌溃敖裉烊魮Q成姐夫，絕對不會(huì)這么和和氣氣的跟你解釋，直接把我娘攆出去?！?/br>
    韓有福：“他——”他敢？他真敢。猶豫片刻，“我知道了。你們做飯，衣服明天再洗，這幾天天氣好。”

    “知道了?！毙』⒌溃拔覠穑隳阕??！?/br>
    小艾看到櫥柜里只有酸菜和雞蛋，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就問，“你咋知道咱舅的錢來路不正？”